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情误差by二师叔 CP
二师叔  发于:2025年11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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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意乔说:“可以。”
林奕妙推门进来,手里拿着那个黑色的录音笔。她没有像在饭桌上那样嬉笑,而是很安静地在林意乔床边坐下。
“谢啦,”她晃了晃手里的录音笔,“很专业,电子产品还是你会挑。”
林意乔点点头:“同价位里,它的底噪控制是最好的,采样率也足够专业。”
“谢谢你,不只是为这个录音笔。”她指的是一个半月前那份水母饲养员的招聘启事,“我当时脑子一热,真的就要把辞职信交上去了,是你的‘招聘启事’让我冷静下来的。现在我利用工作收集素材,反而写出了很好的段子。所以,虽然我最后没有给你养水母,但你确实帮了我很大的忙。”
林意乔沉默片刻,语气平直地说:“你的工作能为你带来价值就好。西西弗斯的困境在于重复的无意义,而不是重复本身。你能找到意义,巨石就不是巨石。”
林奕妙笑起来。
“我就知道你又会说一些高深的话,幸好我还看过点书,不然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停顿了一下,看着哥哥紧绷的侧脸,轻声说:“所以……如果你也遇到了‘巨石’,我愿意帮你一起挪开。”
林意乔的肩膀不易察觉地僵了一下,说:“好。”
林奕妙站起身,在林意乔的肩膀上轻轻按了按,“需要帮助的时候,首席水母饲养员随时待命。有事联络我!”

第二天,林意乔刷卡走进公司大楼的时候,电梯厅还空无一人。
他按了上行键,看到电梯从负一层上来。
为了避免碰到严律,他特意比平时提前了二十分钟,但金属门平滑地向两侧打开时,他看见严律站在里面。
两人视线交汇,林意乔愣在那里,严律则自然地说了声“早”,帮林意乔按住了开门键。
林意乔慢吞吞走进去,站到离严律最远的位置。
电梯开始上行,严律突然问他:“昨晚睡得好吗?”
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很清晰。
林意乔看着电梯门缝处,回答:“睡得很好。”
严律又问:“吃早餐了吗?”
林意乔说:“吃了。”
就像是普通同事之间一场非常普通的对话。
电梯在12楼停下,门一开,林意乔就走出去了。
下午三点半。
从早上碰见严律到现在,已经过去七个小时,林意乔今天的工作任务只推进了不到十分之一。
严律的声音、拥抱的触感,还有他们关于“生理反应”的讨论,像无法关闭的后台程序,持续占用着林意乔本该用于工作的计算资源。
他在脑中一遍又一遍地构建对话模型,推演每一种可能性,试图用穷举法给自己写一套万无一失的脚本。
快到四点的时候,严律突然出现在研发部,林意乔移动鼠标的右手瞬间顿住。他没有转头,但余光不受控制地关注着那个人影。
心跳加快,肌肉紧绷,连呼吸都迟滞起来。
但严律没有看他,也没有朝他走来,而是叫了蔡东和另外两个技术组负责人的名字。
被屏住的呼吸悄然松开,林意乔非常缓慢地动了一下鼠标滚轮,目光从屏幕上抬起,转向严律和那几个组长的方向。
他们交谈的声音很低,但是每个人表情都很严肃,说了几句话之后,四个人就快步往实验室的方向离开了。
其他同事也察觉到了异常,四周开始窃窃私语,林意乔捕捉到“实验室”和“原型机”这两个关键词。
几分钟后,林意乔的电话响了,是蔡东。
“林意乔,马上来中心实验室,”蔡东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匆忙,背景里还有仪器的警报声,“原型机出了点问题。”
林意乔说:“好。”挂断电话立刻向中心实验室走去。
原型机静立在测试平台中央,几位核心技术负责人围在四周,每个人的表情都很凝重。
林意乔走进去,听到严律正在说:“……保护原型机。明天投资方的人来之前,我们必须解决问题。封锁消息,今天的事仅限于我们几个人知道。”
林意乔一凛,看来出了很严重的问题。
严律视线落在最后进来的林意乔身上,“林意乔,力反馈子系统在压力测试中失控,导致驱动轴物理锁死,我需要你马上排查故障。”
目光对上,林意乔心口那阵熟悉的紧缩感再次传来,但他没有移开视线,只是看着严律点了点头。
“把故障前后三十秒的全部log给我,”林意乔在主控台前坐下,声音没有起伏,命令的对象是软件组组长何锐宁,“包括姿态预测、肌电和脑电的原始信号流。”
拿到数据文件后,林意乔立刻开始进行对比,过了十几分钟他停下来,对旁边的蔡东说:“断开驱动轴的物理连接,保持传感器通电,我要单独给力反馈控制器发一个脉冲信号。”
蔡东没有说什么,立刻拿起工具走向了原型机。
严律一直站在后面,目光沉静地落在林意乔专注的背影上。
信号发送的瞬间,屏幕上的数据曲线立刻出现了一个低于万分之一秒的非标准抖动。
在场的其他人都还没有察觉,林意乔的手指就已经敲下了暂停键。
他用鼠标框选出那个微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异常点,将它放大了数百倍。
王浩抱着膀子,用肩膀碰了碰严律,压低声音说:“这种信噪比……只有他的大脑处理得了。”
严律“嗯”了声,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林意乔,低声回应王浩一句:“他一直都是这样。”
三十分钟之后,林意乔停下所有动作,指着屏幕说:“控制器对脉冲信号的响应正常,硬件没有问题。但是,控制器返回的数据包,存在一个固定的4微秒时序延迟。问题在固件层的接口协议上。”
林意乔话音落下,整个实验室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蔡东皱起眉,“4微秒?这么小的延迟,怎么会造成物理锁死?”
“不是一次延迟,”何锐宁盯着屏幕,瞬间理解了林意乔的意思,“我靠!是累积!如果这个延迟在每次数据交换时都固定存在,高频调用下,每秒钟就会累积出数毫秒的误差!真是个刁钻的bug!”
王浩从后面走上前来,拍了拍手开始下达指令:“何组长,马上设计压力测试用例,在最短时间内稳定复现这个累积溢出。李教授,麻烦你确认脑电信号未受污染。”然后他看了一眼林意乔,“林意乔,你负责验证,全程配合他们。其他人随时待命,记住,保密。”
人群立刻散开,实验室里那种“大难临头”的凝重气氛消失了,只留下高效运转的紧张感。
林意乔依然坐在主控台前,大脑已经开始模拟问题确认后的解决方案。
忽然,一瓶挂着细密水珠的矿泉水,被轻轻地放在了他手边的桌面上。冰凉的瓶身带着湿气,贴着他因为高度紧张而有些发热的手背,让他激灵一下回过神。
林意乔转头,看到严律就站在他身边。
实验室里背景音嘈杂,但严律周身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让林意乔感觉这个混乱的空间瞬间安静下来。
“要通宵了,”严律说,“先补充水分。”
他的声音很低,褪去了命令的硬度,是林意乔在私下里熟悉的温和质感。
矿泉水瓶盖已经拧开了,林意乔慢慢拿起来,喝了一大口。
他放下水瓶想跟严律说话,何锐宁拿着一个平板电脑快步走过来,“林工,你来看一下这个……”
林意乔的注意力被拉回工作,跟何锐宁专心讨论起来。
从下午到傍晚,从傍晚到深夜,一群人齐心协力地攻坚。
实验室的白板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公式。
空咖啡杯和功能饮料的瓶子在角落里越堆越多,落地窗外的天色也悄然泛白。
所有新代码的片段、新算法的尝试,最终都会汇集到林意乔这里,由他进行最终验证。整个晚上,他都在一次又一次地测试。
严律也一整夜陪在他身边没有离开。
早上六点,何锐宁带着一脸的沧桑,将最终版本的U盘,递到了林意乔面前。
“这是最后一版了,”他说,“如果再不行,时间就真的来不及了。”
林意乔接过U盘,面无表情地插入主控台。
整个实验室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将目光投向了主控台的屏幕。
这一次,进度条好像走得异常缓慢。
林意乔的眼睛一眨不眨,死死地盯着那条不断延伸的数据曲线。
当进度条终于走到100%时,那条曲线平滑如镜,没有任何异常抖动。
实验室里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了一阵劫后余生的欢呼。
成功了!
林意乔看着屏幕,脑中紧绷了十几个小时的弦,骤然松开。他身体里所有能量都像退潮一样,瞬间被抽得一干二净。
眼前的景象开始出现重影,他撑着桌子想站起来,双腿却发软地要跌回去。
一只手及时地扶住了他的胳膊,很稳很有力量。是严律。
严律贴在他耳边说:“我送你回去。”
清晨的阳光透过车窗,在林意乔的眼睑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他靠着椅背,意识在清醒和混沌的边缘浮沉,渐渐地睡了过去。
严律将车开得很稳,偶尔会用余光瞥一眼身边的人。
睡着了的林意乔特别乖,细密的睫毛垂着,平日里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逻辑壁垒不见了,只剩下一点孩子气的脆弱。
严律喜欢他这么乖,也喜欢他昨晚在实验室里那种令人无法移开视线的专注和才华,更喜欢他对自己露出脆弱的依赖。
一个红灯路口,严律停下车,目光不受控制地在他脸上停留更久。伸出手理了理他微乱的额发,又碰了他的脸和嘴巴,林意乔都没有任何反应,睡得很沉,一副毫无防备的样子。
严律想开车带他去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地方,把他关起来。
被人抱着放到床上的时候,林意乔突然惊醒。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继续睡吧,”严律先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像在哄孩子,“你今天不用去公司了。”
林意乔躺在舒服的床上,意识模糊,几乎是靠着本能在跟严律说话。他的声音含混不清,带着浓重的鼻音:“那你呢?”
“我得回去,”严律轻轻拨开他额前的刘海,眼神和他的动作一样温柔,“投资人的技术顾问要来,我必须在场。”
林意乔“嗯”了一声,闭上眼睛,呼吸清浅。
就在严律以为他已经睡着,准备起身离开时,那双眼睛又费力地掀开一条缝,目光不太聚焦地落在严律脸上,嘴巴动了动,好像在梦呓一样:“昨天的拥抱……你没有给我打满分。”
严律起身的动作停住,双手撑在床上,就这样看着林意乔。
林意乔虽然疲惫到意识模糊,但逻辑却依然固执地运行着,他说:“姿势不对……我想重新抱一次。”
说完,他闭着眼睛朝严律抬起双臂。
严律撑着床慢慢俯下身,身体的重量没有压在林意乔身上,只是非常轻柔地将人笼在自己怀中。
林意乔有些笨拙地环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拉向自己。
脸颊贴上对方的肩窝,鼻息间全是熟悉的好闻味道。
这个拥抱很温暖,也很安全。
林意乔彻底坠入黑暗时想,这次应该是满分了。

要不是林纨去出差了,严律也不会把这么精细的任务交给祝驰舟。
严律:[玩手机必须戴耳机,不要弄出高于20分贝的动静,不要进他房间,不要去敲门,有任何突发情况立刻给我打电话。]
严律:[我给他做了鸡蛋羹,他醒了你给他热一下。]
严律:[不要试图和他聊天,把自己当一件家具就行了。]
祝驰舟:[放心吧交给我一定会搞砸的.jpg]
严律:[我会杀了你。微笑.jpg]
早上九点,祝驰舟没去上班,戴着耳机躺严律家客厅沙发上打游戏。
林纨的电话突然进来,祝驰舟立刻接起来,像平时一样大声叫:“老……!”
喊到一半闭嘴,把剩下的那个字硬生生吞回去,看了一眼次卧的门,捧着手机蹑手蹑脚地往阳台走。
林纨在那边问:“小水母还在睡么?你别给人家吵醒了。”
“我知道我知道。”祝驰舟压着声音说。
他以一个做贼的姿势挪到阳台,小心翼翼把玻璃门拉开一条缝,闪身出去又小心翼翼把门拉上,这才稍稍提高音量对着电话说:“老婆,想你。”
“我也是,”林纨笑意很浓,“我去见创始人了,你好好完成任务。”
祝驰舟很不舍得挂电话,“你亲我一下。”
林纨用气声说:“我在外面。”
“亲!”祝驰舟不依不饶,“亲亲亲!”
林纨很小声地“啵”了下,祝驰舟才放过他。
挂掉电话,祝驰舟又给秘书打了一通,说他今天上午不去公司,把十点的会议改到下午。
在阳台站了一会儿,转身回屋。
他刚走到客厅,就看到次卧的门开了,林意乔从里面走出来。
祝驰舟迅速躲到水母缸后面,屏住呼吸,把自己高大的身躯当成水母缸的一部分。
林意乔身形单薄,穿着一套米白色棉质睡衣,睡衣上印着卡通水母印花。
他的动作是漂浮的,眼神没有焦点,梦游一样径直走向卫生间。
两分钟后,冲水声响起,林意乔又从里面飘出来,原路返回卧室,关上了门。
祝驰舟这才回复正常呼吸,拿出手机给严律汇报:[他刚出来上了一次厕所,看着没醒透,又回去睡了。]
手机很快振动一下。
严律:[很好,继续放哨。]
祝驰舟把手机揣回兜里,看了一会儿水母,又摸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发给林纨:[这玩意儿还怪好看的,咱们也养几只。]
林纨在跟创始人聊项目,过了好久才回:[这个很不好养,特别娇气,容易死。]
祝驰舟回到沙发里,继续戴上耳机玩游戏。
这一局他玩儿得特别投入,直到结束游戏抬起头,他才看到,林意乔正站在卧室门口看着他,不知道站了多久。
林意乔一动不动,眼神非常专注,像一只警惕性很高的小动物。
祝驰舟本能地想开口说话,又想起严律叫他不要试图和林意乔聊天,于是祝驰舟又把嘴巴闭上了,就这么跟林意乔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僵持了十分钟,祝驰舟受不了了,试探着问:“那个……你醒了?要不要吃点东西?严律给你做了鸡蛋羹。”
又隔了几十秒种,林意乔才有回应,他声音平直地问:“严律呢?”
“还在公司呢,投资方的技术顾问可难缠了,他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祝驰舟试图让气氛轻松一点,他放下手机,起身往厨房走,“我去给你把鸡蛋羹热一下啊。”
林意乔仍然站在那里,目光像追踪雷达一样跟着他的身影,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祝驰舟打开冰箱拿出白色瓷盅时,说了一句:“我靠,你家鸡蛋羹怎么是粉红色的!”
林意乔没有回答。
祝驰舟虽然不解但还是把瓷盅放进了蒸锅里,研究了一下灶台,找到点火开关,顺利把火打燃了。
当蒸汽开始从锅盖边缘溢出,发出细微的嘶嘶声,林意乔才放松了警惕。
祝驰舟的行为和他的说辞一致,他突然出现在房子里这个巨大的异常事件,终于被林意乔归为安全事件。
他不再研究祝驰舟,转身走进卫生间去洗漱去了。
十几分钟后,他穿着那身水母睡衣,坐在餐桌旁一勺一勺吃鸡蛋羹。
祝驰舟就坐在他对面给严律发消息。
祝驰舟:[你留在物质世界那个躯壳已经苏醒,正在将你做的诡异鸡蛋羹转化为能量,目测运转正常。]
严律:[好。]
祝驰舟:[好什么好,你快点回来。]
严律:[快了。]
祝驰舟:[他怎么这么安静啊?我记得他高中没这么不爱说话啊!]
祝驰舟:[你俩平时在家已经不用语言交流了吗?]
祝驰舟:[已经进入了某种高频共振?]
祝驰舟:[还是说你给他搞了个脑机接口?]
严律:[微笑.jpg]
“因为今天是星期三。”林意乔突然开口说话。
祝驰舟吓了一跳,把手机掉在桌上,“啪嗒”一声响:“什么?”
“星期三我不吃黄色的食物,”林意乔在回答他之前那个鸡蛋羹的问题,面无表情地说:“严律往里面加了火龙果汁,所以它是粉红色的。”
一个小时之后,严律终于回到家,祝驰舟如蒙大赦,婉拒了严律一起吃饭的邀请,迫不及待开车去公司了。
关上门,客厅里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水母缸循环系统的微弱水流声。
严律脱下西装外套,随意地扔在沙发上,扯松了领带,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睡得好吗?还要不要再睡会儿?”严律声音里带着熬夜之后的沙哑。
林意乔坐在沙发上,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严律在他身边坐下,整个人陷进沙发里,累极了的样子,好几秒都没有动。然后又强打起精神,重新坐直了些,问林意乔:“祝驰舟吵到你没有?”
林意乔抱着抱枕说:“没有。”
严律笑了一下,“这对他来说不容易。”
短暂的沉默后,他用膝盖轻轻碰了碰林意乔的膝盖,“今天早上的拥抱,你完成得特别好。”
林意乔微微睁大眼睛,点了点头,嘴角扬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然后他就听见严律继续说:“但是九十五分那个拥抱,我们还要聊一聊。”
林意乔嘴角的弧度僵住了,双手抓紧了抱枕,迅速往卧室的方向看了一眼,好像在计划逃跑路线。
严律往后倒在沙发靠背上,拉开两人的距离,哑声说:“别怕,我不催你,等你想聊的时候再聊。”
林意乔的视线又落回到严律脸上。
“今天早上的拥抱,你感觉怎么样呢?”严律头仰在沙发背上看着林意乔,说话的速度很慢,眼睛快要闭上了,但是语气非常温柔。
林意乔一只手撑着沙发,转过身看他,告诉他自己的真实感受:“温暖……和安全。”
严律笑了,说:“我也是。”
他闭着眼睛,眼睑下方的颜色比平时要暗一些。
林意乔看他好像说话都很困难的样子,犹豫还要不要继续交谈。几分钟后,还是开了口,声音很低,只是想要确认结果:“所以,早上的拥抱……是多少分?”
过了大概半分钟,严律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满分。”
得到回应后,林意乔吞了一下口水,抓紧抱枕,继续问那个最关键的问题:“那,九十五分那次……”
严律的头已经歪向一边,眼睛也闭上了。
林意乔松开抓着抱枕的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你要不要去床上睡?”
这一次,回应他的是长久的沉默和均匀的呼吸。
就在林意乔以为不会再有答案的时候,他听到一个几乎无法分辨的,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单音节,“……不。”
接着,严律的呼吸重新变得平稳而悠长,好像是已经完全睡着了。
林意乔试探着叫了一声:“严律。”
没有反应。
那件被扔在沙发上的西装外套就在右手边,林意乔把它捡起来,又在手里拿了很久,才将外套展开,轻轻盖在了严律身上。
严律的脑袋依然歪着,以一个看起来不太舒服的姿势。
林意乔屏住呼吸,很轻很慢地靠过去。沙发的软垫随着他的重量悄然下陷,带动严律的身体也微微向他滑了一寸。
林意乔肩颈的肌肉瞬间绷紧了,他停下所有动作,直到确认严律的呼吸没有变化,才继续调整坐姿。
严律身体的重心一点一点地偏移,一公分、两公分、三公分……终于,一股沉甸甸的重量,带着体温,自然而然地倚靠在了他的肩膀。
林意乔保持着这个姿势,把呼吸放得更轻。他静静地感受了几秒肩上传来的温热和重量,抬手试了试严律的鼻息。依然非常平稳,没有要醒过来的样子。
悬着的心落回实处。
他一只手撑着沙发调整位置,靠得离严律更近了一点。另一只手,轻轻托住严律冒出胡茬的下巴,引导那颗脑袋稳稳地枕在自己肩窝里。
这不是严律布置的作业,也没有人给他打分。
但林意乔觉得,成为主动方,感觉好像真的更安全一点。

严律醒来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很暗了。
落地灯开着,光线本来应该直接照在他脸上,但是被一本厚重的书挡住了。
严律花了几秒钟,才看清那本书是《机械设计手册》。
他的脸颊贴着柔软的米白色布料,布料上有蓝色卡通水母印花,还有林意乔身上的温暖气息。
严律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自己枕在林意乔大腿上。
林意乔坐得很直,双手举着那本书。书太重了,林意乔露出袖口的手臂肌肉绷得很紧,严律看着都替他累。
“林意乔。”严律轻声喊了下。
林意乔身体猛地一颤,那本厚重的书从他手中滑落。
严律只来得及看到一个巨大的绿色阴影向自己脸上压来,下一秒,书本粗糙的硬壳边缘擦着他的脸颊划过。
“咚”的一声闷响,书重重地砸在了沙发旁的羊毛地毯上。
两个人都被吓了一跳。
林意乔显然被吓得更厉害一点,像只受惊的小动物,盯着严律一动不动。
严律侧过身,双臂紧紧环住了林意乔的腰,将整张脸埋进对方柔软的小腹里。
“你刚才差点杀了我!”他控诉道。
林意乔短促地“啊”了一声,“我腿麻了!”
严律抱着他腰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声音闷闷的,“你在追我!这种时候你就应该安抚我!”
几秒钟的僵持后,一只手带着犹豫,轻轻地落在了严律头顶,不带章法地拍了两下,不知道是在安抚还是在敷衍。
“不怕,这不是没砸到吗。”林意乔说。
“差点毁容了。”严律把脸又往里埋了埋。
林意乔指头插进严律头发里,胡乱摸了两下,说:“不会,还差两厘米,我看得很清楚的。”
严律忍不住把头埋在林意乔小腹里笑,笑得整个肩膀都在抖。林意乔被他弄得很痒,用手去推他的脸,语气里带上了些急切:“你快点起来,我腿真的好麻。”
严律被抵着额头往外推,很快放开林意乔坐了起来。
林意乔把失去知觉的双腿伸直,整个人向后靠在沙发背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从凉拖鞋里露出来的脚尖,试着动了动脚趾,腿完全麻了。
严律直接盘腿坐在了地毯上,伸手把那本像凶器一样的书捞起来放到一边,然后很自然地握住林意乔的脚踝,开始帮林意乔揉腿,边揉边问:“我怎么会睡在你腿上的?”
严律的手带着温度和力度,从他的小腿按到大腿,被握住的脚踝很细,就像稍微用点力就会折断似的。林意乔身体僵硬,错开视线去看水母缸,“……你靠着我肩膀睡着了,脑袋一直往下掉。我用手托了一会儿,很累,所以就把你放平了。”他顿了顿,“从生物力学的角度来看,我的腿是更稳定的支撑结构。”
严律手上的动作没停,低头又笑了起来。
两个人肚子都饿了,严律回房间换好衣服就去厨房做饭。林意乔像小尾巴一样跟在后面,点着冰箱里的菜说我要吃这个我要吃那个。
之后和严律一起洗菜备菜,弄得差不多了,严律就起锅烧油。
火焰在灶台上轻微跳动,林意乔看了一会儿,觉得十分可怕,擦干手准备离开厨房。
严律注意到他的动作,叫他:“林意乔,等等。”
“怎么?”
“你过来一点。”
林意乔看了一眼那团蓝色的火焰,往前走了两步,感觉到热气就停下了。
严律挑了下眉,“我们有一个新的教学内容,要在厨房里做。”
“什么啊?”
严律说:“我要教你如何在有潜在危险的环境下,与你的追求目标保持亲密。现在,你就从背后抱着我,一直到做饭结束。”
高温下,锅里的油面起了细微的波纹。林意乔看了看锅,又看了看严律宽阔的后背,有些不敢上前。
就在这时,锅里发出“噼啪”一声响。
严律催促他:“快点,要开始了。”
林意乔闭了一下眼睛,缓缓挪到严律身后,伸出双臂,动作有些生硬地环住了严律的腰。
他的脸颊贴在严律温热的背上,身体绷得像一块铁板。
几乎就在他抱住严律的同一秒,严律有了动作。他将准备好的配料倒入锅中。
“刺啦——!”
一股辛辣的香气混合着滚烫的油气瞬间炸开,林意乔下意识地想要松手后退,但环在严律腰间的手,被另一只更大更温暖的手掌盖住了。
严律用空出的左手,安抚性地拍了拍林意乔的手背。
“别怕,”他的声音在抽油烟机的噪音中显得很沉稳,“我算好距离的,油溅不到你。”
那只手很快就拿开了,严律将腌制好的肉滑入锅中翻炒,发出一连串激烈的声响。
林意乔没有再动。像扒着浮木那样紧紧抱住严律,将大部分感知都集中在那具温暖有力的身体上。
热油没有溅到他,火焰也没有烫到他,他预想中的危险全都没有发生。
他也没有因为这个拥抱而出现什么奇怪的生理反应。
严律像一道坚固的屏障,将他与所有潜在的风险隔绝开来。
厨房里的噪音和热度似乎真的没有那么可怕了,绷紧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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