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邵惜被他这个单音节回应彻底点燃了,震惊得声音都变了调,“哦是什么意思?你,你……”
似乎感受到了更过分的,他话音顿了下。
“我不要你弄了,”邵惜被烫到似的,一直悬空的腿总算是奢侈地踩到地上,他唰地站起来,“我去找夏绪帮……唔!”
话没说完,段忱林竟然猛地伸出手,卡住他两边的膝弯,用力一抬。
邵惜猝不及防,失去平衡,整个人用比离开时快得多的速度,带着全身的重量,再次结结实实地坐了回去!
“……”邵惜惊得瞪圆了眼睛,大脑一片空白。
段忱林在他耳边说:“你在我身上扭的时候,怎么不说让夏绪帮忙?”
邵惜两条腿挂在段忱林的手臂上,对方不松手,他根本无处着力,只像个被钉住的玩偶,他彻底懵了,慌乱地看着宿舍另外两个人,“我哪有扭!你、快,快放我下来……”
段忱林瞥了眼林方远和夏绪,他没松手,反而腰腹骤然发力,抱着人,连人带椅地挪回到书桌前,椅子腿蹭过地板发出尖锐的滋啦声。
可正因如此,段忱林几乎是撞着他过去的。
邵惜瞳孔缩着,眼尾红得要滴血,生理泪水都有点出来了,他嗫嚅了好几次,声音才出来:“我、我今天可是生日诶……你不准这样。”
段忱林被邵惜此刻的表情弄得越发爽,精神满足,“这次记得自己生日了?”
还不是因为说了有惊喜,所以他难得一天天算着!不过很可惜的是,9.28也就是今天,是周三,明天还要上课,所以不能在外边过夜。
“别再乱动,”段忱林无意把人弄哭,只淡淡道,“拆完就放你走。”
邵惜哪敢再动,只僵硬得像条尸体,他觉得段忱林是故意的,因为他蹭起的火,所以现在也强迫他一起受着。
但是段忱林也太容易那什么了吧!在健身房也是……这次有身体接触还能理解,但昨天他什么都没干啊!还被段忱林莫名拉起来不知道看什……
邵惜的思绪顿住,他快速地回顾以往,确实,每次段忱林欺负他的时候,总爱盯着他的脸看,那眼神专注得令人心慌。
这次,邵惜都没来得及顾上疼,耳骨上的钉子就被拆下来了。
段忱林双手垂下,哪怕身体给出的反馈是快爆炸了,他表面仍然是游刃有余的,他勾着唇,说:“好了,不走?”
邵惜有些纠结地看了段忱林一眼,但想想自己一次两次被欺负的惨状,又想想自己现在依然被段忱林抵着,突然就变得大胆起来。
他扶住段忱林的肩膀,把脸凑过去,几乎要鼻尖碰鼻尖。
段忱林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邵惜喉结滚了下,紧接着,他半眯起眼睛,舌尖探出,放肆地舔了下自己的嘴角,“你……喜欢看我这样的表情?”
感受到底下猛地一跳以及段忱林微微放大的瞳孔———
邵惜爽了。
爽爆了!
在段忱林的手钳住他之前,邵惜早有预料地像一条泥鳅地滑走了。
他站在宿舍中间,一张脸因得意泛得更红,他笑容张扬,挑衅地看着段忱林。
段忱林掀着眼皮,没什么表情地看了邵惜一会,也笑了下,然后他当着邵惜的面,不紧不慢地走进了洗手间。
明明扳回一城,但邵惜望着那扇紧闭的门,莫名感觉后颈发凉,听着洗手间里隐约传来的流水声,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好、好恐怖这人。
看来以后不能落单被段忱林逮住了。
可能想着今天确实是邵惜生日,所以接下来段忱林没再招惹邵惜。
四个小时课程就这么相安无事地过去了,陈时津发来消息,说还是在上次那个位置等着。
邵惜兴致冲冲地坐上车,这一次得到的是一杯全糖柠檬茶,他忍不住看了眼段忱林手中那杯,三分糖。
连柠檬茶都是三分糖!邵惜露出了惊悚的表情,见段忱林盯着自己,他又不怕死地靠过去,小声问:“这样的表情你也喜欢吗?”
段忱林低声警告道:“……邵惜。”
邵惜又哼哼着得瑟地坐回去,还不忘对前排的陈时津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陈时津从后视镜将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他笑了笑,“怎么觉得你俩之间的关系变好了不少?”
“哪有!我讨厌死他了,”邵惜立刻反驳,又问,“时津哥,我们现在去哪?”
陈时津打着方向盘,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先带你去吃饭。”
邵惜看着窗外,景色渐渐熟悉起来,是来到了邵家段家陈家那片别墅区附近。
这片区域承载了他们太多的童年记忆,只是随着年龄增长以及新区拆迁改造,长大之后,活动中心逐渐南移,很少来到北边了。
一片鲜艳的明黄色建筑夹杂着醒目的红色装饰闯入眼帘,邵惜眼睛一亮,喊道:“诶那是我们幼儿园诶!”
陈时津的速度慢下来,“对,要去看看吗?”
这个时间点,小朋友们早已被家长接走,只有两三个穿着围裙的老师在门口打扫卫生,幼儿园的大门在夕阳下泛着温暖的光泽。
邵惜有些好奇,带着点怀念,“那就去看看?”
他们当年就读的是私立幼儿园,占地面积比公立的要大上数倍,即便过去了十几年,外墙看起来仍然维护得很好,显然是经过了几番翻新和扩建。
三人来到门前,邵惜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啊,我们小时候在这读,今天刚好经过所以想来看看,能进去吗?”
年轻的老师们面面相觑,毕竟参观小学初中高中什么的挺正常,但鲜少有说幼儿园毕业生回来看看幼儿园的。
有位老师道:“我进去问问院长吧,你们稍等。”
片刻,一个圆滚滚的老太太跟在身后走出来了,大嗓门道:“哎哟,让我看看是哪几个小孩儿来啦——”
邵惜记忆中的院长是位身材苗条的中年女人,难道换人了?不过这都那么久了,也正常。
老院长看了一会,又从怀里掏出一副老花镜戴上,仔仔细细地将三人从头到尾看了好几遍,最后指着邵惜,“等等,你们,诶那!谁,嘶,那个烦人鬼……”
人没认出来,陈时津倒先笑出来了,“噗。”
邵惜不高兴:“才不是烦人鬼。”
然而,一股暖流却同时涌上心头,因为时过境迁,依旧物是人是,当年院长就是这么叫他的,一口一个烦人鬼。
陈时津笑着介绍,“院长,我是陈时津,他们是邵惜和段忱林。”
“诶对对对,”老院长激动地一拍手,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我想起来了!进来,进来坐。”
邵惜像个重新变回孩子的探险家,探头探脑,四处张望。
真的变了好多,布局和他模糊记忆中的影像已不尽相同,只依稀记得空地中间有一个巨大的滑滑梯。
老院长一边走,一边慈爱地看着他们,时不时拍拍他们的肩膀,比划着身高,仿佛他们还是当年那群不及她腰高的小豆丁,“都长这么高这么大了……真帅气。”
院长年纪大了,身型有些缩水,邵惜就低下头来,让她好好摸。
头发被揉乱,邵惜眼睛弯弯,笑得露出贝齿。
那个滑滑梯还在,但小时候在他们眼里的庞然大物,如今也变得那么迷你了。邵惜一米七几的大人了,还非要挤进去,缩着团在一起。
陈时津和段忱林就站在一旁,一个无奈,一个嫌弃。
老院长看着这一幕,欣慰道:“看到你们三个现在还在一起玩,我就放心了。”
邵惜冷哼一声:“放心什么呀,明明我和时津哥好好的,他非要来凑一脚。”
他边说,边用眼神示意那个沉默着却存在感极强的段忱林。
老院长哈哈地笑起来,“这不是挺好的?热闹!”
邵惜嘴硬:“才不好呢!”
陈时津却在这时摇了摇头,抛出了一个颠覆性的信息,“不是这样的。”
三个人全看了过来。
陈时津笑着,清晰地说道:“小惜你可能忘了,当年是你叫我过去带上忱林一起玩的。”
第26章 我不要一起玩
小段忱林转幼儿园的那年五岁,转园的理由也很简单。段如英发现其中一个老师的英语有口音,觉得会带坏段忱林。
要离开原来的幼儿园了,小段忱林没有哭闹,因为那里没有他舍不得的好朋友,也没有他一定要带走的彩色小汽车。
正式入园的前一天,管家带着段忱林提前来到园内熟悉环境。
笑眯眯的院长接待了他们:“你就是忱林呀?长得真好看。”
现在学期已经过半,大多数小孩都找到了自己的朋友,有自己的小圈子,虽然孩子们的友谊来得简单又莫名,但依旧不妨用些小手段来加速融入,特别是像段忱林这种内向的小孩。
院长说:“你明天来幼儿园的时候,要不要带上一束小花,喜欢哪个小朋友就送给他呢?”
段忱林没说话,只一眨不眨地盯着地板看。
管家笑道:“我明天会给他带的,谢谢您了。”
第二天,小段忱林被老师牵着手进了班级,手里果然拿着一束五颜六色的小花。
小段忱林根本没打算送出去,管家给了,他就自己拿着或者进来了再丢掉。
偏偏,他注意到了角落,于是等老师介绍完后,他走了过去。
老师适时出声做气氛,鼓掌道,“诶呀我们忱林是不是要送花给小朋友呀?送给谁呢?老师好好奇哦。”
小段忱林站定,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一言不发,只是将拎着花的手抬起,抬到一半,却被右边的那个小男孩极凶地一巴掌拍落。
啪的一声,也打到了他的手,迅速泛起了红。
花掉到了地上,有些花瓣都被弄烂了,洇出黏糊糊的汁水。
所有人惊呼。
老师连忙控场,走过去严肃地说:“邵惜,你要对忱林道歉哦?人家是要把花送给时津的哦。”
“我不要!”那个漂亮得像洋娃娃的小男孩大声道,“他先要抢走时津哥的!”
老师纠正他:“不是抢走,只是大家一起玩。”
小邵惜扁着嘴,只抱紧了小时津,眼圈一下子红了,“我不要一起玩!”
小陈时津牵住小邵惜的手,对段忱林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然后带着邵惜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到另一边坐下了,只剩段忱林留在原地。
老师们曾经聚在一起讨论过班上的小朋友,“其实我觉得陈时津挺特别的,对谁都很友善很温柔,但除了邵惜,没见他和哪个小朋友一起玩过。”
“外热内冷的性格吧。”
“对对,差不多。”
之后,老师为了防止冲突,将段忱林安排在了离陈时津和邵惜最远的座位。
下一节课是积木课,小邵惜将他和陈时津的积木全倒了桌子上,想拼一个变形金刚大黄蜂。
可是,他的眼睛却总是不听话,忍不住一次次瞄向教室的另一边。
一开始班里的人数是双数,段忱林来了就变成单数,所以有一张桌子会多出来一个人。
四个小孩按照原来的两两面对面坐着,新来的小段忱林就只好独自一个坐在桌子的小短边上。
他不爱说话,也没有小孩去找他玩,只垂着脑袋,自己拼自己的,积木塌了,就安静地重新来过。
小邵惜看着看着,越觉得自己是动画片里欺负人类的大怪兽,他经常这样,冲动地干了许多事,事后又后悔。
他觉得那个小孩好可怜,那么孤单,想着想着要先把自己急哭了,自己真是个大坏蛋呜呜……
可是他才刚刚打了人家,如今要他去邀请他也拉不下脸,纠结了大半节课,才别扭地和陈时津哼哼唧唧:“时津哥,你,要不你去问问他要不要坐过来?”
小陈时津稳稳地放上一块三角的积木,头也不抬地说:“我不想。”
小邵惜更着急了,奶声奶气地央求:“你问问嘛,好不好?求求你啦!”
陈时津被他摇得烦,只好过去。
老师眼里,两个半大的小人凑在一起,说着什么。
小段忱林听完,沉默地拧过身体,看了邵惜一会,之后将凳子搬了过来,坐在陈时津旁边。
“诶对!”老院长大笑起来,“当时邵惜你那一巴掌,把我都吓了一跳呢!老师跑进办公室,说邵惜把段忱林送给陈时津的花打烂了。”
邵惜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从小到大根深蒂固的记忆被彻底颠覆,他不可置信地说:“怎么可能?!时津哥你少骗我了!”
陈时津无奈道:“是真的,当时我觉得一个你都麻烦死了,怎么可能会主动拉忱林一起玩?”
“不可能。”邵惜否认现实,你和他说斗了那么久的死对头加现任情敌,竟然是他当年主动邀请加入的?
那可是整整十七年!
而且以往一吵架,他还能攻击段忱林非要插一脚,现在不行了,有什么冤屈只能自己咽下,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邵惜无理取闹,换了另一种角度诡辩:“那你为什么要转……”
他噤了声,只见段忱林抬着眼,眸光沉沉地盯着他看,无声却极具压迫感。
邵惜咋舌,躲到陈时津身后,小声嘀咕:“干嘛那么恐怖地看着人家,我、我也不想啊!”
颠覆认知的怎么可能就邵惜一个,段忱林很惊讶,从五岁起,一直到此刻的前一秒,他都笃定地认为是那是陈时津的主意。
离开幼儿园前,邵惜都还处在巨大的认知冲击中,一个劲地摇头,嘴里念念有词,仿佛这样就能把“事实”掰回正确的版本。
陈时津看着他这可爱的样子,失笑,“你才是,如果不是今天说起,我压根不知道你把源头推到了我身上。”
邵惜第七十九遍重复:“不可能。”
三人重新上了车,到达酒店之前,先去了段忱林常去的那家西装定制店。
邵惜眼睛一亮,这个年纪的小男生格外爱美,他对这个惊喜很高兴,同时也有点不好意思,“怎么那么隆重啊……”
陈时津笑:“忱林安排的。”
邵惜瞬间死鱼眼:“哦。”
过了一会,陈时津又带着几分看热闹的揶揄,对在更衣室里的邵惜说:“小惜,你穿的这套也是忱林选的。”
完了,那段忱林指定给他搞一些千奇百怪的猎奇样式,邵惜声音闷闷地传出来,“哇,瞬间不想穿了,师傅能脱吗。”
然而,当邵惜推开更衣室的门走出来时,众人眼中均闪过一抹惊艳。
段忱林正对着镜子,修长的手指捻着布料,微微仰着下巴,将那条领带扯得松散些,听到动静,他侧头看过去。
陈时津赞叹道:“很漂亮。”
裁缝师傅拍了拍手说:“好合适。”
邵惜一身纯白的西装礼服,像是用月光织成的,顶级面料泛着珍珠般的温润光泽,透着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矜贵。
外套敞开,恰到好处的掐腰设计勾勒出少年清瘦的身形,丝绸领带泛着光,最别致的是那条从马甲第一颗扣子蜿蜒至腰际的钻石链子,碎钻在光线下若隐若现地闪烁着。
张扬、漂亮、热烈,如同邵惜这个人。
段忱林挑了下眉,“喜欢吗?”
邵惜看着镜中的自己,完全说不出一点“不”字,但又不想在段忱林面前表现得太过欣喜若狂,只好眼神飘向别处,嘟哝着:“还好吧。”
听起来一点底气都没有,明显喜欢得不得了。
段忱林和陈时津穿的就比较简单了,一套浅灰和一套卡其,毕竟今天的主角是邵惜。
三人都稍稍弄了下头发,邵惜的造型尤为出彩,半边刘海被精心梳起,露出额头,更显得他眉眼精致。
这家酒店也很久没来了,小时候都是跟着长辈来参加家宴的,再次踏进那宽阔典雅的大堂,一股清雅的香味顿时萦绕在鼻尖,伴随着不远处喷泉传来的潺潺水声,环境安宁静谧。
而酒店的大堂中央,一架三角钢琴正静静地立在那,一束柔和的灯光打在顶盖上,泛着黑亮的光芒。
邵惜瞬时被吸引了目光,他有些心动,情不自禁地停下了脚步。
段忱林和陈时津也自然而然地跟着站在原地。
邵惜没有犹豫几秒,就勾起唇,他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回过头来,朝着两人笑,灿烂漂亮,他扬声道:“诶——你们要认真听啊!”
话音落下,他迈着轻快的步伐,他在琴凳上坐下,脊背挺直,简单试了下音。
深吸气,几秒后,双手落到琴键上,一串流畅而富有情感的音符从指尖中流淌而出,在大堂中回荡。
邵惜弹的是f小调幻想曲Op.49,他很喜欢的一首曲子。
陈时津虽然不会弹琴,但从小在邵惜身边,也耳濡目染地懂得了一些,他说:“这个琴的音准……”
他看了一眼段忱林的神色,怎么可能还不懂,“你提前让人调过了?”
段忱林“嗯”了一声。
陈时津不由得笑起来:“你怎么确定小惜会去弹?”
段忱林淡淡道:“不确定,不弹也没损失。”
但是按照邵惜那爱出风头的小公鸡性格,百分之七十会去吧。
优美浪漫的乐曲吸引了越来越多的观众,客人们在此停留,围观驻足。
邵惜举止优雅,认真的侧脸线条优越出众,长长的睫毛垂下,在眼睑下投下专注的色彩,与他平时活泼跳脱的模样大相径庭,散发出一种耀眼夺目的光彩。
段忱林听到旁边有个小女孩牵着她妈妈的手,声音稚嫩而憧憬,“妈妈,那个哥哥好像白马王子!”
女人也笑着回:“是呀。”
就在这时,陈时津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束花,递到段忱林手上,“你去送给小惜吧。”
段忱林一顿,没有动。
陈时津眨了下眼,说:“是惊喜。”
段忱林看样子犹豫了下,但最终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其一他们现在对外是订婚关系,由陈时津去送确实不合理。
其二……
段忱林垂下眼睫,单手握着花束,面色从容地一步步走近,皮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清晰沉稳的轻响。
迎着邵惜惊讶的目光,他将花放到了谱架旁边。
段忱林没有说,其实当年,那束花,他不是送给陈时津的。
作者有话说:
是送给你的,邵惜。
第27章 你为什么喜欢时津哥?
“为什么是段忱林送给我啊?”邵惜跟在陈时津旁边,走进电梯,咋咋呼呼地说。
明明刚才还是优雅的钢琴小王子,一离了琴,瞬间就变回了一只聒噪的鸡。
陈时津温和道:“你这么说忱林会伤心的哦?”
邵惜反驳,带着一种熟稔至极的笃定,“他才不会呢,他送给我他也恶心好吗?”
他说完,还用手肘击打了下段忱林的手臂,寻求“同盟”的认同:“是吧。”
段忱林插着兜,神情淡薄地看向窗外。
见段忱林不搭理他,邵惜又不死心地拐重了点,“喂。”
段忱林这才纡尊降贵地瞥了他一眼,敷衍地“嗯”了一声。
陈时津将两人的反应看在眼里,笑了下。
邵惜以为是来这家酒店吃个饭,结果陈时津和酒店负责人说了几句后,就同他道:“走吧。”
“走?去哪?”
陈时津笑而不语。
邵惜满腹狐疑地跟着两人,坐电梯下回了一楼,之后重新上了车。
邵惜:“?”
原来酒店之行只是一个幌子。
车窗外,景色逐渐开阔,咸湿的海风隐隐透过密闭的车窗缝隙钻进来,几分钟后,车辆平稳地停在了G城唯一的那个寸土寸金的私人码头旁。
等等……邵惜心里冒出了一个猜测,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在看到那一艘比周围所有船只都大了一圈的游艇时,那份猜测化为实质,他的兴奋值达到了最高,他几乎是冲过去,爱不释手地摸了摸船身,眼里闪着毫不掩饰的喜爱。
邵惜名下其实有一艘游艇,但男人嘛,车不嫌多,船也是。
更何况像他这种不会开车的,都有好几辆跑车,他美名其曰:“万一有一天我就想开了呢。”
这艘船通体黑金,是国外某顶级船厂刚发布的限量款,他当时一看到图片,眼睛就有点直了,随口道了句:“好帅啊……”
没想到一个月后,就出现在了他眼前。
巨大的惊喜擭住了他,邵惜扬起笑脸,想都没想,转身一个飞扑,给了陈时津一个大大的拥抱,高兴道:“谢谢时津哥!”
陈时津却说:“这是我和忱林一起送你的礼物。”
邵惜身体一僵,这才注意到几步之外,段忱林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
“啊……”邵惜没有料到,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最后别扭地道了句,“……也谢谢你。”
但是为什么要一起送啊?搞得两人在一起了似的,一股过年了哥哥嫂嫂递给他一个大红包,说“这是我们一起给的”即视感。
也,谢谢你。
这明显的差别对待,段忱林嘲讽地别开眼。
邵惜也后知后觉意识到有点不对劲,试图用理直气壮掩盖心虚,道:“你也不想我抱你吧!”
段忱林嗤笑一声,“确实。”
邵惜心安理得了些。
登船后,邵惜一路摸着进去的,他喜欢这种独属于金属的冰冷感。不仅甲板比他原来那艘大上一倍,连船舱内部也是,所有配置肉眼可见的都是最高端的款式,甚至配备了一个堪比五星级酒店的宽敞厨房,厨具锃亮,一应俱全,豪华至极。
站在厨房里的那两个厨师,估计就是从刚才那家酒店请来的。
侍者递上精美的酒水单,陈时津娴熟地安排着,“菜已经提前定好了,你们看看喝点什么?”
这种场合,惯例是配些洋酒佐餐,邵惜看着单子,最后来一句:“我要丝袜奶茶,突然想喝了。”
段忱林对酒没什么兴趣,对饮料更没兴趣,“水。”
陈时津觉得邵惜还是会忍不住馋,所以再点了瓶低浓度的红酒。等待上菜的间隙,船舱内安静下来,只有细微的海浪轻抚船体的声音。
陈时津忽然想起一桩旧事,随口提道:“说起来,忱林第一次喝珍珠奶茶,好像也是小惜带着去的吧?”
段忱林手上动作一顿,紧接着眉头皱起来,似乎在忍受着什么,好半晌,还是没忍住:“要吃饭了不要说这么恶心的事。”
陈时津被他这剧烈的反应逗得笑出了声:“哈哈哈。”
邵惜明显也对那段黑历史记忆犹新,脸上有点挂不住,小声嘟哝着为自己辩解,“都说了那是一次失误,是意外!”
小孩子都是天马行空、古灵精怪的,小邵惜就更甚,他当时的目的其实非常纯粹,只是想把珍珠吐到段忱林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充当一下超级大颗媒婆痣。
谁知事情那么巧,小段忱林刚好准备张嘴说话,于是那颗珍珠以一个完美的抛物线,顺滑地进了段忱林的嘴,然后段忱林呛了下,就这么咽下去了。
有洁癖的段忱林瞬间暴走。
那是段忱林第一次动手和邵惜打架。
事后,小邵惜自知理亏,鼻青脸肿地带着同样鼻青脸肿的段忱林来到附近的一家奶茶店,豪气地说:“你随便点,我请客!”
小段忱林看了很久,才冷冰冰地吐出三个字:“柠檬水。”
明明嘴上说着“你随便点”,结果人家点的不合他心意,邵惜又不干了,“不行!柠檬水有什么好喝的,你试一下珍珠奶茶,珍珠很好吃!”
小段忱林坚持:“柠檬水。”
邵惜霸道地说:“我不管,我给钱,我说了算。”
“……”
最后还是要了两杯珍珠奶茶,小段忱林含着吸管,一口就是好几颗珍珠。
小邵惜眨巴着期待的眼睛,问:“怎么样?”
段忱林面无表情地咀嚼了下,思考片刻,给出了一个足以让年幼的邵惜铭记一生的评价:“好像在吃青蛙的卵。”
小邵惜受到了严重的冲击:“……”
段家管得严,生活规律像精密的仪器。事实上,除了这次,十七年来,数不清的第一次,都是邵惜带着去做的。
第一次淋雨。三个小孩原本穿着雨衣,打着伞在别墅区的花园小径里玩。
小邵惜突然来了兴致,将伞一丢,感受雨打在塑料雨衣上啪嗒啪嗒的声音,听了一会,他不满足,干脆把雨衣脱了,任由冰凉的雨水浇湿他的头发和衣服。
他觉得有趣,便去拉陈时津,“时津哥,你也来!”
小陈时津把邵惜丢在地上的伞收好,摇头,“我不要。”
陈时津脾气很好,从不真正发火,但邵惜骨子里还是有点怕陈时津生气的,见他拒绝,便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换了冲锋对象。
他对段忱林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小段忱林正一丝不苟地站在雨里,他不喜欢下雨———手里的伞莫名被抢过,还没反应过来,头上的雨衣兜帽就又被某只猴子一把掀掉。
豆大的雨滴瞬间淋了小段忱林满脸。
小陈时津站在一旁,听邵惜嘚瑟放肆的笑声响彻雨中,然后被小段忱林一拳放倒,又演变成了肉搏大戏。
段忱林这副落汤鸡的样子回家,肯定会被段母骂。
陈时津提出责任制:“你脱的忱林雨衣,你自己想办法。”
最后,小邵惜只好托管家给段母打去电话,绞尽脑汁地编了个理由,说段忱林今晚在邵家住一晚,好好讨论功课,虽然他们压根没写。
也正因如此,小段忱林又体验了许多第一次。
第一次被允许穿着外面的衣服滚到床上,一边吃零食一边看动画片;第一次乱七八在地躺在地毯上打游戏,大呼小叫直到深夜;第一次……睡到日上三竿,中午十二点才被阳光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