闻叙白觉得好笑,哪有在别人面前说人家坏话的?
却还是回道:“没事,汪警官明察秋毫,已经查清楚是怎么回事,我们可以走了。”
“啊?真的?这么快?”齐最震惊道。
他不是没进过警察局,以往最少不关他个24小时都不会罢休,这次怎么这么快?
齐最摸了摸脑袋,不明所以。
那汪长波见闻叙白给自己使了个眼色,连忙一挥手道:“哈哈,对!我已经查清楚事情的原委了,错在那三个醉汉!所以亲自来放你们离开!”
“这样啊······”齐最半信半疑,总感觉哪里有些奇怪。
可一转头看见闻叙白正满眼清明的望着自己,又瞧见窗外的天色确实已经不早了,心道:管他那么多干嘛,能走就行了!
于是赶紧给那位“汪警官”道了个谢,就拉着闻叙白飞也似地冲出门去了,像是生怕对方反悔似的。
闻叙白望着齐最尚且缠着纱布的后脑勺,白色的纱布在漆黑的夜色中格外明显,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哎呦,累死我了。”
等真的跑出了警局,齐最才忍不住撑着膝盖喘了几口粗气。
“跑什么,警察又不会再把你抓回去?”闻叙白抱着手一挑眉。
“说不定呢?!”齐最反驳道。
半晌,脸却突然被人捧住了。
齐最怔然被扳歪了脑袋,一下望进对方澄澈的眼睛之中,霎时失了神。
闻叙白的脸旁就是月亮,可不知怎么的,齐最竟只觉对方的眼睛,要比月亮明亮好看上千万倍,丝毫移不开目光。
周遭的一切声音都听不见了,只余齐最“砰砰”狂跳的心跳声······
对方眉峰微蹙,一双漂亮的杏眼盯着他来回看。
齐最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只知道对方要是再不放开他,他的心脏就要跳出来了······
“还好,瞳孔震颤正常,应该没有脑震荡。”
呼吸停滞的瞬间,闻叙白却率先松开了手,清冽的声音骤然响起,拉回了齐最几乎卡死的思绪。
“但你明天最好还是去医院做个检查,这样会放心一些。”
“啊?”齐最愣愣道。
闻叙白看着他一副懵然的表情,就知道对方刚才没有在好好听自己说话,只好又重复了一遍:
“我让你明天去医院,做个脑部CT。”
“啊······哦哦好。”齐最终于反应过来了。
闻叙白皱着眉盯着他:“你不会真的被打傻了吧?”
“怎么会?!”齐最赶紧反驳道。
“没有就行。”闻叙白拍了拍手道。
竟然能还嘴,那应该确实没有什么大事。
说着,却是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本能的低头看了看表,这才发现表镜竟然已经在打斗中被摔碎了,只好又掏出手机。
一看手机,竟然已经快凌晨一点了。
他不是一个作息规律的人,有时候也会为了处理事情或者加班而熬到很晚,可今天神经一直紧绷,刚才又打了一架,现在确实是有点累了······
齐最也看出了他的疲惫,于是便道:“你赶紧回家休息吧,这么晚了,你家人肯定也担心了。”
担心吗······他们不会的。
闻叙白忍不住垂下了眼眸。
况且······那也不是他的“家”。
于是脑子一热,闻叙白脱口便道:“我没有家。”
“啊?”齐最懵了,“那你家人呢?”
“都不在了······”闻叙白淡淡道。
齐最一时愣住了。
眼前男子瘦削的身躯染上了清冷的月光,此时竟显得······有些单薄······
齐最忽然又想起了自己之前那个“落魄少爷”的想法······
忍不住一巴掌拍到了嘴上,懊恼道:“死嘴,说话的时候怎么不经过经过脑子呢?!”
闻叙白却是完全不在乎。
只是,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有人自己打自己的,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见他笑了,齐最才放下心来,想着对方应该是没有生自己的气的,于是又一把搂上了闻叙白的肩膀,拍着胸脯道:“没事,咱现在也算是‘难兄难弟’了,有哥罩着你,别担心!”
“走走走,去我家!”
闻叙白其实本想说,自己可以去住酒店的。可话到了嘴边,听到齐最说的对,又瞬间收了回去,皱眉道:“谁是你弟?我24了。”
“我也24了!”齐最不甘示弱道。
“你几月的?”
“我八月的!”
“呵,我六月的。”
齐最:“······”
“行吧行吧,你是哥,走走走,快跟小弟回家!”齐最无奈道,拉着人赶快加快了脚步。
没有看见身后人,盈满笑意的眼睛······
破败的居民楼内,声控感应灯一闪一暗,照在门口两个人脸上,活像是闹鬼。
齐最掏了半天才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来,将钥匙插进锁孔之中,甫一转动,却忽然停下了动作。
在闻叙白充满疑惑的眼神之中,齐最忽把食指放在嘴前,对他做了个嘘声的动作,低声道:“我妈应该已经睡了,咱俩小点声,别把她吵醒了。”
闻叙白:“······”
本来是正常的借宿,现在怎么搞得,像是儿子偷偷带“女朋友”回家,怕被自己母亲突然发现一样······
可毕竟是他有求于人······
所以闻叙白还是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见闻叙白答应他了,齐最冲他笑了一笑。
然后便听“吱呀——”的铁门摩擦声,齐最小小将门开了一半,然后使了个眼色,闪身让闻叙白先进去,自己则在最后,蹑手蹑脚地把门关上了。
闻叙白:“······”
好,他收回刚才那句话。
他俩现在不像是“偷情的小情侣”,反倒更像是······
偷东西的小偷······
随着“嗒”的一声脆响,走道投进来的最后一丝光亮熄灭,两人彻底陷入了黑暗之中。
齐最回过神来时,不经意间扫了屋中最里面的房间一眼。
闻叙白也跟着看过去,见那门是紧闭的。
“走走走,去我房间。”
齐最不知从哪找来一盏可移动的小灯,塞进闻叙白手里,然后便推着闻叙白的肩,把他推进了那扇门对面的房间里。
确保门关紧之后,齐最才松了一口气,把闻叙白手上的小灯关掉,转而打开了自己房间的灯。
“啪!”
眼前的画面终于变的清晰,房间中的陈饰一览无余的落入了闻叙白的眼中。
只一眼便愣住了。
这个房间实在是太小了,一张床,一张发霉的木桌,一个不知从哪捡来的小沙发和一个小架子,就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了······
闻叙白不免有些诧异。
纵使他早猜到齐最家里经济一般,也没想到,他的房间竟会是这样的······
许是看看多了高楼豪宅,闻叙白竟有些不敢相信。
如此狭小的房间,此时一下挤进两个成年的大男人,一下变的拥挤无比。
齐最弯腰去将碍路的箱子搬开,甫一弯腰,就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这是牵扯到背上的伤口了······
闻叙白上前帮他把那箱子搬走了。
“谢谢啊······”齐最转了转酸痛的肩膀,又龇牙咧嘴起来······
“你家有医药箱吗?”闻叙白问道。
“啊?有。”
齐最指了指柜子最下层放着的那个小药箱,刚准备动身,就被闻叙白一把按到了床边。
齐最:“???”
“你受伤了吗?”齐最忍不住问道。
闻叙白强忍住怼人的冲动,抱着箱子坐到了他身旁,冷声道:“把衣服脱了。”
齐最:“!!!”
“喂喂喂,陈澈,你······你干嘛?!你不会是······?!”
“好啊,我把你当兄弟,你竟然······”
看着齐最双手交叉护在胸前瞪着他,一副“宁死不从”的样子,闻叙白额上青筋爆了爆,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拉住对方的衣服,咬牙切齿打断道:“上药!”
齐最懵了一下,再回过神来时,衣服已然快被撩到胸口了,赶紧如临大敌般喊道:“我自己来!”
说着,便无比利落地将背心一脱,甩到了一旁的架子上。
然后双眼一闭,胸口一挺,然后摆出一副“豁出去”了样子,扬声道:“来吧!”
闻叙白:“······”
闻叙白一把将药箱扔到人身旁,自己则抱着手臂坐到一旁的沙发上,无语道:“自己上!”
“唉别别别······”齐最这才收敛神色,谄媚的挪到闻叙白身边,讨好道:“我错了我错了······我自己哪够得到啊?你行行好,帮我上一下嘛······”
听着对方好似撒娇的语调,闻叙白忍不住一阵恶寒,可想起自己现在还在对方的房间你呢,便还是黑着脸,一把把药箱夺了过来。
“转过去。”
齐最乖乖转过了身去。
闻叙白却是猛然一怔。
男人的身材很好,宽肩窄腰,没有赘肉。浑身的肌肉却不似那些健身人士的壮硕,而是常年干苦力而练出的精壮。
只是其背后的淤青煞了风景,青青紫紫连成一片,一看便知是之前在面馆时被重力打出来的,比脸上的伤口还要严重,不少地方破了皮,还在丝丝冒着血珠。
光是看着都觉得疼······
闻叙白想起方才在警局时,齐最还跟警察吵架,还拉着他一起跑,顿时便觉有些讶异······
他忍不住问道:“齐最,你是感受不到疼吗?”
头上还缠着绷带呢······
齐最没想到他会这么这么问,饶是巧舌如簧的他,竟也一时愣住了······
半晌,他才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道:“害,没事,小伤而已。就这种程度的伤,还不及我上中学时,跟那些小混混们打架受的伤重呢,早就习惯了。”
闻叙白眸光暗了暗,“你为什么跟小混混打架?”
齐最忽然浑身一僵。
闻叙白找准时机,一坨药膏推了上去!
“嘶——”齐最倒吸了一口凉气,猛然忍住了痛呼出声的冲动。
“不是,你怎么都不给人一点心理准备的?”
“研究表明,转移注意力,会降低疼痛感。”闻叙白淡淡道。
闻言,齐最抽了抽嘴角。
说着,闻叙白又是一坨药膏推上去。
淤青需要推开,故而闻叙白也没有手下留情,把齐最痛的身子一缩,又被他强硬的掰了回去。
齐最额头都是痛出的冷汗,咬牙切齿道:“那么了解,看来你小时候也没少跟人打架啊?”
闻言,闻叙白手上一重,齐最又噤了声。
手上动作不停,闻叙白的眼眸却是垂了下来······
不是打架多,而是挨打多······
待上完了药,等药膏干一点,闻叙白让齐最重新找了件宽松的衣服套上,就准备给他头上上药。
谁料他刚伸手,便忽听门外传来“啪啦”一声脆响,似是有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
齐最眼神一凝,迅速开门冲了出去!
“妈?!”
闻叙白也跟了出去。
一进客厅,屋中还是黑漆漆的,没有开灯,隐约瞧见一个人影站在客厅中央······
“啊!啊啊啊啊!谁?!——别过来,别过来!”一道凄厉的女声响起!
闻叙白明显看见,齐最的背影骤然一僵,随即顿在原地。
而那个身影迅速向后退去,一下便退到了角落之中,做出放备姿势,似是害怕极了。
“妈,是我啊,我是小最······”
齐最说着,找到墙上的按钮一按!
瞬间,整个客厅便亮了起来!
角落中的女人被吓了一跳,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披头散发,穿着睡裙的模样,一下落进了厅中另两个人的眼里。
女人满面惊恐,似乎还惊魂未定,望着齐最,瞳孔微微收缩着······
闻叙白眉头微皱。
黑暗之中,被突然出现的人声和人影吓到并不奇怪。可能激动害怕成这样······就连看清了自己儿子的长相,也丝毫没有减弱······
不知是不是闻叙白的错觉,他总觉得,齐母在看到齐最的那一刻,表情······好像更惊恐了。
一个母亲······会如此害怕自己的孩子吗?
齐最此刻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望向女人光溜溜踩在一堆玻璃碎片中央的脚,急道:“妈,你怎么不穿拖鞋啊?”
说着,就赶紧从房中找来了女人的拖鞋,让女人穿上。
而齐母也似乎终于冷静了一些,摸了一把乱糟糟的头发,颤声道:“是······是你啊······”
说着,似欲盖弥彰一般,就伸手去拿一旁的扫把,准备清理地上的玻璃碎片。却被齐最一把夺了过去,轻声道:“我来吧。”
从始至终,闻叙白都站在一边,而齐母却像是浑然未觉一般。
“妈,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我陪您去医院?”
“不用······不用,我······我只是口渴了,想喝口水,一时手滑了······”齐母的声音还有些颤抖。
齐最眼中的光暗了暗,边扫地上碎屑,边轻声道:“妈,您今天吃药了吗?”
“吃了······吃了······”女人又拢了一把头发,似乎有些心虚。
直到这时,她才发现了站在一旁的闻叙白,不禁一愣,问道:“这是······”
“妈,他是我朋友,刚到江城没地方住,我让他借住一晚。”齐最抢先回答道。
“噢,这样啊······那······那你们玩吧,我······我先回屋睡了······”说罢,齐母便迅速逃也似的回了房间,猛地一把将房门给关上了。
只留下客厅中的二人,在风中凌乱······
闻叙白明显的在齐最的脸上,看到了一抹失落······
等清理完碎片再回房时,已经快三点了。
齐最不好意思地看了他一眼,抱歉道:“不好意思啊小澈,我妈吓到你了。”
“没事。”闻叙白摇了摇头。
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问道:“你妈妈······是身体有什么问题吗?我认识几个厉害的医生,或许可以帮个忙。”
齐最却是摇了摇头,苦笑道:“看过了,有名的医生都看过了,没有用······”
“是什么疑难杂症?”闻叙白皱眉道,短短时间,已经把所有他知道的病症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不是······是精神方面的问题······”
说着,齐最默默打开了房间里的柜子,从里面抱出一个床单来。
边铺边解释道:“听邻居说,是我还在我妈肚子里的时候,我爸那个混蛋就跑了。我妈受了不小打击,大着个肚子,四处寻找无门,只能独自一人把我生下,抚养我长大······”
“可她一个弱女子,还带着个拖油瓶,哪里找得到什么像样的工作啊?洗碗工、服务员······什么工作都做过,还要因为未婚先孕,默默承受邻里街坊们的议论纷纷······久而久之,压力大了······精神就有点不正常了······”
闻叙白听的心中一震,齐最却像是没事人一般,也不觉得尴尬,突然像是想起什么,忽然直起身,看向他道:
“你刚刚不是问我为什么跟小混混打架吗?就是因为这个,那些人一天到晚不学无术,就知道嚼舌根,当然得给他们一点教训!不过我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他们一群人都打不过我一个!怎么样,厉害吧?”
说着,齐最还抱着被子,“哒”地朝他打了个响指。
闻叙白愣道:“那你就没有想过去找找你爸爸吗?”
齐最铺被子的手一顿,转而又迅速缓过神来,沉声道:“没有。找不到,也不想找。我没有爸,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那个王八蛋既然走了,就不要再想来打扰我们娘儿俩了。”
“否则······我就把他蒙到麻袋里,暴打一顿,然后再给扔出去!让巷子里的所有人都看看,这个王八蛋有多么地不要脸!”
他声音清朗,说这句话时,却是难得的沉了声,眸光闪过一丝阴鸷······
说完一抬头,瞧见闻叙白怔愣的表情,却忽而笑了,调侃道:“怎么,吓到了?”
说着,又抬了抬下巴,笑道:“一直听我说,也说说你呗。嘶,你看起来······也不像是爱打架的人啊?”
“为什么?”闻叙白奇怪道。
这可把齐最给问住了。
齐最搓了搓下巴,想道:“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觉你气质不像啊,怎么看也像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哪里能跟我们这些从小在泥坑里摸爬滚打出来的小孩一样呢?”
闻叙白想:可这样子的日子,才本该是他过的······
故而他摇了摇头,转而避开这个话题,选择回答他上一个问题:
“我不是爱打架,而是挨打多······”
“啊?谁那么狠心啊?”
这次轮到齐最懵了。
“我父母。”
“父母?为什么?”齐最大惊道。
“我不知道。”闻叙白耸了耸肩,“或许是家里兄弟姐妹太多了,所以也需要一个压力的出口吧?”
他语气淡淡,仿若在说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一样。
齐最却是抿了抿唇,想了半晌,安慰道:“害,没事!你现在不是解脱了嘛!以后要是谁还敢欺负你,你就找我!”
齐最“邦邦邦”用力拍了自己胸脯几下,没注意,拍到了伤口的位置,又是一阵龇牙咧嘴,却还是哽着声道:
“咱······咱‘难兄难弟’可不是白叫的,大哥被欺负了,我这个小弟肯定得帮着出头不是?”
闻叙白戏谑挑了挑眉,上下看他一眼,调侃道:“你就这个样子帮我出头?那还是算了,这要是一起出手,只怕是我不跟你一起被打死就不错了······”
“唉!”齐最闻言,立马站直了身子,正色道:“怎么会!”
“你等我养好伤!等养好伤后,我齐最又是一条好汉!”
闻叙白忍不住笑了起来。
齐最也笑了,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
忽而想起来,现在时间已经晚了,于是赶紧指了指墙边的单人床道:
“今天时间不早了,你快休息吧。”
闻叙白看了眼那个摇摇晃晃的单人床,忍不住道:“我睡这?”
“对啊。”
“那你睡哪?”
“那儿啊。”
闻叙白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赫然看见了齐最刚刚在地上铺好的“床”。
“你身上还有伤。”闻叙白额角跳了跳道。
“哎呀,哪有那么娇气!你就不要跟我客气了!”
下一句“让他睡床”的话都还未出口,齐最就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了,直接一把把人按倒在了床上。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且目前的这个姿势,让闻叙白极其没有安全感。
闻叙白下意识挣了挣,却没有挣开,刚想开口,就见齐最正挑眉看着他。
一时哑然。
下一秒,便见齐最露出了一口灿烂的大白牙,笑道:“晚安,大哥!”
闻叙白:“······”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房间里的灯就被关了,屋中瞬间便暗了下来。
闻叙白还未适应黑夜的视线,什么也看不清,只能听到齐最“窸窸窣窣”掀被子的声音。
再下一秒,鼾声就响彻了整个房间。
闻叙白:“······”
看来他是真的累了。
闻叙白这才将紧绷的身子慢慢放松,缓缓侧过了身子。
身上的被子凑到鼻尖,有一股阳光的味道······
闻着这个味道,闻叙白竟莫名地觉得心安了下来。
恰好此时,他的眼睛已然适应了黑暗。
他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齐最模模糊糊地睡颜······
男人的胸膛微微起伏着,似是睡的正酣······
“晚安······”闻叙白忍不住呢喃道。
闻叙白难得地睡了个好觉,第二天醒来时,却是被闹钟吵醒的······
“叮铃铃——叮铃铃——”
早起铃声疯狂地响起,伴随着手机的震动声,直接将闻叙白从睡梦中吵醒了!
闻叙白:“???”
意识尚且迷糊着,闻叙白下意识拿过放在枕头旁边的手机看了一眼。
不是他的。
闹铃声还在继续,吵得他心烦。
伴随着“震天响”的鼾声,闻叙白一转头,果不其然,看到了躺在地上“四仰八叉”,被子枕头都被在睡梦中,不知道胡乱扔到哪里去了的齐最。
闻叙白:“······”
烦躁地挠了挠脑袋,嗓子尚且残留着刚醒时的沙哑。
“齐最······”
“齐最!”
还是没醒。
闻叙白一把掀开了被子,在地上找到被被子包裹着的手机。
离开了被子的隔音,尖锐刺耳的闹铃声更加震耳欲聋!
闻叙白捂紧了耳朵,然后一把把手机凑到了地上人耳边,大喊道:
“齐最!!!”
“啊······啊啊啊啊啊!怎么了?怎么了?!”
齐最一下惊地从床上跳了起来,顶着一头像是刚被“蹦”过的鸡窝头,满脸惊慌!
“怎么了?怎么了???着火了?”
闻叙白淡淡道:“地震了。”
齐最:“啊?”
齐最一脸懵然,当看到对方凑到他眼前的手机时,才终于松下了一口气。
猛地打了个哈欠,随手就把闹钟给关了。
然后,倒头又睡。
闻叙白:“······”
下一秒,齐最却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猛地如“诈尸”一般,整个人直挺挺地从床上弹了起来!
“卧槽······”齐最惊恐道。
闻叙白:“???”
还未等他开口询问,就见齐最已经瞬间清醒,然后三秒之内套好了衣服,边提着裤子边穿鞋,手已经搭在了门把手上。
闻叙白:“???”
不至于吧,他就是吓齐最一下,他不会真的相信地震了吧?
而此时,齐最已经用其最快的速度穿好了衣服。
“迟到了,迟到了!!!”
“什么迟到了?”闻叙白疑惑道
还好,至少还没傻。
“打工要迟到了!我说好今天去帮巷口王老板搬货的!”
说着,不等闻叙白反应过来,齐最的身影就已经宛如一道闪电冲了出去!
半秒后,又冲了回来!
闻叙白:“???”
齐最“啪”往桌上拍了五十块钱,匆忙喊道:
“我没时间做饭了,你自己去买早餐吃啊!”
说着,便又如顺风一般跑出去了!
闻叙白:“······”
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闻叙白浅浅打了一个哈欠。
他原本就觉少,经过这么一折腾,更是睡不着了。
看了柜子上五十块钱一眼,闻叙白无奈的摇了摇头,最终没有拿。
此刻还为时尚早,闻叙白穿好衣服走出房门时,看见对面齐母的门还是关的,应该是还没有起床。
在脑海中默默想了一下,今天早上应该没有什么要紧事。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闻叙白就下楼去买了点早餐。
小巷中的早餐,大多都是包子油条什么的,一大早炊烟袅袅,四处泛着油香面香······
等再回到齐家时,却发现齐母已经醒了。
“伯母,早上好。”闻叙白站在门口,礼貌问候道。
“啊······是你啊。”
齐母今天的状态似乎好了许多,不像昨天那般失常了。头发也盘了起来,不再披头散发,脸上还扬起了一点笑容。
却是至始至终,没有问关于齐最的去向。
闻叙白以为是齐母还不知道,就干脆主动说道:“齐最一早出去打工了,他让我帮您买了早餐回来。”
说着,摇了摇手上的包子油条。
“你有心了。”
齐母笑了笑,赶紧迎上来从他手中接过了袋子,转而放到了桌上。
“你也还没吃早餐吧?一起坐下来吃点吧?”齐母邀请道。
“好。”
闻叙白也不扭捏,就大大方方的坐下了。
齐母拿起了一个包子放到闻叙白的碗里,笑道:“这是楼下那家包子铺的包子吧?”
“是的。”闻叙白答道。
“他们家的包子啊,最好吃了……”
闻叙白默默听着,不动声色地大量了面前笑意嫣嫣的女人一眼。
虽说眼角的皱纹暴露了年龄,却仍是能看出,齐母年轻时,定然是个漂亮的女子。
而此刻,齐母的神情柔和,语气轻缓,俨然就是一位温柔娴静的母亲,在给自己的孩子夹菜布饭,与昨天那个蓬头垢面的疯女人,完全是判若两人。
闻叙白默默咬了一口包子。
他知道,精神有障碍之人,并不会时刻保持疯癫状态,甚至大部分时间,还完全与正常人无异。除非碰到刺激源,才会突然发狂。
若不刻意告知,或是亲眼所见,许多人根本难以相信,与自己朝夕相处之人,竟然会是个疯子······
就像秦雅琳,就像齐母······
可秦雅琳的刺激源是他,那齐母的刺激源是什么呢?
是齐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