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域人间by又了个又
又了个又  发于:2025年11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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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突然狠狠闭眼,将纸包“啪”地扔进垃圾桶,踉跄着准备离开。
“你在这里干嘛?”
身后传来李文俊的声音,令人恶心的面孔堵在走廊的转角。
韩佩兰浑身一僵,随即挺直腰背:“让开。”
她想要绕过李文俊离开,手臂却被死死钳住,指甲几乎掐进她皮肉。
“是你说的吧?”李文俊的声音里带着浓厚的恨意。
“什么?”
李文俊凑近韩佩兰:“贱货!别他妈的给我装!我和叶琪分手对你有什么好处?”
韩佩兰面色一冷,随机突然笑出了声,一把将李文俊的手甩开,挑衅说道:“不止呢!”
她主动凑近李文俊:“我不仅说了,还把我俩最精彩的视频照片全给她看了!如何呢?”
“韩佩兰,你他妈的有病!”李文俊面色充血,一张斯文的脸因愤怒变得狰狞,额上暴出根根青筋。
韩佩兰没有说话,只是伸出一只手指点在了李文俊胸口,面上带着濒临崩溃的疯意,将其逼得退后以后快步离开了这里。
李文俊留在原地,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目光逐渐转向了散着药粉的垃圾桶。
韩佩兰回到礼堂时正逢叶琪上台,掌声如潮水般涌现,她缩在礼堂最暗的角落看去。
舞台上的叶琪摆出开场的手势,聚光灯将她笼罩在一片柔光里,亮得刺眼。
恍惚间,韩佩兰在刺眼的光晕中看见了四年前自己第一次踏入宿舍时,叶琪从床上探出头冲她打招呼的模样。
入学的第一天晚上,刚认识的宿舍四人一起约着外出吃饭,选好的饭店需要乘坐三站地铁。
那时的韩佩兰,刚从偏僻的小镇来到这座繁华的陌生城市,根本没有见过地铁。
她跟在叽叽喳喳的室友身后,走进宽敞明亮的地铁站,手心沁出细密的汗。
她不知道该怎么通过那道挡门的机器。
她甚至不知道那叫“闸机”。
地铁应该怎么坐啊?
这句话在她舌尖滚了又滚,却始终没能说出口。她怕被笑话,怕被嫌弃,怕被贴上“没见过世面”的标签。
就在她攥紧衣角、心跳加速时——
“地铁应该怎么坐啊?”
叶琪突然开口,语气自然得像是问今天天气怎么样。
室友们惊讶:“你没坐过地铁吗?”
叶琪摇头:“没有。”
韩佩兰怔住,随即像抓住浮木一般,脱口而出:“我……我也没有。”
两个室友笑起来,却没有她预想中半点嘲笑的意思,反而兴致勃勃地教她们怎么用手机扫码进站。
那顿饭吃了什么韩佩兰已经不记得了。
可当时叶琪的坦然和真诚却像一束光,照进了她敏感而又紧绷的世界。
至少,那时的她是真的这么认为的。
韩佩兰的指甲无意识地掐进掌心。
多可笑啊!
后来她才知道,叶琪没坐过地铁,只是因为不需要坐地铁。
无论去哪都有豪车接送的大小姐,怎么会有她面对闸机的怯场和恐慌?
她自以为的共鸣,从最开始便是南辕北辙的错误。
叶琪柔美缱绻的唱腔在礼堂中回荡,有一句最后一个音却轻微跑了调。
韩佩兰下意识想张口纠正,却在出声前猛地咬住嘴唇。
“又跑调啦!”韩佩兰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哎呀小兰~我唱戏天赋没你高,你可不能拿你的水平来要求我。”叶琪蜷坐在宿舍的椅子上,半张脸埋在膝盖下面,眼睛幽怨地盯着纠正她的韩佩兰。
那是大一一次戏剧课之后,叶琪心血来潮想要学唱戏,非拉着韩佩兰一起。
韩佩兰蹭着叶琪的培训费用,学会了她人生中第一个兴趣特长。
叶琪还在唱着,韩佩兰指尖无意识地跟着旋律轻敲扶手。她记得每一个转音,每一个气口。
叶琪永远不会知道,对于那些“蹭来”的戏曲课,她总是会趁着兼职偷偷练习,把每个动作练到肌肉记忆,只为在叶琪说“小兰你好厉害”时,能装作漫不经心地回一句“这有什么”。
大二那场《怜香伴》,谢幕时掌声雷动。叶琪在台上紧紧抱住她,在她耳边说:“我们永远一起唱下去好不好?”
而现在,因为被举报抄袭的缘故,叶琪站在本该属于她的位置,唱着本该属于她的唱段。
恨叶琪轻而易举就拥有她拼命才能得到的东西,恨叶琪可以永远纯粹地追求她所认为的公道正义,纯粹到……似乎连恨她,都是自己的错。
韩佩兰低头注视着自己的脚尖,阴影笼罩着她的表情。
突然,礼堂前方开始出现骚动。
“叶学姐!你怎么了?!”
“流血了……好多血!”
“快喊救护车!”
人群如潮水般涌向舞台中央倒下的身影,韩佩兰的耳边炸开尖锐的耳鸣,震得她几乎站立不稳。
怎么回事?
昏沉的大脑搅碎了记忆的连贯性,她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将毒药扔进了垃圾桶。
“我杀人了吗?”
这个念头瞬间如毒蛇般缠上她的大脑,恐惧吞噬了理智。她不敢去看叶琪的状况,踉跄着冲出后门,跌跌撞撞地奔向后台走廊——
礼堂外空荡的走廊里,李文俊突兀地出现。
韩佩兰看到他的瞬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变得惊怒。
“是你干的?”她嘶哑地质问。
李文俊没有回答,只是猛地将她拽进一旁的杂物间。门锁“咔嗒”落下的瞬间,灰尘在昏暗的光线中翻涌。
狭窄的房间里堆满了曾经每一年表演所留下的各种陈旧的道具箱。
韩佩兰想去开门,却被李文俊挡在了门边。
“你下的毒?”她死死盯着李文俊,声音发颤。
李文俊笑了,笑脸有些狰狞:“这不是你希望的吗?”
“这是杀人!”韩佩兰声音颤抖,有些难以置信:“你怎么敢?你怎么能害叶琪?”
李文俊在外人眼里一直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形象——成绩优异,待人温和,学院的老师们也都夸他稳重可靠,很多女生们私下议论他时,也总带着倾慕的语气。
只有韩佩兰知道他的真面目。
她知道他不为人知的家庭条件,知道他日常与人相处的虚伪,知道他为了和叶琪在一起所做的算计……
但她没有想到,他竟敢杀人。
“我杀的?”李文俊如今的狰狞神色看起来陌生到吓人,带着嘲讽的语气,“毒药是你寻来的,纸包上也是你的指纹,和她有仇的也是你……怎么会是我杀的?”
韩佩兰后背渗出冷汗。
……李文俊为何丝毫不怕她去告发。
恐怖的猜想骤然浮现,他根本没想让她活着离开这里。
“你……”
话音未落,李文俊已经举起背后握着的榔头,猛地往她的头砸去。
“砰!”
剧痛炸开的瞬间,韩佩兰的视野骤然碎裂成千万片。她瘫软在地,喉咙里挤出的呜咽被李文俊铁钳般的手掌掐断。
氧气在一点点抽离。
她的指甲深深抠进李文俊的手背,却只留下几道无力的血痕。
门外,人群奔跑的脚步声、担架滚轮的滑动声、急救人员的呼喊声,像隔着一层毛玻璃般模糊不清。
“我们两个既然同年同月同日出生..….”
叶琪的声音突然在记忆里响起,那么清晰,仿佛就贴在她耳边轻语。
夕阳下,叶琪歪着头对她笑,发梢染着金色的光。
“以后老了也求一个同年同月同日死吧,到了下面还可以相互搀扶着一起走那黄泉路呢。”
韩佩兰的挣扎渐渐微弱。
李文俊松了手,目光贪婪地转向了韩佩兰脖子上的那条磕得他手心生疼的紫钻项链。
可就在他刚将项链拽下时,韩佩兰不知从哪迸发出最后的力气,一把将项链抓回握在手里,然后咬住了李文俊的手臂。鲜血的铁锈味在口腔里蔓延,混合着泪水的咸涩。
那年生日,烛光摇曳中,她心里带着落差之下的万千自卑,其实没有许愿。
现在,温热的血泪从她破碎的眼眶滑落,她死死攥着项链,在灵魂即将熄灭的瞬间,许下了那个迟来的愿望:
叶琪,不要和我同年同月同日死。
你要长命百岁,要平安喜乐,要.…..重新遇到真心待你的朋友。
颈骨断裂的声响很轻,轻得像那年生日蜡烛被吹灭的叹息。
李文俊瘫坐在地,胸腔剧烈起伏。
“不能怪我,都是你们的错..….”他喘着粗气喃喃念道。
呼吸慢慢平复后,他又一次看向韩佩兰如今已经软垂的手,那条染血的紫钻项链仍在微微反光,他颤抖着去掰她的手指,却发现指头似乎生了根,怎么也掰不开。
他一根一根掰她的指节,指骨断裂的轻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可项链还是拿不出来。
愤怒使他几欲抓狂,却不敢发出稍大的动静,只是如困兽般在房间里踱步。
叶琪出事,他不能消失得太久。
李文俊犹豫了一会,将韩佩兰的尸体暂时拖进了一个大的道具木箱中,用堆在角落的废布简单擦了擦地上的血迹。
这是一间早已废弃的道具堆放间,在这段时间,只有作为学生会会长的他和叶琪有钥匙,暂时不会有人进入。
他对着门口的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把折起衬衫袖子放下,遮挡住手臂处深可见骨的伤口。
然后趁着没人注意。面色如常地离开道具间并上好了锁。
脸上挂上恰到好处的哽咽,混进了混乱的人群之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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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过得太幸福我会嫉妒,不幸福我又会难过,你还是幸福吧,我的嫉妒其实很不值一提的,如果你非要剥开看,其实里面装的还是爱。 ”

清脆的碎裂声响起,林筠和吴恙同时睁开了双眼。
魂魄归位的剧痛让林筠眼前发黑,身体像是被重物碾过,四肢不受控制地往地上栽去。
“刚回来就投怀送抱?”
吴恙伸手扶住他的腰,顺嘴口花了一句。
林筠因为不适应视线还有些许晕眩,闻此嘴角一勾,抬头看向吴恙。
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最后聚焦在了吴恙垂眸看他的妖异红瞳中。
走廊外天色竟已变黑,月光从窗棂斜射进来,在吴恙睫毛下投出细碎的阴影,而自己的倒影就嵌在那片血色里,面色苍白如纸。
林筠目光丝毫不躲,继续直愣愣地看着吴恙,眼睫微弯:“你的眼睛真好看。”
吴恙喉结滚动了一下,本想逗一下林筠,没想到被其反调戏了一遭。
他心虚躲开了林筠的视角,转向了旁边浑噩的戏服女鬼。
只是耳尖微微的泛红暴露了他此时的心境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平静。
林筠嘴角带笑,也看回四周。
问灵结束,他们如今已经回了现实,正站在问灵前的楼道处。
戏服女鬼正浑噩地闭眼飘在空中,十二颗朱砂带着青烟绕在她的四周,勾勒出残破的轮廓。
她的脖颈歪斜,身上各个关节也不同程度地扭成诡异的角度,在之前只觉得诡异,如今倒显得有些悲哀.
吴恙叹了口气:“为虎作伥终成虎食,可怜可叹啊。”
他走上前,指尖血珠弹向女鬼眉心,四周青烟开始弥漫。
“阴司在上,烟诉其冤,亡者开口,生者得明!”
口诀话音刚落,女鬼猛然睁眼,但眼神木然不含神志,僵硬地转向二人。
“半柱香。”
吴恙偷偷揩去一丝鼻血,转身看向林筠,“你来问吧。”
林筠点头上前:“韩佩兰,前几日有一人在顶楼处坠楼,你可曾见到?”
女鬼缓缓点了点头,脖颈处发出咔咔的骨响声。
“当时除了他以外有没有其他人?”
韩佩兰再次点头,水袖拂过,四周青烟凝聚,中间浮现出几道模糊人影。
吴恙双手掐诀,使得青烟中正下跪的人影逐渐清晰——正是吕辛树。
他双膝砸地的动作被慢放,烟尘从膝下炸开,仿佛能听见闷响。
围着他的几人虽面目模糊,但却使林筠瞳孔骤缩。
那三人中,为首者分明是那个骚扰南玉竹的浪荡富二代!
画面中,他正前仰后翻地嘻笑着,故意将手机屏幕在吕辛树眼前晃动,像逗弄濒死的猎物。
青烟无声,但从吕辛树张大的嘴和暴起的青筋都能看出来,他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正冲着几人祈求着什么。
但三人的嘲讽谩骂并未因此而停息,反而变本加厉,居高临下地弯腰低头,似乎想要凑近观赏吕辛树埋下的痛苦,一举一动尽是冷漠的恶意。
吕辛树突然暴起抢夺,却被另外两人钳制住了手臂,富二代笑得更加猖狂,甚至掏出另一部手机对准他惨白的脸。
在那之后,四人不知又说了些什么,吕辛树竟踉跄着站起身来,开始往楼边走去。
三人似乎嫌他走得太慢,狠推了他几下,狰狞的脸上在喊叫什么——口型并不复杂,林筠和吴恙都能看得出来,面色变得越发阴沉。
快跳啊!
恶意的话语推着吕辛树站到了天台的边缘,闭眼毫不犹豫地往前迈了一步。
青烟散去
如同一条人命轻飘飘地消散。
“为首那人我认识!”林筠面色阴沉,“之前还因为骚扰女生和他起过冲突。”
“能找到人吗?”
“不难,”林筠冷笑,“是个张扬的货色,学校保安应该是认识他的。”
“那就好办了!”吴恙唇边掠过一丝寒凉的笑意,“凭这畜生所作所为,这承负仪式倒是能成得更容易,一旦仪式成功以后即使没能死刑,他在牢里也必不会好过.”
“阴话阳收,红线封喉.”
他修长的手指凌空一划,在空中盘旋的朱砂如赤蛇般游回腕间,最后缠绕成一道猩红手链,血红的眼睛恢复成了黑色。
“韩佩兰恢复身死记忆,再加上我做了点手脚,待她醒过来,定会去找那李文俊.”
他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阴森笑意:“到时候,韩佩兰虽不能取其性命,但靠着损耗阴寿,也能有法子让李文俊生不如死,了却因果后她自会消散,我们既已知凶手,便走吧.”
二人刚转过楼梯拐角,迎面就撞上一群急匆匆往上赶的人。
脚步声杂乱,手电筒的光柱在昏暗的楼道里晃来晃去。
“你们怎么在这儿?”苏荃气喘吁吁地停下,转头对其他人解释:“这是我学生。”
队伍最前面是个面容严肃的老警察,身后跟着几个年轻警员和学校老师,其中包含了老熟人丁警官。
那个大腹便便的校领导也在其中,满脸油汗。
“小丁,你和苏老师留下问清楚情况。”老警察一挥手,“其他人跟我先一起上去!”
说完就带着大队人马往楼上跑去。
“出什么事了?”林筠皱眉问道。
苏荃撑着膝盖喘气:“顶楼..….有个女生要跳楼!”
她抬头时眼里满是焦急,“听说是吕辛树的女朋友,叫作唐萍,已经在天台边缘坐了半个多小时了...…被人看见报了警。”
吕辛树的女朋友?
林筠觉得荒谬,他刚在问灵里唱完“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的戏码,竟就遇到了要“生者与死”的真实状况。
可《牡丹亭》毕竟是文学艺术,林筠不相信现实生活中会有殉情的情况。
他想起青烟幻象中富二代拿着的那个手机,看那个情形,很有可能是拿住了吕辛树的什么把柄,这个把柄……会不会和唐萍有关?
林筠二人对视一眼。
“苏老师,丁警官,人命关天!”林筠语速飞快,“详情我们回头再说!”
话音未落,两人已经如离弦之箭般冲上楼去。
“哎!”
丁警官伸手去拦,却只抓到一缕扬起的衣角。
顶楼天台入口挤满了人。老师们面色凝重,警察们严阵以待。
唐萍的辅导员正小心翼翼地往前挪步,声音发颤:“唐萍!你冷静点!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夜风呼啸,吹得所有人的衣襟猎猎作响。
唐萍站在天台边缘,单薄的身影在风中摇摇欲坠。
“你不要过来!”女孩声嘶力竭地哭喊,泪水在她脸上纵横,又往后退了半步,鞋跟已经悬空。
辅导员僵在原地,手足无措。
专业的劝导员还未赶到,她只能尝试劝说,可偏偏确实不了解这个内向的女生,此刻连一句合适的劝慰都说不出口。
“哎呀墨迹!”大腹便便的中年领导突然推开人群,冲天台边缘的女孩子粗声吼道:“你想想你的父母!不要那么自私,你……”
话音未落,一旁的警察猛地将他拽开,男人肥胖的身躯重重摔在地上。
“你他妈的干嘛?”男人骂道。
警察没有搭理他,只是担忧地望向女孩。
果不其然,听到这句话,女孩情绪骤然崩溃。
“别和我提他们,都怪他们!”
她哭喊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尖利,带着无尽的怨气。
“都怪他们!”
“都怪他们!”
最后一声呐喊几乎撕裂喉咙,她脸上不带犹豫,转身向前倒去。
“不要!”
离得最近的老师和警察都想去阻止,可距离太远已经来不及了。
突然,一道凌厉的身影如离弦之箭般从侧面冲出。
事实上,林筠之前在顶楼布阵时便曾发现另一边的入口,因此在刚才已经借助电井后的盲区靠近了女孩。
他伸出右手如铁钳般牢牢扣住女孩手腕,巨大的惯性让他整个人向前滑去,可偏偏左手因为怨煞使不上力。
千钧一发之际,他将右腿卡进围栏缝隙,膝盖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声。
“抓紧!”他咬牙道,额角青筋暴起。
因疼痛的汗水顺着脸侧滑下,在月光下泛着晶莹的光泽。
“别动!”吴恙紧随其后,看到林筠骨折的腿后低喝一声,半个身子探出围栏想要去抓住唐萍另一只手臂。
可唐萍竟铁了心地寻死,不仅没有递出另一手,反而剧烈挣扎起来,指甲在林筠手背上抓出几道血痕。
林筠闷哼一声,左手无力地垂着,仅靠右手苦苦支撑。小腿卡在栏杆缝隙里,骨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操!”吴恙干脆翻出了栏杆,一手抓住杆子,俯身一把拉住唐萍的手,接替了林筠。
林筠终于可以松了手,整只手的肌肉因为痉挛而在不断颤抖,右腿的疼痛还在不断地刺激他的神经。
“太危险了!”
跑到栏杆边的警察被被二人的举动吓得一身冷汗,连忙用手穿过栏杆把吴恙环住,防止他没抓稳跟着坠落。
其他人也都纷纷赶到帮忙,可也只能拉住吴恙,没办法碰到唐萍。
“吕辛树不是自杀的!”
林筠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劈在唐萍头顶。她猛地抬头,瞳孔剧烈收缩。
“他不是自杀?”唐萍怔怔地重复,吴恙趁机一把扣住她另一只手腕,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是被人逼死的!你甘心凶手逍遥法外吗?”林筠声音嘶哑,“若是你死了,便再无人能替吕辛树主持公道!”
唐萍闻言停止了挣扎,布满泪水的眼下萌现出强烈的困惑,“他不是自杀……他不是……”
突然,唐萍的眼神骤然变冷。泪水还在流淌,可眼底翻涌的不再是绝望,而是一种更锋利的东西:“我知道了!我早就应该想到的!”
她的声音带着刻骨的寒意:“杨智!一定是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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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萍恢复了求生欲,将另一只手递向一旁的警察,终于顺利被拉回。
在看到其踩到地面时,一开始劝导的那名老师吊着的一口气终于吐出,瘫坐在水泥地上,发出劫后余生的抽泣声。
风掠过天台时,卷走了最后一丝紧绷的气氛。
短短时间里亲眼目睹了一条生命在眼前滑落又被奇迹般救回,众人都在尽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没事了,都过去了。”领头的年长警察用带着茧子的拇指抹去唐萍脸上的泪水,“小姑娘,无论有什么委屈都可以和我们说,千万不要想不开。”
吴恙利落地翻回栏杆内,蹲下用小刀划开林筠的裤腿,修长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将布料扯开。
但当看到对方小腿一片青紫,膝盖处呈现不自然的弯曲时,还是忍不住低声责骂道:“你他妈的真行!”
林筠仰起头,额间的细密汗珠凝在一起,顺着下颌线滑落。被汗水浸透的白衬衫布满灰尘,此时贴在身上,勾勒出清瘦的轮廓。
他只是嘶着气笑,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让吴恙说不出话来。
唐萍踉跄着靠近,看见这个救了自己的男生腿部明显受了伤,锁骨处还有道新鲜擦伤,在冷白皮肤上格外刺目。
“对不起!”她如今已经平静了很多,此前忽略的一些情绪涌上心头,“都是因为我……”
“没事,”林筠朝唐萍眨眨眼,这个带着少年气的小动作让唐萍心里的沉重消散了一些。
“但是,”林筠看了一下周围围成一圈的人,向唐萍招了招手,等她蹲下凑近时低声说道,“关于吕辛树的事情我知道一些内情,可以帮你,但我也有一个忙需要你帮我。”
唐萍点头:“你说。”
“杨智对我来说还有用,暂时不要告诉警察关于他的事情可以吗。”
唐萍瞳孔微缩,有些疑惑。
林筠补充道:“你放心,待事情结束以后我和你一起报警,必不会放过他。”
唐萍郑重点头:“好!”
二人交换了联系方式。
“你们俩悄悄说什么呢?”警察领队眯起眼睛凑近,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林筠。
方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仍在他脑海中闪回——这小子冲出的身影快得惊人,那不顾一切的狠劲和精准利落的身手,让他这个老刑警都不由暗自喝彩。
如今月光在他睫毛下投出细碎的阴影,衬得这张带着少年气的脸显得倒是人畜无害。
“没说什么,”唐萍转身站起身来解释道,“他就是和我开了点玩笑,想让我开心一点!”
林筠抬头正巧瞥见了唐萍背在身后的手——女生手腕内侧带着未愈的伤痕。
“行!”警察大致猜到二人有事瞒着,但也爽快地没再追问,蹲下查看了一下林筠的伤,“你这个腿肯定骨折走不了了。”
“小张!”他喊了一声,“先背到楼下,等救护车过来送市立医院!”
“我来就行了。”吴恙突然说道。
老警察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咂了咂嘴:“都行,注意别让他的膝盖受力。”
正说着,远处便传来了救护车的声音,车上的蓝光划破夜色。
吴恙在林筠面前蹲下,伸手比划了两下,眉头微蹙。
林筠的腿伤位置刁钻,无论怎么背都难免牵扯到膝盖。他沉默了一瞬,忽然转身,一手穿过林筠的腿弯,另一手稳稳托住他的后背,直接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丁警官在人群之中见此场景受了一惊,然后意识到其他人不知道二人关系,于是自作多情地抑制住了脸上多余的表情,来防止暴露二人。
属实是在误会二人情侣关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而对于林筠而言,突如其来的悬空让他身体一僵,本能地一把扣住吴恙的肩颈,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两人的距离骤然拉近,他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混着香火味道的冷冽气息。
“你别……”林筠声音绷紧,他本就不习惯和人贴得太近,更何况作为一个男的却被这样公主抱。
吴恙没松手,低头瞥了他一眼:“只能这样带你下去,不然就只能麻烦医护人员抗着担架上来抬你了。”
林筠抿了抿唇,没再拒绝,任由吴恙抱着自己稳步下楼,小心地将他安置在救护车的担架床上。
由于随行的人数有限制,最终只有吴恙和苏荃一起上了车。
临行前,警察领队拍了拍林筠肩膀,“去医院好好做个检查,该打石膏打石膏,别落下什么病根儿,过两天可能还需要你来警局交流一下。”
待救护车驶离后,警察转向唐萍:“小姑娘,刚才听你提到一个叫杨智的人,方便现在跟我们回局里交流一下吗?”
“我今天实在太累了,能不能明天再说?”
“当然可以,”警察点点头,“那今天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再联系你?”
“嗯。”
目送老师带着唐萍离开后,现场其他人也陆续散去。
老警察从口袋里摸出烟叼在嘴边,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睛:“他们肯定有事瞒着我们。”
他转身对身旁的警员交代:“去分别调查一下唐萍、吕辛树、杨智,还有去医院的那两个学生。”
而此时救护车里的氛围有些沉默。
林筠垂着头,能清晰感觉到苏荃灼人的视线钉在自己身上。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血腥味,让本就凝重的空气更添几分压抑。
“对不起,苏老师。”他声音干涩,“我不该缺席今天的讲座。”
回应他的只有救护车引擎的嗡鸣。氧气面罩在担架旁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也不该...…又擅自进入那栋楼。”
苏荃环抱双臂,仍然没有说话。
“还不该...…呃……”林筠喉结滚动,伤口突然传来一阵锐痛,让他不得不停顿片刻,“什么都不解释就往楼上冲...…”
正说着,救护车突然转过一个急弯,使得林筠的腿微微晃动了一下,让他疼得轻轻抽了口气,窗外晃动的光影在他脸上交错掠过,衬得林筠苍白的面容愈发憔悴。
苏荃看到他这可怜样子,实在不忍继续苛责,深深叹了口气,紧绷的肩膀垮下:“林筠,你最不该的就是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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