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蛇看得眼睛直了一瞬,被香气勾引得瞬间走不动道了。
沈听弦不客气地弹了一下小蛇脑袋:“就知道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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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蛇本能躲了一下,没躲开,发现其实也不疼,于是哼哼唧唧着大快朵颐起来。
小白蛇吃着吃着,听见许久没有冒泡的系统说道:“宿主,我们的任务还有两天时效期。”
郁镜白愣了一下:“两天?”
“是的。如果没有完成,将会视为您任务失败。”
怎么不早说。
郁镜白没心没肺地过了这么多天快活日子,临了一看,嘿,死到临头了。
系统这次学精了,指名道姓要败坏男主名声,郁镜白拿到题目的时候思考了半宿,没想出什么名头,最后干脆倒头就睡,次日就把这件事情抛在了脑后。
见小蛇吃着吃着忽然停了下来,味同嚼蜡地发愣,沈听弦微微皱了皱眉。
小蛇没心思吃了,原地盘起来发呆,连沈听弦伸手盘他摸他都没什么反应,不躲也不蹭,好像被什么事情牵住了心神。
沈听弦定定看他:“郁镜白。”
小蛇丧气地看了沈听弦一眼,蔫吧了。
论败坏名声,没有比现在这个场合更合适的了,都不用他费心思考怎么把坏名声传出去。
但是郁镜白要拿什么理由败坏人家的名声?
说人家背地里说话语出惊人,什么粗鄙之言都说得出口,还是说人家脾气差劲得很,一点也没有圣子该有的脾气?
传出去,圣子大人会不会一巴掌拍死他先不说,落到别人耳朵里,这些顶多算是个人作风问题,说不定还有人夸沈听弦真性情不遮掩呢。
败坏得不彻底,都称不上败坏。行不通。
那还能怎么样?
沈听弦指腹摩挲着小蛇的下巴,淡声道:“不吃了?”
“吃。”小蛇回过神来,沮丧地皱起来,想了想还是不能和美食过不去,嗷呜咬了一大口。
第一部分是弟子之间的个人比试,半天过去,已经比了十几轮。
这一部分是弟子们争夺名次的个人秀,什么流派什么路数的人都有,观赏性极佳。
只不过郁镜白对这些打打杀杀的并不感兴趣,看了两眼,又低头把剩下的茶点囫囵吃完了。
沈听弦忽然道:“不喜欢?”
小蛇愣了一下:“没有啊。”
贪吃小蛇给出了评价极高的赞美:“你们道宫的厨子要是缺活干,我露头就秒。”
沈听弦:“……”
沉默半晌,沈听弦生硬地说道:“想吃就吃,旁人随便说两句,你便打算委屈自己么。”
小白蛇眨眨眼,满头雾水地在原地与圣子大人对视:“什么?什么委屈不委屈的。”
沈听弦紧紧盯着茫然的小蛇,没说话。
迟钝的小蛇某一刻忽然搭上了筋:“等下。”
沈听弦却挪开了视线,“没有。”
雪白小蛇的尾巴忍不住晃荡起来,它往沈听弦的方向爬了爬,不确定道:“你刚才……”
沈听弦打断道:“没有。”
郁镜白忽然发现这人的脾气也没有这么臭。
居然还会因为他茶饭不思而反思自己?
少见,太少见了。
小蛇又开始把豢养人类的计划搬出来仔细思考可行性。
如果亲爱的圣子大人可以每天都保持这个脾气,那蛇的幸福度将会直线飙升。
小白蛇得意洋洋地往沈听弦手上卷,蛇脑袋十分不见外地搭上了沈听弦的手背,蛇信一闪而过,隐约扫过沈听弦的皮肤:“我刚才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吃得分神了些,不是你的原因。”
“……”
沈听弦不知听是没听,应了一声。
这下好了,沈听弦为了这种小事这样自责,这下轮到郁镜白愧疚难安了。
一想到等会要背刺人家,小蛇实在有点下不去手。
小蛇从人家手上下来,苦恼地往地上一躺,翻肚皮装死。瞥见沈听弦,脑海中又不合时宜地冒出来一个想法。
一天的比试已经过去,夜场不进行弟子之间的比试,由璇玑道宫的长老们进行表演赛,让大家欣赏参悟。
现在是休息时间,距离夜场开始还有半个时辰。
雪白小蛇鲤鱼打挺地从地上翻起来,紧张地不住吐信:“那个,圣子大人,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情。”
郁镜白一看见沈听弦,脑海中就已经有了大概可行的方案了,为了不打扰仙宗大会正常举行,所以他最好在夜场开始之前把自己的任务处理完。
沈听弦瞧他一眼:“你说。”
小蛇可怜兮兮的:“等会无论你再生气,能不能都别动手,我们有话好说。”
小蛇仰着半身,人的手臂拦在身前,完完全全是被圈在怀里的姿势。小蛇吐着蛇信在环抱圈里游了游,却也没有越过这道手臂的意思。
沈听弦低着头,看小蛇乖顺地窝在他圈出来的包围圈里,仰起头瞧着他,剔透的红宝石眼瞳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可怜兮兮的,像是在诉说一个他非常想要又很难实现的愿望。
有一瞬间他在想,如果他现在再低下一点,这条纤细柔软的小白蛇会不会像蹭他的指尖那样,仰着头来蹭他的脸颊,在他侧脸留下久久难以消散的软滑冰凉触感,以此讨要这个不算难以实现的愿望。
这个想法着迷地盘旋着,沈听弦觉得自己疯了。
直到小蛇又问一遍,沈听弦才心不在焉地说道:“……嗯。”
先讨要一点保证,虽然感觉沈听弦一会肯定还是要大怒,但起码等沈听弦真生气了,郁镜白还能强词夺理一下,拿刚才提前要的保证书堵人家嘴,好争取到跑路的时间。
呵呵。其实就是怕沈听弦大发雷霆。
上次解毒的时候沈听弦就已经气疯了,把他全家祖宗十八代都亲切问候了个遍,气到哑火没招了,便开始关心起蛇的特殊生理构造来,语气轻柔地问候他还敢两个一起的话,他不介意扒了他的蛇皮,再帮小蛇做回正常人类找回自信。
蛇哪敢吭声。
现在的沈听弦已经不是任人宰割的状态了,他一根手指能把郁镜白碾死,就凭沈听弦那个报复心,有同心锁也挡不住沈听弦让他生不如死。
所以如果真要让人家名声败坏,蛇是不敢的,只能稍微迂回一下,换种方式。
蛇在干坏事前已经做好了抱大腿的准备,妖王在身边,这就是娘家人的底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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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白小蛇从环抱圈的缝隙中溜走,落地化了人形。
原主穿得花花绿绿宛如孔雀开屏,可郁镜白不太注意打扮,身上的衣服素得没眼看,普普通通的内衬白衫外衣一层层往身上披,不裸/奔,勉强像个人样就行。
连弟子们打斗炫技炸开的纷纷剑光都比他夺目。
圣祖席位上忽然多了人,场上大部分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而来,本来只是看一眼发生了什么,却在郁镜白身上不由自主地停留了下来。
郁镜白的容貌不算有攻击性,少沈听弦几分锐利,也没有纨绔的风流味脂粉气,眉骨形状突出,显得眼窝深邃,眼瞳明亮,鸦羽长睫再压下来,便是一副浑然天成的白玉雅像。
单单只是站在这里,就足够让人的目光为其驻足停留。
郁镜白蛇如其名,一张白纸,有点心眼全使男主身上了,根本没有发现自己随意地出现在这样隆重的场合上有多么突兀,他往下扫了一眼,恰好对上一群花白胡子老头审视打量的目光。
看样貌就知道是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东西,越老身份地位越威严的那种,圣子大人来了都得恭敬对待。
郁镜白那一刻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差点被当场打散,退堂鼓敲得震天响,一度想丢盔弃甲回炉重造。
之前把留影石和“落红”传播出去,这些人族反应迅速地把圣子损毁的名声巧妙扭转过来,挽回了不少门面。
现在要郁镜白当着修真界所有有头有脸的代表性人物的面污人名声,在座各位会不会直接把他打断腿丢出去?
系统非常应景地在郁镜白脑海中反复念叨着送入轮回,郁镜白暗暗咬了咬牙,豁出去了。
沈听弦方才不知在想什么,神情像是魇住了似的,小蛇一下从他怀里溜走他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郁镜白挡住了他面前大半的景象。
沈听弦微怔:“郁镜白?”
郁镜白眼神没敢往那边瞟,怕对上沈听弦的眼神,他就真的要落荒而逃了,只能在心里祈祷沈听弦听了千万不要把他就地正法剐了出气。
等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在郁镜白这里,郁镜白深吸了一口气,蓦地转过身来面对沈听弦,在声音里混上了灵力,一字一顿大声道:“沈听弦!”
沈听弦:“?”
沈听弦皱眉:“郁镜白,道场严禁喧哗,你在干什么?”
道场里本处于中场休息阶段,众人有话都是低语私聊,因而道场里虽然并未过多喧哗,但也并不安静。
郁镜白这一声吼出来,全道场都彻底寂静下来,全体目光齐聚圣祖席位这边,就连吃饱打算窝在兄长怀里再睡一觉的小饕餮也吓得一激灵,差点蹦起来。
郁镜白闭了闭眼,感觉这辈子的勇气都用在今天了:“渣男!”
“睡了我,不负责!”
“怀了!你的!”
系统:“?”
坐在下方的师长们:“?”
沈听弦:“?????”
这一刻,上至长老下至洒扫弟子,几乎所有的人都坐直了腰身,震惊地在郁镜白和沈听弦两人身上来回扫视。
短短几句话信息量爆炸,轰得在座的人唇齿微张。
连道场有只陌生妖大肆喧哗都顾不上阻拦了,甚至还想郁镜白再多说点。
沈听弦向来洁身自好,圣子从小受到的教育严苛到近乎无情,小情小爱从不沾身,情爱滋味更是不感兴趣。
如今忽然冒出个小白脸当众闹事讨要说法,为的还是风月之事,简直就和他们圣祖忽然爆出背地里偷偷下海一样荒谬难以置信。
他们中的人大多都没有见过妖族少主,再加上那位妖族少主传闻中经常打扮得花枝招展,因此都只以为郁镜白是只普通的蛇妖。
现下郁镜白这般自爆,反应快的便瞬间意识到了郁镜白的身份:“这是……谁啊?”
“不会是上次那个痴恋圣子下药得手的那位吧?”
“最有可能啊,沈贤侄什么时候动过情爱的心思,唯一有过类似的经历前段时间那次了。”
沈听弦怀疑自己的耳朵坏了。
沈听弦听着这番倒反天罡荒谬至极的指控,凝固半晌,一字一顿道:“你说什么?”
郁镜白第一次在圣子大人的脸上看见纯粹的疑惑和不解,没有半分气和怒,也可能是还没来得及迸发出来。
郁镜白咽了咽口水,有点装不下去了,气势嗓音都不由自主低了下来:“这么多天来,你吭过一次气,关心过一次我和孩子吗?”
沈听弦又是独自消化了好半晌,这次的咬字更慢更轻缓:“你是说,你把我……了,还两个一起,你却怀孕了,最后成我薄情寡义,我渣男,我抛妻弃子,我不闻不问,这个意思?”
郁镜白觑着他的神色,甚至心虚到没敢点头,只忍不住小声辩解:“我、我问过你了呀,我说我一边挨骂一边出力就算了,我都帮你解毒了,能不能一起,冷落一半也不太好吧,你虽然没说话,可是点头了。”
沈听弦:“……”
有没有可能那个时候他已经说不出话,也听不清这只脑子里一堆黄色的蠢蛇在说什么了。
沈听弦终于气笑了:“那是你下的毒!”
你解掉,不应该?
郁镜白心虚着呢,不吭声了。
挣扎半晌,郁镜白听见脑海里系统生无可恋地提示他任务完成,终于放松不少,整个人都轻快了:“事情就是这样,你说怎么办吧圣子大人。”
先前修真界的人就已经相信了蛇妖痴恋圣子大人把人掳去吃了个爽的传闻,加上那块落红黏着块带血的白色蛇鳞,就差点名道姓告诉大家谁上谁下了。
因而大家听闻郁镜白此番幽怨控诉,甚至都没怎么怀疑,师长们立刻起身,有的稳住现场,有的飞过来试图调理恩怨:“这位……这位可是妖族少主?”
“听弦为人正直负责,许是有什么误会在其中,你与听弦的私事我们回头再议,保证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可好?”
“我们会严格查清真相,还少主殿下一个清白,你千万放心。”
沈听弦头一回接收到来自师长们或震惊或不可置信还带着些许轻微的无声谴责,整个人红温得不行,方才所有旖旎想法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沈听弦蓦然攥着郁镜白的手腕往外走,冷笑:“去看医修。郁镜白,你一个大男人能说出怀了这种话,你不嫌害臊?”
他就不信郁镜白一个大男人真能怀。
更何况挨*的是他!他!
郁镜白任务完成了,这下让他干什么都行,乐滋滋地跟上了:“圣子大人别生气,刚才事从权宜,委屈了你,我一定帮你澄清,你是一个负责爱家的好圣子!”
沈听弦七窍生烟:“郁镜白,我看你是活腻了。”
小饕餮听到它家高大威猛的小白居然真是雌伏的那位,大为震撼,掉了两滴伤心的眼泪后就要窜出去为小白维权,被长妄抬手拦了回来:“别去添乱。”
说是这么说,长妄却也还是好奇地往那边望:“雄性蛇妖也能怀?”
狸道:“服用了孕子丹的话,可以。”
长妄惊叹道:“厉害。”
小白也真是的,没事用那玩意做什么?
真喜欢人家,慢慢追便是,靠孩子留住人家,也太不理智了。
狸偏头盯他一眼:“想要?”
狸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腹部:“我也可以。”
“……”长妄扶额,“圣祖大人。”
魔族圣祖闭嘴,魔族圣祖失望地收回了视线。
就在此时,一道令人为之颤栗的浑厚气息忽地出现在道场。
一道浑浊苍老的叹息轻烟般飘来:“好了。”
长妄骤然正色起来,小饕餮当场炸毛,魔族圣祖皱眉,坐姿也挺了起来。
沈听弦脸色微变,他停下脚步,低头:“师父。”
徒留郁镜白被攥着一边手腕,被迫在沈听弦身边停下,他茫然地抬头四顾,小声道:“你师父?你师父不是闭关吗,怎么这时候出来。”
沈听弦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郁镜白:“少说点。能把他老人家惊动出来,你真是好大的面子。”
郁镜白挠挠头,悄声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样,对不起圣子大人,我和你道歉。”
完蛋。惹这么大祸,坏人名声,把人师父惊动了。
听说那位人族圣祖身体抱恙,所以才常年闭关不见人世,这下好了,看着自己一手养出来的宝贝徒弟被这样污蔑,忍不住出山了。
万一沈听弦师父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沈听弦不得恨死他?
郁镜白心里暗道糟糕。
坏了。他要成千古罪人了。
一道清癯矍铄的身影悄然幻化在圣祖席位上,他头发全白,容貌略显老相,可依然能看出当年的意气风发。
沈听弦行了弟子礼:“拜见师父。”
人族圣祖,修真界当今最强战力之一,叶里尘。
全道场的人没一个敢坐着的,纷纷站起身来,朝叶里尘行礼:“拜见圣祖。”
妖王长妄站起身来,朝人族圣祖微微颔首,小饕餮也不敢闹腾了,躲在长妄身后,警惕地盯着人族圣祖。
魔族圣祖掀起眼皮淡淡地看了叶里尘一眼,是在场唯一一个依然坐在席位上的人。
长妄看了狸一眼,狸也没给面子站起来。
郁镜白跟在沈听弦身后,照着他的模样七歪八扭地一起行了弟子礼:“……圣祖。”
沈听弦拧眉,传音过去:“你行什么弟子礼。”
郁镜白以为沈听弦吃醋了,用手肘捅了捅沈听弦,很是无语:“你疯啦,这个时候还对你师父有这么大的占有欲,我现在是你名义上的妻,我不和你行一样的礼数我行什么,我光杵那站着呢?”
沈听弦:“……”
沈听弦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要气晕了,咬牙切齿:“我没……我对师父没有占有欲,郁镜白,你再胡说八道,我把你嘴缝上。”
郁镜白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闭嘴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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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一辈的人族基本都是第一次见到圣祖的真面目。
圣祖叶里尘的逐渐隐退是有源头的,自从多年前和妖族圣祖大战一场,阻止妖族圣祖拿无辜人族血祭之后,就开始逐渐消失在大众视野里了。
流传最广泛的说法是叶里尘在那次大战之中伤了根本,被妖族圣祖吸去了不少力量,因此不得不休养生息,自那以后便鲜少出现在世人眼中。
叶圣祖一手创建璇玑道宫,教出难以计数的英杰人才,他的“汲取”能力轻缓温和,仿佛没有任何杀伤力,却能在当年人魔妖三方混战之时杀出一片供人族喘息的余地,带领人族一步步踏着血路杀出重围,最终占据不可小觑的地位。
在人族心中,叶圣祖的地位无可撼动,是当之无愧的人族英雄。
郁镜白偷偷瞥着那位坐在席位上一点也不带挪窝的魔族圣祖,有点汗流浃背:“那位魔族圣祖……一点面子都不给,能行吗?”
不会被叶圣祖赶出去吗?
沈听弦也跟着看了一眼,却只是低声解释道:“我们以前和魔族打得不死不休,师父和魔族圣祖交手过不知多少回,在他那只龙骨法器之下没少吃亏。”
魔族圣祖也没少被“汲取”恶心过。
打不死对方,对方还能汲取着他打出去的魔气,狸烦透了。
是一直以来的敌人的话,不给面子才是正常的吧。
郁镜白听懂了沈听弦的未尽之言,感觉在这里有实力就是好,能横着走。
叶圣祖微微抬手,白云浮袖中伸出的手往下一压,眼带笑意:“诸位同胞不必多礼。”
方才为沈听弦和郁镜白调解“矛盾”的长老们朝叶圣祖行了礼,便要请他落座:“圣祖,此等小事您何必亲自出关?”
“圣祖身体为重,切莫冲动!”
叶里尘微微颔首:“冤屈之人在璇玑道宫内求个说法,本座身为圣祖,理当为其主持公道。”
“此时事关我徒,事关人族圣子的名声与威严,本座身为其师,更不应袖手旁观。”
“圣祖英明。”
沈听弦俯首,低声道:“师父,弟子知错。”
叶圣祖目光投到沈听弦身上,声音里听不出情绪:“郁小友所言,可有不实之处?”
沈听弦沉默半晌:“所言皆真。”
郁镜白愣了一下,猛然看向沈听弦。
沈听弦方才还一副气得差点升天的模样,现在师父出关给他撑腰来了,怎么现在却是一副什么都认的模样了?
郁镜白的任务完成了,不管怎么败坏人家的名声,反正只要让人家名声受损,也算能完成任务,而一旦任务完成,这件事情就能直接翻篇。
郁镜白本来的打算就是先用夫妻风月之事先脏一下圣子大人光风霁月的名声,再等系统那边浑水摸鱼过去后,他便用小两口吵架为由出面澄清,也好让沈听弦脱身。
可叶里尘的出现显然打破了在座所有人的节奏。
叶圣祖轻叹一声:“听弦,一人做事一人当,领罚吧。”
当着修真界所有有头有脸的名家面前落下这样严重的罪名,几乎已经注定了这场闹剧无法善罢甘休。
郁镜白想起沈听弦从小教导严苛的传闻,总觉得叶里尘下一句就得把沈听弦罚得体无完肤,差点急得上蹿下跳,连忙道:“慢着!圣祖大人,这里面有误会,您听我细细道来。”
叶里尘的视线落在郁镜白身上,不由自主地停留了一会儿:“小友,你有冤屈,本座自替你主持公道,你大可畅所欲言,不必为任何浮名虚利折腰。”
不是臭老头,小孩子们过家家,你倒是先当真了!
只有冤枉沈听弦的人才知道沈听弦有多冤枉,郁镜白自知理亏,也根本没有立场去怪罪好心替他出头的叶圣祖,只好在叶圣祖下令之前语速飞快抢着说道:“大可畅所欲言是吧,那我就说了,刚才那些话都是我编的,我对你们家圣子痴心妄想爱而不得,为了得到他才故意污他名声,让他这辈子只能和我绑在一起,喜欢我爱我和我结成道侣一辈子都不能看别人一眼。”
众人大为震撼:“……”
郁镜白的声音轻下来:“所以,圣祖能不能别罚他了。”
沈听弦蓦地抬头,紧紧盯住郁镜白。
叶里尘笑了一下,眼角细纹若隐若现:“好了好了,小友不必如此紧张。听弦是本座爱徒,本座自然也不舍得苛责他。”
郁镜白松了一口气。
却听叶里尘道:“只是你与听弦之间的事情,全修真界都已然知晓。事实真相如何只有你二人才知,可落在旁人嘴里,什么版本都能添油加醋地说出来。”
这段单向的强迫关系对于一个性情高孤自持的圣子只会是惹其厌恶的污点,沈听弦对这样一个不择手段的追求者不理不顾甚至漠视才是正常发展。
如今郁镜白急忙出面澄清一切皆为杜撰,落在其他人眼里,大概率也只是一道掩护圣子名声的遮羞布。
修真界人自然偏袒支持自家圣子,换谁被陌生人强制爱一番,不仅有了子嗣还被“死缠烂打”,都会觉得厌烦的,所以大家也只是当个笑话热闹瓜听一听。
可是圣子就是圣子,身份的高位注定了他的一言一行但凡有一丝瑕疵都会被无限放大加以指责,即使这道瑕疵是人之常情。
明面上被妖族少主这样大闹一通要个说法,他们正大光明地袒护,往小了说是包庇,往大了说,是不把妖族当回事。
所以沈听弦从一开始便没想过要辩解。
人族没有向妖族开战的理由,郁镜白公然掳走圣子,双手奉上了一个不合时宜的理由。
与此同时却又留了一道巧妙的口子,让人族抓到了舆论的尾巴,将一场可以上升到两族战争的严重事件转化成个人层面的爱恨纠葛,将这场一触即发的星火踩灭。
如今郁镜白要否认这一切,太晚了。
这个说法既维护了圣子的名声,也避免了冲突,只要在场高层还想调停两族关系,就不会容许郁镜白出来推翻他从前的说法。
叶里尘低下声音:“本座不舍得重罚听弦,小友放心,只是明面上还得做做样子。”
郁镜白心中仿佛被重锤凿了一下,酸涩沉闷,向来没心没肺的人意识到自己真的闯了很严重的祸端,第一次不敢直视沈听弦的眼睛。
他用力压了压干涩的喉咙,低声道:“……一切罪责在我,要罚的话,一起罚我吧。”
叶里尘摇了摇头:“小友乃妖族少主,妖王殿下在此,轮不到本座越界出手管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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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闯祸版蔫哒哒自闭小蛇
沈听弦盯着郁镜白紧压的眉眼,忽地意识到他是第一次在郁镜白身上看见这样的情绪。
郁镜白像一张毫无遮挡的白纸,心里想点什么,都会涂抹在上面,有心人只要看上一眼,都能知道他大概在想什么。
现在这张惯常铺满阳光的白纸淋了雨受了潮,蔫哒哒的,轻轻一扯都像是要无声碎裂开来。
叶里尘:“听弦,你如今是维护仙宗大会正常举行的监察者,等仙宗大会结束后,自行去天山禁足一个月,好好思过反省。”
沈听弦:“是。”
叶里尘又转向郁镜白,神色和缓:“郁小友,听弦那般行径也是事出有因,强扭的瓜毕竟不甜,还望小友对这段关系再多加考虑。这次便罚他回去禁足思过,你可有异议?”
郁镜白点头点头再点头:“当然没有。”
这可太乐意了。
叶里尘划破指尖,血液滴落又悬停在空中,他以这滴血液为媒介,画了一道繁复的咒印:“既然有了子嗣,听弦这般不管不顾,也着实不近人情,本座代他向你表达歉意。这是以本座修为凝结而成的保护咒印,足以抵抗化神期大能的全力一击,危险时刻能护住你与你腹中子嗣。”
那道咒印泛着淡淡的银光,分明是血化成的,血色却稀薄得很,几乎看不真切。
在无人注意到的地方,沈听弦保持着垂首听任师父命令的姿势,瞳孔却微微一缩。
郁镜白看着那道咒印,无由来涌上到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抗拒。
这类咒印一般都要打入神魂之中,神魂是修者极其敏锐重要的地方,理所当然会抵抗纳入外来之物。
想通这一点之后,郁镜白释然了,他想了想,还是想拒绝掉。
他害沈听弦要被关禁闭,居然还能领这么珍贵的奖励,实在是心怀愧疚,德不配位。
可是话还没说出口,郁镜白便忽然感觉有道极其强大的神识忽地从身体深处钻了出来,瞬间掌控了郁镜白的身体:“多谢圣祖。”
郁镜白:“?!”
他脸色骤变,眼睁睁看着自己不受控制地伸出手去接那道印记,内心大呼:“系统兄弟……兄弟?你们还有强制走剧情的功能?”
系统急急忙忙钻出来,检查了一番,茫然地说道:“没有哇,我们没有这个权限。”
叶里尘似乎也有些意外,不过很快便欣然地将印记送了过来,那道淡银色的印记缓缓飘向郁镜白的手心,就要钻入其中。
沈听弦神情微变,蓦地打断道:“等等!”
一只苍白修长的手忽地点住了那道即将钻入郁镜白手心的淡银色印记,长妄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郁镜白的身旁,含笑道:“圣祖如此大礼,小白受之有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