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哑然,这……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啊!悟是五条家的少主,就算丢了清白也是五条公主亏得多,某种程度上,自己是赚了的那个啊!
夏油杰又支棱了起来,想起五条悟提到的关系,他咳了两声清清嗓子,一脸正色:“硝子,有件事情还没跟你说……”
倚着柱子的女同期闻言严肃站直。
夏油杰和五条悟对视一眼,异口同声——
“我们结为挚友了!”
“……”
家入硝子垮下肩,面无表情地倚回去。
五条悟跳脚:“你这是什么表情!这么大好的消息你都没点表示?”
家入硝子扯了扯嘴角:“你们找我要份子钱?真有结婚那天,我坐主位你俩结结实实给我磕一个,我倒是能考虑考虑。”
她抱起一旁几次欲言又止的伏黑惠,踹了踹夏油杰的鞋:“表示什么!去医院了。”
病床上的女子面庞柔和气质温婉,美中不足的是双眸紧闭面无血色,像一株正在枯萎的向日葵。
三人总算知道伏黑惠的海胆头和清丽面庞出自何处了。
嘴角留疤的壮汉把两张证件甩给他们:“你们的要求我办了,快叫反转术式救人!”
家入硝子双手交叠搭在女子眉心,伏黑惠趴在病床边小心呼吸,一向散漫自信的术式杀手也下意识直了脊背。
女人眉头渐渐舒展,唇瓣攀上血色,苍白的肌肤也慢慢恢复莹润。
优越的动态视力让伏黑甚尔将一切尽收眼底,就在他眼中溢出光彩,随着复苏的葵花一起焕发生机时,家入硝子却呼吸微滞,指尖用力下压,加大了术式的输入。
伏黑甚尔心头咯噔一下,喉结不自觉地滚动。直面刀枪剑戟他都不曾如此惶恐过,这种预感该死得熟悉,熟悉到他嘴里不知何时溢满了铁锈血腥,熟悉到胳膊酸软指尖发麻。
这对一个杀手来说是致命的,但一个杀手,一个顶尖的杀手,他的直觉必然也是顶尖的。
家入硝子睁开眼,复杂地看着床上的人,慢慢收回手。
“为什么不继续了?”伏黑甚尔嗓音发哑。他上前拂过妻子的面颊,拇指指节悬停在人中。
家入硝子撇开眼:“反转术式只能治病,不能除咒。”她垂着眸子:“我只能维持她的生命,无法彻底救治她。”
号称能够治愈他人的全能术式的反转术式从来不是万能的,家入硝子有太多无能为力。有些依赖反转术式能够解决,有些是反转术式也解决不了的,只能填在心里发灰腐臭。
伏黑甚尔捏紧拳头,夏油杰警惕的把女医生拉到身后。
男人阴鸷望过来,手伸进脖子上的咒灵嘴里搅了搅,抽出一把挂满涎水的三节棍。
“你要干什么? !硝子已经尽力了!”
“真是天真幼稚的小鬼,”伏黑甚尔咧开嘴角:“当然是把反转术式囚禁起来了,我可不指望咒术界会为了一只猴子外派珍宝。”
伏黑惠冷着脸:“妈妈还在这。”
态度不言而喻——要打找个地方滚出去打。
伏黑甚尔握紧三节棍的棍柄,他眯了眯眼,理智稍稍回归。
五条悟盯着他手头的咒具:“你把手里那个给我们,老子帮你想想办法怎么样?”
“就你?”伏黑甚尔扯扯嘴角,轻蔑地望着他。
五条悟被他的王霸之气激地炸毛:“嘿? !看不起老子是吧?”他拉下墨镜盯着对面的人,冰凉澄澈的眼睛露出的刹那,伏黑甚尔摸了摸肩上的虫子,本能的厌恶让他想把那双眼睛连筋带络地挖出来,最好落地能带出点令人愉悦的黏腻声响。
“除了正向的反转术式,咒力对普通人可称不上什么好东西。她的体质根本承载不起一个术士的诞生,更别说是一个有着十影术法潜力强大的术士。”
五条悟把小孩滴溜滴溜地转了几圈,夏油杰默默举手。
五条悟头也不回:“咒灵操术又不是什么第一次出现的新型术式,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术式血脉源于你的母亲。”
伏黑甚尔简直要笑出声来,他用力捂着嘴,肩膀一颤一颤。
杀手蹲下身,将手搭在伏黑惠的肩膀,嘴角勾起的弧度咧得怪异,畅快极了。
禅院家望眼欲穿苦等数载的十影竟是自己的儿子!一只被他们嘲笑欺辱,贬低鄙夷的猴子的儿子!哈哈哈哈哈,他们期待的十影是只小猴子!哈哈哈哈!
他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搭在肩上的手猛地扣住儿子纤细的脖颈,拇指下压,用力抵住动脉扼住气管!
术士就是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死了!恶心的要吐了啊!!怎么能这么恶心!!!
伏黑惠像被虎狮尖牙贯穿喉脖的小兽,呜咽挣扎着。慢慢地,他压住自己用力外拉对方的手,满脸青紫,泪流满面,一心向死。
普通人中的术士大多早慧,伏黑惠自认自己不是个笨蛋,更称得上聪明二字。
床上的女人指尖颤了颤,眼角划过一滴泪,很快便没入久未打理的黑发,浸入医院的软枕里。
夏油杰急忙去掰扯男人的手,怒斥着让他放开。可一向引以为豪的握力仿佛泥牛入海,半点撼不动男人稳如泰山的掌骨。
家入硝子焦急道:“我这儿有手术刀!先把他手砍了,我待会再给他接上!”
“呵,我现在可不会杀他,这样一点都不划算。我还要奚落一顿禅院家,再把他卖掉换医药费。”
伏黑甚尔面无表情,松开手站起来,冷眼看着小男孩软倒在地,咳得撕心裂肺。
五条悟眼珠滴溜地转:“五条家有一件咒具,能力是‘共享’。”
伏黑甚尔转头盯着他。
五条悟嘴角翘起,就是不说话。
伏黑甚尔站了几秒:“那小子可以交给五条家。”
五条悟指了指他手上的咒具。
伏黑甚尔眯眼看他:“好,游云也给你。”
五条悟拽过游云嘿嘿一笑:“那这是订金~”
他看向伏黑甚尔:“咒具‘共轭’,其能力为共享,只要你愿意将自己的生命与她共享,她就能活。”
他提醒道:“这意味着你们从此性命相连,生死相依。若一方死去则另一方也会一命呜呼。而这只是缔结契约的基本,并不算在代价里面。”
“‘共轭’作为一件登记在册的特级咒具,其籍籍无名不仅是因为它的作用仅限于肉.体或物品,无法作用于咒力术式或者灵魂层面,更重要的是代价随机。”
五条悟举了个例子:“有的人与天才共享毕生经验学识,他的代价可能只是今天会踩到一坨狗屎;有的人共享一本书的使用权,他的代价却可能是丧失性命。”
“你要将生命交付给她,你得做好失去一切的准备。”
伏黑甚尔冷哼一声:“叽叽歪歪尽说些没用的,别废话,咒具拿来!”
五条悟双手一摊:“拿不出来。”
伏黑甚尔黑了脸,眼见就要动手,夏油杰急忙扯白发少年的衣袖:“悟,有话快说!别逗伏黑先生了!”
五条悟说:“老子没逗他,最近不是在办国际咒术交流展吗,共轭被五条家送出国展览去了。”
杀手双眼一眯:“送到哪去了?”
五条悟撇了他一眼:“你就别想了,交流展三步一个摄像头,五步一只巡逻队。更别提保护的红外线,结界,符咒那些了。你可别被抓了。”
见他一声不吭就要拽回游云,五条悟忙后退两步:“诶!诶——!”
“你可以先到高专当体术老师嘛,作为职工你可以把妻子带到高专,既有基础的安全保障,又有硝子的反转术式。”
夏油杰一惊:“悟?”
五条悟拍了拍他的手。
伏黑甚尔冷笑道:“让无咒力的猴子当老师,五条少爷不觉得可笑吗?”
五条悟挑眉:“你真心这么觉得?”
“从一开始你就打的这个主意吧?”
五条悟撂下一句:“你就说你来不来吧?”
伏黑甚尔哪哪都不舒坦,他很久没有被人这么牵着鼻子走了。
他憋了口气:“聘请我?咒术高专老师的工资恐怕不够。”
五条悟比了个数字:“十倍!剩下的老子出!”
伏黑甚尔呵呵一笑。
五条少爷挨揍卡吗——有意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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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又晚了,我有罪[托腮][托腮][托腮][托腮]
实在不想换姓氏了,关于“伏黑”姓氏的相撞,请交给巧合君吧!
黑夜沉沉,万事万物都在绝对的黑色下酝酿。
深谙迟则生变道理的一行人离开医院后,马不停蹄把天内理子和黑井美里从床上揪起来打包送去机场,直到目视着飞机彻底匿入夜空,三人才瘫软在机场的等候椅上。
“终于结束了,老子发誓再也不接这种任务了。”
五条悟有气无力地挂在椅子上,夏油杰安慰他:“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弱者需要强者守护,这是没办法的事。”
家入硝子撇撇嘴:“我越发觉得你和五条是一类人了,都是刚出门一张嘴就容易被打死的类型。”
五条悟耳尖动了动,难得没有反驳他,只是不服气地说:“老子明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那——么多的小姐姐排队要老子的联系方式呢,硝子绝对是眼瞎了吧。”
夏油杰欢脱地附和:“医者不自医嘛,悟要包容一下啊!”
家入硝子额角蹦出来一个井,她跳起一个‘大’字,左脚右脚各一个屁股。
“嗷呜——呜呜呜!”
天与咒缚刻意收力的一脚也不容小觑,五条悟裂成四瓣的屁股过了很久还有两瓣的痛意,此时受了一脚又裂回去,变成了四瓣。
他发出开水烫活猪活猪都嚎不出来的分贝,声音悠悠扬扬地回荡在空旷的机场厅,把那些候机的人的目光全吵了过来。
揉屁股的夏油杰耳疾手快捂住他的嘴,尴尬地朝那些被吵醒的人点头表示歉意。
家入硝子登时后悔自己踹错了地方,一失足致使自己也站在了注目礼的中央。她尴尬地一手一个,揪住两人的领子往外拖。
两个一米八的男人,在她手头像两个装菜的黑麻袋。一个长条条地拖在后面,一个弓着背摇晃稳着身形。
走在路灯下的五条悟哼唧唧地揉着屁股,琢磨着伏黑甚尔入校的事。突然,他顿住了,眼神诡异地看着自己的手,又把诡异的眼神投向高高挂起的夏油杰。
夏油杰被他看得打了个寒颤,心里警报呜呜的响,连忙摆着双手撇清:“……你这个可不是我搞的,要找请找罪魁祸首的麻烦。”
说罪魁祸首即既能祸水东引,转移五条悟的注意力,又模棱两可的可以不得罪家入硝子。夏油杰简直要为自己高超的语言艺术点个大大的赞。
谁料五条悟根本没在纠结这个:“你刚刚捂老子嘴的那只手摸了屁股吧?”
双手插兜的夏油杰登时一个不稳,‘啪’一下脸着地睡在了地上。走在前头吐烟圈的女同期停下来,看好戏的瞧过来。
五条悟根本不吃这套,脚尖轻轻踢了踢他腰侧:“别装死,给老子起来。”
夏油杰一动不动,看似睡着其实去了一会了。
五条悟只能看见他颤动的丸子头,搁在平时他高低手痒揪住,随时随地来一发——“男人,看着我!”的强制爱戏码。
此时他冷脸抱着胳膊,见人装死直接一个跨步,慢条斯理坐在了黑发少年的后腰上。
“没什么想说的了?不起就这样忏悔吧。”
夏油杰头藏在臂弯里,他供着背,眼珠疯狂转动,找着破局之法。
脑海里疯狂演绎着各种戏码,慌不择路的他直接选择了“道歉——熟练拌嘴——和好ending”的程序。
他侧过头讪讪笑道:“悟,对不起,我一时没注意就——”
五条悟不为所动:“嬉皮笑脸,心意不诚。”
夏油杰瞳孔疯狂震动,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按照正常流程,此时不该是他气愤回嘴——自己拌回去——几个回合之后顺毛撸——然后愉快和好吗? !
一向嬉皮笑脸没个正型的悟脸臭成这个样子看来是气疯了啊!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谁来救救他! ! !
他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小声提议:“那、那你先起来,硝子在录像呢。”
五条悟打马一样随手拍了下后面的屁股:“老子不在意。”
“……”
夏油杰抖了抖腰,跟个鹌鹑似的把头趴了回去。
可恶啊!这次的打是两人一起挨得,脸是一起丢的,自己也是为了文明捂的嘴,他怎么就沦落到囚犯的境遇了!
他又抖了抖腰,可恶!这家伙也太重的吧!腰好酸啊!
不、不对!不对不对!!!
要不是手臂是鹌鹑窝的原材料,他高低得给不分场合走神的自己两个大耳刮子。
现在的重点是怎么和好,达成happy ending!根本不是体重的问题!更不是自己腰酸不酸的问题!!
五条悟挑眉,他就看着他这么抖啊抖——抖啊抖,就是不敢看自己。
可惜六眼不具备穿透人体的功能。他偷偷笑了一下,悄咪咪贴近臂弯的空隙,夏油杰却猛地抬身。
“唔——”
鼻尖撞后脑,结结实实的两声闷哼。
“悟,你干什么!”
五条悟有一咪咪的心虚:“你管老子?搞清楚你现在的身份!”
家入硝子和自己的手机看够了热闹,慢悠悠晃过来。
夏油杰目含希冀地看她,期期艾艾:“硝子~~”
真是迂回曲折,柔肠百转啊!
硝子抖了抖,把身上的鸡皮疙瘩拍下去,指着前方的建筑说:“你们慢慢闹吧,我先上去睡了。”
她转身走了几步,又细心嘱咐:“五条,要和他好好聊,深入聊哦~”
路灯下又静了下来,夏油杰看着自己的影子欲哭无泪。如果现在在拍印度电影就好了,发生矛盾时跳舞就能莫名其妙和好。真这样的话,他高低要牵着五条悟的手,强迫他和自己跳曲华尔兹。
夏油杰暗恨地磨了磨牙,索性破罐子破摔:“你大吼大叫我才情急之下才捂的,也、也不能全怪我吧!”
说到最后,他声音低下去,明显理亏气短。
“哈?!老子还没指责痛的要死的时候,你不顾及老子感受就算了还捂老子嘴的事呢!”
五条悟开始是装的,现在是真有点气闷了。
“那你说要怎么办!你想怎么办,五条悟,你、想、怎、么、办!”
夏油杰急得眼睛都红了,他奋力挺腰把人掀飞,就要去闻他的屁股。
“碰过屁股的手怎么了!我的屁股也是香的!大不了我闻回来!我闻回来悟就可以原谅我了吧!”
五条悟:“? ? ? ? ? ? ?”
五条悟目瞪口呆,见夏油杰真蹲下身来捉自己,他径直一个弹射飞起。但对方已经揪住了他的裤腿,他来自又不可能不要外裤只穿着裤衩狂奔,所以……根本退不开啊!
五条悟疯狂躲避,和蹲在地上疯狂的夏油杰兜圈。
“等等!等等等等等等!还没到那个地步啊!别过来、别过来!我原谅你了,原谅你了!”
五条悟凄厉的惨叫响彻街道,漆黑酒店,灯陆续亮起,所有住客都骂骂咧咧想去找这个劈叉声是谁的。
夏油杰马上停住了,他不疾不徐起身,优雅弹弹身上的灰尘:“早这样不就好了。”
非要逼我使绝招,怕了吧~
五条悟惊恐的眼神顷刻间变得懵逼。
——总感觉自己被耍了是怎么回事啊?!
他往后蹿了数步,指着夏油杰鼻尖的手指都在颤抖:“你……你你你你你你——”
夏油杰牵住他的指尖走向酒店,不给他反应的时间:“再不走就要有人下来了。”
五条悟呆呆跟着他,灵魂都要出窍了。
五条悟坐在床上越想越不对劲,他猛然挣开擦发的毛巾回头瞪圆了眼,以表达自己‘怒不可遏你给我等着这事没完’的态度。
某些事过了时候就不适合追究了——这条铁定对五条悟来说完全不适用。
但,某些事过了时候就完全不会心虚了——这个至理完美符合夏油杰的心态。
两天没睡一个好觉的他完全不想内耗,也没力气去管愤怒小猫。他只想把猫捉回来烘干,然后上床美美大睡一觉。
他伸手一捉将人扭回去,毛巾盖在白毛上面就是一顿狂揉猛搓,觉得差不多了就一丢一躺。
“悟,关一下灯。”
黑发少年软倒在枕头上,杂着温软鼻音的声音响起。
五条悟还缩着脖子,保持着任他揉搓的动作,夏油杰却已经进入了下个环节。
过了一会,明亮的橙光依旧晃眼,迷糊的人抬脚懒懒一踹。
“快去,明天带你去好地方玩。”
六眼超负荷运转,灵魂深处的疲惫无法消弥,洗完热水澡放松下来后,一向精力充沛的五条悟也提不起劲了。
白发少年咬牙切齿,盯着衣服上湿漉漉的脚印无可奈何,只能一拳砸向开关。
往日的倒影,时空的罅隙之地。
泛着蓝色光尘的长河无声流淌,万事万物在这里凝固,时间也变成没有定义的模糊。
所幸这里的生灵早已习惯了一切,祂叼着一枚用咒力变的果子,一边啃一边估计着外界流逝的时间。
“自己吃自己,你可真有闲情逸致。”温和疲惫的男声打破沉寂。
叼果子的少年抬头,赫然是夏油杰的模样!
这个‘夏油杰’听到声音,眼睛亮起:“比不上你,这么虚弱了还要坚持去见他一面。”
“这次苏醒的时长比上次慢了两天,但比预计提早了,是件好事。”
“毕竟正在亏损嘛,你把事情告诉他了?”
“一部分,”少年点头:“我没有想到他接受的这么快,还以为至少会痛苦沉寂一段时间。只能说不愧是你吗,对于自我献祭的戏码永远百演不厌。”
“哼——!”
沉寂的长河荡出波纹,夏油教祖像一尊出水的泥塑,阖眸现身。
全然灵体的状态,灵体上百孔千疮,空上零碎地打着黑色补丁,远远看去恍若一件上世纪的褴褛布衣,只能勉强作为某种遗迹留存下来。
胸口位置的大洞里,填了圈金色光晕,但没能填满狰狞的裂口缝隙,似某人随手施为留下的败笔。
夏油教祖笑眼眯眯:“变成别人的样子四处招摇撞骗,恐怕不大好吧?”
百转千回的语调,听得没有肉身的‘夏油杰’抖了抖:“真、小、气,都有契约在身的了,用一用怎么了嘛。”
祂鼓着脸盯着大版的他,在对方阴冷的目光下缓缓低头,身形慢慢崩解,幻化成夏油杰梦中手足留有钉印的模样。
“你这个样子还蛮吓人的,怎么不把自己补一补再出来?”
夏油教祖浑不在意:“那很消耗力量,要是觉得吓人就用你的来补。”
还不都是用我的补?
少年抱住自己腹诽两句,嘴里嘟囔:“见他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在乎消耗。”
教祖睨了他一眼,其中意味不言而喻——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跟他比?
少年哽了一下,看着他纯黑的右脚:“修补过的地方会有裂纹,肢体也会变成没有生命力的黑色。五条悟那么敏锐的人,没发现还真是个奇迹。”
“毕竟是‘夏油杰’的梦境,借用梦境屏蔽掉他的部分感知还是很容易的。”
少年挑眉,他的视线在夏·破烂·麻袋·教祖身上扫了扫:“接下来撕哪一块?”
夏油教祖扫了扫自己身上残余的部分:“既然遇到了他……把左脚撕给他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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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万圣节特别夜场(二合一,含补更)
睁眼,昏天黑地。五条悟恍惚地抱着被子坐起来,耳边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和夏油杰清浅的呼吸。
六眼在暗沉环境下微微亮光,他看了会规矩侧睡着的黑发少年,慢吞吞地挪开搭在对方身上的腿,换个姿势躺回去,决定和他好好再睡上一觉。
“唔——”
被箍紧的夏油杰急急喘了几口气,掀开沉重的眼皮,撑着手臂起身。
下午,五点二十八分。
他注视着缩在自己脖子里的人,音色沙哑地轻声说:“悟,起床了。”
入住第一天,另一个枕头就在玩闹时被五条悟撕烂了。这么多天高他一截的人愣是团吧团吧,窝在自己颈窝里,也不问服务人员重要一个。
五条悟哼哼唧唧,埋了埋脑袋。夏油杰无奈地抓了把他的头发,捋下自己胳膊上的手下床。
衣服被酒店洗好烘干已经送到门口,他洗漱完把衣服挂到衣柜的把手上,用带来的微型熨斗烫好。
换好衣服又将五条悟的叠到床头,犹豫了会,夏油杰还是挂回把手,这才放心出门。
回来时五条悟已经换好衣服,正坐在床边打哈切,一见他便在桌边自动刷新:“带什么好吃的回来了?”
“什么都带了点,刷的你的卡。”夏油杰先往他手里塞了个红豆派:“快吃快吃,待会去赶车。”
“赶车?那么急着回去干嘛?”家入硝子进来了,嘴里叼着菠萝包含糊道:“早餐谢了。”
夏油杰神秘一笑,从身后掏出把‘纸扇’,弹了下扇面:“东京迪士尼,万圣节特别夜场。
“你居然搞到了!”
“理子给我的,可惜石田先生有事,还多出了一张票。”
五条悟扒拉过蛋糕:“先说好,不带小海胆去,老子不想带小孩。”
这念头早被他自己扼杀了,夏油杰说:“知道了,带你事就够多了。”
五条悟眯起眼睛,眼刀噗簌噗簌发射。夏油杰淡定拿起勺子,把剩下的半个蛋糕大口大口快快塞进他的嘴里。
巨大的深色幕布垂落天穹,幕布下,东京迪士尼的万圣节乐园欢腾燃烧着。
尖锐欢快的电子音乐、混乱喧闹的尖叫欢笑,还有巡游花车上震耳欲聋的音响,模糊成敲击大脑的重金属乐。
橘黄的南瓜灯、惨白的幽灵投影和米奇头箍上的亮红熙来攘往,将络绎的面孔染得像张张花了的脸谱。
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少爷哇出声来,下意识去摘墨镜。
“别摘。”夏油杰握住他的手臂,凑近他:“这里人多,信息太杂了。”
夏油杰略微懊恼,拿到票光想着机会难,却忘了他在嘈杂的环境下会有不适。
五条悟歪头,任他拉住自己。
“喂,五条,别挡路!”家入硝子像一尾灵活的游鱼,迫不及待融入了前方的人潮。
夏油杰松开手,侧身挡开一个举着棉花糖横冲直撞的男孩,扫了周围一圈然后提议道:“先去那边转转?那里有射击游戏。”
他指了个方向,那里挂着巨大的彩色招牌,上面画着夸张的卡通靶子和诱人的毛绒奖品,偶尔传来“砰砰”的气.枪声和兴奋的欢呼。
家入硝子举着冰淇淋回来,率先朝那边走去。五条悟一步一趋跟着他,每一步都踩在为他为隔开的那一小块相对“清净”的空间里。
射击摊前摩肩擦踵,一排气.枪放在桌面上,被彩色的荧光绳连接固定。几米开外是造型夸张的移动标靶,隔壁奖品架顶端,一只穿着小号南瓜裤、表情呆滞的白色垂耳兔占据C位。
五条悟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兔子,倒不是有多喜欢,单单因为那是只此一个的头奖。
“杰,那个丑东西归老子了。”他随意点了点它。
决斗邀请?
夏油杰翘起唇角,一反常态地谦让起来:“那你先来。”说完他指着五条悟对老板说:“先来三十发,他付钱。”
五条悟哼笑一声,也没问收费标准,直接从钱包里抽出了几张大额纸钞拍到台面上。
他拿起一支塑料气.枪,单手扣着扳机举起的姿势随性潇洒。
没有瞄准或看靶心,他就这么单手插兜,嚣张地直视着夏油杰,挑衅地勾起唇角。
六眼视野里的世界微观又清晰,□□弹簧的压缩形变、气流的变换和扰动、移动靶的方向和速度……无数隐形的参数在他脑中冲刷而过。
砰!砰!砰!……
干净利落的十声脆响,间隔均匀得如同听着节拍器。
这种游戏,谁能玩得过有六眼的老……子?!
意料之中的玩偶没得到,夏油杰的爆笑声不期而来。
五条悟不可置信地缓缓扭头:“……哈啊?!”
他提议时夏油杰只是贼笑,直到见他单手插兜用下巴盯着自己,一副“老子屌爆天”的模样……天知道他用了多大力气掐大腿才没让自己笑出来!
白发脑袋像个被老板摆来拉客的塑料模特沉默住了,夏油杰狂笑着一屁股怼开他,嘴里没说什么就是“啧啧”个不停。
将调好的气.枪递给家入硝子,女同期对头奖没有执念,倒是见了史努比挂坠走不动道。
特等奖连续击中十发,一等奖八法,二等奖六发,三等奖四发,还有安慰奖,只要打中了就有。
虽然使用的是移动靶,且靶与靶在飞速移动间互有遮掩,但对比起其他同类的游戏,所设置的获奖条件依旧太过宽松。
所以这当然不是传统的射击游戏,而是用来整花活的娱乐向游戏。
游戏的巧思在于靶子——当选手站定,老板开始摁按钮——它不仅加速度时有变化,重点是!移着移着突然跳起来也罢了,它还会呼啦呼啦的转!
难怪获奖门槛低价钱也不高,难怪这么多人围观却什么人玩,谁愿意花钱出丑提供笑料?
老子就知道!耍帅的机会怪刘海怎么会这么爽快让出去!
五条悟面目狰狞地揪住夏油杰的袖口,扑上去就要咬他。
老子失去的,要一并夺回!
夏油杰花容失色,急得又甩又拽。两人组合起的大摆锤与热闹的园区匹配正确,完美落地。
忽然间全场喝彩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