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赛里斯哥哥，迪克哥哥。”
“晚安，安妮、简，弗雷德。”
几个小孩已经很困，扑上床就睡着了。
赛里斯给弗雷德他们关上门，又在客厅里铺了被子，对好像在等他说什么的迪克说：“晚安，迪克。”
迪克说：“晚安，赛尔。”
客厅窗帘的缝隙里透出微弱的月光。
迪克看着月光下的金发青年，发现赛尔很快就睡着了。很安静，呼吸很浅，好像只要稍微有什么声音就会惊醒。
赛尔是这个世界的人吗？
如果他来自一个更以后的未来，如果他有被我杀死的过去，那他是怎么看待我的？他是复活了，还是依旧在死亡的边缘徘徊——间歇性死亡？B知道什么吗？
迪克想起布鲁斯原本要找赛里斯·希尔的事。
他有很多疑问，也有可能这些都只是他的无端妄想，唯一不需要怀疑的是，赛尔真的很信任他。因为哥谭人不会在不信任的环境里安然入睡。
夜色如水，哥谭的夜晚只有浅淡的月光、低云、零星的枪声与偶尔路过的车辆。
窗外传来猫头鹰的咕咕声。
迪克本来不困，他一直睡到下午，而且这会儿正是义警的活动时间。但在这静谧安逸的气氛里，他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他正准备闭上眼睛，手机却忽然发出了亮光。迪克眼疾手快地按灭了屏幕，避免它影响到赛尔，他小心地看过去，发现赛尔没醒，才把手机拿到眼前。
是芭芭拉发来的消息。
【神谕】：真高兴看到你找了个新男友。我知道你们在餐厅吃饭，而且没回庄园。不过韦恩庄园出了一件大事，我想我必须要让你知道——最近你都在哥谭，对吧？
【夜翼】：什么大事？
【神谕】：B被禁止夜巡了。
迪克：？
等会儿，谁被禁止夜巡？
作者有话说：
斯蒂芬妮：是的，我知道这很倒反天罡，但阿尔弗雷德投了赞成票！（乐）
蝙蝠侠：…………

半小时前，韦恩庄园。
蝙蝠侠回到韦恩庄园，正要去蝙蝠洞, 却忽然觉得不对。整个韦恩庄园都静悄悄的, 只有餐厅开着灯。
他来到餐厅, 发现达米安还坐在餐桌上, 就在昨晚他离开前的位置。桌子上是已经冷透的晚餐——也是昨晚的。
达米安语气平静地说：“欢迎回来，父亲，你现在有时间吃晚餐了吗？”
蝙蝠侠用视线扫过所有人，发现他所有的助手及儿女都在，除了某个被他儿子拐跑的儿子，以及还没回家就拐跑了他儿子的儿子，还有夹在这两个儿子中间的那个儿子，其他人都坐在餐厅里，好像他们正在准备吃昨天的晚餐。
他们身上多多少少都带着伤, 餐厅的地面上多了几十道新的划痕，古董花瓶的尸体碎片躺在垃圾桶里……很显然他们刚刚打过一架, 打得十分激烈, 甚至没有消除证据, 蝙蝠侠确信他们有话要说, 但除了达米安，没人开口说话。
他知道他得先解决这件事——家庭问题, 幸好这只是个小问题。
他叹气，说：“我想那已经是昨天的晚餐了，达米安，我很抱歉——”
“不, 你不需要道歉，父亲，这只是一次普通的家庭晚餐。我们都知道昨晚阿卡姆发生了什么，你、我，我们，都有更重要的事去做。”达米安摇摇头，回答他。
他说得非常认真，而且诚恳，没有任何负面情绪。
布鲁斯把准备好的话咽了回去：“呃，那你想说的是……”
达米安站起来。
他蓦地提高声音：“父亲，我遵守约定，在得到你的许可前不去夜巡，即使我已经按照赌约完成了韦恩企业的工作——但你答应我和阿尔弗雷德回来吃晚饭，以及休息，你到现在都没有休息，从上周到现在！我们已经决定了，我们要剥夺你这周夜巡的权力！”
布鲁斯不赞同地说：“不，达米安，你决定不了这个。”
达米安：“TT。不只是我。”
布鲁斯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其他人。
提姆正在操作电脑，他抬起头，对布鲁斯说：“布鲁斯，假设你几个小时前能回来，我一定不会投赞成票的。但现在我觉得你真的需要休息，真的。”
他把电脑翻转过来，上面是芭芭拉的视频通讯。
芭芭拉轻松地说：“晚上好，布鲁斯，他们告诉我这不是韦恩的家庭会议，而是蝙蝠系义警投票？所以我投了赞成票！”
提姆又打开一个视频，对布鲁斯说：“还有这个，这是杰森给你的留言。”
画面里是全副武装的红头罩，他站在他最喜欢的滴水兽旁边，对镜头竖起中指，说：“在打击犯罪前，你还是先管好你那堆乱七八糟的家务事吧，蝙蝠侠！”
斯蒂芬妮饿坏了，正在偷偷吃薯片，她注意到布鲁斯的目光，举起手：“是的，呃……我想我们可以解决剩下的两个罪犯，只有两个了，不是吗？你可以稍微休息一下，布鲁斯。”
她把薯片递给卡珊德拉。
卡珊发现所有人都在看她，想了想，说：“布鲁斯，我们担心你。”
布鲁斯：“……”
布鲁斯：“不，我觉得这件事应该——”
“应该适当地休息，布鲁斯老爷。”阿尔弗雷德给他端来了一杯牛奶，放到他手里，然后笑着说，欢迎回来，布鲁斯老爷。
布鲁斯沉默地看着阿尔弗雷德。
阿尔弗雷德回答：“是的，第一票是我投的。布鲁斯老爷，你已经一周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了，孩子们会替你完成剩余工作。”
餐厅里的其他人点头点头。
布鲁斯受到了重击。
仅次于发现迪克、杰森和赛里斯可能在谈恋爱的重击。
他在阿尔弗雷德柔和的视线里试图挣扎：“不，哥谭需要我……”
阿尔弗雷德回答：“这里也有人需要你。布鲁斯老爷，也许你需要腾出时间来处理一些【其他的】事情。”
达米安早就准备好了，就等布鲁斯这句话，他站在椅子上，宣布：“你可以去韦恩集团上班！福克斯马上就要出差，韦恩集团也需要你，父亲！我们已经跟福克斯说好了，下周会有人去接手他的工作！”
布鲁斯：“不！”
你们不能这么干！我才是这个家的家长！
卡珊德拉咽下最后一片薯片，客观地说：“不用担心，夜翼和红头罩肯定会来帮忙。”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段话，布鲁斯诡异地沉默了一下，才说：“让迪克休息一段时间吧，先别让他们两个见面了。”
其他人：？
夜翼和红头罩怎么了吗？他们两个昨天在阿卡姆见到的时候不是很好吗？
当晚，伟大的蝙蝠侠回到了他忠实的韦恩庄园，不料遭到全家背叛，孤立无援，拼尽全力也没能改变他暂时休假的结局……但一家人还是热热闹闹地共进了晚餐。
最后他一头扎进被子里，决定逃避现实，一觉睡到明天晚上。
几个年轻人趴在他房间门口，听到他真睡着了，超小声交谈。
“你们觉得B会去韦恩大厦吗？”
“我觉得不会。”
“如果布鲁斯不去，那谁去代理韦恩集团的总裁？”
“TT。我打赢了，所以德雷克会去。”
赛里斯睡醒的时候，时间刚好是六点钟。他迷迷糊糊坐起来，伸手去摸手机，却先摸到了一丛柔软的头发。
他整个人都僵住，又放松下来，转头看到还睡得正香的迪克。
小面包正团在他们两个之间的沙发扶手上，一团黑漆漆下面露出赛里斯手机的一角。赛里斯小心挪开小面包，把手机抽出来，看到了韦恩企业研发部的工作信息——法洛斯发来的。
【研发部主管-法洛斯】：早上好赛里斯！埃文说他手里的项目遇到了难题，刚好是你擅长的领域，如果你有时间，可以去帮他一点小忙。他是个很热情的人，对了，埃文就是上次帮你做哥谭找猫奖杯的那位先生。
【赛里斯】：是的，我记得他。我很高兴能帮到大家。
他就要收起手机，就看到小面包跳到了他的手机上，然后慢腾腾地挪动到了他的手臂上、肩膀上，完成这一系列动作后，它就像耗尽了所有能量一样扁掉，黏在了那里。
赛里斯戳了戳它，发现小面包又开始呼呼大睡了。
好吧，他想，毕竟这只是一只小面包，有时候活蹦乱跳有时候呼呼大睡是很正常的事——也许它还是个外星生物幼崽？
迪克还没醒，赛里斯决定先去洗漱和做早餐。他对着镜子看到自己的头发，想起他从导师那里拿到的染发剂配方，有些材料并不常见，他想今晚去研究所的时候顺便看看。
弗雷斯特导师不会介意的，而且他会找个时间补上缺失的材料。
“早安，赛尔。”迪克打着哈欠，从厨房门口出现。
赛里斯回头：“你已经醒了？我还以为你要多睡一会儿。我记得今天你打算去……”
迪克回答：“去银行，以及看看能不能找一份新的工作。”
“在哥谭？”赛里斯还以为迪克会回到布鲁德海文。
迪克伸了个懒腰，说：“临时的。我会回布鲁德海文。”
他们就哥谭和布鲁德海文的情况闲聊了一会儿，还说起布鲁德海文那位非常有名的义警，赛里斯想了一会儿，说——
“我记得，他们的义警屁股很翘……”
是的，法洛斯就跟他说了这个，除此之外赛里斯没怎么关注过布鲁德海文的新闻。
迪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他扶住门框，难以置信地问：“你只关心这个？”
赛里斯听到声音，再回过头去的时候迪克已经重新站好了，没有一丝破绽——那可是飞翔的格雷森的平衡能力，刚才只是个意外——于是赛里斯继续做早餐，并说：“因为我更喜欢蝙蝠侠。”
迪克的心裂了一道缝。
他不甘心地问：“那初代罗宾呢？你也说你喜欢初代罗宾。”
赛里斯背对着他，忍不住笑了。
他尽力压住嘴角，用最平淡随意的语气说：“如果让我在全世界的义警里选一个，我当然会选蝙蝠侠，他是我知道的第一个也是最值得信任的超级英雄……”
“哦……”迪克告诉自己，很多人都喜欢蝙蝠侠，是的，无论普通人、正派和反派，赛尔喜欢也很正常。
“但如果让我选择跟谁见面，那当然是蝙蝠侠的罗宾，他们总是很好相处，而我刚好只了解最初的那个。”赛里斯转过身，看到迪克刚刚支棱起来，忍不住笑了。
迪克表示非常赞同。
赛里斯问迪克：“你很喜欢初代罗宾？”
迪克认真地回答：“我喜欢每一代罗宾，以及蝙蝠侠本人。”
还有超人。
赛里斯想，迪克最喜欢的应该是超人，他记得呢。
他们聊到一半，弗雷德、简和安妮就醒了。赛里斯算了算，弗雷德的十岁生日没几天了，他得想想怎么准备弗雷德的生日礼物。
找个机会带弗雷德偶遇一下罗宾？
开玩笑的，那太危险了，赛里斯的打算是带弗雷德他们去游乐场，他在那里为弗雷德预订了一个罗宾主题的超大蛋糕。当然，如果能在什么时候遇到罗宾，而且对方并不忙的话，赛里斯会想办法为弗雷德争取机会的。
他们坐在一起吃了早饭。
弗雷德和简要去上学，安妮会留在家里。赛里斯准备先上楼去看看约翰先生的情况，他还多做了一份可以带上去的早餐，迪克说他可以顺路送两个小孩去学校。
他们在门口分别，然后，赛里斯往上到了约翰先生家。
昨晚他过来的时候，约翰先生还在昏迷，好在伤口没有恶化，情况还算不错。
现在他上来，看到约翰先生已经醒了，先给约翰先生倒了杯水，等约翰喝完，才问：“你感觉怎么样，约翰先生？”
约翰先生倚在床头，虚弱地说：“好多了，真的好多了，赛里斯。谢谢你。”
赛里斯把水杯放回去，找到约翰先生应该吃的药，以及带上来的早饭。
他说：“是弗雷德和简把我找来的，我只是为你叫了医生。”
约翰先生摇摇头，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叹气地说：“不，赛里斯，你帮我的不止这些，我非常感谢你，所以你——”
“所以我以后会帮你照顾弗雷德、简和安妮，在你死亡或者失踪后？”赛里斯平静地问。
约翰先生沉默。
赛里斯就知道。他不清楚约翰在做什么，但他认识约翰也有十年了，即使约翰·布莱温斯开始酗酒、变得疯狂，成为哥谭黑夜的一部分，这个人始终保留了那么一部分过去的本质。
他深呼吸，问：“能告诉我你在做什么吗，约翰？”
约翰摇摇头。
他闭上眼睛，声音痛苦地说：“不，赛里斯，你不会想知道的，我只能告诉你，我——我昨晚确实没有说出事实，我去了奈何岛，但不是因为乔治留下的讯息。其实我知道那些交易，也知道药品的事，乔治想停止一切，被他们杀死了，我不得不去跟他们见面。”
“‘他们’是指黑.帮？”赛里斯的语气依旧非常冷静，没有被约翰的情绪影响。
他在挑拣、在整理可能的讯息，在抽丝剥茧找出他需要的那条线索。
他知道真相就在眼前。
约翰低声说：“哥谭有很多帮派，赛里斯，我们惹不起任何一个。我希望你能平安，跟安妮他们一起，我已经无法脱身了，但你可以带着他们离开。我写了遗嘱，将我的财产分给你们，在他们成年前，请你做他们的监护人……”
赛里斯叹气，打断了约翰的话：“不，约翰，我更希望你能活下来。”
活下来，怎么活都好，哪怕是去黑门监狱、去阿卡姆，或者在轮椅或者病床上度过一生。
约翰，你依旧是个理智的、清醒的，有判断能力的人，在哥谭这个地方，除了彻底变得疯狂、无药可救的超级罪犯，怎么活着还不是活着了？
请你活下来。
赛里斯平静地陈述了自己的想法，他越说，约翰就越垂下头。
约翰不断地重复着那句话：“太迟了，已经太迟了，赛里斯。”
赛里斯没再说话。
很久，等到时间的指针即将指向整点，他能乘坐的最后一班列车即将到来的时候，他才说：“约翰先生，我认识好几个去找黑.帮帮忙的人，有的人死了，有的人疯了，没有一个得到好结果。我不希望你也变成那样。”
约翰摇头。
“你是个好孩子，赛里斯。”
“我知道了。”赛里斯站起来，帮约翰拉开窗帘，说，“如果我发现你在做危险的事，我会阻止你的，约翰先生。有件事我能问问吗？”
“什么事？”
“杀死乔治先生的人是谁？”赛里斯转过身，背对着上午的阳光。
窗外吹来的风拂动他金灿灿的头发，那片金色与背后的朝阳融为一体，耀眼夺目。
约翰回答：“是……一个女人，一个金发的女人。我不认识她，乔治临死前告诉我的。”
金发的女人。
赛里斯想起前天他去约翰·布莱温斯医院的时候，看到的那一片金发。
他知道乔治先生的办公室也在那一层，他本该去看看的。但瑞娜，他的老同学，现在的同事，会跟这件事有关吗？
这里有一个关键点：约翰不知道他认识瑞娜，也不知道他认识其他人。
赛里斯很清楚——他使用赛里斯·希尔这个身份的时候，约翰已经开始自暴自弃了，约翰甚至不知道他已经“失踪”的事。弗雷德、简和安妮知道，但他们会帮赛里斯保守秘密，几个孩子都把赛里斯看做非常非常重要的家人。
弗雷德他们……弗雷德很希望看到约翰先生再振作起来，他一定不愿意看到事情走向最糟糕的那个结果。
赛里斯跟约翰告别，走到门口，就要关门的时候，冷不丁问：“你认识乔纳森·克莱恩，和威尔·弗雷斯特吗？”
约翰震惊地抬头。
赛里斯说：“我知道了。好好休息，约翰先生。”
他离开了。
在关门的最后一刹那，约翰看到的，是那只黑色的像猫的生物所投来的，审视的目光。
赛里斯看了一眼手表，距离他上班的时间还有三十分钟，完全来得及。
他一边下楼，一边拨打了阿卡姆疯人院的访问电话。昨天他询问克莱恩医生和弗雷斯特导师情况的时候，工作人员告诉他，他们需要重新对病人的状况进行统计，让他今天再打电话。虽然现在还有些早，但阿卡姆热线24小时开通，他想试着问问。
路过楼下拐角的时候，他看到一辆眼熟的机车——等等，这是红头罩的机车。
红头罩又来了？
他还没来得及多想，电话就接通了。
“您好，阿卡姆疗养中心。”
“你好，我昨天询问过……什么？不在阿卡姆？”赛里斯说明来意后，对面却给了他一个意想不到的答复。
接线员回答：“是的，我们这里没有姓氏是克莱恩的医生，不过有叫做威尔·弗雷斯特的普通病人。前天阿卡姆的混乱后，他就失踪了，我们暂时也不知道他是否遇难，还在调查，如果有结果我们会尽快通知您……”
她后面说的话，赛里斯都只是机械地在听，没有回应了。
他深呼吸，回忆了前天晚上发生的事，包括他见到弗雷斯特、小丑越狱、爆炸等等一系列事故，如果红头罩没有骗他，那么弗雷斯特导师所在的区域并不是爆炸的范围。
失踪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抱歉，我记错了，我想找叫做乔纳森·克莱恩的病人。”
接线员说：“啊！病人的话有一位，不过他是被收治的特殊病人，原则上不接受探视，您想知道他的情况，或许需要一份申请。”
赛里斯回答：“不，不用了，麻烦你了。我只是想知道他是否还在。”
他挂断电话，坐在前往钻石区的快速公交上，望向阿卡姆的方向。
奈何岛的最后一角从他眼前一闪而过，然后就被林立的高楼遮挡。这些尖角建筑遮住了阳光，也让城市变成了黑色的丛林，其下滋生阴影，幼嫩的绿芽无处容身。
真是一团糟。
赛里斯想，事情坏到不能再坏，但好消息是这不是他遇到的最坏的事。
他是哥谭人，哥谭人对灾难和意外很有抗性，他们总能在面临各种绝境的时候从容面对生活。他们见过更坏的、更烂的，和更绝望的，这种乐观的对比让他们充满希望和期待。
“你可是赛里斯。”他对自己说。
赛里斯来到了韦恩企业，跟同事们见面。在踏入韦恩塔的时候，他就又变成了那个总是在笑，和任何人都很好相处的赛里斯·希尔。
正如早上的短信里提到的，叫做埃文的同事匆匆来找他帮忙，幸好这对赛里斯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他们又聊了一会儿，甚至讨论了下一个哥谭找猫奖杯的样式。
虽然赛里斯不觉得他还能拿到下一个奖杯，但埃文对此兴致勃勃，而且他的设计也非常精彩，赛里斯觉得埃文自己就值得一个“哥谭找猫奖杯设计奖杯”。
埃文对他说：“我有种预感，下一个奖杯还是你的，赛里斯。”
赛里斯觉得应该不会。
据说韦恩先生来上班是一件非常难得的事，来上班、失踪、又被找到就更难了，赛里斯可不认为自己有第二次的好运。
他的运气一向不怎么样。
“上午好，赛里斯！”
瑞娜刚进来就跟赛里斯打招呼，看到他在和埃文聊天，她开玩笑地说哇哦，没想到你们才刚认识，关系就这么好了。
埃文大笑。
他打趣道：“最开始可是你说赛里斯是你的同学，让我稍微照顾他的。”
还有这件事啊。
赛里斯看向瑞娜，瑞娜耸耸肩，从提包里拿了一个盒子出来，递给赛里斯。
她眨眨眼：“去海滩约会的时候带回来的，我想它很适合你？”
“这是什么？”
赛里斯知道瑞娜不会送什么贵重的礼物，他们两个也只是普通朋友——是的，起码瑞娜明面上说她有男朋友，在约会。
瑞娜回答：“一份非常有趣的纪念品，你可以打开看看。”
那只是个非常简单的礼物盒，没有精致的包装，赛里斯把盒子打开，发现一枚小小的琥珀躺在里面。
它的形状并不是那么规整，看起来像是半透明的蓝色，在这块琥珀里，沉睡着一道漆黑的影子，准确来说是杂质。
赛里斯笑了：“看起来像两个S。谢谢你，瑞娜。”
瑞娜说：“是的，看起来像你的名字（Seres）——我男朋友说你会喜欢。对了，你应该认识他，莫里·米泽尔，我记得你们在交流活动中见过。”
那确实认识。
不但认识，这位莫里·米泽尔就是当初失手打死导师、最后因为导师身份竟然是哥谭反派而被从黑门监狱里放出来的那个同学。赛里斯跟他关系不错，还特地去探望过他。
瑞娜还有工作，跟赛里斯说了两句约会的事，就匆匆离开。赛里斯看着她的背影，想起约翰先生早上的话，沉默地叹气。
好的，莫里·米泽尔，怀疑列表+1。
赛里斯想起不久前他自己的感慨——“幸好我身边没有其他反派角色了”，哈，看起来这种东西是会扎堆的。
所以他自己也会成为超级反派，所以周围才会有这么多反派角色？
不，赛里斯，往好处想，万一你哪天想不开去当义警了呢？
赛里斯和法洛斯一起去上次那家餐厅吃午饭。
法洛斯打着哈欠，昏昏欲睡，说他昨晚一直在加班，韦恩集团的CEO福克斯出差去了，他为了一份出问题的文件忙到半夜。
他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蔫蔫地吃着饭，好像整个人都失去了活力。
赛里斯体贴地问：“需要我帮忙吗？如果你手上有些比较无关紧要的麻烦工作的话。”
法洛斯努力了一下，坐起来，把乱七八糟的头发揉回去，说：“不用了，我知道你很好，赛里斯，我叔叔推荐你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但你才刚来，我不能占用你的时间，除非遇到一些非常重要的事……”
赛里斯笑着说：“比如找韦恩先生？”
法洛斯点点头，也跟着笑了：“是的，比如找韦恩先生。”
午饭才吃了一半，法洛斯就打着哈欠，说他不行了，要去找个地方睡一觉，跟赛里斯告别。
赛里斯看他马上就要睡着的样子，给留在办公室的瑞娜发了消息，请瑞娜注意法洛斯上去了没有，别让他昏迷在路上。
他发完，忽然想到一件事，把通讯录往下翻了翻，找到了一个备注是“火柴·马龙先生”的号码。
他对着那个号码看了很久，才给火柴·马龙先生打了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
“你好，火柴·马龙先生，我是赛里斯·希尔，抱歉忽然联系你……你还在调查关于约翰·布莱温斯医院的事吗？我有些疑问和线索，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助。”
赛里斯等了一会儿，电话那边才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你在哪？”
赛里斯报了餐厅的地址。
火柴·马龙说：“我就在附近，我们见个面吧。刚好，我也有事要跟你谈谈。”
赛里斯问：“什么事？”
火柴·马龙回答：“关于你身世的事。”

“其实我是你的父亲。”
我是你爹——这就是赛里斯再次见到火柴·马龙的时候, 听到的第一句话。
他的反应是……
他没有反应。
赛里斯跟火柴·马龙先生对视了整整3.54秒钟，终于排除了这位无论什么时候都很严肃且给人以压迫力的黑.帮在跟他开玩笑的可能。
他不得不问：“我刚才可能没听清，请你再说一遍？”
火柴·马龙坐在了他对面，依旧是刚才的语调、刚才的表情、刚才的话, 就这么原封不动地重复了一遍：“其实我是你的父亲。我跟你一样, 也是刚知道这件事。”
赛里斯没再问了, 也没说话。
布鲁斯·韦恩本以为能看到这个年轻人惊讶、欣喜或者是愤怒的表情, 他做过很多设想，但当他真正坐在赛里斯·希尔面前、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只从赛里斯脸上看到了犹豫和迟疑。
甚至有一闪而过的紧张。
换句话说，赛里斯·希尔并不倾向于改变现状，或许是因为“亲生父亲”的出现会给他的生活带来隐患，又或许恰恰相反，他认为自己的情况会给这位陌生的亲人引来麻烦。
考虑到火柴·马龙的“身份”是黑.帮，还是前者的可能性更高。
于是布鲁斯·韦恩继续说：“我跟你的母亲已经十多年没见过了，她也从未告知过我你的存在。我今天来不是希望你跟我走, 我只是来跟你谈一谈。”
“谈一谈？”
“谈谈你现在的生活怎么样，以及是否需要一个父亲。我会尊重你的所有意愿。”
“……”
金发的年轻人就这么看着他, 等他说完, 才露出了很浅很浅、几乎看不出来的笑容。
赛里斯用颇为正式的语气说：“火柴·马龙先生。”
布鲁斯·韦恩回答：“这只是我的身份之一。如果你想知道, 我会告诉你我真正的名字。”
至于是布鲁斯·韦恩还是蝙蝠侠……他想大多数哥谭人可能会远距离崇拜“蝙蝠侠”这个符号, 却不会真正喜欢蝙蝠侠本身，特别是在需要接触的情况下。当然, 就算赛里斯一样喜欢，他也不会在这里说的。
赛里斯低头笑出声。
他舒了口气，好像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说：“我知道, 我想这也不是个真名——火柴·马龙先生。你知道吗？其实我曾经设想过跟父亲见面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