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也要双休日by舤飒
舤飒  发于:2025年1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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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只是一瞬间,陶鸿悦就否认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姓名,修仙的宗门,还有腿脚不便这个最为显著的特点……这么多元素都对上了,再继续装鸵鸟自欺欺人也没有意义。
所以……难道这就是他穿书的机缘?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陶鸿悦就轻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他觉得自己想多了——哪怕自己的命运和秦烈有了交集,他们的世界还是天差地别。他只是个不能修仙的凡人,而秦烈是注定要成为一代惊世剑修的男人,他们之间的鸿沟简直比马里纳亚海沟还要深,哪怕有了这样的一次会面,恐怕也算不得什么。
只是,在得知秦烈的身份后,陶鸿悦心中却涌起了释然而又怅然的感觉。
果然,他从来就不是什么人生的主角吧……就算有一天穿越了,也是个为了活命苦苦挣扎苟且的炮灰,与主角的擦身而过只会更加凸显出他的渺小与平凡罢了。
微风轻拂过陶鸿悦的面颊,晨光慢慢点亮了大地,后山忽而闪烁起一束耀目的光芒,刺得陶鸿悦不受控制地眯起双眼,生理性地落下几滴眼泪。而后太阳便跃过地平线升了起来,平凡而又真实的一天又要开始了。
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曾经的陶鸿悦也有过一段爱看朝阳的时光。那时候的他刚刚开始创业发展,正意气风发,以为一切尽在掌握,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到了后来,他也有一段极其厌恶乃至于惧怕朝阳的时光。那会儿他曾经最信任的合作伙伴卷了钱款跑路,他不仅要处理公司的烂摊子,还背上了巨额负债,不得不殚精竭虑还债的事情。
再后来……再后来他也就在忙碌和疲惫之中麻木了。
太阳起来,他就该准备工作,太阳落山,他仍旧在继续工作。他没有了生活,没有了娱乐,仅剩下的一点儿喘息时间,就是每天睡觉之前打开手机看看小说。
这是他当时所能享受的价格最低廉最又在精神上最让他满足,还最不占用时间的娱乐。
至少现在,他还能在警报彻底拉响之前,继续享受片刻这古时富二代的人生!太阳彻底升起来了,陶鸿悦也揉了揉枯坐一夜有些酸麻的腿爬了起来。他该去享用自己的早饭了。
制作精良味道可口的食物入喉,陶鸿悦不禁发出一声喟叹,早上的那点儿感怀伤情立即被抛诸脑后——不属于自己的命运就别想太多了,还是先把眼前的生活过了好啊!
晨光熹微,天色渐亮,赶路整夜的秦烈与青竹二人也停了下来,打算稍作休息。
“少爷。”青竹向秦烈递上干粮和水。
“你也吃些,辛苦你了,好好歇息片刻吧。”
“青竹不累。”青竹摇了摇头,但也捧起干粮大口吃了起来。少爷腿脚不便,越是往后这山路越是难走,后面恐怕更需要他来出力帮着少爷推动轮椅,他得多吃些,以免等会儿力气不够。
边吃着,青竹的目光就落在了秦烈怀中的那根竹子上,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上显露出几分困惑来。
昨日他们离开仙途观的后门上山不久,路过一片竹林时,秦烈忽然罕见地提了个“任性”的要求,他叫青竹去砍了一根竹子,并截成合适长短,再将一头削尖。
青竹一向都不是多话的人,秦烈如此吩咐,他也就如此做了。而后便见秦烈把那根竹子握在手中,若有所思地挥动了几下,随后闭目沉思片刻,就让青竹继续推他上路了。
青竹听令,沉默地继续推动轮椅,就借着皎洁月光,看到自家少爷始终低头瞧着他握在手里的那根竹子,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但他从来都不会多问,只坚决地执行少爷给他下达的任何命令。若是少爷想要告诉他,想来自然便会告诉他的。
秦烈在琢磨些什么?
秦烈在不断回想着方才吃饭时,陶鸿悦那恣意舞动的手。当他讲到那位也叫秦烈的剑仙斩破云霄、刺透苍穹,屠尽天下所有负他之人时,那潇洒而又惬意地一指。
不知为何,秦烈总觉得自己的心神都被他那一指给带走了。在那一瞬间,陶鸿悦的身影深深印刻在他的眼底,而他心中也突然就冒出一个无比坚定的念头——他要成为一名剑修!

——他要成为一名剑修,而且要成为一位不逊于陶鸿悦所讲述故事中的那种剑修!
这念头出现时,连秦烈自己都吓了一跳。
在胤琼门的修行类别里,修道主要分为两大类,一类是武修,一类是灵修。顾名思义,武修便是以战斗力为主的修行模式,而灵修则是主要以灵力控制与运转为主的修行模式。
剑仙自然明显是属于武修的,可他一个身有残疾的人,能成为一名灵修都算是极其幸运的了,他怎么敢去想能成为一名武修?尤其还是人数最多,竞争最为激烈的剑修!
但这个念头从冒出来开始,就疯狂在秦烈心中生根发芽。他几乎都能感觉仿佛真的有一颗种子落入了自己的心田之中,那急速生长的根须牢牢捆锁住他的心脏,仿佛如果不能成为一名剑修,他的人生也就将从此黯淡无光。
想到这儿,秦烈苦笑了一声。一个生来便腿残之人,人生何曾有过星点光芒?可一念既起,就再也无法按捺下去了。
是以在他们离开仙途观不久,在途经某片竹林的时候,秦烈就让青竹帮自己削了一根竹子来,拿在手中,暂且当作是竹剑。
而后继续上路时,秦烈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脑海中一遍又一遍不断回想着陶鸿悦那伸手一指的动作。
因着从小就有腿疾不便行动,秦烈总是习惯观察周围的一切事物,提前定下最佳行动路线,以免给自己和他人带来不便,因此秦烈的观察力锻炼得异常出色。
但他也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的眼睛能将一个人的动作这样一毫一厘不差地完全拓印下来,在脑海中地反复播放。
就在这一遍又一遍的演练中,秦烈的手捏在那竹剑的剑柄上,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时而轻轻抚摸,时而重重攥紧。直到日光渐明时,他额角已出了一层细汗,睁眼一瞧天色,这才叫走了一夜的青竹停下来休息。
而就算在此时此刻,秦烈一只手拿着干粮慢慢吃着,另一只手也还握着那把竹剑,颇有些舍不得放开的意思。
两人简单用了些饭食,也不过刚天亮不久,青竹收拾了一下,正准备再度出发,忽听两人身前不远处的草丛一阵簌簌作响,继而一人猛然扑了上来,直取秦烈而去!
青竹眸光一闪,就要上前阻拦!他们上山之前就预料过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早有传言,年年都有些不怀好意的人,掐着开仙仪式的时间守在仙途山的必经之路上,截杀些落单的人。
修者随意屠戮凡人乃是重罪,因此这些劫道的基本都是些见钱起意的凡人。此时估计是看了只有秦烈与青竹主仆二人,秦烈还是个腿脚不便的,想着应当好下手,便直接冲了过来。
青竹是练过些粗浅拳脚功夫的,他从小跟着少爷,深知秦烈的许多不便,也一直将少爷护得周全。只是这一次,青竹还没来得及冲到前面,秦烈忽而握紧了那把竹剑,向前一记挥刺。一道刺眼白芒骤然亮起,那扑来的人影痛呼一声,直直向后倒飞出去,而从他腹部喷溅出来的鲜血则洒了一地,甚至溅落在秦烈的身上。
“少爷!”青竹被吓了一跳,也顾不得那个倒飞出去的歹人,立刻蹲下来查看秦烈的情况,却只见秦烈双眼微眯,眼中凌厉杀意几乎化为实质。他目光循声向青竹瞥来,一向淡定沉稳的青竹见了,脚下突然晃了两晃——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此时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少爷也会立即挥剑斩了自己!
可,可是少爷还尚未入道,刚刚那是怎么回事?
正当青竹不知如何是好时候,天边骤然传来一道极具威压的吼声:“放肆!哪来的无知小儿,仙途山岂容你在此杀人!”
旋光一闪,一个玄衣修士御剑而来,急停在两人不远处,低头查看那歹人的情况。见他虽然腹部被刺了个血洞,但还不危及生命,脸上的表情稍缓,立刻掐了个诀,给那人止住了血。随后那修士目光转向秦烈和青竹,神色中闪过一丝疑惑。
奇怪,地上这受伤的人分明是被凌厉剑气所伤,但眼前这两人却都是凡人,莫非伤人者已逃窜离去了?
在这玄衣修士的威压之下,秦烈的灵台很快清明过来,他低头看看自己捏得泛起青白色的指节和染血的衣袍,松了松僵硬的手指,垂首向那修士行礼:“仙人勿怪,我乃是此次江州开仙仪式后上山求道的凡人,方才主仆二人在此小憩,这歹人忽然冲出,我这才不慎伤人,并非刻意为之……”
玄衣修士摆了摆手,“这种伤不是你能造出来的,你也不用请罪了。”他瞧了秦烈一眼,见他竟然坐着轮椅,眼中浅浅掠过了一抹诧异。又见秦烈一身白衣,面如冠玉,却被鲜血溅上,颇有些脏污,似乎有些伤眼,便又捏了个诀,帮他也都给清理干净了。
“多谢仙人。”秦烈立刻又拱手相谢,“小子虽不见得能修炼有成,但多亏仙人相救,还想请教仙人尊号,日后有机会,定当报答。”
玄衣修士见他气度不凡又礼数周全,心中对他的印象也是大涨。但仅止于此了,他并不认为这残腿少年能在修道一事上有什么结果,便只摆了摆手,“你们且快些上山去吧,我要继续巡视,刚刚那伤人的恶修士不知逃窜去了哪里,我得将他捉拿带回宗门里去。”
秦烈低着头,眼中有些晦暗不明,但面上神色仍是一如既往地恭敬,“那便不多打扰仙人了,多谢您。”
玄衣修士又看了秦烈一眼,不知是生出同情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忽而从自己怀里摸出一枚铜钱,丢到了秦烈怀里,“这片地方归我监管,出了事情也算是我的疏忽,这枚铜钱是我的赔礼,你进了宗门,路上之事不要对他人说起,知道了吗?”
微怔片刻,秦烈就立即明白过来。如这位玄衣修士所言的话,这段路上出了事,怕要算是他的失职,宗门可能要追究他的责任。所以铜钱便且当作是他给自己的封口费吧。
秦烈心中清楚,方才就是自己持竹剑伤了那歹人的。虽然尚且不知自己如何做到,但这也绝不是可以随意向陌生人吐露的事情。既然眼下这修士以为伤人者另有其人,且也想把这件事给瞒下来,还赠了自己东西,那自然是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又是一番礼数周全的感谢。
但那玄衣修士却并不怎么在意,似乎一心只想着赶快捉拿那个他认定已经逃走伤人的修士,御剑片刻便消失了踪影。
秦烈笔挺的后背这才缓缓放松,最终软倒在轮椅里,深呼吸了几次才稍稍缓过来。
“少爷……”青竹神色担忧,却又不知该不该问,该从何问起。因着从小便有腿疾的关系,自家少爷的为人处世,向来是淡然克制的。甚至青竹遍寻记忆,也难以找到少爷与人发生争执的场面,更遑论出手伤人了。
秦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直到现在,他方才持剑挥刺的右手还在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着。可秦烈却有种极为明确的感知,他并非是在后怕又或恐惧。而是……隐约感到一种蠢蠢欲动的兴奋和躁动。
“无事。”秦烈闭了闭眼睛,将情绪压下,声音里只余留下些疲惫和沙哑,“继续出发吧。”
“那个人……”青竹向不远处的地面看了一眼,那个意图袭击他们的歹人虽然被那玄衣修士给止了血,但或许是受到的冲击太大,此时还是昏迷的状态。
秦烈神色冷淡,“咎由自取,生死由天。”
“是。”听少爷说不必管,青竹便真的一眼都不再多看,继续推着秦烈出发了。
而同一时间,刚美美享用完早饭的陶鸿悦,则接到了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
“什么,叫我现在就回去?!我才刚到仙途观二十四小时都不到,怎么就叫我回去了?”
管事摆着一张笑呵呵的脸,虽然不懂二十四小时是什么意思,但仍旧忠实转达从山下来的吩咐:“大少爷明日就要回府了,道观内的一应设置都已齐备,小人会在这里帮二少爷好好看顾香案和供奉的,二少爷只管放心回去便是,车夫已经在门口等着您了。”
陶鸿悦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窒息,他费了半天劲躲出来的,他怎么可能回去?
不行,他绝对不能回去!

陶鸿悦自然是不可能跟着车夫回去的,他脑中却飞快地转了一圈,面露难色,做出十分犹豫的模样,很是踌躇了一会儿才对管事道:“唉,要是错过了嫡兄回来,我自然也是十分痛心的,只是我这确实无法回去。”
管事神色中略有些诧异,但他毕竟也只是陶家的下人,哪怕面对这位不受重视的二少爷也只能恭恭敬敬:“二少爷,但老爷都亲自派人来接了,您不回去怕是不妥。”
“这样,我给父亲修书一封请车夫带回去。”陶鸿悦四下里看看,这才压低了声音,凑到管家耳边悄声道:“不瞒您说,昨日我为嫡兄供奉祈福时,又接到老祖宗托梦……说是让我供奉中途万万不能离开仙途观,否则功亏一篑,可能会对嫡兄不利。”
一听到可能会对大少爷不利,这管事神色立刻郑重了起来,“既然如此,我去为二少爷请笔墨来。”
陶鸿悦点点头,瞧着管事离去的背影,松了半口气。
其实最初的时候,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干脆一跑了之。陶家很有钱,他虽然是个不受重视的庶出少爷,但弄点钱跑路,总归还是能够活下去的。虽然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充满了未知的困难,想也知道会活得有点艰辛,但总好过没过几天就丢了小命。
但……对于上一世累死累活却不得善终的陶鸿悦来说,悠哉富二代的生活是充满了诱惑的。只要能避开与陶钦的这次见面,他就不会被捉去炼成仙骨,凡人一生说短也短,他就可以躺平快乐生活了。
如果可以,谁不想躺平快乐生活呢?!
这么想着,陶鸿悦下笔时也更加情真意切了些,希望他那便宜老爹也能多听“老祖宗”的劝阻,别让他非要回家去了!
送走了信,陶鸿悦便开始了忐忑的继续等待。当然,他也没有单纯地坐以待毙——万一他那老爹非要叫人带他回去,他也得想办法脱身。在房间里转悠了几圈,陶鸿悦心中的不安与担忧逐渐扩大。
这种感觉他很熟悉,前世在他公司出问题之前,也是先开始频繁地出现一些不受他控制的小问题。可那时候合作伙伴哄骗他,再加上陶鸿悦之前都走得比较顺风顺水,习惯性把事情发展往好的方面想,这才在公司突然崩塌的时候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而现在……不行,性命攸关,他必须得早做准备!
思及此,陶鸿悦出了房间,连忙去找了负责道观住宿管理的家仆,从他那儿要来了入住客人的名册。既然秦烈都在这里出现了,那么他附近说不定还有其他原书中的关键人物,这些人也许能够帮得上他!
“二少爷,您怎么在这里,哎哟……”管事翻遍了整个院子,终于在这里抓到了陶鸿悦,一路小跑到他身边,擦了擦额角的汗,露出个笑容来,“请二少爷快去收拾整理一番吧,老爷和大少爷过一会儿就会到仙途观了!”
听到管事这么说,陶鸿悦顿时眼前一黑,急问:“他们怎么到仙途观来了?”
管事笑得一脸老怀甚慰,“来报的下人说,将二少爷的信带回去后不久,大少爷就归家了,老爷本来一开始见二少爷没有回去还挺生气的,但大少爷看了二少爷的信,却说二少爷为他考虑良多,他十分感动,也决定到这仙途观来上香……”
管事一脸的欣喜神色,“哎呀,二少爷,咱们这仙途观一向都是凡人往来,从没有仙人也来供奉香火的,这次可多亏了您啊!大少爷还说,您为了他到这仙途观来,没能摸到他带回家的仙灵石,他颇感歉意,因此要特意带着仙灵石到仙途观来,到时候说不定我们这些人也都能沾光摸一摸那仙灵石了……”
陶鸿悦只感觉自己小命危矣,哪有心思听管事的在这儿拍马屁,但他却从管事的口中抓到了一个重点,陶钦要带仙灵石来!
脑中瞬间闪出关于仙灵石的记忆——在江州,一旦前去修行的嫡子嫡女筑基成功,便可进入内门,自此开始,他们行走世间身份便成了胤琼门弟子,而不再是某某家的子女。且只是炼气、筑基的弟子尚可回家探视,等到了金丹修为,便彻底是仙门中人,再与凡尘无甚瓜葛了。
对于凡人来说,这种割断血脉联系的事情很是重大,因此胤琼门作为补偿,会让每个炼气成功的修士带一枚仙灵石回家,供奉在家中。
这仙灵石如其名,是一块鹅卵石大小的石头。每个成功炼气进入内门的弟子都会获赠一枚。与那些凡人触碰了也没有用的普通灵石不同,这仙灵石,凡人触之,便会发出光芒来,据说这光芒的大小也代表着一个人一生的福源,当一个人触摸时仙灵石发出的光芒越是强烈,就代表着这个人的福源越是深厚。
同时这仙灵石还与这位弟子的命运相依,凡人家族中供奉着仙灵石,只要这仙灵石还没有破碎,就证明将这枚仙灵石送回家的修士尚在人世,所以这仙灵石也有个别名,叫做“命石”。
作为凡间难以得到的仙物,虽然仙灵石只有这两个没什么实际效用的功能,却还是多被各个家族供奉在自家的祠堂里或香案上。而一个家族祠堂里供奉的仙灵石越多,便也证明着这家族仙运绵长,底蕴深厚。
原书中也曾描写过仙灵石,说是秦烈天赋卓绝,开始修仙后不久便引气入体,得到了一枚仙灵石,于是将仙灵石送回家中,希望家人得到福泽。这是秦烈人生里为数不多的温暖时光,他看到妹妹抱着仙灵石时,那石头发出的亮眼光辉,想着未来的妹妹一定能获得幸福。
可等到秦烈筑基之后再回家探视,却发现秦家竟遭人毒手,满门被屠,屋宇焚烧殆尽。
秦烈拖着残腿在废墟中寻找许久,也只寻到些残破焦黑的尸块。最后,夜幕降临,废墟中亮起一个小小的光点,秦烈奋力去刨,从其中挖出一只断手——那只手还紧紧捏着那块仙灵石,指甲却都已经断裂开来,足见这只手的主人死前是如何紧紧攥住了这块仙灵石,仿佛在其中投注了自己的全部希望。
只可惜,她终究没能等到她的希望,握住了命石,却未能握住命运。
秦烈辨认出那是他妹妹的手,全部的哀恸再也止不住,在黑夜里大声嚎哭起来。
那是全书里秦烈第一次落泪,却也就此哭干了他所有的眼泪,自此开始,秦烈刀山火海、披荆斩棘,终于成了那个世人谈之色变的残剑修。
原书剧情暂且略去不谈,陶鸿悦却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突然悟到了什么。
有了原主的记忆后,他很清楚自己自幼就和嫡兄陶钦没什么感情。
原主是个只会吃吃喝喝的纨绔公子,陶钦却是从小就很有嫡兄的架子,知道自己会去修仙,和他们这些蝼蚁凡人是不同的。再者陶钦都是那种能把血亲炼成仙骨以供自己修行的人了,能指望他有什么良心或善心么?
因此要说陶钦为他这庶弟供奉的行为感动,甚至得知他不回去还要亲自过来看他,简直是无稽之谈。尤其还要给他带什么仙灵石来福泽一下……是要他的命还差不多!
所以,会不会那仙灵石发出的光芒其实并不是什么福泽深厚与否,而是对一个人修仙资质的测试与展示?
思路一顺,陶鸿悦便很快想明白了这一切!一定正是如此!否则陶钦也不过区区炼气修为,怎么一眼就能看出他陶鸿悦的根骨奇佳?
基于目前已经掌握的所有信息,最合理的推断便是,陶钦通过某些手段发觉他自己根骨不佳,修炼难以进境,又不知从哪里弄到了些歪门邪道的手法,知晓了可以利用他人的根骨修仙。
所以此次回家,表面上是炼气后回家探亲,实际上则是回来寻找根骨的替代品!不然他为什么硬是要每个人都摸到那块仙灵石?这不就是在测试谁才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为什么竟然要残害自家人,陶鸿悦倒也觉得很好推断。其一是就像现代器官移植也需要找不排斥的,想必这根骨替换也有相似的属性,自家人有血亲,更好适配。其二则是,去外面找太过于麻烦,难道随便拦住路人让别人来摸仙灵石?这种行为也太过于古怪。
在江州,修士残害凡人是重罪,陶钦若是杀了陶家人,只要家族里能掩盖下去,便不会有人追究了,但若是在外面杀了人,只要被人发现蛛丝马迹,等着他的就是胤琼门严厉的处罚,甚至还有可能会累及陶家后代!
只是陶钦一桩桩一件件考虑得十分到位,他陶鸿悦却该怎么办?
陶钦竟然执意要见他,说明陶家其他人都已摸过那仙灵石了,并且都没能让陶钦满意。他们算是逃过一劫了,自己却还能往哪里逃?

危险警报拉响,陶鸿悦的大脑飞速转了起来。
往山下逃,大隐隐于市?可现在正是嫡子嫡女们前往胤琼门求仙的关头,所有人都在上山,只有他一个人下山,目标太过于明显。至于在后山玩野外生存……作为一个纯都市人,陶鸿悦断定自己活不过三天。更何况如果陶家组织人搜山,他一定逃不掉。
陶鸿悦磨了磨牙,这简直就是在把他逼上仙山啊!
想起自己方才翻阅的客人名册,陶鸿悦此刻也不得不破釜沉舟了。
“好,我这就回房去收拾一番。”陶鸿悦先稳住管事,不能叫他发现异常,“也麻烦管事立即调派所有人手把仙途观好好收拾整理一番,我这嫡兄素来最爱干净,可不能让尘埃污了他的眼睛。”
“唉唉,是!小人这就去办!”听到陶鸿悦这么说,那管事立即重视起来,转身便去吩咐安排,一时也顾不上陶鸿悦这边了。
而陶鸿悦则定了定神,长舒一口气,直冲着他刚刚看到的一位客人房间而去。
等管事火急火燎盯着众人都行动起来,将整个仙途观好好清扫一番,陶家父子的车架也已经到了。管事四下寻不见陶鸿悦,心里着急却也无法,只能先行去道观门口迎接两位大人。
陶延岩率先下车,一脸肃穆,陶钦紧随他的脚步,双手背在身后,脚尖一点车架轻飘飘地落地,一派风流倜傥之貌。
然而他双眼一扫,将眼前情况一瞧,眉心却是轻轻一蹙,仙途观迎接他的声势虽谈不上宏大倒也称得上一句尽心。只是眼前这些人中,并没有他唯一缺席的那位庶弟。
陶延岩也自然发现了陶鸿悦竟然不在此处,顿时脸色一板,就指着那管事道:“吾儿鸿悦呢?不是已经事先通知,怎的没有出来迎接?”
“这……二少爷恐怕还在静室之中供奉香火,小人这就去寻!”管事额角沁出汗水,也不敢说自己情急之下遍寻不到陶鸿悦,只想着再稍微拖延些时间,好叫其他人再仔细去找。
陶延岩刚要点头答应,陶钦那边却轻笑一声:“既如此,我们便一起去看看吧。毕竟那静室也好,香火也罢,说到底都是为了我,我合该也亲自去供奉一下。”
“是,是。”管事心中大感不安,却也没有别的办法,眼下陶钦都已发了话,只能引着众人往后院单独辟出的那间静室走去。
然而越是靠近目的地,陶钦脸上的笑容便也越淡。他虽只是刚刚炼气,修为也就比普通凡人高上一丁点儿罢了,可还是能探到人的气息的。眼下不用开门,他都知道,那间静室里空无一人。
而随着管事敲门无人回应,最终不得不将静室的门打开,便彻底坐实了陶钦的探测,陶鸿悦并不在此处!
至此,陶钦双眸微微一眯,后槽牙咬了咬,反倒露出个饶有兴味的笑容来,“我这庶弟……还大变活人消失了不成?”
管事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不吭,虽然只是庶子,但陶鸿悦毕竟也是陶家的二少爷,如今丢在了这仙途观里,他作为管事难辞其咎。若是无人发现,还可事后说是二少爷自己贪玩不知跑去哪里,可如今正当着老爷和大少爷的面变成这样,他还有活路吗?
不过陶钦却并没有当即追究管家的意思,反倒对陶鸿钦这人更加在意了起来。
说实话,身为陶家嫡子,他可说是整个江州最尊贵的人也不过分。那些庶子之流,他从来都不放在眼中,对于名叫陶鸿悦的庶弟,更是只有半分印象罢了——不过一个只会吃喝玩乐,胸无大志的区区庶子,还入不得他陶钦的眼。
尤其从他踏上仙途开始,他就是陶家这一辈里所有人巴结讨好的对象,在家中的地位比他父亲还要尊崇。但这陶鸿悦却竟然对他避而不见?一次还能说是巧合,三番五次下来,他直觉这陶鸿悦身上有大问题!
陶家作为江州最大的家族,其地位正是由前序每一代都有人修仙成功奠定下来的。
这种“成功”不是说要有谁修到多高的层级,成为名声多么响亮的大能,而是在于一种稳定和传承。
有的家族幸运地拥有一位天才,可修至金丹元婴,但家族后继无人,随着时间过去,这位修士也就与家族的联系越来越浅薄,直至完全断绝,家族便又衰落下去。
而陶家,则是靠着十几代人纷纷修仙成功,至少都踏上筑基这一层修为,再彼此进行一些互帮互助,稳定住了家族的地位。
虽说胤琼门要求炼气之后正式成为门派弟子,便要以宗派大过于家族,渐渐斩断与凡人界的联系。但血缘亲情是一条流淌的暗河,并不如何容易真的彻底断绝。就像现代社会也有宗族势力,成年后的社会人喜欢找“校友”、“老乡”这种联系一样,修仙者也会因同门、同姓等原因稍微亲近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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