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濂说的大义凛然,楚熹都不知道怎么办了,他?能清晰的感知到萧濂的心?跳。快了,扑通扑通的,很有生命力,像是红墙外的杂草,虽然容易被人踩碎,但是只?要细心?呵护,就是最坚强的存在。
“陛下这?是说什么话?”楚熹佯怒道。
萧濂知道楚熹在装怒,像极了小孩装大人,萧濂不自觉的笑了。
好?像瞎了眼之后,笑容变多?了。不用每日板着?脸震慑群臣,不用每日提心?吊胆的活着?,此刻,屋子?里只?有他?们二?人,互为彼此的依靠,他?也可以光明正大的依靠楚熹。
楚熹伸手,挡住照进?来的阳光。以萧濂现在的情?况,不能受到强光的刺激。
萧濂握住楚熹的手,“光没有你耀眼。”
“哥哥的周围现在可不能存在耀眼的人,”楚熹故意后退半步,“那我?离哥哥远点?”
萧濂踉跄着?撞上去,捏了楚熹的脸,“小坏蛋!”
楚熹哈哈大笑,放佛捉弄到了帝王就是天大的乐事。
笑声逐渐停止,萧濂像是想到了什么,神情?变得严肃,“云泽,现在是什么时候?”
云泽,好?熟悉又陌生的称呼。仔细想来,楚熹貌似没听过萧濂这?样称呼他?。
“秋天了。”楚熹勾起唇角,眼底蒙上一层冰色,“肃杀的季节。”
“我?们该回去了。”萧濂说。
楚熹心?里也清楚,这?一路上,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怕是……
“可是你的眼睛……”
楚熹想说也不敢说,他?知道说了也无济于?事,但还是说了出来。
“没事。”萧濂直直的站在楚熹面前,挺起胸膛,“就算朕瞎了眼,也能杀得他?们片甲不留!”
“我?知道哥哥最是英明神武,可是……”
话到嘴边,楚熹还是憋了回去。
“你相信命运吗?”萧濂问。
楚熹自然是不信的。但要是完全不信,楚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之前发生的一切,好?像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半斤八两吧!”楚熹说。
“朕是天子?,不信命。”萧濂严肃的说,“天命之子?,既寿永昌,这?些……都是说辞,天下是打?出来的,是用鲜血换来的,不是坐上宝座就能成为帝王。坐不坐的住,坐不坐的稳,才是关键。打?江山与守江山,缺一不可。”
“陛下是明君。”楚熹恭维道。
也不是恭维,就是发自内心?的想法,萧濂确实是明君。楚熹上辈子?做了皇帝,若是误会不解除,他?还是会推翻萧濂做皇帝。可是现在,他?不想做皇帝,他?也坚信萧濂会是个好?皇帝。
“或许吧!”萧濂也不敢肯定。
苏黎推门而入。
“他?以后真的看不见了吗?”
在苏黎进?来之前,楚熹想过无数遍要不要问这?个问题,他?不敢问,怕知道答案太过无力。
苏黎也是翻遍医书古籍,终于?在一卷残篇中找到了方法。以眼换眼并没有取出萧濂的眼睛,萧濂也只?是短暂的失明。这?也是苏黎为什么敢换的原因之一。
“还是有办法的,不过需要时间。”苏黎劝他?们安心?住下,“修养……”
“没时间了。”
萧濂和楚熹心?里都清楚,他?们坠落悬崖,对于?大雍来说就是灭顶之灾,国不可一日无君,军队不可一日无统帅。不敢想象,现在苏驰和苏铎父子?两会面临怎样的局面。
“陛下和王爷都是成大事的人,看样子?也劝不住你们。”苏黎无奈道,“不过陛下切忌,不要轻易动武,否则眼睛神仙难医。”
萧濂草率的回复了一句:“知道了”,就和楚熹收拾上崖了,临行?前,楚熹让苏黎搬离此地,去往江南。
苏黎看不到这?里的危险,本不想离开此地,可楚熹告诉他?倘若他?们活着?回去,而且他?的眼睛还被治好?了,难免有心?之人不会怀疑悬崖底下有神医。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苏黎还是明白的,在他?们走后,苏黎一把火烧干净这?里,启程赶往江南。
他?在江南等着?萧濂和楚熹。
二?人与苏驰和苏铎等人汇合,大战已然进?入白热化阶段。
秋风萧瑟, 落叶无声。
从?崖底上来以后,楚熹和萧濂沿着原路返回,正巧碰上苏铎领兵往西?靖都城的方?向走。与?其?说?是走, 不如说?是败退。
“你们怎么?在这里?”萧濂不解,“落谷关?呢?”
“臣无能?, 落谷关?……失守了。”苏铎跪下,“请陛下责罚。”
“现?在不是责罚的时候。”萧濂发号施令,“大雍全军退守西?靖都城。”
“是。”
沿途中,又碰见了苏驰。原本苏驰和苏铎兵分两路,试图骗过那俊蹄,可?惜失败了, 反而给了那俊蹄逐个击破的可?乘之机。
一见到萧濂, 苏驰瞬间泪流满面。
“陛下, 您终于回来了!”苏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跪在萧濂面前, “终于啊……”
萧濂:“……”
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将军在哭丧。
“请起。”萧濂扶起苏驰, 问候道, “老将军身体如何?”
“老了。”苏驰避重就轻, “不如当年了。”
看苏驰的神色, 像是还想找到当年的感觉,但也能?明显的看出?来他的憔悴。
“陛下的眼睛……”苏驰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犹犹豫豫的很久,“是否是因为……”
苏驰看了一眼楚熹。
“老将军不必多想。”萧濂也没打算藏着掖着, “朕就算瞎了双眼, 也能?旗开得胜。”
“是。”
苏驰若是连这点都看不明白, 那他就白混了。苏铎能?出?生,可?就是靠苏驰这双眼。
苏铎生的秀气,随苏驰的多, 只是当了将军以后,才成了如今这幅模样。边关?苦寒,塞外烈阳,炼就了如今的大将军。
苏铎扶着苏驰,明显的感受到苏驰的反应慢了许多,之前身子骨还算硬朗,可?自从?中毒以来,武力也大不如从?前。
有时候,人不服老不行啊!
西?靖都城
萧濂和苏驰负责城防,楚熹和苏铎负责排兵布阵。
有人将尚方?宝剑送来。萧濂知道是慈安太?后,看来慈安太?后已经?返回京城了。
“布置下去。”萧濂吩咐道。
苏驰领命,前去巡逻。
楚熹和苏铎在演武场练兵。
时间过的很快,紧张的不留余地。
三日?后
远方?传来号角,来了。
雍明六年秋,中原五藩集结全军,兵临西?靖都城下。
萧濂站在城墙上,“迎敌!”
苏驰和苏铎父子上阵,出?了城门。
“来人报上名?来,爷爷不杀无名?小卒!”苏驰大喊道。
“独孤硕。”那人手持长枪,“早就听闻老将军威名?,今日?特来讨教。”
神枪独孤硕。前朝独孤家。
苏驰上阵,与?独孤硕大战百回合,缓缓败下阵来。苏铎接上,与?独孤硕交锋。
二人大战,风沙弥袭。
“西?靖十三甲,去。”
“是。”
战场不是比武,从?来都不是一对一的,无论武功多么?高强,一到了战场上,拼的是后背,是指挥,是团结,而不是个人的勇武。
西?靖十三甲加入战场,下面就热闹起来。
西?靖十三甲各个抱着必死的决心,在身上包了炸药,他们往敌军深处冲击,能?杀一个是一个。
“杀啊!”
敌军迅速将西?靖十三甲包围。团团围住。西?靖十三甲慢慢突围,分开。
楚熹也带着西?靖和大雍的将军们加入战场。
“砰”的几声,战马抬起前蹄。
烟花般的火药在敌军里炸开,但炸的不是烟花,而是身躯。一个个血肉模糊的身躯被炸的粉碎,拼都拼不起来。
尸骨堆积在一起,分不清敌我。
楚熹愣了一瞬,紧接着意?识到西?靖十三甲的身亡,顾不上头痛,拼了命的冲进去。
双方?厮杀在一起。战争持续到深夜。
独孤硕被苏驰和苏铎二人斩杀,而苏驰也被砍了十三刀,苏铎也中了一箭。
那俊蹄赶来,与?苏驰和苏铎对峙。
那俊蹄的实力他们是清楚的,就算从?未交过手,看着高大魁梧的对手,也会打心底里畏惧。更何况苏驰和苏铎已经?消耗了不少精力。
那俊蹄怒目圆瞪道:“能?将独孤硕斩杀,又死在我刀下,也不枉了。”
那俊蹄十分显眼,楚熹看到那俊蹄,往这边冲杀。他心里很清楚,光靠苏驰和苏铎他们两个人,是没有胜算的。战场上刀剑无眼,再拼下去,送的是命!
楚熹砍下敌军头颅,将敌军的盾牌扔向那俊蹄,那俊蹄一拳将盾牌砸碎。
苏驰和苏铎一前一后,将那俊蹄包抄。
楚熹被困住,一时间过不来。城墙上的萧濂看到这一幕,急得眼睛流出?血来。
不能看着楚熹和将士们白白送死。
萧濂当即下了城墙,纵马而出?。
苏驰和苏铎已然力竭,楚熹这边还能?撑得住,萧濂先去帮两位将军,直朝那俊蹄奔去。铁蹄冲向那俊蹄,那俊蹄一刀将战马杀死,萧濂跌下马来。
萧濂握紧尚方?宝剑,与?那俊蹄面对面。那俊蹄脸上全是血,萧濂脸上没有血色。
苏驰和苏铎重新站起来,与?萧濂一同将那俊蹄围住。
不远处,苏江畔躲在树上,拉满弓弦。
苏驰嘴里吐出?几口血,苏铎扶着苏驰,眸中闪出?浓浓的杀意?。
就当三人要合力击杀那俊蹄之际,苏驰中了一箭,跪倒在地。
箭上有毒。
“父亲……”苏铎瞪大双眼,“父亲!”
苏驰挣扎着起身,“杀!”
苏驰与?敌军厮杀在一起,老将军的英勇不减当年,即便身中数刀,即便一箭穿身,他也不在乎,他眼里只有杀敌。
苏铎拿起长枪拼到那俊蹄面前,“我杀了你!”
那俊蹄也很佩服苏驰,若不是因为各为其?主,那苏驰也是个很值得深交的兄弟。
当然,他的儿子也不错。
那俊蹄和苏铎交手,萧濂从?旁辅助。
一炷香后,苏驰毒发,口吐黑血的砍下几个士兵的头颅,扔向高处。
火光冲天。
萧濂中了那俊蹄一枪,索性是胳膊。苏铎身上的箭被砍断,断了一根手指。
楚熹赶来。苏江畔也缓缓靠近。
“先去救老将军,这里交给我们。”楚熹凑到苏铎耳边说?。
苏铎看向苏驰所在的方?向,苏驰已经?是强弩之末,怕是无力回天。
苏铎点头,冲向敌军。
楚熹和萧濂携手面对那俊蹄。
楚熹看着萧濂的眼睛一直流血,“哥哥,你的眼睛……”
“没事。”萧濂硬撑着,“先杀了他!”
“好。”
萧濂和楚熹冲向那俊蹄,两个人联手都无法压制那俊蹄。此人的力气就像是无穷无尽,永远没有力竭之时。
天边渐渐泛了白。
萧濂和楚熹合力砍下那俊蹄一条手臂,但没想到那家伙左臂的力气也十分骇人。
楚熹吃了那俊蹄一拳,五脏六腑差点移位,重重的咳嗽了几声,又冲上去。
此时,苏驰已经?不敌,撑着武器单膝跪在地上。苏铎一边护着苏驰,一边与?敌军拼杀,整整一晚上,还在厮杀。
苏江畔靠近,绕到苏铎身后,一箭射去。苏驰见状,拼着最后一口气站起来,长枪打断那一箭。苏江畔接着补箭,一箭射穿甲胄,苏驰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苏铎回头,接住苏驰,“爹!”
眼泪与?血汗交织在一起,苏驰亦是。
苏驰指着苏江畔,“别管我,杀了她!”
苏铎擦干眼泪,将苏驰带到暂时安全地带,前去追击苏江畔。
苏江畔往那俊蹄的方?向逃,苏铎也追到那俊蹄身前。
“老将军呢?”楚熹问。
苏铎眼中的怒火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
苏铎直奔那俊蹄,楚熹和萧濂也是。那俊蹄太?强大了,强大到三个人也难以困住。
那俊蹄转变策略,不与?他们浪费时间,他只管对付萧濂。楚熹要保护萧濂,苏铎也要保护萧濂。
那俊蹄在前面进攻,苏江畔在后面补箭。前有狼后有虎,楚熹和苏铎决定分头行动,苏铎先和萧濂牵制住那俊蹄,楚熹去杀苏江畔。
苏江畔很聪明,知道哪里最安全。那俊蹄身边是最安全的。
苏江畔的武功不如楚熹,但箭术天下卓绝,她的箭上也淬着剧毒。没等她出?箭,楚熹迅速靠近她,割断弓弦,金樽匕首割向苏江畔的喉咙。
就在这时,那俊蹄的长枪飞了过来,楚熹抵住长枪后退几步,那俊蹄接过长枪,立在几人面前。
苏铎和萧濂也赶过来。
天亮了。苏驰闭上了眼。
“死了。”苏江畔洋洋得意?道。
苏铎心脏一阵剧痛,“你也得死!”
那俊蹄反应很快,长枪横在苏铎面前,直插入怦怦跳动的心,寒枪和炽热之心撞击在一起,炸开了两朵血花。
苏铎被一枪穿了心脏,而楚熹和萧濂也借机刺穿了那俊蹄的心脏。
苏铎被寒枪挑起来,扔出?去。
长枪立在苏驰面前,苏铎身子悬空,始终没有着地。苏铎牵起苏驰的手,就像小时候那样,也像苏铎第一次上战场时候那样。
不久,苏铎闭上眼,长眠于此。
楚熹看着这一幕神经?剧痛,头快要炸掉了,浑身上下像是被千刀万剐。
为什么?!!!
“小心!”
萧濂推开楚熹,被那俊蹄抽过来的鞭子勾住脚,倒在了那俊蹄的斜前方?。
楚熹不可?置信的回头,怎么?那俊蹄还不死???
有人被刺穿了心脏还能?活着站起来?
萧濂明白了,他的心脏在右边。萧濂眼疾手快的割断勾住脚的鞭子,滚到楚熹身边。楚熹将他扶起来。
“右边,他的心脏在右边。”
楚熹这才明白。
那俊蹄的刀和长枪都不在手上,鞭子也被萧濂割断了,他手上仅有一把折扇了。
那俊蹄掏出?折扇。楚熹掏出?金樽匕首。双方?力量悬殊,但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苏江畔回到后方?,拿出?新的弓箭。普通的弓箭没有毒,但在苏江畔的手里,也可?以变成“毒箭”。
那俊蹄的折扇和楚熹的匕首碰撞在一起,由于那俊蹄的气场太?过强大,金樽匕首竟然没能?割断折扇。
萧濂扔过尚方?宝剑,楚熹接剑。
“好情?……义?!”那俊蹄笑了。
义?字还未说?出?口,那俊蹄的折扇就被割断了。这下没了武器,那俊蹄也彻底怒了。
从?来没觉得几个小娃娃这么?难缠!
那俊蹄是北境之主,是从?小在屠戮中摸爬滚打出?来的,他与?养尊处优的娃娃们不同,他是血性的,血气方?刚。
与?他那雌雄莫辨的弟弟截然相反。
那俊蹄拳拳见肉,将拿着尚方?宝剑的楚熹逼退几步。楚熹额头都是黏腻,混着腥味滴答下来,分不清是血还是汗。
楚熹随手一擦,与?那俊蹄决战。萧濂冲上来,抱住那俊蹄的腰,给楚熹制造机会。楚熹看准时机,刺向那俊蹄的胸膛。
右边,心脏的位置。
那俊蹄压住萧濂,往他后背上砸了几拳,萧濂被砸的吐血。楚熹拔出?尚方?宝剑,那俊蹄才卸了力气。
萧濂即将向后倒去,楚熹抱住了他。
萧濂的甲胄被血浸湿透了,静静的躺在楚熹的怀里。一切, 就快结束了。
“不好,”萧濂用?手?握住射来的一箭,“漏网之鱼。”
利箭射穿了萧濂的手?掌,楚熹砍断箭,给他简单的包扎,就去追苏江畔。
一箭穿喉。
苏江畔捂住脖子?, 倒在了地上。
楚熹火速的砍下敌军军旗, 敌军四下逃窜。楚熹下令, 命西靖和大雍的将军乘胜追击, 最终一鼓作气拿下落谷关。
中原五藩本就没有能?将, 只有那俊蹄勇武善战, 那俊蹄一死, 中原五藩群龙无首, 纷纷投降。
雍明六年?秋末,双方在落谷关签订停战协议, 中原五藩正式归属大雍。
自此,天下一统。大雍得以休养生息。
可他们的将军不在了。大将军苏铎和老将军苏驰双双死在战场上。
原本萧濂要带苏铎和苏驰的尸骨回家, 但他记得苏铎曾经?说过, 若是有朝一日?能?够死在战场上, 也?算是死得其?所?。
哪里都是故土,大雍寸土不让。
“第三次了。”
苏铎已经?死了整整三次了。
第一世,苏铎战死沙场, 第二世,苏铎依旧战死沙场。
为什么?
明明大雍胜利了,天下一统了,可是为什么苏铎还是死了?
楚熹捧着苏铎的枪,立在苏铎的墓前。
楚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恨为什么要亲眼见证,为什么刚一恢复就要看到凄惨的场面。
将军忠骨埋西靖,魂归故里安大雍。
苏拢以命换命而死,苏驰和苏铎战死,苏家,后继无人了。
苏家,是忠心耿耿的。
萧濂有些后悔,为什么当初会猜忌苏铎,为什么会猜忌苏家,苏氏一族,一门三将,三代?尽忠,没想到……
萧濂跪下,“老将军,大将军,安息。”
颇有些赎罪的意味,萧濂总觉得自己对不起苏铎,儿时相识,自小相伴,到最后还免不了猜疑。
有些话,萧濂一直憋在心里,自从上次苏铎战死之后,萧濂就想和他说了,只是苦于没有机会,有些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苏铎就不在了。
苏铎化名风流公子?,也?是想用?另一种身份潇洒活一次,可他到底是个将军,势必马革裹尸还。
“愿来世生在普通人家,你我做一辈子?的兄弟。”萧濂在心里默念。
楚熹和苏铎说了几句悄悄话,然后就看到萧垚走过来。
萧垚决心替苏铎守墓,一辈子?。
“你真的想好了?”楚熹还想再劝萧垚,萧垚看着楚熹的眼睛,“至死不渝。”
或许,这就是他的归宿。
红尘滚滚,烟雨过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归宿,顺应天命也?好,逆天改命也?罢,总归是要有的。
萧垚跪在苏铎墓前,说了好多话。
“哥哥,是你救了我,将我从深渊中拉出来,如今,我陪着你,人都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可我明白?我如今的所?作所?为不为恩情,只为本心。”
“我不是一个勇敢的人,这一生都在别人的安排下生存,无论是先靖王,亦或是太傅。”萧垚擦干眼泪,“自从遇到了你,我懂得了什么叫做为自己而活,你总说不让我陪着你,可你知道吗?我想陪着你,想陪着你从春夏走到秋冬,想陪着你从朝堂走到战场,想陪着你从黑发走到白?发,想陪着你从生走到死。”
“哥哥,我活在这世界上已经?没有了意义,没有了你,我不知道为什么而活下去,知道你战死的时候,我想着随你而去,也?壮烈一回,可是我发现我害怕,不是怕死,而是怕死了之后,你我再也?不会遇见了。”
“哥哥,就让我守着你,为了仅存的一点念想。”萧垚哭的越来越大声,“守在这里,是我的余生,也?是我自己的活法,你可不要怪我。”
楚熹和萧濂悄悄离开?,在远处拜了三拜。
七日?后,郊外温泉
天下安定之后,并没有他们想象的轻松,萧濂连续好几天处理公务没怎么休息了,楚熹也?是抽空将萧濂带出来。在这么下去,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萧濂的眼睛。
楚熹帮萧濂换完药,一脸心疼的盯着他看,“哥哥,你的眼睛……”
“没事。”萧濂眨了眨眼,眼中酸涩不堪,“还能?坚持。”
“哥哥,我们下江南吧!”楚熹提议道。
萧濂又何尝不想下江南呢,只是公务堆积如山,还有一大堆繁杂琐事要处理,什么都要问过他的意见,书信一封接着一封,飞鸽一个接着一个,就没有消停过。萧濂看不见,楚熹也?得帮着他念,两个人忙里忙外好段时间。萧濂甚至感慨:“早知道就不亲政了,母后做决定就好了。”,楚熹只是在一旁笑笑不说话,继续帮助他处理公务。
当皇帝真累啊!
萧濂累的不想说话。
楚熹抱着萧濂的胳膊,一晃一晃的,“好哥哥,你就去看看你的眼睛吧!”
萧濂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楚熹看着萧濂面无表情的样子?,就想挑逗他,趁着萧濂眼睛不行,趁机欺负他家皇帝陛下。
楚熹伸出手?在萧濂面前晃了晃,萧濂没有反应,他又勾住萧濂的鼻尖,捏住萧濂的鼻子?,掐住萧濂的脸,锁住萧濂的喉咙。
萧濂:“……”
任由楚熹胡闹了许久,萧濂才淡淡的启唇:“看来某人的屁股又痒了?”
楚熹下意识的收回手?。他屁股才没痒呢,某人不是他。但这里就两个人,萧濂的意思很明显,楚熹装作听不懂。某人,会不会是萧濂呢?
都说伴君如伴虎,老虎的屁股摸不得,楚熹就非得试试看,看看老虎的屁股能?不能?摸得。
楚熹哄骗萧濂站起来,萧濂也?没有多想,还以为这小家伙不舒服,暗自吐槽了句:“事儿真多!”
“啪”,响亮的一巴掌,打的两个人都懵了。楚熹愣在原地,不敢直视萧濂的眼睛,即便萧濂现在看不见。萧濂也?不知道楚熹为何突然打他,而且还这么用?力。说实话,真的挺疼的,尤其?是牵扯到伤口?。
即便看不到,萧濂也?知道楚熹身上还有大大小小的伤没有好利索,若是这个时候把他揍一顿,反而不利于养伤。
楚熹的一巴掌打的萧濂呲牙咧嘴,萧濂若是不说什么,这家伙能?上天。
“好端端的,小熹儿为何突然打哥哥?”萧濂轻生问,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楚熹心里“咯噔”一声,连忙认错,“哥哥,我错了……”
对于楚熹的认错,萧濂通通认定为不走心,他根本就不是知道自己错了,而是怕挨揍所?以才这么说的。
“错了就要受到惩罚。”萧濂压低声音。
楚熹撇了撇嘴,也?没说啥求饶的话,反而一副视死如归的态度:“哥哥想罚就罚吧,小熹儿认罚。”
说完,楚熹就背过身去。萧濂竟然从背后抱住了他。
“哥哥?”楚熹不确定的叫了声。
“回过头来。”萧濂说。
楚熹也?没有耍赖,在萧濂的怀抱里转了半圈。感觉这样不错,又从相反的方向转了整整一圈,这才停下来。
“玩够了吗?”萧濂平静的问。
楚熹点点头。
“玩够了就该办正事了。”
萧濂勾起唇角,吻上楚熹。
楚熹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吻整得不知所?措,手?脚像是刚从笼子?里挣脱出来,无处安放,小脚丫不听的跺来跺去,又怕萧濂会嫌他麻烦,只敢轻轻的跺脚,不敢坏了姿势。
“搂住我。”萧濂拔开?唇,“搂紧。”
楚熹懵懵懂懂的照做,他从未感受过如此炽热的吻,像是要把他浑身的阳气吸干。
温泉周围都是水汽,朦朦胧胧的日?光,斑驳交错的树影,还有……如日?中天的帝王与?被动?承受的楚熹。
萧濂对他从来都不温柔,无论是惩罚还是奖励,都是以萧濂的节奏来。楚熹猛的想起替萧濂解情蛊那日?,险些死在龙榻上的狼狈和极致的爽快就像两种剧毒,无时无刻不在冲击着他的身体,就在他以为自己快要承受不住的时候,萧濂还能?逼得他大开?大合,他还能?继续,萧濂亦是。
日?光洒在肩头,温泉不停的泛起涟漪,水花四溅。
楚熹被吻的喘不上气,萧濂此刻像是在给他渡气,楚熹整个人被汗浸透了,像是刚从水里打捞出来。
仅仅一个吻,差点要了楚熹半条命。
虽说与?他的伤没养好有关,但萧濂这样猛烈的攻势,任谁也?抵挡不住啊!唇齿交叠间,落沫如飞花。楚熹濒临崩溃之时,萧濂才松开?他的唇,轻轻的吻上他的额头。
“小熹儿,哥哥要你。”
楚熹看了眼温泉,疑惑的看着萧濂,“这里?”不太好吧?
他坚信萧濂是真的能?做出这种事情。
楚熹可不想溺死在温泉里,他连连拒绝,“哥哥还是注意眼睛。”
萧濂轻笑?,捏住楚熹通红的脸蛋。
楚熹突然感觉不舒服,像是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头皮发麻。他紧皱眉头,恍然间像是看到了前尘往事,前世今生混在一起,分辨不清。他忍着没有出声。
萧濂看出了他的不对劲,摸了摸他的额头,不烫,没有发烧,萧濂问,“怎么了?”
楚熹摇摇头,心想可能?是太累了。
萧濂见他不愿意说,也?不在追问,想方设法转移他的注意力,“你以为朕想干什么?”
楚熹惊觉,一瞬间,头疼好了。
“没……没想什么。”楚熹抿着嘴回答。
微风袭来,肩上落了一片金黄的叶子?,捻下沉积已久的灰尘与?不适。
楚熹恍惚一阵,好像也?习惯了。
萧濂抱起他,“旧伤未愈,朕可不想你再添新伤。”
头埋进萧濂怀里:“……”
萧濂抱着他往外走,“等?忙完这几天,哥哥和你下江南。”
萧濂发现楚熹最近总是一阵一阵的,此次下江南,不只是为了自己的眼睛,还要让苏黎看看楚熹为何经?常头疼。
楚熹点头,蹭了蹭萧濂坚硬的胸膛,蹭的萧濂心都快化了。
“走喽!”楚熹在门外等?的迫不及待,心想萧濂怎么这么磨叽,推门而入,催促道,“哥哥,快点!”
“知道了。”萧濂转过身,“走。”
抵达江南,已经?初冬。初冬的江南不算冷,却也?到了添衣的时候。马车走在青石板上,发出摩擦的声音,留下淡淡的车痕。楚熹掀开?帘子?,岸边垂柳稀疏,却还是不服气的摇着胳膊,像是诉说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