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料老铁耳力却是极好的,顿时捕捉到了他话里的关键词,“快手老铁……不错不错,这名字我喜欢!老朽的手的确很快,这打铁的手艺更快,哈哈!”
陶鸿悦顿时一个目瞪口呆,看向老铁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算,算了……您开始就好。请问我的工作可以开始了吗,今天的工作是什么?”
老铁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似乎一时之间也想不到有什么工作好安排给陶鸿悦的,便双手一叉腰,鼻子一扬轻哼一声,“你给老头子讲讲那个什么劳什子的轮椅升级是想要怎么弄。”
虽然这老头总是给人一种十分不爽的感觉,但陶鸿悦还是有丰富的工作经验以及和各种奇怪领导、客户相处的经验。简而言之,他善于隐藏自己的脾气,装孙子。
不知道眼前这位老铁到底是什么来头,不过既然他目前成为了自己的领导,并且还掌握着给自己发工资的生杀大权,那么陶鸿悦理所当然将自己柔软的身段放下了些许,扬起一张忽悠领导的热情笑脸,“轮椅我想您肯定是见过的,帮助腿部有疾的人行走的一项简单代步工具。但是这个轮椅我觉得有个很大的问题,就是坐轮椅的人,自己操作起来非常费劲……那咱们可不可以给轮椅加上一些动力系统,再加上一个遥控盘这样的东西,让它能够被操控行动呢?”
老铁听得一头雾水,他打铁多年,从来没有听过陶鸿悦口中所说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尤其是什么“动力系统”,什么“遥控盘”之类的。但他好像隐约又能猜到其中的意思,双眼不禁一亮,“你先给我说说这个改装过后会是什么效果。”
那可就简单了!陶鸿悦顿时回忆起自己曾经骑着小电驴上班的日子,每次他都慢慢悠悠卡着限速,生怕自己骑得太快,让那电驴自带的速度报警系统嘀嘀响个不停,吵得人心烦。但他永远记得,当自己小心翼翼慢行时,竟然会看到有些炫酷老头坐着轮椅,咻的一下就超车过去,狂奔老远。
谁能拒绝飙轮椅的快乐呢!他也想成为这样一个炫酷老头!
于是陶鸿悦使尽毕生所能,绘声绘色地向老铁描述了一番如此场景。
果然,老铁也完全不能抵挡成为一个飙轮椅老头的快乐,立即拍板,“好,那我们就先来搞你说的这个升级轮椅!不过你所言‘动力系统’还有‘遥控’又是什么东西?”
陶鸿悦搓搓手,露出一个和(奸)善(商)的笑容,立刻安排一通马屁跟上,“您也知道,我就是个初上仙山,也无法修仙的小杂役罢了,这些都是我随便想的,不知道能不能实现,想要这个东西真的落地成型,还得您这样懂仙术的老铁匠才能行!”
这通马屁拍得老铁很是受用,当即哈哈一笑,得意地扬起眉毛,“那是当然!这十里八乡,有谁能比我老铁打铁更好?”
不过老铁似乎也不是那么好忽悠,他忽而又面容一肃,双眸狐疑地扫向陶鸿悦,“不过轮椅明明就是木质结构,你怎么不去木匠铺子,非要到我铁匠铺子来?”
陶鸿悦只感觉背后一凉,拼命开动起自己聪明的小脑瓜,“瞧您说的,木匠铺子有什么前途,都是些木造的玩意儿,哪有铁打的坚实耐用?”
“哼。”老铁冷哼一声,并不被他轻易诓骗,“轮椅本来就是木质结构,你到时候若真用铁质轮椅,那重量岂不难以负荷?你这小儿巧舌如簧,若是去了木匠铺子,定要说木头精巧易琢,铁器过于笨重吧!”
人都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怎么他拍马屁的套路一下就被老铁看破了?
陶鸿悦擦擦额角的汗,怀疑这位老铁和木匠铺子的人兴许有什么过节。也是,他方才来时路过了木匠铺子,那边门庭若市,这边却如此冷清寂寥,想来老铁也是心里不平衡的。
“您这就错怪我了,我想要的物件,木头是万万做不出来的。”陶鸿悦故作淡然地摆了摆手,“一言以蔽之,强度不够。”
老铁的胡子抖了抖,目光转过来,“你再说一遍。”
陶鸿悦被他一瞧,不知怎么的福至心灵,又郑重而坚定地道:“木头,不行!铁,行!”
“哈哈哈哈好!总算是有个识货的!”老铁当即叉腰大笑,厚重的巴掌啪叽一下落在陶鸿悦肩膀上,“好小子,我快手老铁看好你!来,说说你那‘动力系统’还有‘遥控’!”
这老铁不愧是常年打铁的,两只大手如同铁钳一样,这一巴掌拍下来差点把陶鸿悦也给淬炼了,他赶紧哆哆嗦嗦地站直身子,赔了个笑脸,“动力系统,就是能让轮椅不通过人力动起来。”
“那不就是飞舟嘛!”老铁摆摆手,“无甚意思。”
“不是飞舟。”陶鸿悦立即否认,“飞舟是仙人通过灵力来控制和维持的,而我所说的动力系统,我是说,它应当是吸取周围的灵气,或者运用灵石,将这其中的灵力转为动力,再通过遥控盘在控制行进的速度和方向,如此这样,仙人控制这东西时,就不必分出灵力和心神,需要的时候也可以交由旁人来控制,甚至于一些修为低位和无修为的人也能使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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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也能使用?这种说法闻所未闻,堪称大胆!
老铁眸中情绪闪动,似在仔细琢磨陶鸿悦的话,半晌又道,“此物或许有些用处,但意义不大。尤其你说的什么用灵气或灵石内的灵力来转换,这还需要阵修或者符修来想办法,要弄那么大型的阵符,可不是一般修士可以办到的。”
陶鸿悦仔细观察着老者神色,也故作丧气地叹了一声,“唉,我就知道这是挺难的,就是您也办不到吗?毕竟轮椅很小,应该只要很小一个阵法之类的就可以搞定了吧……”
见老铁的胡子抖了抖,陶鸿悦连忙又叹了口气,“我还想着跟您分享一下我想出来的让铁质轮椅减轻重量的方法呢,看来也用不上了。”
“哼,不就一个小小轮椅阵法,老朽当然可以找人来做!”老铁当即一拍桌子,“你那什么铁质减重的方法,讲来听听!”
陶鸿悦憋住笑意,轻轻在心里比了个耶。他虽然有着相关的见识和思路,但若真要动手做这些东西,自己从头摸索恐怕还要很长时间。只要项目能早日出成果,让点利怎么了,服点软怎么了?投入产出比高呀!
虽然相处时间还不长,但陶鸿悦感觉自己已经摸清了老铁的脾气,这老头说白了是个傲娇么,拿捏住了他的思维模式和行为逻辑,还挺好哄的……
陶鸿悦便又跟老铁说起空心铁管的想法。这倒没什么技术含量了,无非就是后人经过无数次试验锤炼出来的真理。老铁刚刚听完时还有所怀疑,当即拉着陶鸿悦一起打铁做起了试验,等到对比结果出来,立刻双眼放光如获至宝,铁蒲扇一样的巴掌又给了陶鸿悦几次痛击。
等到太阳落山,陶鸿悦领着这一日的工资回家时,还感觉自己的背仍在隐隐作痛。不过还挺值的!那老头儿竟然直接给了他十块下品灵石。刚刚他可是在路上四处偷听过了,其他铺子里打工,差不多五日才有十块下品灵石呢,自己这何尝不是一天顶旁人三五日了?
当即他便哼着小曲去了采买食材的铺子,准备晚上给自己和秦烈好好弄餐饭吃。
明天还得继续哄骗老头儿,想想办法催一下项目进度,毕竟秦烈的旬日小考很快就要到了,希望能把这新轮椅送给秦烈做礼物吧!
等陶鸿悦提着食材回家时,屋内已经点上了烛灯,他一推开门便瞧见秦烈手中还握着那根竹子,顿时一阵懊悔,“哎呀,我怎么都忘了应该先给你打把剑!”
“无须特别费心了,这根竹子也十分不错的。”秦烈却反而安慰起陶鸿悦来,“你今日如何,是否疲累了?毕竟是铁匠铺子。”
“哈哈哈,没有。”陶鸿悦兴高采烈地放下采买来的食材,撸起袖子一边处理一边跟秦烈讲起了今天的事情,“还挺有趣的,而且其实也还挺清闲。”说着,他便把今日与老铁的种种对谈挑了些精彩地讲给秦烈听。
不过陶鸿悦特意避开了他与老铁谈论轮椅升级的部分,想着到时候能给秦烈一个惊喜,秦烈应该会很高兴吧?
秦烈晃着轮椅慢悠悠转到陶鸿悦身边,也拿了些菜起来帮他处理,一边时不时笑谈着应上两句,末了等陶鸿悦讲完,稍沉默了半晌,秦烈才问,“你不问问我今日修炼的情况吗?”
“嗨,我相信你的修炼一定很棒,但不管这么说,也是今天一早才服下开仙丹啊,哪有那么快的,我才不给你徒增压力呢。”陶鸿悦笑得双眼弯弯,开玩笑,这可是未来要屠尽天下的男主啊,无论修炼天赋还是机遇都是实打实的超一流选手,还用得着他一个都无法修仙的庶子来操心?他只要全然啊信任对方,然后在后面喊两句加油就行了!
秦烈却是听得心里一软,瞧着陶鸿悦的目光都更柔软了几分,“好,我也会尽快修炼的,争取早日辟谷,这样你也能省些事。”
“辟谷?”陶鸿悦顿时吃惊地看向秦烈,“你很想辟谷吗?不过,就算你辟谷了,我也还是要吃饭的呀,做饭这个事儿省不下的!”
秦烈嘴唇轻轻抿了下,心里想着若自己之前的猜测真能成功,或许不用几年,陶鸿悦便确实可以和他一起辟谷了,但此事既然还未定下,他自然也不方便宣之于口,只道:“五谷杂粮或肉食之中毕竟都存在着一些驳杂之气,不够纯净,于修炼而言是无益处的。一般而言修到炼气阶段还无法辟谷,但筑基后就可以逐渐做到了。”
“啊?”陶鸿悦轻轻叹了一声,“那不是你也没几年饭好吃就要辟谷了?啧,看来我得把饭再做得好吃点儿,让你辟谷之前留下点美好回忆啊!”他又对秦烈送上个灿烂笑容,“多谢你帮忙择菜了,我去做饭,稍等一下就好。”
瞧着陶鸿悦抱着菜篓子向厨房走去的背影,秦烈心头微动,一句“不辟谷也行”差点就脱口而出。但最终他也只是捻了捻自己的指尖,将那抹痒意藏了下去。
如此,生活便也暂且安定了下来,平淡的日子朴实简单,又总有些温馨充盈其中。
尤其是又过了几日,陶鸿悦用自己那刚学会的稚嫩打铁技巧,亲手给秦烈打了一把铁剑。
本来他对这把剑很不满意的,刚打出来就想直接融掉。可老铁却执拗地不许,只说每个铁匠这辈子打出的第一把铁器都是无比珍贵的,非要陶鸿悦背回家去好好收藏起来,甚至为了让一脸难色的陶鸿悦接受他自己打的这把剑,老铁还十分大方地付出了两枚下品灵石的代价。
既然可以拿走钱又能拿走剑……陶鸿悦自然是没有了把这把剑抛弃的道理。所以只能拿布把剑给包起来,一路背回家中。
那日陶鸿悦特意回的早些,比出门去灵脉高地修行的秦烈回来的还早。他把背回来的那把铁剑偷偷藏着自己的被褥下面,总觉得这样就不会被秦烈发现。
可该说秦烈不愧是秦烈,他似乎天然就是对剑有一种特殊的感觉,刚一回家没和陶鸿悦寒暄两句,目光便总是在陶鸿悦的床上游移不定,看得陶鸿悦如芒在背。
而陶鸿悦拙劣的演技显然更佐证了床上有问题,秦烈沉思半晌,总觉得那里似乎藏了什么,但怎么瞧也不像是个人的样子,为什么陶鸿悦会如此紧张?
疑惑的视线便落在陶鸿悦的身上,代替了他无声询问。
陶鸿悦脸越憋越红,最后终于招架不住从实招来,说自己头一回上手试打铁,打了把剑……又开始苍白解释自己本想融剑云云。
但秦烈在听到他说打了把剑的时候,目光便再也移不开了。
“你打了把剑?!可否……让我瞧瞧?”面对秦烈期盼的目光,陶鸿悦败下阵来,一边去被子里把剑取出来,一边嘟哝着抱怨:“你天生就是剑修了不起是不是,一把破剑随便放到哪儿你都能感应到,你是变态吗?”
秦烈眨眨眼,“‘变态’是何意?”
“咳……”陶鸿悦自知失言,还好秦烈听不懂,他便又开启糊弄学大法:“‘变态’就是夸你很敏锐的意思,这个说法很特别的,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秦烈似乎觉得有哪里不对,但此刻心神已经都被那把渐渐从布包中露出真容的剑给吸引,便没再追问,只笑着解释了一句,“我倒不是感觉敏锐,只是你的目光一直时不时往那儿瞥,我自然会联想到是你在那处藏了什么东西。”
看到陶鸿悦突然顿住的动作,秦烈又是轻轻一笑,“却没想到真是给我惊喜了,竟然是把剑……”还是你亲手打造的第一把。
陶鸿悦心里一梗,没想到原来并非是这未来剑仙天生神力,而是自己暴露了自己,唉!不过事到如今,他也无所谓了,不过就是丢一道人罢了。要知道秦烈作为“残剑修”,不仅对待敌人残忍,对待自己的剑也是很残忍的。
绝大部分剑修都会有自己的本命剑,并且要与本命剑共同修炼到人剑一体,方成大道。可秦烈用剑却全然不是如此,剑只是他的武器,或者更有甚者,可说只是他的工具罢了。用废了便换一把更好的,瞧中他人的便抢过来换一把更好的,总归——总有更好的。
他是个用着残剑也能厮杀的剑修,却也会轻易地抛弃所有与他并肩作战过的剑。就像他无数次被命运抛弃或被旁人抛弃。尽管最后他又从谷底爬上了巅峰,或许可称得上被眷顾过……
可那点久旱过后的零星甘露,如何能滋养早已经龟裂的心湖?
想到这儿,陶鸿悦把已经完全拆出布包的铁剑递给秦烈,微微叹了口气,“送你了,未来的大剑修!不过这把剑真的很垃圾,你不用好好对待它,玩玩就丢了没事的。”
秦烈刚伸手接剑便听到陶鸿悦这般说,脸色罕见地对着他沉了下来,“不要这样说它。”
陶鸿悦:“……?”不是,大哥,等等!怎么突然这把破烂剑就变你亲儿子了!
第20章
秦烈从略有些呆愣的陶鸿悦手中接过那把剑,手指抚摸过并不锋利,甚至有些坑坑洼洼的剑身,神色逐渐柔和,直至眼中流露出笑意,“我知你也是爱重这把剑的,否则早可将你口中所谓的废铁弃置路边,何苦还负重将它带回来?你既带了它回来,自然就是想送于我的。你既用眼神反复去瞧,便是想引着我发现……我都懂得。阿悦,多谢你一番心意,我定然倍加珍惜。”
陶鸿悦:“……?”不是,大哥,等等!怎么短短一瞬间,你把我的戏份和剑的戏份还有你自己的戏份都安排好了?
我……我真的只是一个继承了中华民族传统美德,勤俭节约不乱丢垃圾的好孩子而已啊!
只是看着秦烈抱剑欣喜的模样,陶鸿悦想要解释什么的嘴轻轻动了动,两片嘴唇开开合合,最终还是没能把话说出口。
毕竟,秦烈都答应他了要做个遵纪守法的好人,或许他这辈子的修炼之路也会稍微正常一点儿,成为一个爱剑护剑的“好剑修”呢?
总之,这把剑送出去就送出去了吧,既然秦烈都不嫌弃,他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就这样,陶鸿悦快乐地沉浸在柴米油盐和打铁的日子里,一心哄着老铁赶项目进度,希望能给秦烈送上一份小考礼物。
而秦烈也在焦灼地等待着第一次旬日小考。这几日来,手持陶鸿悦打出的这把剑,虽然比竹剑要笨重许多,可或许因为这至少是一把真正的剑,他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似乎已经能隐约感受到那所谓玄妙的“气”,差的就是一个验证契机。
于是就在两人各自的期盼之中,十日一晃而过,终于迎来了秦烈的第一次小考。
早上胤琼门便通过腰牌给各位弟子们传了讯息,嘱咐了些许注意事项。
临出门前,陶鸿悦犹豫再三,“你确定不需要我陪你去吗?”虽然老铁跟他说今天能出成品,他很着急去看并且做最后的调试,但今天毕竟也是秦烈第一次小考,虽然他不是考生家长,但他也很紧张的好吗!
秦烈不禁失笑,“这几日我也都有自己外出修炼,不都好好的,你放心吧。”
听他这么说,陶鸿悦想了想也的确是如此,毕竟这可是秦烈啊,他如果都照顾不了自己,那也没人能够照顾他了……再说,自己确实对升级版轮椅的最终成品期待已久。
纠结半晌,陶鸿悦还是点了头,“那我去了,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就给我传讯,我第一时间赶回来找你,知道了吗?”
秦烈虽然从小有腿疾,多受家人照顾,但他自己能力很强,尤其年龄渐长之后,家里人也十分顾及他的自尊心,因此很少有如此直白热烈关爱他的。不知怎的,秦烈非但没有觉得不愉,反而内心十分受用。
不过,心中熨帖是一回事,真要陶鸿悦陪着他去又是另一码事了,虽然秦烈并不在意旁人的目光或说辞,但陶鸿悦明显还惦记着别的事情,倒也没必要非紧着这一次让他陪自己去。反正,他们还会相伴许多时光,再共同经历过许多次小考不是么?
见着陶鸿悦终于出门而去,秦烈也转动自己的轮椅,向目的地进发。
他慢慢行到西区这处最大的空地上,便见那灵脉脚下某处不知从哪儿搬来竖起了两面屏风,屏风后似乎设了一座,有人坐于其上,一尾黑色的衣摆从屏风之间的缝隙显露出来。想来便是这次小考的所谓“监察修士”了。
那修士还带了两个弟子,瞧不出是什么修为,取代了平日里管理弟子的工作,正在安排众人按照次序排队。
“按先后排好!扰乱秩序者,一律取消本次小考资格!”其中一位弟子发了话,其他人便也不敢造次,都开始按着规矩排好。秦烈也转动着轮椅,略显艰难地试图在人群中穿梭。
旁边有人瞧见他的样子,立即翻了个白眼,不满地小声嘟哝:“怎么还有残废修仙的?也不怕修着修着从山上摔下去!”
这样的话秦烈里外早已听过不知道多少,正想当做耳旁风,忽听身边传来个凌厉女声,“嘴巴放干净点,不然还不知道是谁会摔下去!”
随着这一声清喝,秦烈微微一愣,只感觉仿佛有一阵清风涤荡开来,在冲向那出言不逊家伙的时候,又猛然聚拢且加速,直直喷在那人脸上。
她竟然也已经可以轻微聚气了!
接着一只纤白的手便握住了秦烈轮椅的把手,冲着那人冷哼一声:“你也配跟我们小悦儿的男人这样说话?也不看看你江家姐姐答不答应!”
那人似是被江幼宁的气场所震慑,踉踉跄跄退了一步,却还是十分不满,嘴里继续不干不净地说着话:“哼,什么眼光竟然喜欢一个残废,神经病!”
江幼宁听到耳中,目光一定,就要再追究那人,便听秦烈出言阻止,“江小姐,莫要为这等鼠辈徒增事端了,过后自然有的是收拾他的法子。”
江幼宁略一思忖,又瞧了眼前面正远远眺望此处的仙长弟子,终究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帮着秦烈推了几步轮椅,带着他列进队伍中。
秦烈抿唇不语,背在背上的那把铁剑却是在布包中轻轻一颤。
刚刚那还嘴碎的家伙忽而哎哟一声,只觉脚下一痛,低头看去,发现自己的腿上竟然不知什么时候被什么东西划伤了一道,竟流出血来。
秦烈默默收回目光,又不经意间扫过江幼宁的脸,却见她神色无异,似乎并没发觉什么不妥。
是自己没有成功,还是……
秦烈望了一眼队伍前头,对这次的小考越发地期待起来。
出乎意料的,队伍行进的速度非常快,排在后面的人刚往前挪了两步没多久,便又进一步,显然是前面的人已经被考核完了。
秦烈心中粗粗估量一番,却感觉这不过就十句话不到的功夫,这位修士到底是如何在考核?只是虽然好奇,这却便也是无论如何都猜不到的了,江幼宁一路推着他一同向前,本还想找机会问问陶鸿悦的情况,然而看着眼下这情况,也再没了闲聊的心思,目光始终紧紧盯着前面。
很快,不仅是他们两人,所有人都开始注意到了这不同寻常的队伍行进速度,进而一股沉默又压抑的气息席卷全场,还在互相攀谈的人也都纷纷止住话头,好奇地一同看向队伍最前处。
便见一位又一位外门弟子进入其中,快的不过两句话功夫,慢的也就七八句话,三五个呼吸后就即刻从屏风的另一头走了出来。
只是这些出来的弟子一个个表情皆是怔忡,不似喜悦也不像失落……而有人想要上前询问他们情况,一旁守着的仙长弟子上前一步,衣袖轻轻一摆,便轻松将上前之人荡开,开口的声音不大却轻松传遍全场:“肃静。”
虽只是简单的两个字,却在他周身灵力的波动下被加持了一股强大的气场,顿时压得再无人敢上前去了。
就在这样沉默到有些焦灼的氛围中,江幼宁终于推着秦烈来到近前,秦烈对江幼宁做了个请的手势,“一路多谢江小姐了,你先请吧,此处开阔平坦,我自己也很方便。”
江幼宁自然不多勉强,只点了点头道:“我便在出口处等你。”
秦烈本想礼貌回绝,但又想起方才初见时江幼宁身上也隐约荡开一股气息,便应承下来,“有劳江小姐,多谢。”
江幼宁点了头,一掀衣摆,利落走进了屏风后。
秦烈屏息凝神去听,却不知道是那两道屏风有隔音之效,还是仙长在此处设了什么禁制,以他如今耳力,竟然听不到分毫响动。
于是秦烈只能在心中数着时间,江幼宁进去的时间竟然比之前所有人都要长,竟然过了有足足十五息的工夫才出来!
然而从屏风后施施然走出来的江幼宁也是一脸怔忡模样,似乎还没能回过神来。
秦烈此时自然也无法和她交谈,只想着稍后再问,便转动自己的轮椅,向那屏风后行去。只是他手才刚动,那另一位一直只站在入口处维持秩序的仙长弟子却忽而快步上前,帮忙秦烈推起了轮椅。
众人皆是一静,不明白为何秦烈会有此待遇。
而人群中也是又发出几声窃窃交谈,“怎,怎么回事?还帮着那个瘸子?”
“只不过是仙长好心罢,不过一个瘸子而已。”
隔着如此距离,秦烈自然是听不到这些话了,然而坐在屏风后的那位修士却听了个全须全尾。他将手中的茶盅轻轻往旁边桌上一放,扫了秦烈一眼,“还认得我吗?”
秦烈原本低头进来以示尊重,闻言这才抬头,瞧见端坐于面前的玄衣修士,目光之中闪过一抹惊讶,这不正是他上山路上曾碰到过的那位玄衣修士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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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这玄衣修士算是秦烈此生见过的第一位修仙之人,又恰巧是在那般场景之下,自然是印象深刻的。说来这修士还留给他一枚不知何用的铜钱,此时该能问问了。
见是“熟人”,秦烈立刻又拱手拜谢,“未想到有缘在此处再次得见仙长,路上之事,多谢您的相助……”
那玄衣修士满意点了点头,显然对于秦烈认真保守秘密这件事很满意。不过叙旧也就到此为止,他面色一肃,凛然道:“放出气来让吾看看。”
秦烈也跟着正了脸色,听到修士这句话,便立即懂了为何之前来考核的人,一个一个出去的那般快而又神色怔忡了。恐怕他们还一点都没摸到所谓“气”的门路,因此被修士一见面便劈头盖脸地要求“放出气来”,恐怕都是满心不解与惶恐。
然而秦烈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双眸中已是一片澄净,他虽然隐约摸到“气”的感觉,却还不能很好地控制,不过他有他的办法。
玄衣修士便见秦烈动作迅速解开背在身后的布包,轻声说了句“待我用剑”,而后便瞧他拿了把十分粗糙的劣质铁剑在手中。
可就在这一瞬,原本气质温雅的秦烈气息骤然一变,凌厉之意从他指尖蔓延到剑上,剑身轻轻抖动,周身灵气赫然绕着那把剑开始轻微流转。
玄衣修士目光一亮,情不自禁道了声:“好!收!”
他一声令下,秦烈便长舒了口气,手上松了劲儿。这不过片刻工夫,他额角竟然就已有了一层细汗。
“多谢仙长指点。”必要的礼节自不能少,秦烈将剑置于双腿之上,再度拱手向玄衣修士拱手拜谢。
玄衣修士摆了摆手,又仔细打量秦烈一番,双眼微眯,“你还不过是外门弟子,尚且在打根基的阶段,就已经决定要做剑修了?”从外门阶段就立志要做剑修的弟子其实也并不少,但从这时候起便已开始以剑引气的,他却还是第一次见,心中不免大感好奇。
一边询问,玄衣修士的目光也扫过秦烈的双腿,显然为他这样的好苗子却竟然有腿疾而感到惋惜。
“是。”秦烈应答,双眸不闪不避,也并不为自己的残腿争辩什么,只说:“弟子立志要在剑修一道上有所成就。”
玄衣修士为他话中的坚定与意志所摄,忍不住又更加赞赏几分,“既然你如此有志气,又如此有天赋,若你当真能修得此道,待到你筑基入了内门后,我愿收你做门下弟子,你可愿意?”
闻言,秦烈先是一愣,似乎不敢相信竟然会有人这般看好自己,甚至提前递上橄榄枝。不过也就一瞬,反应过来之后,秦烈立即拜谢,“自是愿意!仙长已不止一次有恩于我,我却还不知道仙长尊号,还望告知。”这种刚入了外门便有修士愿意提点帮助之事,无论对方身份几何,都肯定比他自己,比他秦家要高上不少,无论如何都是向上攀爬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