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曾参与过他三个月无用的人生而已,没什么必要记一辈子。
当然,如果顾霖安对他产生的是一股感恩之情就好了,能助他顺顺利利完成任务,而不是演变成这般麻烦又无趣、冠以所谓爱情的执着。
「宿主,那个,您好像说的有些过了,顾霖安就快掉眼泪了。」
「这么大个人不至于吧……靠。」
陆巡顺着677的话观察了一眼,不由自主在心里骂出了声。
“小巡,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顾霖安嘴角一动,一滴泪同时从眼角滑落。
他好像就那样完全放开了自己,全然不在意除陆巡以外的人会怎么想。
渐渐的,眼眶里的泪越蓄越多,决然跃出,仿若断了线的珍珠,一颗、两颗……源源不断地划过脸颊坠入永远无波的古井。
他想做什么,陆巡猜也猜得到,不过就是用佯装的示弱来博取那点同情而已。
“别误会,我没有生气。”
陆巡转过了头,并不是很想做一个被他成功骗到的观众。
但似乎是故意和他对着干一样,他越是逃避,顾霖安反而咬准了钩子,得寸进尺地死活要爬到他面前来。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想听什么,我现在都可以和你解释。”
“求求你,不要再扔下我了,好吗?”
顾霖安眼眶泛红,话尾音里带着些哽咽,好像就这样把他所有的真情实意都剖开捧在陆巡面前。
陆巡叹了口气,他变得愈发疲惫,忽然分不清公私分明的那条界线。
“顾霖安,我最后一次好心劝告你。”陆巡捏着眉心,仅剩最后一点耐心,“陪你玩玩没问题,但你玩不过我的,所以——”
“无所谓。就算被你欺骗我也心甘情愿。”
顾霖安抢先走上前,望着他的眼睛里闪烁泪光,眼角下的那几滴泪就像是点缀其上的夜明珠,在阴暗角落里微微发亮。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叔叔身边的位置好不容易才爬上,你不想回去吗?作为恋人的我可以帮你。”
毫不避讳的直白话语,这下倒是说动了陆巡。
他确实可以踩着顾霖安的肩膀往上爬,去完成那停滞许久的任务。
陆巡转过视线,终于正视了顾霖安:“你……呃!”
然而,完整的句子还未从口中脱落,陆巡就先感觉到一阵刺痛,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扎在了他的脖子上。
“啊,这一招还是从你那里学的。”
顾霖安挂有泪痕的脸上带着浅浅笑意。
不知何时,躲藏在暗处的手握紧了一支注满淡粉药水的注射器,在陆巡分神的那一刻毫不留情地刺中了他的侧颈。
看着陆巡闭上眼缓缓倒下,顾霖安及时伸手扶住了他:“掉以轻心了,小巡。”
睁开眼后,视线迟迟无法聚焦,他的第一反应是身体好热、脑袋像被按进荒芜星球的沼泽里一样,似乎有厚重的湿泥压在头上,蒙得意识和感官都昏昏沉沉的。
陆巡尝试着动了动手脚,很快就发现双手向上抬起,被一副手铐固定在床头架上,而他的双脚则是挂上了沉重的镣铐,根本抬不起来。
他躺在松软的床上,抬眼望着那灰白的天花板,一时之间,一直所压抑的不适也在这时贯穿全身。
像是被人痛殴过一样,浑身酸痛疲乏,一股作呕的恶心在胃里翻涌,而在他的小腹深处,有种不对劲的燥热搅动着他,伺机吞没所有的理智。
「宿主、宿主!」
「我……这是在哪?」
陆巡深吸一口气,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抱歉宿主,我也不太清楚。您被顾霖安注射了未知药剂之后就陷入了昏迷,我和您的链接也在那时被切断。」
677的声音里带着歉意,「现在看来,您应该是被顾霖安绑架了。」
陆巡:?
陆巡觉得头痛。
他胡乱地垂眼往下看,正好和床边趴着的男人对视。
X的,他就不该对那个狗崽子心软!
“你醒啦。”
当目光交错,那张漂亮轻狂的脸上挂着浅浅笑意,语气温柔松弛,似乎安心于笼中雀鸟再也无法逃跑。
陆巡盯着他,发现他和平时的样子还是有些不同。
眼里的光阴翳黯淡,宛如饿了很久的野兽一般,极力克制着想要冲上来咬断他脖子的念头。
“你……”陆巡下意识转过视线,头脑发沉地问道,“对我注射了什么?”
“转化剂。”
顾霖安没有丝毫的掩饰。
促狭的笑意跳动在眉眼间,顾霖安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我会帮你成为真正的Omega,这样才会更好接纳我。”
“呵。”
陆巡视线落在他身下,不免讽刺了一句,“你还真是善良啊。”
“多谢夸奖。”
顾霖安笑意不减,而心却又是一紧。
对上那即使是痛苦万分,也依旧轻蔑的眼神,心脏就像是被掐住了一样,差点喘不过气。
果然,他最喜欢他这个样子。
永远不灭的嚣张气焰勾引着他,让他愈发想要那双从不在乎过谁的眼睛因他而变得混乱。
如何让这张冷淡秀气的脸崩坏、哭得一塌糊涂,是他一直都在研究的命题。
“你现在,”顾霖安深深吸气,压住躁动不安的心,“感觉怎么样?”
“我……”
陆巡思量着,并未发现顾霖安的异常。
他现在那混沌的脑袋好像突然清醒了许多,就连身体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发热。
「我真的会如他说的那样,变成Omega吗?」为了确认这不是他的错觉,陆巡紧急呼叫677。
「宿主,有这个概率。进入任务世界以后,您的体质也会受世界环境的影响。」
677的回答说不上是喜讯。
陆巡有些焦头烂额。
突如其来的异变反转了局面,让他在顾霖安面前占了下风。
「宿主,任务执行过程中无法强行退出。」
察觉到陆巡正在苦恼,677尝试安慰他。
「好死不如赖活,宿主!只要活下去就一定能完成任务离开这里!」
「哈哈。」陆巡干笑两声,「再继续干下去,我可能真的会死诶。」
「放心宿主,您不会被他干死的。」677认真分析道,「根据测算,您的身体素质一直远超平均值,完全可以承受Alpha不眠不休一夜七次的进攻。」
陆巡哭笑不得。
他试着先动手挣脱看看,但手臂一动,卡在腕上的手铐刮着皮肉,根本没有多余的空隙。
而见他在乱动,顾霖安立刻紧张起来。
“你在干什么?”
“手酸了,活动一下,不行吗?”陆巡反问道。
“当然可以。”顾霖安又重新放松下来,手撑着下巴打量他,“除了手酸之外,没有别的感觉吗?”
陆巡轻轻勾起嘴角,投向他的眼神越发挑衅:“你希望我有什么感觉?”
这话就像挂着饵的钩子,扔在水里必然有鱼争抢着游上来。
被他这么一钓,咬上钩子的顾霖安不由得一愣。
“我……”
顾霖安伸出了手,视线随着修长的手指慢慢爬上他的腰。
就像是羽毛扫过皮肤一样,发痒的感觉隔着衬衫瘙动着,蜻蜓点水般点出他的欲求。
“想要你,渴望它。”
直白又露骨的表达毫不遮掩地流露那个越界的念头。
好像就是在告诉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些,他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也早就不是记忆里那个好孩子了。
陆巡皱起眉转过头,他忽然感觉有些害怕。
已经很久都没有过这种情绪,而在这一刹那,他竟然想要逃避了。
“你为什么要躲我。”
见他转开视线,顾霖安便坐上床沿,附在他身上的手又往上摸去。
胸膛之上的衬衫绑带还依然留在那里没有解开。
衬衫下凹的折痕染着已干的血,一向爱干净的人却没有提前为他换衣服,似乎就是等待此刻。
“对我失望了吗?没有长成一个让你放心的大人,真是对不起。”
没有一点起伏的道歉丝毫不见诚意。
顾霖安瞥了他一眼,笑了笑,手伸向了绑带。
他挑起紧缚的绑带,故意在拉开一段距离后才彻底放手。
“啪”的一声,带子砸下发出巨大脆响。
绷得很紧的胸膛一时疼得颤动,随着呼吸起伏剧烈。
身体因痛作出无法控制的本能反应,前胸上出现的痕迹在白色衬衫上极为显眼。
阴影面和褶皱都被顾霖安捕捉,似乎就是在等着它们。
他伸出手,像个好奇的稚童拨动白瓷碗里的豆子。
手指隔着衣物的摩擦反而比直接碰触更为刺痛。
陆巡皱紧了眉,极力咬着牙齿不发出一点声音。
他越是隐忍,反而只会让那已经起了坏心的小狗陷入越发不可自拔的愉悦。
顾霖安直接爬上了床,他跨坐上去,抓住陆巡的下巴掰了过来。
“你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看着我呢?”
他垂眼看着那双永远没有他影子的眼睛,面无表情地质问着这个冷漠的男人。
再一次,他费尽心思也仍旧不能看见那双眼睛染上一点欲望。
“下去。”
陆巡冷眼瞪着他,腰腹被压着、被撞着,反胃般的难受涌了上来,烧灼着他的喉咙。
“我不要。”
顾霖安拒绝了他,手从他的下巴移向领口,终于要解开那永远扣得整齐的扣子。
“哈……”
陆巡没有挣扎,只是叹了一口气,“有时候,我真搞不懂你到底在想什么。”
顾霖安手上的动作一滞,他微微挑眉看向陆巡,“你真的不懂吗?”
他伸手轻抚着眼前这张冷淡至极的脸,指腹在柔软的唇上轻轻摩挲,“因为我爱你啊。爱情总是让人盲目。”
他说完又自嘲一笑,漂亮英气的容颜在这一瞬间开始变得有些破损。
陆巡没有松懈,抓住了这一点漏洞。
“……我就不该去找你们。”
陆巡对当年的事表现出一丝后悔。
他似乎就不应该出现在那个葬礼上。
当年的失败对他来说早已无关紧要,但未曾料到,对顾霖安而言,会如此一发不可收拾地偏离了原作轨道。
他这样的后悔莫及明显是一记不错的反击。
顾霖安用力按紧那片冰凉的唇,手指闯入他的嘴里撬开牙齿,让他无法再说出话来。
“接受现实吧,小巡。”
顾霖安笑了笑,眼里没有笑意,只剩阴郁的悲凉。
虽然只有短短三个月的相处,但他早已无法从那个夏天逃离。
曾经昙花一现的人成为了他的救赎。
无数个无法喘息的夜里,他反反复复依靠编造的另一种人生过活——
在那里,是当年和陆巡一起离开的他。
他会拥有所有他无法得到的宠爱,甚至包括那个永远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人的偏爱。
就像电影里留白的结局一样,“他”离开了,跟着那个流星般的男人离开肮脏发臭的“城中村”。
一次又一次的假想,他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那个十二岁的孩子在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他要将幻想变为事实。他要取代孟笛。他要站在他身边占有他。
顾霖安回过神来,发现指尖上传递的热度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烫。
“体温降下来了。”
察觉到陆巡的身体不再发热,顾霖安微微眯起眼,抽走了手。
“看来要额外确认一下了。”
说完,他起身离开了床边,而被留下的陆巡则躺在床上松了一口气。
「诶,宿主,那是什么?」
顾霖安一走,677就冒了出来。
它发现正对着床的那面墙有些奇怪,墙上整面都是花花绿绿的图案,但看着不像是墙纸。
这下没有顾霖安挡住视野后,677就看得更清楚了——
「哇,宿主,墙上贴的全部都是您诶!」
看见贴满墙的照片,677在震惊中隐隐带着几分兴奋。
各种各样的陆巡被记录在墙上那些相纸里——工作时的他、在家时的他,以及睡觉时的他。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那里没有在酒店入住时的他。
677的尖叫让陆巡更加头痛。
现在可不是让他发现犯人的好时候,又或者说,犯人是谁已经不重要了。
“哦,你发现了啊。”
顾霖安拿着一个药箱走回来,看见陆巡一动不动地盯着对面的墙,早已是见怪不怪。
陆巡侧过眼,将视线转向顾霖安,深吸一口气问道:“你在我脸上设过多少次?”
“放心,就那一次。其他时候我忍得很好。”
顾霖安笑着凑到陆巡眼前,距离很近,浓密纤长扫过眼下皮肤,鼻尖即将触到他的上唇。
“要让你彻底掉以轻心可真不容易。我做的很小心,还有那些熏香,没有味道也不会对你有害。”
“是不是很乖?”
这厚脸皮邀功的样子和捣乱后还依然笑得开心的大型犬没什么区别,只会让饲主觉得心烦。
陆巡皱着眉,但这次的心里想法都被顾霖安猜中。
“同一招可不能用两次啊,小巡。”
在他的头撞过去之前,顾霖安笑着及时躲开了。
“也许会有些凉,但我不会让你受伤的。”
顾霖安坐到他身边打开了药箱,熟练地戴上医用□□手套。
“……”
大致猜到他想干什么,陆巡又并拢双腿,随时想办法反击。
但这时,顾霖安叹了一口气,神色有些受伤:“小狗不会忤逆主人的意愿,所以相信小狗,好吗?”
“想都别想。”陆巡挣扎着往后退去。
“我不想伤害你。”
顾霖安依旧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
他的手掌覆上陆巡的大腿,指尖在腿侧轻抚着。
“再捆一道锁链的话,不知道会在这双美丽的腿上留下什么。我不想这样。”
他用最委屈的神情说出明晃晃的威胁,那冰冷的话语让陆巡背上爬满鸡皮疙瘩。
“…………”
陆巡不得不妥协。
他转过头闭上了眼睛。
随后,紧箍的皮带被解开,冷风穿过腿间,尽管他极力不去在意发生了什么,但没有温度的触碰总会提醒他进度到哪儿了。
“真漂亮的颜色。”
低沉的嗓音响在他的耳畔。
明明是不带一丝情感的叙述,但听来却总有些涩情。
“很可惜,还是没办法做到Omega那样柔软。”
冰冷的异物感强行闯入一点又迅速抽离。
陆巡睁开眼,双腿刚好搭在顾霖安的肩上,只要动一下,他瞬间就能扭断顾霖安的脖子。
但,只是起了一瞬间的杀心,顾霖安就如同另一个他一样,立即读懂了他的想法。
“你想杀了我?那可不行。”
顾霖安挑眉笑了笑,平日里那张扬轻佻的神情又浮现在脸上。
他抓紧陆巡的脚踝,在膝上留下一记轻吻。
“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
顾霖安放开陆巡,眼里的笑意愈发浓重。
随后,他瞥了一眼那一直无精打采的地方,意有所指了一句:“你还真是平静呢,倒显得我像头野兽了。”
“还看不出来吗?我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陆巡呛了回去。
“没关系,我有就够了。”
顾霖安笑了笑。
他跨坐上去,压住了陆巡,对着他拉下了拉链。
“怕你会咬断,所以这次还是我自己来吧。”
话音一落,跳出来的快要撞到陆巡的下巴。
陆巡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虽然知道顾霖安是Alpha,但从来没想过会长大的这么Alpha。
他现在倒是能理解为什么顾霖安那么希望他拥有Omega的体质了。
把这玩意儿吃下去会死的,一定会的。
他转头闭上眼,一点都不想看见这种东西。
而顾霖安也没有勉强他,自觉地自主行动起来。
极力压抑的呼吸、湿润的响动,以及漫长吐息中夹杂的低沉情意,全都一五一十飘荡在陆巡的耳边。
如同飞溅的铁花,滚烫的白色流体设在胸口和脸上,烧灼着每一寸皮肤。
陆巡试图忽略脸上的液体,但意识总会被吸引过去,让他去在意、去想象那是什么。
深处浮起的躁动怂恿着,但他又不想睁开眼去见识一下那张漂亮脸蛋变成了多么糟糕的模样。
他愤愤地转移注意力,心里想着,X的,要是能动,他一定把这狗崽子往死里揍。
而在陆巡的身前,顾霖安终于从漫长的放空中回过神来。
他低垂眼睑往下看去,那张淡漠俊秀的脸此刻微微发红,紧抿的嘴唇用力到泛白,鼻尖和眼睫上都落着些白沫,光是看着就让人躁动不已。
“真.色。”
顾霖安低低感叹一声,不禁伸出手揩去他留下的污渍。
虽然陆巡自始至终都不曾睁开过眼,但稍凉的指腹揩过眼尾时会发出微颤,就连呼吸声都明显急促了几下,分明就是很敏感又在意的样子。
顾霖安压下想再来一次的冲动,整理好过后,识相地爬下了床。
“好好休息。”
他留下一句话,之后便朝房门走去,失去眸光的眼底变得一片漆黑,仿似已经被那些污浊的黑水吞没得一干二净。
“听说那家伙今天来实验室了?”
“嗯嗯,我看见了,真的好帅,我还以为是艺人过来了。”
“帅有什么用?我不喜欢他。那小子瞧不起Omega,从没拿正眼看过人。不就有几个臭钱吗?有什么好狂的。”
“哎呀小点声,上次这么说的师兄已经被他揍到住了半年的院诶。”
“呵,为所欲为的「天才」。”
“好了好了,别说了,有人来了。”
今日在前台负责登记的学生聊着天,从外貌上看明显是两个男Omega。
其中一人怨气不小,但在看到走入实验室的男人时,彻底消散了心中不悦。
“啊,你是——”
“嘘!”
戴着鸭舌帽和黑框眼镜的俊美男人在唇边竖起食指,向他们噤声示意。
即便做了些伪装,那光彩照人的模样在近距离中还是会露出破绽。
如今大火的新生代影帝走到哪儿都容易被人喊出名字。
“麻烦帮我保密,我不想透露行程,谢谢。”
沈岚生弯下眉眼温煦一笑,习惯性展露他的招牌笑容。
“啊好、好的。”
回应他的学生变得有些腼腆,拘谨地点了点头。
他们目送沈岚生走入那条最长的走廊,片刻后才忽然想起,为什么娱乐圈的大明星会对大学实验室这么熟悉?
大概是因为常来这里接人去拍摄吧。
沈岚生对实验室并不陌生,轻车熟路就找到了他的目的地。
但在推门进去之前,从屋里传出的动静却有些过于大了。
“……为什么会无效?到底是谁出的纰漏!”
屋里一位个子极高的年轻人打扮得很时尚,那张扬漂亮的长相、挑染的银灰狼尾和一排银质耳钉都同这正经古板的生化实验室格格不入。
而在他的面前,几个身穿白大褂男人佝偻着背,看上去对他极为恭敬。
“试验体全部百分百转化成功,并没有出现无效案例。”
其中一人在他稍微消停时,鼓足勇气反驳了他。
“对他无效,那就是失败品。”
年轻人冷冷瞥了出声的人一眼。
虽然没有向那个人当面承认转化剂失效,但这几天一次又一次的失败,让他一直压抑的怒火都在此刻对这帮无能的家伙发泄了出来。
“我会把实验数据再重新核实一遍,你们就等着那些期刊被撤回吧。”
说着,他一抬头就看到了门口的不速之客,立马将心里积攒的不爽全咽了下去。
“你们先出去。”
他拉开门将那几个男人送了出去,留下门口那位客人。
“要见你一面可真难啊,顾霖安博士。”
沈岚生走了进来,笑声里带着几分揶揄,“你不考虑换个实验室吗?走到哪儿都能听到一堆人在讨论你,真让人耳朵难受呢。”
知道平时都会被议论什么,顾霖安早已见怪不怪。
反倒是眼前这家伙,无事不登三宝殿,看着就很不对劲。
顾霖安警惕地打量他:“你怎么会来这里?找我有事?”
“联系了你好几天都没回复,只好上门来抓人了。”
沈岚生耸了耸肩,脸上很快失了笑意。
他像蛇一样看着顾霖安,开门见山道:“陆巡不见了,你有没有什么头绪?”
“……”
顾霖安一时陷入沉默。
半响过后,他绷紧下颚,躲闪的视线里满含怨念,“他被顾盛昀关起来了。”
“……”
这次,又轮到沈岚生抿唇不语。
他仔细端详着眼前人,眼底有些青黑,脸也比上次见面时瘦削了一些,整个人看上去散发着一股失意的颓靡感。
“顾盛昀还真是闲呢。”沈岚生不由得笑了起来,“听说集团最近正在重组,忙得不可开交,他还真有空把得力助手关起来啊。”
“我想,这可能和林南之有关。”顾霖安顺着他的话猜测道,“我听闻林南之也消失了,他们应该关在一起,又或者,他正在秘密看守林南之。”
“应该?”沈岚生眯起眼,“你见过顾盛昀吗?”
“没有。”顾霖安摇了摇头,“都是我打听到的。因为我爸的事,顾盛昀已经不会再见我了。”
“这样啊……那正好,受人所托,我明天要和顾盛昀见一面。本来要一起同行的人无故爽约了,你要一起吗?”
沈岚生发出邀约,但顾霖安回绝了。
“不,我会用自己的方式找到他。”顾霖安说着警告道,“你不要再插手这件事。”
“怎么了,不是公平竞争吗?”
沈岚生敛起几分笑意,一向温煦的神情难得变得如此冷漠,“在他做出选择之前,还轮不到你来把我踢出去。”
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顾霖安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沈岚生,你配吗?”
向来只顾自己玩乐的家伙用向某人复仇的牵强理由,插足了多少无辜的关系,现在竟然还想把火烧到他身上?
真是有够恶趣味的。
“别用你的脏手碰他。”顾霖安沉下脸,“趁我还能好好说话,赶紧给我滚。”
“真是抱歉,我这次可不觉得好玩。”沈岚生面不改色地笑着,“我对他的兴趣不比你少。”
“兴趣?”顾霖安挑起眉,着实觉得可笑,“果然就只是玩玩而已。你赢不了我的,赶紧滚吧。”
“非要咬文嚼字吗?”沈岚生双手抱胸看着他,“说是「爱意」还真是有负担,不过没关系,我也能说出口。”
“别扯了,你才认识他多久?”顾霖安拔高声音,“你根本一点都不了解他。”
“我,”沈岚生的嗓音忽然变低,“好像很久之前就认识他了……”
他的自言自语换来顾霖安的不解:“什么?”
“没什么。”
沈岚生将自己从失神中拉回,那可能只是在雪花般的记忆里一闪而过的一点错觉而已。
“算了,等我明天见过顾盛昀再说。”
他回过神来,若有所思地瞥了顾霖安一眼,“千万别让我先找到他,不然你就真的没有机会再接近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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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坏狗本质上是阴湿偏执疯狗!
有种异常热情狗狗疯狂用鼻子拱冷淡主人、也不管主人累不累反正先扑倒再说的既视感……?
心灵扭曲的坏狗他总是疯疯的、癫癫的……已经写完世界一啦,可以肯定到后面会惩罚坏狗的!
听见677一声比一声高昂的呼唤,陆巡陷在昏沉的困意中,有气无力地应了它一声。
「我这次睡了多久?」
他勉强支起眼皮,轻轻晃动着发晕的脑袋,试图让自己摆脱睡意的纠缠。
「宿主,这次是九个小时十二分三十六秒,比上次少了三个小时五分十一秒。」
「没醒多久就睡了这么长时间啊。」
陆巡快速眨动眼睛适应房内明亮的光线。
顾霖安上次离开的时候忘记关灯,整间屋子都亮堂堂的。
但即便如此,他也依然能睡得很好。
这大概都多亏有顾霖安的那些药。
自从第一天被绑到这里开始,顾霖安就只会在需要给他用药的时候出现。
药的种类多样,有注射的药剂、口服的药片胶囊……至于这些药是做什么用的,顾霖安说是巩固转化剂的药效,防止副作用之类。
被强行喂药之后,陆巡并没有感觉到身体有什么特别的变化,除了容易犯困之外。
顾霖安嘴上解释说是因为药剂本身带有镇静作用,在睡眠期间作出改变,能帮助他减少转化的痛苦。
但这随之而来的后果是,因为药物的作用,他睡得越久,头脑就越发昏沉,保持清醒的时间变得越来越少。
或许,这正好是为了防止他有清醒的机会去思考如何逃跑。
平日里顾霖安表现得像个无理取闹的鲁莽孩子,但一旦涉及和他有关的事,顾霖安就异常的聪明机智,在这一方面所做的准备非常充足。
在鲜有的清醒时,陆巡想过各种逃跑的方式,但顾霖安总能完美地堵死他每一条路。
最后,似乎只能靠这狗崽子自己良心发现,才会放他一马。
陆巡也不是没用过苦肉计诱骗过顾霖安,但陷入癫狂的疯狗只会变本加厉地加大药量,好像他成为一个观赏用的「睡美人」都能让他心满意足。
嗯……是的,他睡着之后,顾霖安却意外不会对没有意识的人做些什么……不,现在回忆起来,他还是觉得很恐怖。
那人高马大的身影像座山一样一动不动,每次出现都一声不响地坐在床前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