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位非我不可吗by春风遥
春风遥  发于:2025年1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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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睡到现在,案件也不知道是个什么走向。
暮色中,定制的轮椅随转动在空气中滑动,系统白色的背影如同一抹流光,晚风吹起他不存在的空气刘海,略微膨胀的身躯圆润孤傲。
“等等。”
容倦伸出两指,轻松捏住糯白的后颈皮:“你哪来的轮椅?”
【系统商城里买的。】这一招还是它跟宿主学的呢!
系统读懂容倦的眼神:【你在震惊。】
宿主现在特别震惊会弹出三个点,无语是六个点。
容倦:“……gun。”
某种意义上,系统确实是滚出去的。
它去时不匆匆,回来更不匆匆,过去很长一段时间,才重新带回情报——结案了。
补了点宵夜的真凶,一时都忘了晕碳带来的困意:“你说什么?”
【今早太子打伤了一名宫人,没多久那宫人就不行了。】
容倦回想起太子用剑射杀自己时衣袍上的血迹:“这和结案有什么关系?”
【太子近来常常无故责打宫人,对方怀恨在心,投毒报复。因为在山间捉毒虫,秘密投毒误了差事,谁料遭太子毒打不治身亡。】
这才是真正的死无对证,所谓的凶手在投毒之后被之后的死者杀死。
容倦张了张口。
【我知道你想要问什么,宫人为什么要给右相下毒?督办司那边给出的理由是该名宫人可能想转移视线,混淆办案方向。】
【至于毒药的来源,下毒的方式,他们都提供了合理的解释。】
容倦吸了口凉气,脑海中过了各种思绪,最后先问:“皇帝是否要处置这名宫人的家人?”
古代的车马很慢,还有时间布置转移。
【无法选中,据说对方相依为命的亲人病故,这也是他走极端的理由。】
空气变得安静。
半晌,容倦才挤出一句话:“我这干爹,确实厉害。”
这么离谱的闭环也能完成。
“没人去质疑吗?”
【你是没看到大理寺听到能结案时的样子,开心的像个孩子。】
其实更多是因为当听到太子丞相同时遇刺,皇帝和大臣们已经震惊到麻木了,后面的一切他们只会觉得:哦,不过如此。
刚吃完饭,立刻睡觉容易积食。
容倦随手把系统重新塞回脑子,略作思忖后,慢悠悠起身朝外走去。
太阳西沉,天地间多出一种色彩的滤镜。花园小径来去只有巡逻兵训练有素的脚步声,消息封锁后,很多不知情的官员还在为明天的祭天做筹备。
这美景,无人欣赏。
幸而,容倦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
所以他看到了山,看到了水,一路来到独栋小院,看到了虚弱至极的丞相。
床榻上的病弱体此刻摘了官帽,右相正不断咳嗽着,像是几乎要将肺腑咳出来。文人大多瘦弱,单薄的衣服下,骨头都在咳嗽间显得异常突出。
容倦本来该多欣赏一下自己的作品,不过他的视线更多被另外一人吸引。
大督办负手而立,气场看起来两米八。
“干爹。”
大督办侧过脸,看到容倦倒是没有什么神态变化,微微颔首。
旁边的薛韧不能理解,对方到底是怎么做到张口就来。
容倦走过去腹语回答:“叫干爹比行礼方便多了。”
步三:……
内力深厚的大督办瞥过来一眼。
容倦:“你们继续,不用管我,我就是过来看看。”
真的就看看。
好歹也是血缘父子,真要不来,皇帝那边不好交代。
他在看风景,风景也在看他。
右相中毒后短时间内像是消瘦了很多,他颧骨本就高,那双眼睛反而更加锐利,死死盯着容倦的脸。
容倦下意识摸了下脸,莫非黏饭粒了?
大督办视线跟着看了眼,神情忽然变得有些复杂。
本就比旁人白几分的侧脸颊上,印有几道不规则的红痕,还带着纹路,显然是在睡觉时压出的,而且压的时间还很长。
这一下午容倦在干什么,不言而喻。
他摇了下头:“右相好好养伤。”
大督办来这里只是走结案前的最后流程,再次核对一下中毒始末。
同时皇帝召薛韧来给右相医手,不想引得圣心猜疑,薛韧也得好好治。
不过他给出的答案和太医一致,经脉断得太厉害,想完全好根本不可能。
“督办…留步。”容承林被人搀扶着坐起来,又是一阵猛咳:“督办不认为太儿戏了吗?转移视线的方法有很多。”
那宫人为什么偏偏冒险给自己下毒?
真正有理由给他下毒的人不多,大督办不会这么做,新的朝堂平衡尚未建立,自己这个时候死了,一定程度上说对他没好处。
剩下的一个……容承林的视线像是要看穿容倦一般。
“同样的问题我已回过陛下。”大督办平静道:“上午去太虚庙,其他官员多少都捐了些功德钱,就右相没有,所以佛祖没有保佑你”
别说容承林了,容倦差点爆出一句国粹。
这个理由也能被找出来?
大督办转身离开。
容倦也跟着走了出去,他害怕再留下来,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
沿途他一路随行,前方大督办停下脚步,回头望着后面的尾巴。
容倦顺势递过去几册话本,微笑道:“您辛苦了,这是福尔摩斯和三国的后续,还有算是神雕侠侣的前传,《射雕》。”
上次谢晏昼提到大督办看了那几本断在逆天处的誊抄本,系统给顾问拓新书时,容倦便请它多出了份劳动力。
这次给对方添了不少工作量,自己还一直在暗处看戏睡觉吃东西,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看到还很新的拓本,大督办那一贯紧抿的嘴唇,稍微松弛了些。
“近日多事,祭天不可再出差错。”
意味深长的一句话,容倦鹌鹑点头,看上去十分乖巧。
大督办淡淡道:“陪我走走吧。”
太子这边秘不发丧,行宫内看似紧张,整体又仿佛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一只信鸽飞过高大的宫墙,探子在另外一边墙角小心给宫中其他皇子报信,大督办看到却没有管。
夕阳西下,双方身影一前一后。
廊柱下的锦鲤习惯被人投喂,纷纷跳出湖面又落下,其中有几只跳得格外高,堪称奇景。
“鲤鱼跃龙门,仅仅为了多争一口食。”
透过波光闪闪的鱼鳞,大督办似乎在看什么更深沉的东西:“你觉得呢?”
超过一千米的散步都是马拉松,容倦跟走了一路,只觉得腿酸和想吃宵夜。
乍一听到问话,第一反应饿的时候抢东西吃不是很正常?
鱼做错了什么?吃个饭还被人蛐蛐。
他替鱼平反:“纵千万人吾往矣。”
大督办陡然收回低垂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探头喂鱼的容倦没有发现,如今书也送了,他准备找了个借口回去。
临走前,容倦没忍住,在凭栏前用嫉妒的眼神看着锦鲤:“凭什么?人吃不了的荤腥它能吃。”
蚯蚓对鱼来说可是蛋白质含量充足的水中牛排。
凭什么他只能吃点豆腐类充饥,祭天是看不起人吗?
大督办淡淡道:“宫人早在几天前已经换成了波棱菜和藻叶做的饵料。”
容倦一脸震惊,好变态。
他在惊讶中同手同脚离开,大督办眉峰微微一扬,第一次发现逗小孩还挺有趣的。
目光再次触及湖面时,很快恢复了日常的幽深,大督办指节在凭栏轻轻一扣:
“纵千万人…吾往矣么?”
为了消食出门,结果晚上回来,容倦又美美吃了一顿御厨特制的宫廷糕点。
直到快睡觉时,他后知后觉大督办最后看自己的眼神好像有点古怪。
坚持奉行三不管原则,容倦原地扭了两下算作活动。
“睡觉。”明天还要早起。
刚躺下不久,他突然爬起来点灯。
系统被这个大动作吓了一跳:【小容,出啥事了?】
容倦掏出小本子,在篡位嫌疑人一号那里加粗了一下。
系统习惯性运行AI:【目前看右相最多就是结党营私,而且他没有兵权,几乎找不到和历史篡位奸臣重叠的行动轨迹。】
容倦本来也快把容承林从嫌疑人名单挪走了,这会儿却道:
“你有见过命这么硬的吗?”
毒药,毒虫,锈钉子,床下还另外设了机关。
太子都死了,容承林还坚挺着呢。
简直就像是杀不死的天命之子。
系统闻言坐着轮椅出现,难得深沉了些。
【我去,这老登挺能藏的啊。】
【小容,回头我们多观察一下。】
“好。”
作者有话说:
帝,幼时遭继母下毒,弱冠年屡遭奸人刺杀,幸得真龙命格庇护,历经千险,仍逢凶化吉,如有神助。

丑时起,礼器和祭器等便源源不断地运往祭坛附近。
伴随落辇声, 仪仗队分列两侧, 所有在场官员退居旁侧行礼,此时天还有一刻破晓,刚起了些薄雾的山间像是被黑色的裘袍衣角割裂。
龙纹靴,金玉璧,皇帝气质被衬出几分庙中佛才有的宝华庄重,身后百官随行。
然而在这肃穆的外表下,皇帝嘴角始终下抑,让他看上去多了几分阴沉。
容倦眼皮子也始终下耷着, 困得快要睁不开。
其他官员没几个困的,感受到帝王尚有余怒, 他们一路胆战心惊,祈祷今日祭天不要再出现偏差。
伴随庄严的迎帝神礼乐奏起, 文臣武将站定在各自的位置。
今天是皇帝的主场,全都在看天看地,反正没有人看身后。
容倦官阶放在百官中很一般,得以全程摸鱼, 别人双膝跪地, 他单膝跪地对天摆出求婚的姿态都无人注意。
然后他就发现了同样在摸鱼的谢晏昼。
按照对方的身份, 应该跟随皇帝左右不远,但谢晏昼却是在尾端, 和赵靖渊一南一北,背对群臣,时刻注意周围的环境。
不过就连最苛刻讲究规矩的御史台, 今天都没有说什么,太子遇害后,再多的防御大家都不嫌多。
祭坛前皇帝手持玉帛,再次行礼,每一次都极为恭敬。
一次,两次,当他行终献礼时,破晓的日光照射,薄雾恰好被蒸发,远处天边忽然翻出半道彩虹。
这一幕惊呆了所有人。
皇帝献酒的手紧捏杯鼎,怔怔注视着那道彩虹。
最初的惊愕过后,前排有臣子忍不住再叩首,颇为激动道:“是彩虹!天降祥瑞啊!”
何止是他,不少重要大员们喉咙滚动,几乎要流下滚烫的热泪。
“天佑我大梁!”
后排有些不明所以的臣子受气氛感染,跟着高呼:“恭贺陛下!天佑我大梁!”
气氛欢腾惊喜,容倦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口口,古代是没彩虹吗?”
【盘古开天辟地后都有。】
“那他们在激动什么?”
所谓的祥瑞,难道不该是百鸟朝凤,锦鲤回游,霞光万丈这些吗?
系统的ai第一次给出最合理的分析。
【祥瑞降级了吧,和消费降级一个道理。】
这一路祭天走来不容易,近来皇帝和文武百官遭遇的太多了。
太子坠马,天降异象,皇帝噩梦连连,祭天前韩奎犯浑,北阳王世子遭遇刺杀,昨日行宫又出现了连环杀人案。
这些全部发生在短短一个月之间。
大家潜意识里觉得今天祭天肯定还会再发生些什么。
甚至还有人已经做好了老天提前飞雪的准备,内里悄悄多加了两件衣衫。
然而没有惊雷,没有死人,没有祭坛爆炸,什么差错都没有。
远处天边还出现了彩虹。
这不值得感动吗?!
群臣的赞美和祝词一浪高过一浪,皇帝站在祭坛前,遥望远处那小半道彩虹,发出了一阵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
“……”
一派喜气洋洋中,容倦听到一位同僚的感叹:“忙完了祭天,接下来就剩下祭地,祭山川,祭日月星辰,宗庙祭祀,上半年灾情不断,应该还会专门祭一下龙王,祈求风调雨顺。”
容倦一瞬间目中满斥杀意。
还是亡国吧。
第N届祭天仪式完美结束,诚如同僚感叹,后续类似祭地等礼仪活动不少,不过三品以上的官员才需陪同,礼部只用出一半健康的礼官。容倦不在范畴中,每日只将需要处理的公务抱给顾问。
“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它们。”他一副托孤的口吻。
顾问看着小山般的公务,眉心一跳:“为什么不去给师兄?”
“你进门早。”住的地方也离自己更近,来这里可以少走两步。
“……”
“对了,”容倦准备回去午休前,想起什么说:“听说你母亲和妹妹不是很喜欢人多的地方,可以让她们回去了。”
这种似乎全然的信任,一般人听到肯定会感动,但顾问反应倒是比较平静。
“多谢大人信任。”他天生就冷心冷情,想要用一些这样的恩惠来感动他很难。
容倦随意点点头:“还有你那些喂养毒蛇的毒虫,日后尽量不要显于人前。”
顾问敏锐地感觉到了这句话不对劲。
他停下清点手头公务,抬起头。
面对容倦微笑有礼的模样,顾问莫名心里一激灵,思维不受控制地开始转动起来。
近日和毒虫有关的只有一件事。
外面传得沸沸扬扬,右相和太子在行宫时不幸被毒虫咬伤,导致行动不便,现在还在行宫内养伤。
之前他就一直在疑惑,行宫位于京都郊外的山脚下,过去偶尔也有几例被毒虫蛰伤的事情,但是非常少,而且不至于如此严重。
怎么偏偏被右相赶上了?
突然,顾问脑海中像是有什么炸开了:“那虫子该不会是……”
容倦不语,只是一味点头。
是它,是它,就是它。
毒药的赠品,小虫虫们。
顾问那日常文质彬彬的形象有一瞬间彻底破功。
难怪突然不用让他以家人为质!
原来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莫名参与了谋害朝廷命官,成了共犯!!
容倦将顾问僵直下的沉默解读为很快接受现实,看他这么坚强,索性一并道出:“其实太子已经死了。”
“也是被毒虫咬死的。”
容倦自认毫无保留地分享,顾问只觉得一道又一道惊雷落下。
“我们帮了太子大忙,让他赢得生前身后名。”
顾问不敢相信听到了什么,还身后名,你怎么不说你要了却君王天下事呢?
宋明知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快要石化的顾问,随口问了句:“他怎么了?”
容倦拥有极高的自我道德评价,真情实感道:“被我感动的。”
宋明知一眼看出另有隐情,但并未在意。
他原本就是来特意找容倦,如闲聊般开口:“听说大人这几天一直在吃素斋。”
容倦点了下头,夏季刚过,又迎来了秋热。
大鱼大肉略显油腻,最近解锁了素斋,感觉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宋明知:“我有一友,说京都附近有几家寺庙的素面不错。”
他的朋友,应该是厨武双修的宋是知,能得宋是知高度评价,必然很不错了。
容倦的馋虫立刻被勾起:“哪家最好。”
宋明知笑道:“那自然是文雀寺,大人往年不是也会去那里探望生母?”
往年的事情容倦哪里知道。
他目光动了动。
宋明知在提醒他,这个比较推崇孝道的时代,便宜爹中毒,完全不去看望可能会被拿来做文章,去了,万一右相事后突然出现不舒服,登月碰瓷自己怎么办?
以容承林的心机城府,后一种情况完全有可能出现。
探母倒是一个绝妙的主意,父亲受伤,受惊孩子寻找母亲安慰,合情合理。
容倦笑道:“正好今日无事,去一趟。”
为了吃,咸鱼也能主动上岸,容倦执行力很强,坐上他的小宝马车即刻出门。
当听到府外马车压过石板的声音,站在原地宋明知方才转身。
后方,顾问看着他,那双看似亲善的眼睛狐疑眯起:“师兄不是一向主张避世?何时如此殚精竭虑?”
宋明知从容道:“师弟何意?”
顾问眼珠都没有转动,似乎是要看穿对方淡泊名利外壳下的所有算计,定定道:“你很清楚现在过去可能碰见谁,你是想要刻意拉近他们双方间的关系。”
宋明知笑而不语。
这还不是最奇怪的。
顾问不动声色地泛起琢磨,明明可以开门见山说话,为什么非要提到往年会去。
这句话放在这个语境下没错,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似乎是在刻意暗示提点什么旁的东西。
今天是休沐日,除了忙着到处祭祀加班的礼部,大家都在合理休息。容倦工作外包,不但能高效率地完成工作,还能悠哉悠哉度日,外出品尝美食。
系统坐轮椅看小说:【小容,宋明知好像是故意引你出来。】
引鱼出穴。
容倦打了个哈欠下车:“看来你的运行速度流畅不少。”
宋明知无形中告知了他原身往年的行动轨迹,同时避开右相的算计,背后是否还有深意,他懒得去想,反正只要不是暗杀其他随意。
陶家兄弟休假归来,再次担任了明卫的职责。
附近山路修的平坦开阔。
容倦似笑非笑:“看来文雀寺香火旺盛。”
香火旺盛之地,常常没几个省油的灯。
说不定今天就会见到一盏。
大督办敷衍便宜爹时,说了句因为他没有给佛祖捐香火钱,容承林当时并未否认。身居高位者多少有些信神佛,这种反常理的行为背后必然存在原因。
比如……
容倦探头朝外面看了眼,前方就是热闹的寺庙,右相因为某个人很反感这些拜佛祈福的事情。
马车很快停稳,陶家兄弟帮忙掀开车帘:“大人,到了。”
作为京都较为著名的女子修行佛教场所,文雀寺法事活动较多,慕名过来上香祈福的信众不少。原身每年会来个一两次,容倦稍微转悠了下,很快被人认出,寺内一位师太亲自为他领路。
这师太体态圆润,锦衣玉食惯了,容倦轻易辨认出僧服是用贵族常用的高级丝绸所制。
一路上,师太故意放缓脚步,一边感念容倦往年的慷慨解囊,一边暗示性地表示他的母亲对此十分欣慰。
容倦不接话,师太独自说得口干舌燥,暗道奇怪。
以前稍微顺着说两句话,给些甜头,这二世祖就会捐不少香火钱。
今天怎么这么不上道?
两人一路绕过前面的佛殿,曲径幽深,沿绿荫近道直入位置居后的禅堂。
没有在容倦身上得到想要的结果,师太有些不悦地抿了下嘴巴:“禅堂外人不得进入,释然正在参禅悟道,贫尼去知会她。”
“释然?”容倦听到这个名字一愣。
系统跳出来为他科普:【尼姑法名前通常加‘释’字,意为释迦牟尼弟子之意。单字法名很常见,如‘空’‘慧’等等。】
容倦嘴角一抽。
好一个释然文学。
过了片刻,那师太双手合十出来:“释然让公子请回吧,她正在诵经回向,超度亡灵,为公子减轻业障。”
她故意板着一张脸,等着容倦说好话让自己去劝说一二,届时便能好好谈一谈香火钱的问题。
禅堂内木鱼的清响回荡在小院内。
造业是指杀生行为,容倦没少搞拼杀杀,但最近为人所知的造业点只有一个:大庭广众下杀了乌戎使者。
他被‘替代赎罪’这个说法逗笑了。
容倦挑了下眉:“哦,使者当时的行为,不该杀吗?”
师太只是一味阿弥陀佛,目中带着些斥责,在佛堂清修之地,怎可说这些。
笃笃笃。
沉闷的声响并不清脆,那扇紧闭的木门内,禅堂内木鱼的声音更大了,仿若密集的鼓点,一下又一下,余音绵长仿若能绕梁三日。
也不知是在敲打谁。
容倦突然深刻怀疑起这里的斋饭能好吃么,感觉大家脑子有点问题。
他正考虑要不要打道回府,身后忽然传来一轻一重两道脚步声。
“寮房年久失修,前天下雨不少地方漏水,施主愿意解囊修缮,令文雀寺佛光更明。贫尼代佛祖谢过施主……”
好,又刷新了一个代理人业务。
先有代自己赎罪的,现在还有代佛祖谢过的,容倦抬眼望去——喜笑颜开的尼姑身旁,站着的另一道身影他并不陌生。
才换班下值,赵靖渊只是褪了外甲,未卸刀,束发高冠,腰间一点瞩目沉色,禁卫军统领的令牌让人望而却步。
彼此间看到对方时都有些意外,但很快,这股淡淡的诧异便散开了。
前段时间,朝廷上下都在为祭天仪式忙碌,适逢休沐日,赵靖渊差不多是这个时候换班。
他久未来京都,过来探妹再正常不过。
容倦几乎不作思考,原地双手合十,忽道:“统领请回吧,释然母亲正在为我的杀孽诵经回向,您杀孽更多,来了她要念不完了。”
木鱼的声音似乎弱了些。
赵靖渊看了眼紧闭的禅堂门,目光落在站在阶下的容倦身上,声音挺沉:“什么杀孽?”
“您在京都外杀了不少刺客,至于我呢,杀了乌戎使者。”
前一句赵靖渊毫无波动,但听到超度乌戎使者时,他那双眼睛骤然没了先前的平和,这院中的木鱼声似乎瞬间尽数化为了目中寒霜。
禅房的木窗是开着的,外面说话的声音传入内,那木鱼笃响短暂停止了一瞬。
像是没有感觉到气氛的变化,容倦揉了揉膝盖,站久了,腿都有点僵。
来都来了,还是浅尝一碗斋饭吧。
他忽然想到什么:“统领要捐香火钱?”
寮房是尼姑日常居住之所,先前师太故意提了两句,赵靖渊同意修缮。
待对方有颔首的趋势,容倦立时道:“不如以我们的名义,捐军饷,这样才可以……”
他走到阶梯中央,做出一个拥抱太阳的姿势——
“消灭我们的业障!”
燃烧吧,业障!!
系统助纣为虐,还给容倦配了一个满满正能量的表情包。
这下周围彻底安静了,前方佛堂的香客都忍不住回首,寻找这古怪的声源。
唯有赵靖渊没有用异样的眼神看容倦,反而若有所思。
眼看到手的香火钱可能要飞,师太面上的和善有些挂不住了,她勉强念了两句阿弥陀佛:“施主。”
谁知赵靖渊压根没听她说话,那张不苟言笑的面上,在看到容倦还在继续呼喊,要多捐钱贷款灭障,因为日后说不定还要死更多的乌戎人时,目中积雪化了三分。
拥抱完太阳,容倦平静问:“斋堂在哪里?”
然而这两名师太现在都紧盯着赵靖渊,哪有空搭理他,强撑着笑意:“这位施主,修缮事小,但佛祖面前不打诳语。”
赵靖渊指节在腰上佩刀随便一蹭。
师太对武人有天然的畏惧,下意识咽了下口水。
赵靖渊转过身。
木鱼声戛然而止。
一声幽幽的浅叹自门后传来:“大哥。”
意外年轻的声音,容倦朝木门那边瞄了眼,赵靖渊视线却没有挪动。
北阳王有二子一女,二子早在多年前便逝去,按理兄妹间该十分亲近。但那些被时光封存的过往尘埃,不知从何时起形成一道天堑。
或许是二弟病重时,那个他们最疼爱的妹妹以死相逼要嫁给容承林,最后甚至闹到病床前,哭着说二哥帮帮我。又或许是父亲调查到对方有个不清不楚的青梅竹马,她却仍被三言两语哄骗。
零零散散的斑驳记忆太多,已化为钝刀,消磨着原本牢固的血缘。
听到声音,他脚步稍顿,但也只是一瞬。
里面的人似乎听到了正在走远的脚步声,幽幽浅叹中何尝不包含对家人多年不管不问的怨念。
这些怨念不能对着薄情寡义的丈夫发泄,也不敢对着兄长。
最终,禅堂内的人语调沉沉:“岫远,你进来吧。”
旁边的师太因为香火钱,投来不悦的视线,就等着容倦进去挨骂。
满心只想吃饭,压根不知道岫远是原身的字。
容倦懒洋洋道:“看什么看,罪人们要去用膳了。”
师太狡辩:“没看……”
出家人不打诳语,这里的修行者怎么张口胡说?
容倦皱眉冷斥:“记住,脸色难看也是看。”
“……”
作者有话说:
帝,出身钟鸣鼎食之家,而节衣缩食。曾为父祈福,祭天后不沾荤腥,拖病躯于寺庙,粝食粗餐。以上收录于《新·二十四孝》。
相府不出善人,但一定出妙人,主角母亲不止表面看上去的这样妙[狗头叼玫瑰]

他一路用下巴看人,鼻尖朝上,顺着香味找到了斋堂。
两人相对而坐, 赵靖渊付了饭钱, 容倦后背松弛,手随意搭在桌边,以一个拘谨的姿势坐着。
毕竟正常情况下,他两条腿会伸长交叠着坐。
对于这位名义上的舅父,容倦确实不知道说什么。
想起刚提起捐款易主,于是用很平的语调唱:“啊啊啊,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
京都捐款小曲一响,赵靖渊稍一挑眉, 隔壁桌一个陪长辈上香的纨绔下意识就开始摸腰包,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手一抖:“果然是你!容恒崧!”
容倦摆摆手:“称大人。”
官阶就是这时候拿出来显摆的。
谁知昔日的狐朋狗友压根不怕。
太子重病要不行了,都知道皇帝要马上过继幽王世子为皇子。他的家族刚搭上幽王世子这条线, 正是暗暗得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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