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位非我不可吗by春风遥
春风遥  发于:2025年1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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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当皇帝啊啊啊啊。”
就和百日誓师大会一样,有一刻在壮观的场景下,觉得我行我能上,脑海中已经快速构建出未来的蓝图。
但待那热闹散去,脑子里只剩下三个字:我完了。
然后就是加倍的心累。
系统才是最大的奸臣:【小容,先把早朝时间改改,然后召谢晏昼来侍寝。性能促进你的大脑分泌内啡肽和血清素,从而释放压力。】
这样不但有空,还有爱。
“……”
要改也得过段时间,边境还在打仗,不能延误任何军机消息。
躺了一会儿,容倦勉强坐起来,想起来了,还有一件事没做完。
他喊宫人准备笔墨。
自古新皇登基都要颁布诏令,以大赦天下为主。
容倦考虑后,觉得一些轻刑犯可以释放,用来补充下战后劳动力,重的还是去死吧。
提笔时他胳膊悬空几秒,自古不乏冤假错案,可以留出一个平反的机会。回头再从各地抽调案宗,检阅地方官的能力,能力好的当做日后调往京城的备选。那些京中一些尸位素餐的,提前回家养老。
能人越多,自己就越轻松。
“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容倦虔诚地祈祷。
潦草注明意思后,还要写关于原皇室成员的安排。比如泽阳长公主的驸马,当日不是说怀才不遇?
搞回来上班。
脑海中措了下辞,大量绕口官话让容倦书写时面色一沉:算了,超过一百字的,全都口谕。
“你去——”
命人去传旨的一瞬,容倦看了身边宫人几秒,手指转着毛笔,不知在想什么。
长白眉太监被盯得汗毛林立。自古凡是有点波折的继位,新皇都会杀了原皇帝身边的太监,为了活命,他特意喊上收为义子的小太监,希望新皇能念旧情。
而在他旁边,小太监一如往日低眉顺眼。
协助藏匿假圣旨,做了这种事后哪怕被论功行赏,迟早也会成为需要被灭口的目标。
从前他被救过两次命,如今还回去一条,血赚。
各自想些让人去死的话时,容倦终于开口了:“净身制度有伤天和,一并废了吧。”
两人身体猛地一颤。
长白眉太监甚至忘记规矩直视而去:“这、这怎么能废?”
容倦挑眉:“不能废的理由在哪里?”
好半晌,长白眉太监低声回道:“回陛下,防止秽乱后宫。”
容倦懒散靠在椅子上喝茶,要那么较真的话,在他和谢晏昼的性取向面前,长了屁股的都不能进来。
他摆摆手:“行了,去传旨吧,不该操的心别操。”
容倦又交代了几句,每一道旨意,别说小太监,浸润在宫廷几十年的长白眉太监,都只能用震惊他前主子来形容。
一直到走出宫殿,他们都还恍恍惚惚。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像是确定真实性。半晌,长白眉太监压下过往心中的艰涩,眼眶发热道:“走吧,陛下交代的事,不可耽误。”
两道旨意分别通向两个去处,长白眉太监去了原皇后的殿内。
宫变期间,公主一直被皇后禁足,如今宫变已有几日,皇后尚算沉得住气,昭荷公主仍旧处在混乱中。
先前她托容恒崧捎信,结果对方自己跑了过去,等她犹豫要不要偷偷跟跑时,对方又已经跑回来了,还坐上了父皇的位置。
容倦说的是大白话,长白眉太监复述地也就是白话:“陛下口谕,为了确保对恋人公平……”
恋人这个词,说来怪怪的。
他卡顿了一下,继续说:“您不能再享以皇后身份,也不可继续居于皇后住的宫殿,今日起先迁去蓬莱殿。”
本以为赌输了的皇后定住,“蓬莱殿?”
那从前算是一处太后的临时居所。
长白眉太监颔首:“陛下交代过,您日常吃穿用度照太后规格来,只是不享受皇室内部事务决策权,昭荷公主仍旧有公主之权。”
这位新皇不是一般仁慈,赏了银钱放归老皇帝妃嫔,除二皇子从前和右相牵扯过深,如今成为阶下囚,三皇子和幽州来的那位只是被贬为庶人,永不得入京,而五皇子年幼,竟准他继续回过往封地做王爷。
皇后想过偏安一隅,连卸磨杀驴都思考过,但做梦都想不到居然规格还上升了。
早知道,早知道……想到老皇帝那张脸,她就恨不得将其挠花。
君无戏言,确定此事为真,皇后直接跪地谢恩。
“叩谢陛下隆恩!大恩大德,永世难忘。”
另一边,眼看天色渐暗,小太监骑马追着夕阳,匆匆赶去将军府传旨。
管事开门后,刚要说话,小太监喘气道:“我知道,陛下说过将军肯定在书房,快领路。”
“……”
在去书房的路上,正好碰到迎面走来的谢晏昼。
小太监立刻道:“谢将军,陛下有旨,召您去守门。”
长夜漫漫,像门神那样,彻夜的守。
作者有话说:
同为门神。
韩奎:偏我来时不逢春。

新的皇帝, 新的门神。
若说区别,新版本的门神主守门内,已经离开的老门神韩奎只能当门外汉。
同床共寝, 容倦抱怨着腰酸腿疼。
龙袍本身就比寻常衣物重, 早上又爬了那么久的台阶,他有些后悔前天不该去登高葬人,应该再缓缓。
此刻盖着被子,容倦动都不想动一下,好在身旁有熟悉的气息,无形中令人觉得放松。
“为了表达对你的尊重,我第一时间废了原皇后,让她去享太后的清福了。”
双方无亲无故, 不可能赋予更多太后能够行使的权利。
就纯享受。
当然,容倦也没让原皇后闲着, 这里每个人都要工作。
他准备给宫人们建立全新的制度,皇后在宫中待了几十年, 哪里需要注意哪里需要划重点,如何保障宫人们的权益,没谁比她更清楚。
事后再交由礼部润色,自己只负责最后审核下, 然后盖章。
如此, 瞬间便可以解决一件大事。
谢晏昼陪容倦盖着被子纯聊天, 闻言失笑道:“早点休息吧。”
哪有新皇登基后先考虑这些的,对方眼下还挂着黑眼圈, 显然已经累到了极致。
揽着细瘦的腰身,谢晏昼似乎能闻到一种淡淡的清香。
殿内有一些可见度,旁侧那双眼眸中依旧盛满了思考。
容貌只是容倦身上最不值得提的一点, 那种有分寸的良善和杀伐果断,无论看多久,都令谢晏昼心悸不已。
容倦半阖着眼,换作平时,他早就翻身找个舒服的姿势一梦到天明。
可惜特殊时期,不得不操心其他的一些事情。
“边境那边一直没有消息传入。”
照当日他们的计划,赵靖渊在造反那日会牵制住乌戎,如今也已经过去好几日。这个时代消息传的很慢,甚至一度有北边都快造反完了,南边还不知道的极端案例。
也不知道乌戎那边,现下进行到了哪一步。
谢晏昼对赵靖渊的军事能力不做怀疑,昔年父亲尚在世时,曾提到过一些。
“莫要太担心,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才刚说完,门外忽有宫人声音传来:“陛下,陛下有急报!”
“……”
两人对视一眼,沉默从床上起身。
皇帝寝宫就是一个小型建筑群,好处是有事不用跑太远,坏处是去哪里都要走一长段距离,容倦深感日后闲暇时,有必要先捣鼓出一个四轮自行车。
宫人已经提前点好灯,四方空间敞亮极了。
当看到和他一起走来的谢晏昼,一个个低头佯装没看见。
小太监甚至在想,陛下夙兴夜寐,而且都没有让谢将军背着进来,相当勤政独立。
容倦披了件外衫,先找了个舒适的地方坐下。
“不用太过忧心。”谢晏昼大约猜出了发生了什么,赵靖渊出事可能性不大,估计是另一个纠缠许久的麻烦。
容倦之前交代过,凡是和周边国有关的事宜,一律按照紧急奏疏处理,无分昼夜,要第一时间传递到他手上。
粗看一眼后,容倦嘴角扯出抹冷笑,“事关百胥,他们旧事重提,想要求娶公主。”
伴随消息流通,那些人应该终于知道大梁的天变了,梦想着趁火打劫。
谢晏昼瞥过那封嚣张的文书,目光凌厉:“此事倒是可以做试金石之用。”
容倦颔首,将文书扔到一边。
宫灯烛芯在震动下跟着晃动了下。
周围宫人吓了一跳,容倦在他们跪下前摆了摆手,声音温和,眉宇间却隐着被百胥打扰睡眠的烦躁:
“以水为生的小国,就不该学大人玩火。”
两个时辰后,早朝了。
容倦坐在高处体验日月无光。
太阳都没上班,他上班了!
系统也没这么早开机过,有气无力给他加油:【小容,你是凌晨四五点钟的太阳。】
“……”
今日朝堂上,最重要的便是百胥一事。
容倦努力掀起眼皮,先将问题甩出去,颇为随意问道:“诸位爱卿如何看?”
户部一位官员想了想,出列道:“眼下我们和乌戎正有战事,不宜再分兵,陛下神机妙算,未废公主身份,此刻当是公主为国解忧之时。”
哪有新皇登基留着原来的皇亲国戚,必定存有目的性。
“爱卿很有想法。”容倦又看向其他人。
高阶之下的人很难看清上面人的神情,但他们发言时,容倦给人的感觉从来是没有攻击性的。
对方时不时还会含笑点头,仿佛在认同,鼓励着众人各抒己见。
群臣皆想在新皇面前露露脸,文武百官逐渐活跃了起来。
孔大人被提拔为礼部尚书后,十分摆的正自己的身份。
他眼观八方,诧异于谢晏昼和大督办均未发言,吏部那里,新上任的顾问等也只是摆出倾听之态。最初提议的官员被称赞有想法后,无形之中营造出一种错觉:皇帝需要有人来制衡督办司。
主张以和为贵的官员一个个站出来。
朝堂上热火朝天,大家看上去更愿意打和亲这张稳健牌。
实际十个人发出了百个人的声音,沉默的仍旧是大多数。和亲一事,众人皆摸不准新皇的态度,导致大部分官员不是很敢发言,少说少错。
尤其是御史台这种三朝元老,见识了太多前两任君主的软包子作为,心底里对联姻厌恶透顶。
不过到他们这个年纪,血已经凉了大半,不明君王之意,辅佐都不知道要从何下手,唯余沉默。
直到早朝结束,容倦也没给个准话。
“散了吧……嗯,退朝。”
若非战时不好做太大调整,容倦早就给它调整成午朝。
整体议事时间缩短了不少,众人最关心的和亲一事没有敲定,官员们直到出殿门时还在不停讨论陛下看法。
苏太傅和大督办走在一处,路过没有太多宫人之处时,低声道:“你说陛下到底是怎么想的?”
观其从前行事,苏太傅并不觉得他会同意和亲,这是原则问题,但偏偏不给准话。
大督办淡淡道:“新官上任三把火,更何况是天子。”
苏太傅闻言若有所思。
“也是,你我做好分内之事即可,要相信陛下有乾纲独断的能力。”
宫门口,谢晏昼正要上马车,这句话冷不丁飘到耳中,不禁摇了摇头。
如果是让容倦听到,肯定会摸肚子骂的很脏。
“隅中?”大督办看到他要回去,有些意外。
他对这两名义子的关系一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原以为下朝后,谢晏昼要重新进宫。
候在一边的步三更是只差把震惊写在脸上。
惊,将军今天没有去当门童。
“门神。”谢晏昼一眼就看出步三在想什么,冷冷扫了他一眼,随后对大督办解释说:“他这时候应该已经睡了。”
容倦睁着眼都能睡着,今天起这么早,想来此刻已经在梦乡。
大督办瞥他一眼:“你倒是了解。”
谢晏昼对容倦确实称得上了解,可惜凡事抵不过意外二字。
容倦原本要补眠,被昭荷公主做法打断了。
这位公主也不知道是命好还是福薄,好不容易摆脱了拿她当棋子的父皇,如今听说百胥又催着联姻,不免担忧惊惧,一味想要求见容倦。
真见到了,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小珍珠啪嗒嗒地掉,最后才勉强憋出一句:“我可以去青灯古佛。”
容倦瞌睡险些都给吓没。
上一个不谙世事在礼佛的,差点礼让九族了。
“真联姻也轮不到你。”容倦长话短说,让她放心:“曾经的幽王世子还在翘首以待。”
幽王世子曾派人去将军府提出大联姻计划,如今被贬为庶人,想倒插都苦于找不到门。容倦好心为他找个门路,随意回了百胥一封文书,意思是新官不理旧账,但因为自己仁义,可以把世子送过去当赘婿。
昭荷公主听得目瞪口呆,赘婿?
意思岂不是宫里一毛不拔,就送个人去?
百胥那边压根不可能同意,不被激怒都算好的。
她有满腹疑问,可惜容倦没有给提问的机会,随意摆摆手,宫人立刻会意,走到昭荷公主身边。
“公主请回吧,陛下要休息了。”
昭荷公主一脸迷茫地离开。
百胥那边容倦自有打算,联姻的立场不过是他和谢晏昼用来钓鱼的饵,国难当头,朝廷有必要剔一剔软骨头。
不过更当头的事情,是他现在要赶紧睡觉沉淀一下自己。
系统最近愈发严谨。
【小容,谁的国难?】
它怎么觉着是百胥的国难。
原地,容倦已经睁着眼睛睡着了。
你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到容倦这里,无论他是真睡还是装睡,都别想叫醒。
之后两天他都显得很迷糊,上朝时也是一样的状态,面对朝臣讨论并未一锤定音。
有关联姻,迟迟没吵出个所以然。
吵架是最容易吵出火气的,个别原本想明哲保身的官员,最后实在受不了,站出来诟病联姻的自欺欺人本质。
容倦放任下,论礼变成了争论赛场。
新皇登基有想要抱团的,有高呼不破不立的,兵部一直在看谢晏昼眼色,忍住没去给要和平的工部两拳头。御史台年纪大了,被吵得头疼,打定主意皇帝若是一意孤行,最后同意联姻,那他就拉上好友一头撞死。
图个清静也算是以死明志了。
正当众人皆认为今天也会不了了之,殿中争执如开水般沸腾,每个人情绪高亢到了极致。容倦冷不丁道:“百胥送来加急文书,拒绝了朕要让原幽州世子倒插过去的提议。”
“??”
什么时候的事情,还有,幽州世子不是已经被贬为庶人了?
众人面面相觑。
送去倒插门,那意思是不是还想让百胥贴补点?
容倦本来是很想让百胥搞个百亿贴补计划,如今被无情拒绝。
“区区小国,伤透朕心。”
他轻轻捂住胸口蹙眉:“朕,要御驾亲征百胥。”
先前的每一句话,都让臣子心中咯噔一声,直到最后,三月天里,犹如一盆冰雹砸落。
确定没有听错后,主和的那帮先秒跪。
“陛下万乘之尊,不可以身涉险啊!”
“陛下当以大局为重,若有三长两短,社稷难安,国本动摇啊。”
这下谁还顾得上口舌之争?
上一个御驾亲征的当场被俘,最后还是斩了几个大臣被放归,他们的脑袋没有办法二次使用啊!
兵部和吏部等官员也是愣住,虽然他们主战,但也没想让皇帝下场去战斗啊。
就这身子骨,到底别先把自己整没了。
不少官员下意识看向从前和容倦亲近的一些大臣,希望他们能劝劝。
顾问和宋明知入仕时间短,一个敛目垂眼,一个似兀自思索,都看不出什么表情。不过旁人多少能从这一抹思索中,猜到有关御驾亲征一事,他们也并不知情。
至于大督办,分析的不是结果,而是条件。
他冷静看向龙椅宝座上的人,根据从前的情报,这是一只实打实的小旱鸭子,不会水。
一脉相承,谢晏昼在做差不多的考量。
回想起当初和容倦在浴桶里亲热,对方一直晕乎乎地喊着要上岸,以此类推,想也知道容倦是个会晕船的妙人。
旁侧苏太傅等官员则忆起马场时,少年犹如蹁跹的死蝴蝶,马上死活不肯多动一下。
亲征何其辛苦,又要骑马又要坐船,纵使对方愿意逞英雄都没这个素质条件。
几个聪明人视线无意识碰撞了一下,然而若无其事挪开——
这御驾亲征背后的水分,恐怕不比洛水盟誓少。
作者有话说:
帝,勇猛过人,每逢战事,便愿一展雄风。
没有什么御驾亲征,都在帝掌控之中

多日来的放任, 在这一刻变成了他的厚积薄发:
“朕意已决,期间由督办总领政务,六部各司其职。”
此刻不等震惊的群臣继续发言, 容倦直接退朝。有臣子再想说话, 奈何先前嗓子都吵哑了,连陛下两个字一时都发不出来音。
早朝后,天也不过刚明。
文武百官聚在殿外,试图再次觐见面圣,期间容倦只先后召见了两个人。
一个是大督办,另一个便是谢晏昼。
偏殿内,大督办刚刚离开。
还很新的天子打着呵欠,靠在金丝软枕上, 一副养尊处优之态。容倦特意让宫人煮了凉茶,朝谢晏昼那里推了推, “我还以为你会生气。”
谢晏昼手捏着杯盏,迟迟未端起来。
御驾亲征无疑是一个最正确的决定。
一旦胜利, 容倦将彻底坐稳皇位,未来数十年高枕无忧,另一方面,同样是一场完美的炸鱼局。
容倦不在京的时间, 最方便不轨之徒搞小动作, 届时说不定还会有不怕死的, 来怂恿自己上位。这些都是朝堂的不稳定因素,可借此一次拔除。待到乌戎和百胥之危解决, 整个国本,将彻底重获新生。
但谢晏昼还是皱了下眉头。
“不管你如何部署,哪怕是形式上的御驾亲征, 也免不了舟车劳顿。”
他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被容倦轻按住手背。
“我心里有数。”倘若让对方率兵去,很多京城内的隐患,很久后才会陆续暴露。
连续两任皇帝无用,百姓骨子里对帝王宝座上的人存在天然不信任,朝中也人心浮动。
这场战役,战略意义非凡。
说完,容倦看向另外一边。
宫人早就将地图挂在墙上,其中一处用朱红色笔墨圈出,百胥地形狭长,周围还环绕着二三小岛,在绢帛上不过一指宽。
论战斗力,百胥远不如乌戎。但他们擅水战,与之相反,朝廷的军队水面战斗力很一般,且还需要为此大量造船。
不是不能打,实在是性价比太低。
容倦恋恋不舍离开舒服的长榻,走过去,指尖蹭过周围沿线一些河道:“不妨先听听我的计划。”
他语速放得很慢,似乎在等什么,片刻后,殿外传来通报:
“陛下,薛樱到了。”
薛樱对容倦一直存着几分感激,当日若不是后者成功审讯容恒燧,她和薛韧也没那么快放出来。
一进门看见谢晏昼坐在卧榻之侧,薛樱沉默了一下,做的第一件有关报恩之事:选择性装瞎。
容倦请她坐下:“你应该听说了我要御驾亲征。”
薛樱颔首,现在外面还聚着一些臣子等着陛下改主意。
容倦:“你说,亲征的最高境界是什么?”
薛樱下意识先看了一眼谢晏昼,有个用兵如神的,为什么要问自己?
想了想,她仔细回道:“以少胜多。”
容倦摇头。
薛樱:“英雄无畏,悍不畏死?”
容倦侧过身,连影子都是清秀的:“是纸上谈兵。”
“……”
薛樱疑惑的功夫,谢晏昼神情缓了几分,四个字无疑表明容倦不会直接参与战争部分,他走过去,双方低声交流了什么,不过片刻便达成一致。
宫人要上前时,谢晏昼摆了摆手,直接帮容倦拿来笔墨。
“我的身体状态,在前线只能添乱。”容倦落笔在纸畔,朝侧瞄了眼,一边书写一边说道:“你负责打头阵,回头打得差不多,我们再汇合。”
“我?!”薛樱不可置信。
容倦将写好的锦囊递过去,关于这一场仗如何做突破,认真交代了一番。
“此事若办好,回来后封你个大官做。”
薛樱闻言好笑道:“陛下忘了我是女子。”
容倦躺回去:“这并不好笑。”
薛樱怔住。
正要喝茶润嗓,容倦突然想到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没说:“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凡遇大事,自行决定。”
能别打扰,就别打扰自己。
薛樱捏着锦囊的手缓缓收紧,许久,目中首次燃起了不一样的目光。
“是!”
文武百官的坚持超乎想象。有官员从白天等到天亮,还在尝试劝说,京城从来不缺异国的探子,容倦正营造出做最后挣扎的假象。
而入夜时分,薛樱已然带着一队人马,秘密离京。身后兵马随行,薛樱望向已无踪影的皇城,垂眼看向手中锦囊,上面开头赫然写着四个字一一招安水匪。
先前帝王召她后,给了督办司调查来的资料,让她从水匪入手。
一路自河西而下,队伍快马加鞭赶赴濒海之地,途径沧川,洛阜等地时他们停下临时征调地方兵。
官道上,军队并未扯出旗帜,马踏飞尘,轻装简行,礐渊子被派出与她同行。
抵达目的地第一天,薛樱便按照容倦的吩咐,做了初步调查后,见了当地势力最为强大、同时也最为凶恶的黑鲨帮。
此刻,官兵和水匪在不远处相互制衡戒备。
薛樱与礐渊子见黑鲨帮帮主时穿着比较讲究,以贵气为主,一副官老爷的做派,反观水匪,穿得不差,不过半边裤脚还挂在靴子上,腰间悬挂着大刀。
水匪对待官员并未有什么尊敬,过去几十年还常常组织地方武装做抵抗。在听到薛樱是为了招安而来,水匪头子与他手下那群兄弟都笑了:“既往之罪不咎,给上户籍,可按战功分田免税,论功行赏?”
薛樱颔首,水匪头子大笑出声,要什么自己抢就行了,朝廷发的那点小恩小惠,也想来打动他们?
朝廷软了多少年,水匪就猖狂了多少年,这三年更是已经快无法无天自成一霸。黑鲨帮主看着薛樱,摸着腰间皮革,目露垂涎:“没钱也行,朝廷可以和我们联姻啊。”
“帮主英明,朝廷天天要和这个联姻,和那个联,和我们也可以啊。”
背后响起一众笑声,官兵顿时怒了,双方顿时爆发起冲突。
薛樱瞥了眼身后,与礐渊子相视一眼,趁乱足间借力,身体轻盈的如同柳絮飘去了甲板上。
——明修栈道,暗度水匪妻。
这是临出宫前,锦囊赠语的全句,让她在水匪不配合时使用。
“找水匪的妻子合作,能行么?”
喃喃自语间,薛樱猝不及防和船舱内的一双眼睛对上,显然对方是听到吵闹,出来查看。
薛樱动作不停,依旧从窗户翻了进去,落地后稍稍一抱拳:“想来阁下就是黑鲨帮的帮主夫人。”
来之前的调查显示,现在这位帮主夫人是从戏班掳来的,额间有指甲盖大小,类似蝴蝶的红色胎记。
面对不速之客,帮主夫人并未立刻喊人,打磨着一块骨头做装饰。
“水匪不是会听女人吹枕风的,你来找我也无用。”
薛樱要张口时忽然一顿,朝中不缺良将,陛下专门命她带兵,自然有其他深意。
领头羊的身份或许本就是一种暗示。
她话锋一转道:“我们可以助夫人成为新的黑鲨帮主。”
帮主夫人磨骨的动作一顿,但很快又摇头,“朝廷忽然来招安我们,左不过是将匪徒当炮卒用。”
“陛下从未食言过,若夫人相助,事后绝不亏待。”
帮主夫人无动于衷。
外面的骚乱快要平息,薛樱从家国大义说到陛下人文品质,又提到可以许诺的金银珠宝等等。
说这些的时候,无形中已经透出要打百胥的意思。
帮主夫人不耐烦地摆摆手,只有一点让她觉得有点意思:“这位皇帝陛下还真是贪心,那边正和乌戎开战,还想一并打百胥。”
“百胥求娶公主,陛下不愿,提出送前幽州世子过去,触怒了对方。”
薛樱只是随口解释了下,正要说其他,然而帮主夫人却稍稍坐直身子,终于正眼看过来。
她狐疑道:“皇帝宁愿打仗,也不和亲?”
薛樱隐隐抓住了什么,颔首:“陛下认为和亲就是人口贩卖。”
语毕,及时补充说道:“只要夫人点头,我们保证帮您除去黑鲨帮主,而且会做出他死于‘天罚’的假象,绝不引人怀疑。”
帮主夫人站起身,负手缓缓踱步。
她倒是听过一些关于新皇的传闻,光是杀使者一事就很对味。在薛樱希冀的目光中,最终缓缓摇了摇头。
薛樱蹙眉:“夫人可是有什么其他顾虑?”
“军队来招安我们的消息很快会传出去,百胥也会有所防备。”帮主夫人淡淡道:“这一来一回等朝廷下令的时间,船队可耗不起。”
薛樱闻言笑道:“陛下此行让我全权决策,银甲军里善水战的那支队伍,就候在驿站。这场仗,想什么时候打,就什么时候打。”
帮主夫人静站在原地,忽而亮起匕首:“我最恨别人骗我。”
薛樱却是不闪不避:“此战还需要你等配合,就是想蒙骗也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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