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吃了蜜饯,纪舒愿今儿嘴比往日甜了不少,项祝压住唇角的笑:“罢了罢了,我是没想起划桨要光膀子,若是想起了,昨日便不让你来了。”
“划龙舟也是无趣的很,若是知晓,我也不来了,还不如在床榻上夫君划给我看呢。”纪舒愿朝他挑了挑眉,“夜间划龙舟的话,是不是更好些,静谧之中旁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纪舒愿还真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话,项祝听闻捏了捏他的手:“听你的,不过划桨时,你可别哼着喊着要下船。”
不下就不下,纪舒愿还想主动划桨呢,他从项祝手中接过吃食拎着,咂咂嘴向他说:“这蜜饯也太甜了,吃的我牙痛。”
“那就别吃了,买些是用来煮粥的,不是让直接吃的。”项祝向他说着,纪舒愿闻言撇撇嘴,“那夫君方才还往我口中塞,绝对是故意为之。”
项祝确实故意的,分明知晓他方才正气着,纪舒愿却不理他,一路上净瞧着路边的吃食了,不过总归是有用的,当他喂了他蜜饯后,纪舒愿确实嘴甜了不少,方才那几句话,便说的他不再气愤。
“我怎会如此,我是怕孩子想吃,先让他尝尝味儿。”项祝手背碰了碰纪舒愿的肚子,询问道,“是不是啊?娃娃。”
纪舒愿低下头时,肚子又动了,正好踢在项祝手背上,除了刚开始不给他面子外,往后几乎是项祝一喊娃娃便有动静,纪舒愿都觉着娃娃能听懂项祝的话了。
“夫君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趁我睡着时,跟娃娃讲了些什么话,不然他这阵子怎会如此听你的?”纪舒愿眯着眼睛瞧他,想让他坦言说出。
项祝后退一步,面色惊恐:“诶,舒愿怎的知晓,我每日都与娃娃说,若是不听我的,我就不让他小爹吃好吃的,如此他也吃不着了,刚说完他就急了,便告知我说,往后都听我的。”
“夫君若是去写话本,定有许多人愿意一瞧。”别说胎儿不足六月,就算生下来也不会讲话,怎的就能告知他了。
“当真?那我可就真去写了?”项祝顺着他的话往下说,纪舒愿啪地一下打在他肩上,“夫君快些买吧,我们得在午时回到家中呢。”
还是正事更为要紧,项祝朝他笑了笑,带着他又去买了些丁红梅说过的吃食,买完后两人便前往售卖猎物的那条巷子。
项巧儿跟周敬正在巷口站着,从远处瞧,当真是郎才女貌。瞧见他们后,两人便朝他们走来。
周敬是个识礼数的,不仅手中拎着礼品,在瞧见两人手中的吃食时,忙不迭要接过去。
“别接了,瞧你手上东西都一堆了。”项祝冲他摆摆手,随后将手中的一些分给项巧儿,一行人便回了项家。
路上免不了瞧见村里的人,纪舒愿始终不吭声,周敬也不敢讲话,整个路上几乎都是项祝在说,项巧儿偶尔出声,也有些眼尖的瞧见周敬,向项祝询问此人的身份。
这会儿总不能说他是相看给项巧儿的人,项祝停顿一下,目光投向纪舒愿。
纪舒愿也瞧出他的沉默,思索一番后低声说着:“是我娘家的表兄,大娘这才没瞧见过。”
众人恍然大悟,也没几人怀疑,毕竟他们确实不知晓纪舒愿娘家是否有表兄。
过了这一段路,项巧儿才松了口气,朝身后唾了一声:“真是闲来无事,什么事儿都要多嘴问一句,也不怕知晓太多睡不着觉。”
纪舒愿匆忙拍拍她的肩膀,想让她噤声,他不知晓巧儿与周敬往日相处如何,怕他瞧见巧儿这模样,会觉着不好。
等项巧儿不再吭声时,他抬眸望向周敬,只见他正对着项巧儿笑,眼眸中满是无奈,察觉到视线,他转过头,向纪舒愿顺着:“大嫂不必担忧,巧儿往日也是如此,我最喜爱的便是她这性子。”
他轻易瞧出纪舒愿所担忧的,难怪能中举,脑子确实转得快。
项巧儿不知他们在打什么哑谜,既然想不出便不再多想,方才的气愤也被两人一打岔给忘了,她脚步匆匆往前走,三人慢吞吞走在后方。
“待会儿若是爹娘询问的话,你便说自个儿因饮酒与鲜食斋掌柜徐嗔相识,又在他食铺中与我见过。偶然一次去采买猎物时,瞧见项巧儿,对她一见倾心……”
项祝将编出的事儿告知他,又向他解释过一番,不过并未说沈一平的事,只是说爹娘怕尽快结亲不好,必须得多相处些时日。
瞧着是有些无理,若是相处过后,觉着不适合一同过日子,岂不是诓人,所幸周敬并未如此想,他很轻易便接受了这个说辞。
项巧儿率先进了门,她拎着吃食放在桌面上,坐在椅子上倒了四杯温水,并未吭声,而是转头望着站在门口的周敬。
“大娘大伯,今儿端午,我来看看你们。”周敬率先出声,走到丁红梅和项长栋面前,纪舒愿也不好吭声,他跟项祝一同来到灶房,把东西放下后坐在椅子上,瞧着院里的几人。
周敬一进院子便主动出声,带的东西又很是贵重,丁红梅本就因中举对他有些满意,此时更甚。
她笑着从周敬手中接过礼品,又朝项长栋使了个眼色。
“瞧,爹肯定得询问一番周敬如何认得夫君的。”纪舒猜测着。
灶房离得不远,再说项长栋也并未压低声音,两人轻易便听到他的询问:“听说你先是与巧儿大哥相识,随后才碰见了巧儿?”
“正是。”周敬转头望向两人,将方才项祝教他的话说出,往后的几句询问,他也回答的滴水不漏,项长栋这才放了心,丁红梅瞧着他的面容,也很是满意。
她挑人不仅得瞧瞧品行,也得看面相,品行的话得往后相处才能瞧出来,面相可就容易看出来了,当初就是她觉着沈一平面相不好,才不让妙儿嫁于他,而周敬的面相,瞧着倒是挺面善的。
周敬还挺会哄人,丁红梅跟项长栋都被他哄得笑成一团,纪舒愿也算是放心了,看来要是他与巧儿往后相处得好,结亲便是迟早的事儿了。
“饿了。”纪舒愿握着项祝的手,摸了摸肚子,刚想说肚子要被饿瘪了,仔细想想,他这肚子还真瘪不了。
项祝顺着他的手摸了两下:“知晓了,我这就叫娘过来煮饭。”
他说完朝丁红梅喊一声,一听到纪舒愿饿了,她立即把手中的孩子递给项巧儿,走进灶房,用今日买的吃食炒了六道菜,又将煮好的粽子热了热。
第127章 抽筋
周敬与项长栋相谈甚欢, 纪舒愿坐在一旁,凑到项巧儿身侧低声说着:“瞧爹娘的模样,对周敬似乎很是满意, 你待会儿得注意些,别觉着爹娘满意了, 你就得意忘形了。”
若是待会儿她猛然抱上周敬,或者多说几句他的好话,之前的事儿算是前功尽弃了。
项巧儿听着他的话, 耳根倏地变红:“我不会如此的,大嫂就放心吧。”
她讲话声逐渐降低, 怕是听着说出的话, 自个儿都觉着有些心虚了。
“嗯,你知晓。”
纪舒愿笑得太过明显,项巧儿轻哼一声,耳根上的红还是未消, 直到丁红梅煮好饭,叫她们过去端饭,项巧儿这才站起,小步跑到灶房, 周敬也跟在她身后,从她手中接过菜, 端着放在桌面上。
周敬自然是不能跟项巧儿挨着坐的, 纪舒愿往侧边挪了挪,将项祝与项长栋中间腾出点空位,放了个椅子让他坐下。
被项祝与项长栋围着,不仅要听着两人的询问,连雄黄酒都要喝好几杯, 虽说周敬是男子,但他也只是个书生,饮酒与打猎自是不擅长的。
酒过三巡,项祝还清醒着,项长栋与周敬都醉了,特别是周敬,他与项长栋勾肩搭背,甚至拍着他的胸膛称他“贤弟”。
听着他们怪异的称呼,纪舒愿实在忍不住,靠在项祝肩上笑个不停:“快别让他俩喝了,再喝一会儿怕不是要拜把子了,这样还如何跟巧儿结亲。”
丁红梅点头应是,朝项祝摆摆手,让他过去将两人扯开,他们搂得实在紧,甚至在被分开时还喊着,瞧着有种苦命鸳鸯的感觉,看得纪舒愿很是好笑,项巧儿也在一旁笑弯了腰。
不过跟项长栋相处的算是不错,即便与往常旁人相处有些不同,但总归达到了目的。
不说丁红梅,项长栋应当是对他会挺满意,但瞧着她的表情,丁红梅大概也很是满意。
“他要怎么回去?”纪舒愿托着下巴,朝周敬指了指。
总不能让项巧儿独自去送,毕竟孤男寡女,被旁人瞧见不好,项祝猛地站起身:“我去送。”
他刚走一步,身子就晃了晃。
项祝方才喝的也不少,路都走不稳了,纪舒愿匆匆拽着他坐下。
“让他先坐会儿吧,灶房还有枳椇,巧儿去拿些过来泡茶,给他们醒醒酒。”年关时用来解酒的枳椇还没用完,项巧儿闻言起身小跑到灶房,拎着枳椇以及热水出来。
枳椇得捣碎了才能泡出味道来,纪舒愿取了木杵,将它们捣碎了之后,放进茶壶里,刚放完手腕就被握住,项祝脸贴上他的手掌,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掌心,纪舒愿俯身凑过去,低声询问着:“夫君怎的了?难受吗?”
“头晕,方才还不觉着,怎的忽然这劲儿就冲上来了。”项祝没抬头,闷声向他说道。
三人喝了一坛酒,能不头晕嘛。
纪舒愿拍拍他的后背:“再过一刻钟解酒茶就泡好了,喝完就不头晕了。”
他最讨厌饮酒了,又辣醉酒又不舒服,也不知为何会有人喜爱,纪舒愿趁机揉捏项祝的脸,愤愤开口:“这回知晓难受了吧,让你还喝,下回还喝不喝了?”
项祝抬头掀起眼皮,瞧纪舒愿半晌后再次低头,同时出声:“喝。”
还真死性不改,纪舒愿握紧拳头轻轻锤他肩膀一下,待到一刻钟后,还是给他倒了杯茶水,拍拍他的肩膀让他抬起头来。
项祝没睡着,察觉到动静,他坐起身来,接过纪舒愿手中的茶杯,一口喝完后又阖上眼皮。
“别在这儿待着了,带他回屋睡会儿。”丁红梅向纪舒愿说着,项巧儿闻言瞧两人一眼,又看向周敬,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儿没周敬的地儿,他此时与项巧儿无关,她也不能将她的床让给陌生男子躺,纪舒愿目光落在周敬身上,向丁红梅开口:“虽说这天儿已经不冷了,娘还是给周郎君拿个毯子披着吧,他今儿穿着不算太厚,别冻着了。”
还是纪舒愿体贴细心,丁红梅转头瞧周敬一眼,果真只穿了件薄衫,总不能头一回来,就让人得了风寒。
她朝丁红梅摆摆手,示意她去屋里拿一件毯子来,又叮嘱她一句:“记着拿你爹柜子里的。”
项巧儿应一声,匆忙走进屋里,纪舒愿也扶着项祝进了屋。
项祝眯着眼睛坐在椅子上,伸开胳膊示意纪舒愿帮他解开衣带,然而当纪舒愿走过去时,项祝却轻轻抱住了他的腰,耳朵贴在他肚子上。
“躺床上歇会儿,醒了之后还得把周敬送回家中呢。”纪舒愿揉两下他的头,把他的头发揉乱才停下。
项祝始终闭着眼睛:“让他自个儿归家,又不是不认得路。”
“若是你不送,巧儿会担忧他。”纪舒愿向他说着。
这会儿项巧儿心思都在周敬身上,即便是稍微醉了酒,项祝也是清楚的,他拧眉闷闷应一声:“知晓了。”
他后撤些,把衣裳脱掉后躺在床榻上,纪舒愿帮他盖上被褥,出来时项巧儿已经给周敬身上盖了毯子,正倒着枳椇茶。
纪舒愿坐在她面前,瞧着她把周敬叫醒,他这会儿显然没方才醉得厉害,接过茶盏时还知晓拱手道谢,喝完后把茶盏稳稳放在桌面上,一低头又趴着睡了过去。
睡着的还挺快,纪舒愿靠在椅子上,手指把玩着香囊。
今儿去集上时,他跟项祝一同去了趟香料铺子,往里装了些香料,得知他有孕,掌柜并未给他往日的防疫香料,给他装的则是安神的沉香。
嗅着很是清香,确实让人有些犯困。
项巧儿也瞧见纪舒愿正看香囊,便询问一句:“大嫂香囊里装的什么香?”
“安神香。”纪舒愿回她,目光投向周敬,朝项巧儿挑眉一笑,“你就没给他做一个?”
周敬这会儿还不是自家人,若是给他做了,往后要是两人婚事没成,说不准他会给丢了,项巧儿可不傻。
她摇摇头:“待结亲后我才能给他缝,不然凭什么,他这会儿又不是我什么人。”
项巧儿还挺有原则,纪舒愿笑着摇摇头,出嫁自然是要准备嫁妆的,虽说应当是由丁红梅来备着,但纪舒愿是长嫂,也该给项巧儿准备些东西。
他突然询问,项巧儿暂时还想不出什么来,她思索半晌后才开口:“暂时还想不出,不如大嫂说几样让我挑选?”
总归是送些手工的东西,例如桌子椅子柜子之类的,即便他不会做,也能画出个雏形来,交由木匠。
“那便要椅子吧。”项巧儿说着,又说出些她的想法,“若是能躺在椅子上就好了。”
躺椅还不简单,将底下的椅子腿改成弯曲的就好,纪舒愿应了她的话,把这事儿记下。
项祝本就没醉,喝完枳椇茶后没睡多久便清醒了,周敬虽说还未完全清醒,不过也不似方才那般了。
他朝丁红梅躬身道别后离开,项祝在他身侧搀扶着,将他送回家中。
这会儿项长栋也醒来,方才丁红梅也给他送了杯枳椇茶,不过他醉的有些厉害,当他出门后,纪舒愿便再次给他倒了杯。
项长栋接过茶盏,眸光落在项巧儿身上,出声说着关于周敬之事:“这事儿总归得看你的意思,巧儿觉着周家男子如何?”
“我觉着尚可,不过还是听爹娘的,爹娘看人最准了,我可不行。”项巧儿既夸赞他们一番,又说了自己的意思,此话可谓是一举两得。
“得了,瞧你方才上赶着给人搭毯子的动作,便知晓你对他当真是瞧上了,也是,他这人确实不错。”
虽说前面几句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可最后这句便说明丁红梅对周敬还是挺满意的,项巧儿仰起头,刚准备笑,又想起纪舒愿讲过的,不能表现出两人已经熟识,便硬生生将笑意压下去。
“不过还是得过了三个月才好,趁这些日子,让你嫂子帮你仔细瞧瞧。”丁红梅把话引到纪舒愿身上,他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啊?怎的让我瞧了?”纪舒愿一脸茫然,还未出声丁红梅便轻笑一声,“你机灵,巧儿也听你的,只有你能管得住她,这三月里,不能让她单独与男子相处太久,不能让她饮太多酒,也不能让她瞎跑。”
这三句话当真是针对她,项巧儿听到后,顿时瘫坐在椅子上:“我觉着我不出门应当最好。”
“诶,我确有此意,若是你不出门的话,这些话便不作数了。”丁红梅朝她点点头,看这模样好似当真了。
“我可没不想出门。”项巧儿连忙摆摆手,“不让做我便不做就是,出门还是得出的。”
她说完,项长栋跟丁红梅便回了屋,纪舒愿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堂屋,他搬着椅子往侧边挪了挪,向项巧儿说着:“别担忧,你没听到娘当初说的话吗?”
“听到了,那又如何,还是不能同他见面。”项巧儿并未说那人的名字,可这会儿这个“他”,便只有周敬,纪舒愿笑了笑,“娘又没说不让你同他见面。”
项巧儿动作呆滞一秒,好似是在将方才丁红梅的话从头到尾捋过一遍,半晌后她突然笑出声来。
方才丁红梅所说是不能让她单独与男子相处太久,并未说不能相处,所以说,丁红梅是愿意让两人相见的,也就是说,他们不用再偷摸见面了。
她的笑从眼角溢出来,最终化为泪水。
项巧儿突然哭出来,纪舒愿还有些怔愣,他拿过帕子,帮项巧儿擦拭掉眼角的泪:“好端端,怎么就哭了呢。”
“若是我嫁了人,就不能经常回来了,说不准过几日,连我在家中的床都没了。”听到最后一句话,纪舒愿都有点想哭了,虽然他本就没有床。
项巧儿越说哭得越厉害,连在堂屋哄孩子睡觉的丁红梅都听到了,她匆匆走出来要,刚好瞧见项巧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这模样很是少见。
丁红梅看纪舒愿一眼,满脸疑惑:“巧儿这是怎的了?”
“想着要出嫁了,舍不得爹娘。”纪舒愿向丁红梅解释着。
听到这话,丁红梅有些欣慰,觉着项巧儿果真是长大了,知晓舍不得爹娘了,另一方面,她也舍不得项巧儿,于是纪舒愿便瞧见她眼眶也变得通红,随后两人抱在一块儿哭着。
他站在两人身侧,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要安抚两人,还是要同她们一同哭。
项祝刚走进院子便瞧见这幅场景,他走到纪舒愿身侧,向他询问过后便得知了两人在做什么。
“这可是好事儿,可别再哭了,待会儿把福气都给哭没了。”福气还是重要的,听到项祝这话,两人立即不再哭出声,只是偶尔抽泣着,看上去是稍稍好了些。
纪舒愿也凑过去劝了两声,等两人不再抽泣时,项祝才出声:“方才我与周敬商议过,即便要瞧三个月,也得先提亲才是,过几日两家人一同见个面,吃饭间定下提亲的日子就好。”
提亲与结亲还是有所不同的,提亲后旁人便知晓,这家哥儿姐儿有了良配,便没有媒人再会来说媒,且若是往后不愿,直接退了聘礼就是,总归是吃不了什么亏的。
“好,那便等地里的菜收完之后,我们挑个日子,再去见周敬和他家里人就好。”丁红梅率先应了,菜地里的菜距离收成也不过几日时辰,过了这几日再去也无妨。
众人觉着丁红梅所说极是,也纷纷点头应声。
菜地里的菜自打上回施过肥后,长势喜人,不过几日,菜都长得格外茂盛,且比旁人家的更好,冬瓜和南瓜也比旁人家的大。
一看到冬瓜,纪舒愿就想到那日的梦,他眸光左右瞧过,并未瞧见纪忠清,他这才松了口气。
“瞧什么呢?”项祝走到他身侧,拍拍他手上的土,把腰间的水壶递过去,“还在想那日所做的梦?”
项祝清晰便猜出,纪舒愿点点头:“夫君莫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竟能猜到我在想什么?”
“若是眸光能化为利刃,这冬瓜都能被你切成八瓣了吧。”项祝无奈。
“我这不是得仔细瞧瞧嘛,咱又不能每日十二个时辰都在地里瞧着。”此时纪舒愿很是思念监控器,若是有了监控,便不用再担忧了,即便有人做了什么,他也能留存证据。
此时若是想看顾着菜地,就只能抱着被褥躺在地里。
“舒愿有孕在身自然是不行的。”丁红梅向几人说着,“巧儿年纪还小,且是姐儿,怎能独自睡在地里。”
照丁红梅这般说,适宜睡在地里的总归只有两名男子,项祝和项长栋,而项长栋年纪大了,这事儿便落在项祝头上了。
幸亏收成的日子不久,项祝总归只睡两夜罢了,不过这事儿对纪舒愿来说,还算是件大事儿,从与项祝结亲以来,两人夜间就从未分开过。
纪舒愿趴在项祝胸口,搂着他的腰不松手:“我若是睡不着怎么办?不如我也跟夫君一同住在地里。”
往年收小麦玉米时,家中晾晒不了,便会晒在地里,晾晒时,偶尔也会有村民住在地里,因此住地里也不算是稀奇事。
可往年项祝确实没挂念的人,住地里也无妨,可今时不同往日,家中有纪舒愿,还有他肚子里的孩子,夜间纪舒愿还偶尔会腿肚子抽筋,都是由项祝替他揉捏,若是他不在,纪舒愿自个儿揉肯定不方便。
“让娘同你一块儿睡,或者妙儿?”项祝总不能让项长栋去地里守着,便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纪舒愿不习惯,即便他现在是哥儿,但妙儿和丁红梅总归是女子,他闻言摇摇头:“我怕耽误她们歇息,我还是自个儿睡吧。”
“那若是你腿夜间抽筋了,要如何做?”项祝还是担忧这个,他幼时也常会腿抽筋,痛得厉害,必须得揉开,不然翌日更是酸痛的很。
纪舒愿闷闷不乐,但还是出声:“我自个儿来,而且腿抽筋是常事罢了,即便不揉,过会儿也会好。”
确实过会儿会好,不过等翌日,他便会知晓有多难受了,项祝拍拍他的手臂,让他松开搂着他腰的胳膊。
虽不知他要做什么,纪舒愿还是松开了手,靠在他胸口的头也挪到了枕头上,下一秒,只见项祝坐起身,伸手攥住他的脚踝,让他曲起腿。
宽厚的手掌轻缓地捏着他的小腿,边捏边向他解释一番:“用拇指按着这里,轻轻按压旋转,如此便能稍微缓解些,除此之外,你还可以弓起脚背,让筋拉直一些……”
这法子还是项祝跟大夫学的,虽不知为何会如此,但他知晓这样做,纪舒愿确实会好受些。
纪舒愿这些时日腿抽筋,都是项祝给他按的,他这样一教,纪舒愿有种两人不再相见的感觉,分明只是住那儿两夜罢了,白日和吃饭也都回家的。
他忍不住笑了,坐直身子揽住项祝的脖子:“夫君觉着咱们像不像那日的娘和巧儿。”
当时两人想到要出嫁,便是如此,大概比两人更严重些,虽说纪舒愿也舍不得,但他至少没哭。
“不像,我只去两夜罢了,还是舒愿觉着时辰有些短了?巴不得我多去几夜?”项祝一只手按着他的小腿,另一只手扯开他的腰带。
纪舒愿“诶”一声:“夫君不是说要教我捏腿吗?”
“教完了,大夫也就只教了我那一个穴位罢了,其余都是我自个儿乱捏的,你到时随意捏就是。”项祝说着,按着他的肩膀让他躺下去,膝盖压在床榻上,“这会儿还是房事更重要些,毕竟两晚你都不能与我同床共枕了。”
他盯着纪舒愿的眼眸,仿佛要将他拆之入腹……
翌日一早,纪舒愿便随着项祝一同去集上,到鲜食斋寻徐嗔,徐嗔今日不在食铺,但往日他叮嘱过,若是项家来送菜,便直接替他代为收下就是。
账房先生一抬手,小二便赶着马从巷口走出来,还是上回那名小二,也算是旧识。
菠菜倒是好收,直接拔出就是,不一会儿几人便将菜拔完了一半,想着都得带去些,小二又指了指南瓜和冬瓜:“那些也拿些吧,全是菠菜有点不太好做菜。”
说的也是,纪舒愿听着他的话,走到地里看过一番,最终点了南瓜冬瓜各自两个,由项祝将它的根茎剪断,递给小二让他搬进车里。
项祝跟着小二去往集上拿银子,纪舒愿则跟爹娘在地里看着菜,途中,他抬眸时碰巧与远处的纪忠清对上视线,虽说有些不适,但他还是冲他礼貌地笑了笑。
希望他不会来碰他家的菜,若是碰了的话,他得告知村长,且往后不再做董家除虫水的生意。
项家动静如此之大,还有马车停在地里,纪忠清怎会瞧不见,在看到项祝手中搬着的南瓜和冬瓜时,他更是起了心思。
他家的南瓜和冬瓜都还未成熟,且这些日子,家中一直吃萝卜白菜,纪忠清觉着若是再吃,他真会变成兔子,他便想着等项家的人都归家后,他去摘冬瓜南瓜各一个,冬瓜炒菜、南瓜煮粥,当真是妙哉。
纪舒愿不知纪忠清心中所想,但他梦见的事儿太真,一看到纪忠清沉思的模样,他就觉得纪忠清一定是在想如何偷瓜。
“爹娘,我先回家拿褥子和茅草来,恰好这会儿也没旁的事儿。”纪舒愿说完,便带着项巧儿一同离去。
路过董家菜地时,项巧儿斜睨一眼,刚好瞧见纪忠清也在偷看他们。
“我怎的觉着有些不对呢,董家夫郎好似一直在偷瞄我们。”项巧儿低声道。
纪忠清还是太明显了些,连项巧儿都看出来了,但这会儿又没证据,总不能凭借他的梦,便说他要来偷窃,这样不好。
闻言纪舒愿摇摇头:“没有吧,我并未瞧见,我们快些走,这会儿日头正盛,恰好能晒晒被褥呢。”
还是自个儿家中的事更重要,项巧儿忙不迭点头,跟着纪舒愿一同回到家中,端午割好的茅草这会儿已被晒干,纪舒愿拿过绳索,将它捆成一捆,挂在扁担的一端,另一端则捆着被褥。
项巧儿轻松挑起扁担,对纪舒愿一通夸赞:“大嫂当真是聪慧,这样确实省力不少,也方便的多。”
纪舒愿这会儿还是得顾着肚子的,若是搬着走,万一不小心踩到,岂不是会酿成大祸,想想就令人惧怕。
于是他便将东西吊在扁担两侧,项巧儿也并未觉着委屈,纪舒愿身子不便,不干活才是让人放心,她挑着扁担,步子甚至比纪舒愿还快。
第128章 麦子
途中碰到相识的人, 纪舒愿只应了两声,其余都是项巧儿在说,不过也没说几句, 他们便回了地里。
路过董家地前时,项巧儿特意转头瞥过一眼, 纪忠清还在看着他们,看到她的视线时显然很是心虚。
“他不会憋着坏呢吧。”项巧儿思索着,她这句话倒是说到纪舒愿心坎儿上了, 他也正是这样觉着,“别管了, 咱家的事儿还没弄完。”
项巧儿收回视线, 两人走到地里时,项祝已经在装第二车,瞧见纪舒愿后,他走过去, 站定在他面前,指了指腰间的水壶。
纪舒愿从他腰间取下水壶,拧开后递到他唇边,项祝张口喝水时, 纪舒愿向他说了方才看到的:“兄长方才一直瞧着我跟巧儿,不知有什么心思。”
说到这, 纪舒愿又想起一件事, 不是有关纪忠清的梦,而是……今晚纪舒愿独自待在这儿,若是纪忠清来不是偷瓜,反而是来找项祝的。
他脸色变沉,撤回水壶时项祝还没喝完, 水洒了一地,连项祝的衣裳上也沾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