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念着有关他们的一切。
江无拆了棺材的内部空间,给自己加高。
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因为他只能加到五米,那便是他与深渊之外的天空,最近的距离。
江无坐在上面,重复着漫长而又静默的等待。
百年……或许是千年,这次,他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外面的时间是流动的,但里面的却好像永远不会变。
他们还会再来吗?
会来吧。
他还能再看见殷月澜吗?
殷月澜大概还在其他世界中。
青苔顺着棺材的一点点爬上他的人形,一层又一层,愈发茂盛。
江无想,姐姐看见他这副模样,肯定要骂他的。
不过……
被打也没关系。
他甚至开始怀念江肆雪揍他时的疼痛了。
小棺材好像明白了主系统为什么要笑他。原来在这里等待,远比被打一顿要痛苦。
它漫长如一场永远无法停歇的雨,长久地将他折磨。
他终究是成长了,但这样的成长方式却不是任何人想看见的。
千年万年,终于,江无从枯坐中起来了,他实在等不动了,只能僵硬地回到棺材内。
或许,他应该再睡一会儿,就像当初与姐姐说的那样。
这场望不见尽头的封印,或许等他下次醒来就会结束了。
不结束也没关系,他只是想看一看他们。
一眼就可以了,江无如此想着。
如果违规就算了,他不想哥哥姐姐因为他,也要接受这样的惩罚。
江无没有清理身上的青苔,棺材里一片狼藉,他睡在这些堆叠的物件上面,任由黑暗蒙住了他的身躯。
眼泪顺着他的眼尾啪嗒啪嗒落了下来。
棺材外,风声呜咽。
时间就如流水般逝去。
第一百个万年,第一千个万年……思念的眼泪也随着流水一并散去。
棺材外,堆叠的东西越来越多,如同爱意不止,然而棺材没有再把自己打开看一看外面。
他睡得太久,已经忘记了外面是什么样的,哪怕偶尔醒过来,也只会游荡在自己的棺材内。
他总是被棺材里的东西绊倒,后来干脆不再使用人形。
一团漆黑而又有形的黑雾,可以自由穿梭到任何一个地方。
他已经想不起那些东西是谁送来的了。
祂浑浑噩噩地活着。
后来,祂发现这些碍事的物件不是什么好东西,因为每次靠近时,祂的身上都会掉黑乎乎的水渍。
祂决定把这些东西通通塞进棺材的最深处。
棺材内瞬间变得空旷敞亮,祂开心了两天,又不知该做些什么了。
想要找回那些物件,却想不起来自己将它们塞去了哪里。
那就再去睡一会儿吧,将这场长眠拉得更长一些,直到永无止境。
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遗忘了,便不会再痛苦了。
不知又是几千个万年过去,‘虚无’从蒙昧中苏醒。
祂游荡飘忽了许久,终于在某一日,忽然开始思考一个哲理性的问题。
祂是谁?
祂模糊地开始摸索自我。
我是方的。
四四方方的,还很大,里面空空的,像是需要装什么。
我该装一些什么,我是不是少了什么?
祂怎么也想不起来,只觉得那应该是个很好看的东西。
外面传来了嘈杂的声音,一大堆东西掉了进来,首先冲过来的是一摞书。
隐隐有谁在呼唤什么。
……江无?
江无是什么?
祂很喜欢这个音调,立刻决定拿过来自己用。
以后祂就是江无了,不过‘江无’到底是什么东西,祂还需要再研究下。
祂研究了很久,遗憾地没有成功,倒是对着那些书,照葫芦找瓢,找到了自己是什么的范围。
祂可能是个饭盒,首饰盒,或者一个抽屉……但这些四方的东西都很小。
祂那么大一只,很显然不符合常理。
最终,祂在插图上,找到了一个最顺眼的东西。
——那是一口棺材。
就是这个了,祂要当棺材。
祂严肃地想,那我缺的就是一具尸体了。
没有尸体,一定是因为祂还缺少一些过人之处。
这不行,祂不要当孤家寡棺,祂得奋斗,吸引尸体过来。
祂要做棺材中的棺材,做最靓的那一个。
棺材的奋斗从沉睡开始,因为书上说,有人会在梦中杀人。
希望他们杀的人可以往祂怀里扔,祂如此梦想着,睡得香甜。
万万年过去,这片大陆被生灵开发尽了,终于有人发现了这处无人能出来的深渊。
他们将这里命名为埋骨深渊,是个杀人抛尸的好地方。
一具又一具尸体被抛了下来,但这些尸体,总是以各种诡异的曲线,被排斥在江无能碰触的范围之外。
不过,事情总有两面,感谢这些尸体的滋养,深渊下面的日子好过了起来,野草灵植生长,偶尔还有小鸟飞过江无头上拉屎。
这个江无不太欢迎,他报复地想,以后绝不会接受一具小鸟尸体。
他这么优秀的棺材,肯定有优秀的尸体喜欢,那些尸体不来就是没缘分。
深渊的裂口越来越大,江无苏醒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他偶尔还能和一些没死透的尸体说话,这些尸体会与他说叨外面的生活。
江无跟着他们学了所谓的‘心得’,凝聚出了和尸体们相似的躯壳。
他们教他,要先变成‘人’的模样,才能哄骗到心上尸。
江无学得认真,只觉得自己强得只差一具尸体了。
那是一个天朗气清的日子。
棺材正打算借着涌进来的阳光,晒一晒棺材板。
“扑通!”
一道温热的躯体正中靶心。
江无只愣了零点零零零不知道多少个零一秒,就啪的阖上了棺材板。
太阳是什么,他才懒得晒。
惨叫声从深渊下传了出来。
“喂!你谁……等等,你别扒我裤子!”
“非礼啊!!!”
第236章 寻找逃尸的第五天
若问当今修真界最风光之人为谁,当属灵霄宗的凌月尊者,殷月澜是也。
人魔之子出生,仙魔同体,被灵霄宗上一任掌门凌霄尊者看中体质,带入宗门。
五岁开始修行,七岁筑基,十岁金丹,十五岁便升入了元婴期。
二十不到,他进入山海秘境,看破魔族阴谋,拯救无数弟子,获得仙人真传,一跃进阶分神期。
三十岁,殷月澜踏入大乘期,随后不久便大义灭亲,揭发了凌霄尊者与魔族合作,密谋世家灵宝之事。
他在无数修士的见证之下,击败凌霄尊者,并将其交给仙联盟公正审判。
最终凌霄尊者被废去灵力,送入凡间。
此事之后,所有人都以为殷月澜会接管灵霄宗,不曾想,凌月尊者淡泊名利,放话自己不擅此道,并将宗主之位拱手让人。
此举引得无数修士称颂追捧,将其视若神灵转世。
“当年凌月尊者与凌霄老贼那一战,我也是亲历者,你们看到最新的图册了没有。”
“上面可是画着我呢。”
“哪里哪里?”
灵霄宗的山下茶楼中,几个小小的身影围坐在一个年轻修士的身边。
“看到这里了没有,我就是这块石头,离凌月尊者最近的那块,他当初就是拿我砸的凌霄老贼。”
“唉?!”
几个稚子睁大了眼睛,还没来得及追问,便看见一个巴掌招呼在了修士脑袋上。
“啪!”
修士眼冒金星,猛地回头恼怒道,“谁?!”
看清来人,态度顿时一百八十度大拐弯,谄媚道,“哎哟,小师叔您怎么来了。”
来者白衣雪肤,银发红眸,山根上一点朱砂红痣,纵使面无表情,也是风情万种,睥睨万千。
殷月澜扫了他一眼,“云策呢?”
“云策师叔还在雅间刺绣,他说了,您来可以直接上去,小师叔今天想吃什么茶?”
“老样子。”殷月澜说完,便踏步去了二楼。
小修士连连点头应下,刚以为自己逃过一劫,便听到脑海中的传音。
[玩忽职守,招摇撞骗,罚你一周的灵石。]
“啊?!”他惨叫一声:“不要啊!”
他最多是玩忽职守,根本就没有招摇撞骗,骗小孩那能叫骗吗,那分明叫逗。
话本里都是骗人的,什么霞姿月韵,风光霁月,现实的凌月尊者就是个睚眦必报的小心眼!
殷月澜听到他这声哭嚎后,嘴角弯了弯,烦闷的心情消散了些许。
果然,看别人倒霉就是爽。
殷月澜确实和传言里的淡泊名利有所差距,差了大概一片海那么多。
不是不想接管宗门,只是因为嫌麻烦。
他原话说的可是,“这烂摊子谁爱收拾谁收拾。”
结果,灵霄宗这帮蠢货以为他故意退让,个个感动得不行,真是……
要不是不知道去哪儿,他早就离开灵霄宗了。
踏入雅间,清雅素淡的灵茶香扑鼻而来。
青衣男子还在忙碌,不曾发现访客到来,一针一线在他指尖仿佛活了过来,灵光闪烁,上面的图案栩栩如生。
殷月澜双手抱臂看了一会儿,直等到他收线才走上前去。
懒懒道:“你这破鸳鸯都绣了十几年,到底是给哪位心上人绣的,不会真是我三师兄吧。”
祝罗恒那傻帽,脑子就那么点大,给他绣这玩意,真的不会糟蹋了吗?
不过云策也是的,谁家刺绣绣得那么大,这接近三十尺长的布料,还要纯手工绣,加上平日里修行义诊的时间,也难怪要绣这么久。
“别人家都是绣些帕子什么的,你这个可是当被褥,都要叫人嫌长了。”
“长了吗?”云策仔细端详着上面的鸳鸯,若有所思,“我倒是还怕短,不够他用。”
“你是找了只妖兽吗?”
殷月澜想起云策后院养的那些看不出品种的妖兽,忍不住发散思维。
他记得那些灵兽和妖蛇好像尚不能化作人形,若是和云策在一起,岂不是……
云策看殷月澜的笑容中多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咳……”大概也知道自己想得太离谱,殷月澜端起茶盏掩饰了一下。
“你来寻我,还是因为那事?”云策一边说一边仔细检查着这幅刺绣。
“半步飞升了还在纠结这些,难道是不想升上去做仙人?”
“倒也不是不想。”殷月澜精致的脸上多了一抹纠结与烦躁。
他除了年少父母双亡,和被凌霄尊者觊觎体质之外,在修行之路上几乎顺风顺水,没遇到过瓶颈。
但……他好像被一道深渊蛊惑了,总想着跳下去看看。
殷月澜知道这事说来离谱,也只有云策这个好脾气的老实人,才能被他骚扰。
“看来二师兄的推算要……”
“不可能。”殷月澜顿时打断道。
当年二师兄给他测算,说他命中有情劫,会为了对方放弃飞升。
殷月澜当时就给他摊子砸了。
情劫?他会为别人要死要活,放弃飞升?开玩笑。
什么人能蛊惑得了他,他若是迷恋那些事,还不如多照照镜子,他这等容貌,自恋还来不及呢。
“也没人说,情劫的对象就一定是人啊。”
云策轻笑道,将那幅刺绣,缓缓卷起,放入灵匣。
“那也不可能是一道深渊,我还没走火入魔到那种地步。”
殷月澜说完,抬眼就看到了云策递到他手边的灵匣。
如果他刚刚没看走眼,这里面放了云策绣了接近二十年的……鸳鸯?
殷月澜呛了一口茶,骤然起身退了半步,满脸惊悚,“我、我……你……我对你没想法!”
“想什么呢。”云策挑了挑眉,“看你情劫将至,提前备给你了。”
“至于埋骨深渊,你已是半步飞升,难道还在惧怕下面有何物。”他揶揄道。
殷月澜知道自己被耍了,恼羞成怒,“这算是什么祝福,云策你是不是被他们带坏了?”
他说罢,夺过灵匣,“拿我取乐,小心我真收下你这鸳鸯图。”
他只是做做样子,没想到云策竟没有收回的想法。
他施施然起身,与殷月澜道别,“我还有事,就先行告退了。”
今日祝罗恒与隔壁灵剑宗约了比试,他打算去瞧一瞧,然后……
云策眸子里浮现出一抹复杂的幽光。
“等等,你……”
殷月澜没想到他真走了,独坐在雅间,纠结了半盏茶时间,起身欲去追问,却见云策又回来了。
他心底一松,就说云策绣了二十年的鸳鸯,怎么可能给他。
“小师兄,差点忘了这个还要给你。”云策递给他一个包裹。
“这是何物?”殷月澜见状要拆开。
云策却按住了他的手,“此为一锦囊妙计,可在你渡情劫时使用。”
殷月澜闻言,嘴角微微抽搐,“小心我真的不还你了。”
什么情劫不情劫,人影都没见到呢,二师兄那个推算水平,谁信谁就是傻子。
而且,就算真来情劫了,也不可能一下就爱上吧。
他就是从深渊上面跳下去,也不会为了那所谓的情情爱爱,要死要活,哭哭啼啼。
或许是被云策说叨的,殷月澜有些喝不下茶了。
他踏上灵剑,穿梭在云间散心。
春日暖阳下,就连风都夹了一丝暖意。
等到回过神时,入目的又是那一道不知延伸向何处的裂缝。
这埋骨深渊自山海秘境中而来,在秘境崩溃,降临在了修真界。
殷月澜没有与人说过,这事不是最近才发生的。
早在元婴期时,他第一次见到这深渊时,就有了跳下去的冲动。
那时,他甚至一度以为自己起了心魔。
如今,他已是接近飞升的实力,却还是会时不时地驻足在这深渊之外。
里面到底有什么?
殷月澜忍了很多年,但那疑惑就像是羽毛不断地挠过他的心间,折磨得他午夜梦回都是这裂缝的模样。
偏偏其他人没有这种想法。
魔族见了这深渊下的魔气,都会心生恐惧,只有他……
他明明用神识探过,下面除了白骨,什么都没有。
殷月澜狠狠地抹了一把脸,他都快飞升了,这世上还有什么是能威胁到他的?
他的脚步停在悬壁边缘,脚边的石子也被他踢了下去。
迷雾笼罩在他心头,冥冥之中似乎还有什么在他耳边叫嚣着,不可进入。
真的要下去吗?
真的要……
“砰!”
后腰传来一道大力,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下跌去。
“谁?!”
哪个天杀的,踹了他!
殷月澜努力转身望去,却不曾想见到了云策的脸。
云策的嘴张张合合,似乎还说了什么,但下一瞬,黑雾就蔓延过了殷月澜的眼眸。
一张绣着鸳鸯的小手帕,施施然地往下飘去。
“小师兄,这个是单独给你的。”
云策凝望着深渊,神识查看到动静后,脸上的笑意深了不少。
真是生龙活虎,他披上斗篷,转身慢慢往回走去。
衣袖之下,被悄然捏碎的蓝色状冰晶体,随风散去,谁也不曾察觉到异常。
嗯……回去做些茶点好了。
深渊之下,殷月澜还没来得及气恼,就被一团黑雾缠住了手脚。
哪来的邪祟?
殷月澜刚想动手,就发现自己的灵力无法使用了。
他神色一惊,准备动用储物戒中的法器,却没想到黑雾中出现了一只成形的手。
冰冷的雾气顺着衣领朝更深的地方探去。
殷月澜的脸色顿时羞红一片。
他他他,竟然被一只邪祟占了便宜?!
“你知道我是谁吗?赶紧把我亵裤还给我,小心我送你去……唔?!”
冰冷柔软的触感忽然裹住他的要害。
“你…好漂亮……”
黑雾中,传来呓语。
冰冷阴湿的触感几乎裹挟了全身,殷月澜有些失神。
“你……”他身躯战栗着,看着黑雾中逐渐成形的幽深面容,意识也像是被搅成了乱流。
“你…到底是谁?”
他很想忍住不动作,但这邪祟紧紧地缠着他,简直让人忍不了一点。
“唔?”江无坐在他身上。
“我是江无……”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病态的红晕,他几乎要维持不住人形。
他像是在划船,海浪一下高过另一下,打的他小船上下颠簸。
原来棺材被尸体填补了的感觉是这样,好圆满,好舒服…好想一直一直这么下去。
棺材把殷月澜紧紧关住,飘散在半空中的黑雾,都在贪婪地吞噬他的气息。
江无第一次对比了饥饿和饱腹的感觉。
“你好漂亮……皮肤好滑,眼睛还会流水……”好厉害的尸体。
他越看殷月澜越满意,无论是那头没有一丝杂质的银发,还是那双红石榴般的眸子,亦或那鼻间的一点红痣,怎么会有尸体长得处处合他心意。
江无飘飘然了起来,没忍住对着殷月澜的脖子咬了一口。
肉是香的,血是甜的,灵魂更是像蜜一样美味。
鲜血如注,浸染了衣袍,殷月澜原本嫣红的脸变得苍白。
江无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疑惑道,“你的脸怎么变色了?”
没刚刚好看了,刚刚是粉艳艳的。
“你能不能变回来。”江无有些着急。
原本还在浑浑噩噩的殷月澜,听到这话,实在是没忍住,给江无翻了个白眼。
江无顿时捧起他的脸,仔细查看,心疼道,“眼睛也出问题了吗?”
“你……你过来点。”尸体虚弱得像是下一秒就不会说话了。
江无立刻凑近。
“咚!”
殷月澜给了江无一手刀。
江无没有丝毫防备地晕了过去,殷月澜甩了甩自己发麻的手。
他被天雷淬炼过的身体,按理说刀枪不入,天级的法宝都无法奈何,这邪祟到底是什么情况,竟然能给他咬出一个窟窿来。
殷月澜喘着气,总之先把这家伙给……
“嗯?”
他的脸色一怔,他竟然没办法把昏迷的江无拔下来,这邪祟什么品种?
他又尝试了一下,没想到江无越缠越紧,反倒是他忍得满头大汗,额角的青筋都在鼓动。
最后,殷月澜实在是不行了,抱着江无缓了许久,才忍住那一股冲动。
这家伙能不能放松一点,是想绞死他吗?
殷月澜按了按太阳穴,将灵药洒在了肩膀上。
原本的伤口,迅速愈合,而江无的脑袋挂在一旁,无意识地舔了舔殷月澜锁骨上溅到的血。
殷月澜险些要被他的反应气笑了。
自己的血,这邪祟是一点都不想放过。
他用神识巡视了深渊这么多次,都没发现过江无,这邪祟定是有什么过人的本领。
殷月澜扫一眼四周,拿出照明珠,入目的是极其简陋空旷的空间。
纯黑的墙体,摸不出是什么材质。
殷月澜抱着江无起身,他举剑挥了下去,墙体上连道痕迹都没留下。
有意思。
他眯起眸子,又从储物袋里找了一番,竟摸到了云策给他的‘锦囊’。
想到这个将他踹下来的罪魁祸首,殷月澜的眸子沉了沉。
这家伙莫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他打开包裹,软布之下是几本画册。
殷月澜翻开看了两眼,顿时面红耳赤。
这这这!春宫图?云策说的妙计就是这儿?
殷月澜顿时把画册丢到一边,目光扫过怀中之人。
和这个邪祟做那种事?
他的一世清白,怎么可能会这么给出去。
笑话,若这是他的情劫,他明天就赶去飞升。
只要他能出去……
殷月澜抱着江无走了几圈,没找到出口,脚下的路反而愈发的软和。
殷月澜看着黏在他脚下的地板,眼神疑惑。
就在这时,湿濡感从他的颈脖间传了过来,冰冷的双手攀附上他的肩膀。
他回过头,对上江无阴森幽暗的绿瞳。
对方像是一头饿狼,想着如何将他拆吃入腹。
“你的伤口没了。”江无低声道,他的声音像是有些委屈。
“但你的脸又变粉了。”
他摸上了殷月澜细腻光滑的脸颊,“要尝尝。”
殷月澜‘啪’的把他伸过来揩油的小手打开,恶声恶气道:“尝什么尝,既然醒了就松开,不然我一剑送你下去。”
至于江无昏迷的时候为什么没用剑。
啧,谁让他人美心善。
“你想下去?”
江无没听懂,不但没松开,双腿还夹住了殷月澜的腰肢,像是打定主意赖上了。
殷月澜脚下的路,忽然变得柔软如泥沼,他没反应过来,就陷入其中。
墙体四面八方地朝他涌来,黏在他裸露出的手脚肌肤上。
等等……
殷月澜终于反应过来了。
这地方是活的?!
他不会就在这邪祟的体内吧?
“我们下来了。”
耳边传来了江无冰冷的气息,“你为什么不像之前那样了?”
他摇了摇殷月澜,“你不动了。”
“你这么紧,想让我怎么动?”
殷月澜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这辈子的忍耐,都像是给了眼前这个脑子有残缺的邪祟。
江无扭捏了一下,“我松开,你可能会跑。”
书上说了,优秀的棺材关上尸体后,要牢牢抱着。
“你可真是有自知之明啊。”殷月澜咬牙切齿道。
谁家锁人锁的是那种地方。
还有,这邪祟的身子怎么这么软?
殷月澜是真的忍不了了,他抱着江无四处走动,也不过是想借着缓解一下那种欲望。
他堂堂凌月尊者怎么可能会和一只邪祟。
怎么可能会想和……
“你让我好舒服。”江无咬着他的耳尖,“你好甜…好漂亮…不要走……”
江无的声音和他的躯体一样软,像是在乞求他留下。
青涩的吻落在殷月澜的下巴上。
说是吻,倒不如说是江无在舔他的脸颊。
殷月澜很清楚,眼前的邪祟就是把他当一盘菜了。
但为什么忍的人是他?明明是对方上赶着求……
“唔?”
被忽然咬住唇瓣的江无,疑惑地看着殷月澜。
“你想吃我?”江无闻言,竟是开心地笑了。
他把雾化的躯体塞进殷月澜的口中。
“你可以多吃一点的,你好美…我好喜欢你……”
尸体就是要和棺材融为一体,这具漂亮的尸体就是来契合他的。
棺材的心情愉悦到了巅峰,有什么冰冷的液体顺着他的眼角流了出来。
江无知道,那是因为他太舒服了。
冰冷的雾气瞬间侵蚀过殷月澜的躯体,难以描述的块感窜入四肢百骸。
殷月澜的呼吸变得急促。
他几乎把人折叠了起来,恨不得将他彻底桎梏住。
可在这片空间比力气,从一开始他就不占优势。
“你……”
理智先一步崩盘,殷月澜的眼尾都因为过于激动,泛起了妖艳的红。
他从未有过这般的体验,只觉得眼前邪祟的脸,都顺眼了不少。
没事,他在心底安慰自己。
至少这邪祟有个人形,比云策后面养的那帮妖兽要好。
但……他为什么要和那玩意比啊?
他绝对是疯了。
这场混战几乎持续了数个月。
殷月澜完全不知道自己这几个月是怎么过的,他好像无时无刻不在感受江无的气息。
每当他觉得对方已经不行了的时候,江无都会比之前更黏人。
这片空间的每一处,也都被染上了他们的气息。
水渍洒得到处都是,干了又湿,湿了又干。
殷月澜过得堕落至极。
他竟沉溺在其中无法自拔。
太契合了。
这邪祟,难道真是他的情劫?
他要逃……
殷月澜浑浑噩噩地想。
殷月澜没能逃走,不但没逃走,还被江无打断腿了。
虽然腿不到一天就愈合了,但他长这么大,就没受过这种委屈。
就算是凌霄尊者,当年也是哄着他这块金疙瘩的。
这破棺材精,他怎么敢——
“宝宝,你去哪里了?”江无的声音远远地飘了过来。
殷月澜迅速变脸,双手一捂脸,声音夹了起来:“好哥哥,月澜只是想给你个惊喜。”
他刚休息不到一个时辰啊,江无不是睡了吗?
“惊喜?”江无期待地看着殷月澜。
殷月澜默默地翻开云策送他的一本春宫图,找出一页,笑得僵硬。
“哥哥,我们今天玩这个姿势怎么样,我刚刚在练习呢,你都打扰到我了。”
没办法,他打、不、过。
他殷月澜,能屈能伸。
他能在凌霄老贼那装乖徒弟三十年,还玩不过这个没脑子的棺材精吗?
顶多算是回归老本行,看这没见识的老阴棺,还不是被他哄得团团转。
等他找机会离开,一定把江无的棺材板都拆了。
殷月澜暗暗磨牙,脸上还是笑靥如花,“这个姿势很有难度的,但听说可以多子多福。”
天道在上,他在胡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幸好江无听不懂。
“可是宝宝,我想抱着你睡。”江无摸着殷月澜的脸。
他看了看图,自动把两人的脸替换上去了,心里有些发痒。
小漂亮也会露出图上那样风情的表情吗?
“宝宝直接拿我练习吧,我睡一会儿就好了。”江无退让道。
“哥哥,这不合适,我舍不得让你难受一下。”
小漂亮的声音娇嗔,半垂着眉,微微偏头,露出自己更好看的那半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