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白月光抢皇位那些年by小星烛
小星烛  发于:2025年11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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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底落寞怅惘无尽,终化微叹,散于营帐,慕无离沉溺于信中情意,久不能脱。
慕无离在踏上北征之路前,就已与北境那些追随他多年、生死与共的心腹将领们秘密商议许久。
诸将皆忠勇之士,多年来追随其左右,生死相随,情义深厚。
慕无离心意笃定,此番兴师,唯求为永昼攘除外侮,光复失地,至于那皇位之尊,他相信以铮儿贤能堪当此任,他只愿新君治下竭忠尽智,以血肉之躯扞卫永昼山河。
老将威远侯晋佑生于烽火,长于鞍马,岁月沧桑染白鬓发,许多事早已看淡。
两朝兴替,朝堂波谲云诡,权力倾轧纷至沓来,于他而言,皆为寻常。
在他心中,皇位之主不过是那供给军需源头,只要不被朝堂掣肘,管他谁坐龙椅,皆不影响他纵横驰骋。
故而他对慕无离的决定奉为圭臬,从无违逆之念。
至于那些自京城随慕无离赴北境的武将,初闻此念,难免心澜微起,异议纷纭。
毕竟高位之诱,几人可怀赤心?
人多为功名利禄所动,并非常人所能抵御。
只不过外敌当前,收复失地乃众望所归,如此一来众议成潮,异声立没,了无踪迹。
且出征之际,胜负犹未可知,端王与南境定国侯赵氏鹿死谁手尚无定论。
众人将心思皆付于战场杀伐,一心只念驱除外敌,光复山河,哪有余力去顾那朝堂纷争?
彼时之争,恰似石沉大海,暂归沉寂。
但当新帝登基的讯息传至北境时,却是雷霆乍惊,平静湖面顿起惊涛骇浪。
北境诸将久蒙慕无离恩泽,受其熏陶多年,视其如父兄,其令如天命,尊崇有加,几近盲从,自然不会对新帝即位一事生出怨艾。
但那些京城来的皇城将领,曾深陷端王与太子党争漩涡,或为利益所驱,或为恩义所绊,身不由己,历经诸多纷扰。
如今骤闻新帝登基,宿仇旧恩未泯,却要即刻俯首称臣,自然如同逆水行舟,艰难万分。
不甘与抵触,恰似沸水翻腾,难以平息。
而慕无离在得到新帝那封信后,显然暂且将那些异议抛之脑后。
营帐之中,光晕明晦,映照着慕无离那如琢如磨的俊美面庞。
他才阅罢慕无铮密函,虽字数寥寥,却如甘霖润心,令他久绷若弦、几近疲惫的身心稍得舒缓。
倏然,帐帘骤起,风裹挟着晋琏与纪殊珩之身影疾入。
二人踏入帐内,面上喜意满盈,眸光熠熠。
先是敛容整衣甲,继而挺脊躬身,齐声道:
“臣晋琏!”
“臣纪殊珩!”
二人默契相视,和声高呼:“参见宸王殿下!”
此声嘹然,冲散了这数日来营帐内的压抑沉郁。
慕无离怔愣须臾,旋即唇边泛起一抹和暖笑意,目含询问之色,于二人身上梭巡而过,缓声道:“你二人缘何这般郑重其事?”
晋琏直身而起,抬手轻拽仍半躬着的纪殊珩,笑道:“阿珩说,今京中已定,新帝践祚,局势渐宁,正值百废待举、万象更新之时。料想殿下闻此喜讯必欣然于怀,故而强拉臣前来,向殿下亲致庆贺。”
言罢,侧过头望向纪殊珩,眸中尽是宠溺,笑意暖融,熠熠于烛光之下。
慕无离轻笑颔首,面露欣慰,“听闻铮儿已稳下京中局势,吾心稍安。”
晋琏眸光一闪,“殿下,待我等破此玉龙关,尽收北境那二十六座城池,便携那象征一统的永昼舆图凯旋归京,恭贺陛下登基大典。”
此一言澎湃激昂,令人心潮激荡难平。
慕无离抬眸,笑应道:“不错,玉龙关之战不可再缓,确需速进。”
三人身影摇曳于帐壁之上,宛若一幅豪情未酬的丹青长卷。
纪殊珩虽面有喜色,眸底却隐现忐忑之意,轻咬银牙,似下定决意,终启齿问道:“殿下恕罪,臣.......心有疑惑久矣,殿下为何不愿身登大宝,夺那九五尊位?殿下莫要同臣说是因那劳什子血脉。”
慕无离闻言,先是一愕,继而摇头轻笑,神色安谧柔和,“吾与铮儿,岂在乎名位?当此国家动荡之际,吾当乘势痛击北疆蛮夷,固我朝之疆土。朝内诸般事务托付与铮儿,吾信之无疑。”
纪殊珩得此答复,微微颔首,面上释然之色渐显,心忧尽去:“若殿下心意无悔,殊珩与阿琏亦无悔。无论殿下为太子、宸王抑或他者,我二人皆愿矢志相随,生死不离!”
晋琏一旁聆听二人此番言语,笑而插话道:“殿下如今身份已改,日后当以本王自称,方为适宜。”
慕无离闻之,先是一怔,继而哂然失笑,“此言在理,这多年沿用之旧称,骤然更改,一时半刻实难适应……不过如此也好,吾只觉千斤重担一朝尽释,身心皆轻。”
慕无离的笑意中饱含解脱释怀,似阴霾尽散,晴空万里。
“殿下自此终可心无挂碍,纵横驰骋疆场,成就不世之功!”
纪殊珩亦随之而笑,营帐气氛轻松愉悦,三人围坐,开始正色筹谋攻打玉龙关之策,商议帷幄之算。
没成想那武将刘伯仁闻得新帝登基、慕无离受封宸王一事,心中愤懑难平,径直闯入慕无离帐中。
帐内三人正商略要事,见刘伯仁这般莽撞闯入,皆面露讶色。
刘伯仁不顾三人目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握拳,高声道:“殿下,末将听闻新帝登基,殿下竟安然受封,此事末将万难理解!殿下可知,我等随您出生入死,所为何来?”
慕无离见他情状激愤,神色却依然沉静,轻声道:“刘将军,起身说话。”
刘伯仁却充耳不闻,自顾自道:“殿下久居储位,德才皆备,这皇位本就该是殿下的!从前朝中端王与太子之争何等激烈,我等身为皇城将领亦深陷其中、历经这诸多纷扰,如今殿下却拱手相让,怎对得起我等一片赤诚之心?这些年来,多少兄弟为殿下马革裹尸,盼的就是殿下有朝一日君临天下,可如今……”
言至此处,刘伯仁声音已略带哽咽。
晋琏见此情形,眉峰紧蹙,上前一步道:“刘将军,你这是何意?如今新帝即位,局势既定,殿下是为我朝安稳着想,你怎可如此胡言乱语?”
刘伯仁猛地抬起头,怒目而视晋琏,“我胡言乱语?你等皆是糊涂之人!若殿下登极,必能创万世之盛,远胜那新帝!昔年京城恩怨,难道就此罢休?我等拼死拼活,到最后却要向那新帝屈膝,叫我们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纪殊珩亦上前劝道:“刘将军,莫要冲动。殿下之心我等皆知,殿下向来心系天下苍生,如今北境未平,外患犹存,殿下此举乃是顾全大局。”
刘伯仁冷哼一声:“顾全大局?我看殿下是太过怯懦!若是殿下登位,以殿下之能,这北境之敌何足为惧?那新帝不过是趁殿下在北境征战之机,窃取皇位罢了!我等在京城为殿下出生入死,却落得如此结果,叫我等情何以堪!”
慕无离听到此处,微微摇头,神色间却并无愠怒,只是淡淡道:“刘将军,你跟随本王多年,应知本王之心志。皇位不过虚名,如今永昼初定,百姓所望皆是安宁太平,而非朝堂权力之争。本王与铮儿相知相识,从前争锋不过些许误解,他之才能本王亦深知,由他治理这天下,本王安心。”
刘伯仁却仍是不依不饶:“殿下安心,可末将却不能安心!我等为殿下浴血奋战,如今却竹篮打水一场空,这让兄弟们如何能甘心?臣等为殿下与端王一党争斗周旋,殚精竭虑,今却皆付之东流!”
晋琏苦口婆心道:“刘将军,慎言。殿下向来以大局为重,如今北境战事未休,外患不断,殿下选择臣服新帝,也是为了避免再生战乱,让百姓免受涂炭之苦啊!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你我不可久溺于仇怨不甘啊!”
慕无离目光凝视刘伯仁,眸含坚定与威严:“刘将军,本王心意已决。你若还念及与本王多年袍泽之谊,当释此执念,与本王共守永昼疆土,不可为皇位之事纷争不止。你我今之重任,在于收复北境,倾尽全力保护百姓,而非困于旧日权力角逐。”
刘伯仁紧咬下唇,双手紧握直至指节泛白,内心犹如翻江倒海,良久,才缓缓低下头去,声音低沉却仍带着一丝不甘:“末将…… 遵令。”
营帐内一时沉默,唯余烛火跳动之声,众人皆知,经此一事,刘伯仁表面上虽已服从,但这番争执,却似一道裂痕在北境军中悄然暗生……

皇宫内苑金风乍起,凉意渐侵,木叶辞柯,纷扬而下。
慕无铮近日为登基大典诸事操劳,龙袍绣锦裁纨、冕旒珠玉镶嵌,皆需他这个皇帝亲验精审;诸般礼仪章程,自演练教习至细微末节,不敢丝毫疏漏,朝中臣子更是朝夕进谏,不是论典制沿革,就是陈祥瑞征兆,纷至沓来,慕无铮难得片暇,身心俱疲。
这日,幸得诸事稍歇,他偷得片刻闲隙,便携薛太后与林霜绛同游御花园,于繁花翠木间觅一缕安宁。
从前初见御园,他只觉繁花似锦,楼阁精巧,心内满是惊叹与艳羡,如今身为皇城之主,再漫步其间,心境却已截然不同,这宫墙殿宇、一草一木皆系于社稷之重,他肩上责任千钧,不容懈怠。
每经一处,回忆便纷至沓来。
一群人漫步至御花园南面,遥见一片略显荒芜空旷之地,薛太后莲步忽滞,柳眉轻蹙,神色间隐有哀戚。
慕无铮心细如发,当即关切道:“母后,适才儿臣观母后容色郁郁,似有隐忧,莫非这御园之景触动母后心怀,勾起从前伤心事?母后若有烦忧,不妨告知儿臣,莫要独自伤怀。”
薛太后微微叹息一声,抬眸凝望那荒芜之地,目光似穿透岁月,缓缓道:“此处曾是一片白玉兰林,那白玉兰乃是先皇慕如瑛亲命人悉心种下,离东宫不远,是你生母昔年心尖所好,爱若珍宝。可惜啊,容嫔不喜,废帝竟下令将这些玉兰花尽数迁走.......”
薛太后眸中泪光盈盈。
慕无铮闻言,脸上神色瞬间凝滞,生母早逝,他对生母的了解堪称寥寥,却不想其中尚有这般渊源,心内顿时酸涩不已,良久方道:“朕竟懵然不知母亲尚有如此过往........这广玉兰既为母亲挚爱,儿臣定要让它们重回此地,不仅如此,还要将这玉兰林扩建。”
薛太后微微颔首,眼中满是欣慰:“如此甚好。你生母泉下若能目睹玉兰重归,林苑再盛,定会深感慰藉。你今已身登大宝,贵为天子,能怀此等孝心,不但是你生母之幸,亦是社稷之福。”
林霜绛在侧静静聆听二人言语,轻声道:“陛下孝心昭昭,可比日月,想来先皇后英灵未远,若在天有灵,定会庇佑我朝海晏河清,繁荣昌盛。这广玉兰重归御园,日后岁岁繁花盛开,恰似先皇后见证陛下的仁政与德泽。”
慕无铮神色坚定,环顾四周,似已看到那片繁茂的玉兰花林在眼前重现,他即刻传旨内务府,着专人督办广玉兰回迁及扩植之事,务求尽善尽美,以寄哀思。
慕无铮一行人再缓步前行,不知不觉间走到那废帝所修的颂楼近前,抬眸望去,只见此楼高耸巍峨,飞檐恰似燕尾轻扬,斗拱之上雕纹繁复精美,仙鹤栩栩如生欲腾空而去。
朱漆斑驳,金瓦璀璨,日光倾洒之下熠熠生辉,奢华靡靡尽显无遗。
林霜绛轻步走到慕无铮身侧,轻声道:“陛下,此楼乃废帝所建,如今陛下初登大宝,可将其夷为平地,一能涤荡旧朝残余之痕,二能彰陛下赫赫天威,新朝自此焕然一新,百姓定会传颂陛下,视此等骄奢之物如粪土。”
林霜绛嘴角噙着一丝期待的笑意。
慕无铮却未即刻回应,目光被那楼体吸引,思绪飘到北境那片广袤无垠、风沙弥漫的战场。
慕无离此刻定是身披重甲,手持利刃,于千军万马中纵横捭阖,血染征袍。
念及此,慕无铮心间情思缱绻,爱人那星目剑眉似近在咫尺,回忆与诸般情思纷至沓来,恰似秋水涟漪,搅乱心湖。
良久,慕无铮缓缓回神,抬手示下,众人皆止住脚步。
新帝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沉声道:“此楼既已建好,不必拆毁。宸王于北境奋战,屡建功勋,收复失地无数,赫赫战功当铭刻青史,为世人传颂敬仰。朕意将此楼更名‘明月楼’,以彰宸王之功,使其为我朝见证,恰似明月高悬,普照我朝山河万里,使百姓皆知晓宸王为我朝肱骨,忠勇之心可昭日月。”
言罢,慕无铮双手缓缓背于身后,龙纹衣袂随风烈烈,帝位威严自生,眸底深处却隐现柔肠。
林霜绛听闻此言,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继而神色如常,柔声道:“陛下圣明,宸王得此隆恩,定会早日凯旋而归。”
颂声再起,慕无铮的目光却久久停留在那即将更名的明月楼上,仿佛看到那人自北境归来的凯旋之姿。
待那人回来.......他就是这座明月楼的主人。
这座天下独一无二的琼楼玉宇,只为那人而存。
地牢阴寒,湿腐四溢,弥漫于幽狭逼仄之隅,火把于壁上明灭,曳出憧憧鬼影。
额尔敦齐木?布和阔步而入,玄色披风烈烈而扬,腰间弯刀于晦光中凛冽,步伐沉雄,声震闷然。
在牢房深处,曾经的永昼战神蜷缩在角落里,旧日熠熠若神的人早已形销骨立、沧桑破碎,周身血污尘土纷披。
男人头发蓬乱地遮住了面容,唯有一双眼尚隐锐芒,在这无尽酷刑折磨下,绝望与不甘亦隐现其中。
额尔敦齐木?布和傲然挺立在牢门前,唇畔缓缓勾出一道狂肆的弧度,双手抱臂,居高临下地睨视眼前的“废物”,哂然冷笑出声:“呵!瞧瞧,这便是昔日那永昼战神?如今在本汗面前,不过是条摇尾乞怜的狗罢了!”
他猛地一甩披风,阔步走近,逼人的压迫感几乎令周遭空气几近凝窒。
额尔敦齐木?布和居高临下,俯瞰蜷缩于角落的男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道:“慕如瑛.......你可知今日战场上,本汗如何再施展奇谋刺那永昼将领一刀?多年前,本汗于稷山诱你入彀,将你射杀于阵前。如今……历史再度重演,本汗佯装粮草匮乏,散布假讯,引得那新晋永昼战神慕无离入局,借他之手消耗兀良哈族兵,此乃一石二鸟之策,皆在本汗谋算之中,他们却浑然不知,已踏入陷阱。”
额尔敦齐木?布和眼中满是轻笑,“还在妄图凭借那所谓战神收复失地?哼!看你如今不过一废人,本汗实不相瞒,永昼叛徒众多,皆为利所驱,消息源源不断地透露给本汗.......即便慕无离再英勇,又岂能成功夺回城池?永昼纵有所谓战神,来一人本汗杀一人!在本汗跟前,尔等皆为蝼蚁,想夺回城池.......不自量力!”
声音在狭小的地牢里回荡,壁上尘灰纷落,字字皆含杀意与嚣狂。
额尔敦齐木·布和蹲下身子,伸出手掐住慕如瑛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直视自己:“你们所珍视之荣耀,所秉持之信仰,于本汗眼中不过脆弱薄物,轻易便可摧毁。本汗最喜之事,便是将你们这些自诩为神者从云巅拉下,看你们在苦痛绝望中挣扎扑腾,最终如敝屣般殒灭…… 永昼战神,唯有陨落一途,这就是你们的宿命,亦是这片土地的命运!”
慕如瑛强忍着颌下剧痛,银牙几欲崩碎,目眦欲裂,瞪视布和,牙缝中艰难挤出话语:“你休得张狂过早…… 永昼…… 岂会因吾一人被擒便倾颓覆亡……”
声音虽微弱,不屈之意却清晰可闻。
额尔敦齐木?布和闻言,刹那间微怔,随即纵声狂笑,声震四壁:“哈哈哈!死到临头还敢嘴硬!你且看着,看本汗必将尔等伪神一一斩落,再看永昼还能有何作为!待那时,本汗必将踏平永昼,让四海皆为本汗臣属!”
言毕,额尔敦齐木?布和直起身子,双手负于身后,“慕如瑛,莫要痴心妄想还能回到故土,永昼命运早已注定,无人可改!”
语罢,额尔敦齐木?布和撒手而起,大步离去。
慕如瑛则倚着墙壁喘息不止,胸膛起伏不定,眸中精芒却未消散。
慕无离身披战甲,站在军旗之下,目光凝着远方关隘。
身旁将士身经百战、疲惫不堪却个个眼神坚毅。
慕无离高举长枪,决然立誓:“我等一路浴血奋战,连克十城,而今敌首额尔敦齐木?布和仍负险固守,妄图阻挡我等光复城邑之大势。今本王于此立军令状,此战本王当为先锋,若有退意,任凭诸军将本王碎尸万段!若此战得胜,当长驱直入玉龙关隘,荡平十城,夺那光复头功,青史留名,成万世之英雄!”
慕无离言罢,猛地掣出长枪,奋力挥向苍穹,刹那间,四下里将士们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轰然响起,声浪滚滚如雷,直上九霄云外,震得人耳鼓生疼。
众人目光灼灼,尽是对凯旋的热望及对慕无离矢志不渝的信赖。
慕无离心下明白,此番交战危机四伏,额尔敦齐木?布和不仅自身武力超凡脱俗,关隘周遭更是戒备得滴水不漏。
但念及身后家国山河、万千黎庶,纵有千难万险,他唯有舍生忘死、决一死战!
天际闷雷滚滚而来,转瞬如万马奔腾般轰然彻响,直欲震碎苍穹。
极目远眺,荒原广袤无垠,两军对垒,俨如洪涛相峙。
永昼军旗猎猎,北境军皆披亮甲,执锐刃,目光坚毅,严阵以待。
额尔敦齐木?布和亦率大军阵列森严,甲胄虽异,却凶气四溢。
慕无离一袭银白战甲手提长枪,胯下骏马刨蹄嘶鸣,焦躁地等待着冲锋的号角。
而在敌阵前方,额尔敦齐木?布和同样威风凛凛,战甲上雕饰着异族繁复的纹路,手中长枪粗重锋利。
震天动地一声号角起,两军潮水奔涌,刹那间,喊杀声与兵戈交击之声并作,众士卒奋勇拼斗,刀光剑影交错,鲜血飞溅,每一挥砍、每一格挡皆决定生死。
有人遭利刃贯胸,惨嚎仆地,被身后同袍践踏而过,北境军皆目露癫狂决绝之色。
慕无离纵马飞驰,直冲向额尔敦齐木?布和,布和见状,也拍马迎上,二人瞬间战在一起。
二人瞬间缠斗一处,长枪旋舞,枪枪出皆携千钧之力,锐尖裂空,啸声尖厉。
慕无离本以为敌军会因粮草匮乏而士气衰颓、力有不逮,可眼下这拼杀的劲头分明是有备而来。
他心中念头急转,趁着与威远侯晋佑错身而过之际,低声道:“敌军有诈,变阵!”
威远侯晋佑心领神会,即刻传令。
永昼军阵形疾变,盾手列前筑坚壁,弓手后挽弓搭箭,一时间竟将敌军的凶猛攻势稍稍遏制。
额尔敦齐木?布和见状不妙,攻势愈急,高喝:“慕无离,今日便要你为吾儿吾弟偿命!”
言罢,一枪刺向慕无离咽喉要害,慕无离侧身躲过,枪杆擦着脸颊而过,划出一道血痕。
他反手一枪,挑向布和腹部,布和回枪格挡,却被震得手臂发麻。
二人你来我往,身上皆已负伤,鲜血浸红战甲。
慕无离目光愈坚,此战于城池收复攸关,他深吸一气,倾全身之力于长枪,施展精妙枪法,紧逼额尔敦齐木?布和。
额尔敦齐木?布和凶悍无匹,见势未馁,嗔目切齿,厉声吼道:“慕无离,饶是你有通天之能,本汗今日也必取你性命,祭吾儿在天之灵!”
言犹未尽,额尔敦齐木?布和纵马挺枪,直刺慕无离咽喉要处, 慕无离神色冷峻,侧身一闪,枪刃贴脖颈而过,血痕乍现,恰似寒梅傲雪绽于脖颈间。
他反手挥枪,额尔敦齐木?布和横枪急挡,金铁交鸣,声震四野,额尔敦齐木?布和虎口迸裂,鲜血溅洒枪杆。
二人马踏飞尘,枪影交错,往来厮杀,恰似双龙缠斗,难解难分。
转瞬数十合,布和忽施狡计,佯装力竭,枪势虚浮,气息粗重杂乱,慕无离心下虽警,然战机一瞬,岂容错失?
他大喝一声,挺枪猛进,直取额尔敦齐木?布和咽喉,额尔敦齐木?布和却于刹那间侧身暴起,枪尖诡谲上挑,欲挑飞慕无离兵刃。
慕无离应变如电,沉腕翻枪,横栏此击,却也被震得臂膀酸麻,长枪几欲脱手, 布和得势不饶人,枪势铺天盖地罩向慕无离。
慕无离左支右绌,于枪林间觅反击之机。
忽然,额尔敦齐木?布和一枪刺向慕无离坐骑,战马惊嘶,奋蹄人立,慕无离险象环生,竭力控缰稳身,未及喘息,枪芒又至眼前。
慕无离目眦欲裂,此战关乎城邑光复,家国兴衰系于一身,岂容有败?
他强忍遍体伤痛,倾周身之力于枪尖,枪走游龙步步紧逼布和。
额尔敦齐木?布和久战之下,终于气力渐竭,招式凌乱松散,破绽频出,但仍负隅顽抗,每一招式皆拼尽全力。
酣战之际,慕无离觑得布和破绽一闪,暴吼如雷,倾全力掷出长枪,此枪快若残影,洞穿额尔敦齐木?布和胸膛。
额尔敦齐木?布和圆睁双目,满是惊惶,至死未敢信竟败于慕无离之手,似木雕泥塑般僵然落马。
随着布和倒地,蛮兵如溃堤之水四散奔逃。
慕无离长舒一口气,还未从激战的紧张中缓过神来,剧痛瞬间蔓延至全身,他艰难地侧头望去,只见一支冷冽流矢直直贯入臂膀,鲜血汩汩涌出,瞬间染红半边身子,大腿处一道长长的划伤更是深可见骨,皮肉外翻,血污与尘土凝结在一起,触目惊心。
他强撑身躯,下马环顾遍野尸骸,百感交集。
此战艰辛卓绝,他虽幸不辱命,可代价仍然沉重,北境军死伤竟不在蛮兵之下。
刘伯仁在不远处泛起一抹阴毒冷笑,他悄然召来一心腹,凑近心腹,压低声音,在耳畔快速低语几句,心腹心领神会,匆匆翻身上马,朝着关隘内威远侯晋佑所在之地疾驰而去。
不多时,刘伯仁的心腹便赶到晋佑跟前,佯装气喘吁吁,神色慌张地禀报道:“侯爷!刘将军差遣我等来知会侯爷,那叛军残部正仓惶向西逃窜,他们行色匆匆、丢盔弃甲,显是已溃不成军……眼下正是我军乘胜追击、将其一网打尽的绝佳良机啊!若错失此等良机,日后那没疆三部族再度集结,届时必将遗祸无穷!”
威远侯晋佑闻言,面色一肃,当即起身厉声喝令,迅速整饬才歇战的北境大军,马蹄声向着刘伯仁心腹所指残兵逃窜方向疾驰而去,扬起的沙尘遮天蔽日。
玉龙关隘,狂风怒号,似要将这天地掀翻,慕无离身披染血战甲,一路身形踉跄,脊背却傲然挺立,一步一踽踽,步步流血,砖石之上血印斑驳,好似这一路艰苦卓绝的见证。
他重伤在身,双眸却仍熠熠有神,在纪殊珩与晋琏的搀扶下,三人登上城垣最高处,慕无离手中长枪血迹斑斑,随即倾尽周身残存的所有气力奋力扬起。
刹那间,慕无离恍若战神临世,于狂风中划出一道决绝弧度,将那敌军旌旗悍然夺在手中。
“我军大胜!自此我等长驱直入玉龙关隘,十城将平,再无阻碍!尔等皆可建光复首功!”
慕无离竭尽最后一丝气力呐喊,声音穿破狂风,透过硝烟,在这古老城垣上悠悠回荡。
四周将士热血沸涌,喜悦汹潮澎湃,欢呼声直破云霄。
然而,正当这胜利欢呼犹震于空时,面色黑黢,身形壮硕的刘伯仁立身城垣,望向晋佑率军远去的身影,眸中阴狠乍现。
他朝正俯瞰城下的慕无离走去,而后悄然逼近。
此时慕无离因胜利而心神稍懈,刘伯仁觑得时机,腰间摸出一把寒芒利刃,陡然加速,举匕高刺慕无离后背。

第122章 君埋泉下泥销骨
慕无离久历沙场,感知敏锐异常,当匕首即将触及后背的瞬间,他察觉到身后异样,猛地侧开半步避开暗刃,眼中满是惊愕、愤怒与不可置信:“刘伯仁,你我袍泽数十载,你竟欲害我?!”
刘伯仁冷哼一声,脸上毫无愧疚之色,恶狠狠地啐道:“你这屈从新帝的叛徒…… 岂配为主!”
言罢,他倾尽全身之力,再度疯狂猛刺一刀,刀尖直逼慕无离心口要害。
慕无离虽重伤难支,反应已不及平日敏捷,但生死一线间,双耳却发挥到极致,他在千钧一发之际侧身一闪,险之又险地避开,可那匕首还是深深刺入胸膛下半寸,顿时鲜血如注,喷溅而出。
“唔……”
慕无离紧紧捂着腹部,英眉紧蹙。
刘伯仁一击未中,恼羞成怒,双眼瞬间布满血丝,再向前连跃数步,声嘶力竭地朝城下大呼:“众弟兄听令,慕无离臣服新帝,背叛我等,昔日多少兄弟浴血沙场,伤痕累累,如今得胜却未得应有高位,反屈从端王那恶贼,此人负吾等众望,当诛之以祭亡者!”
他的声音在城垣间来回激荡,部分不明真相的士卒面面相觑,眼中满是迷茫与犹疑,不知该何去何从。
晋琏目睹此危急情况,倏然提枪疾冲而前,刹那间便与刘伯仁激烈交锋于一处。
二人身影在那城垣之上纵横交错,刀光霍霍,剑影森森,每次兵器碰撞皆迸溅出璀璨星花,耀人眼目。
晋琏怒目圆睁,高声斥道:“刘伯仁,你这无耻叛徒!十年岁月,殿下待你何等恩义!若无殿下提携,你不过是军伍之中碌碌无为、籍籍无名的喂马小卒罢了,何来今日荣耀地位!”
刘伯仁闻此,神色愈发恼怒,嘶吼道:“若早知晓他会这般辜负我等兄弟情谊,我宁可当年便丧生于没疆铁蹄践踏之下,也强过如今亲眼目睹他将那九五至尊宝座拱手相让!”
刘伯仁手中利刃挥舞更疾,攻势愈猛,似欲将满心怨愤都宣泄在晋琏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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