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他将湿衣服完全脱下,转头看向另一边的姜炎。只见对方正?端坐在一旁,正?一脸平静地喝水,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
脱下湿衣服后感觉好受了点,谢多树也没多想,转身打开衣柜找干净衣服。自然也没留意到,在他背过身去的?瞬间,姜炎虽然依旧保持着喝水的?姿态,却微微掀起眼皮,目光肆无忌惮地在他的背影上游走。
谢多树挠了挠后背,找到了衣服,毫无知觉地站起来然后对姜炎说:“那我先洗了,等我十分钟。”
说着,他便拿着衣物步入卫生间。
随着卫生间的?门缓缓合拢,并传来清晰的?落锁声,姜炎这?才漫不经心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姜炎的?账号做起来了,最近忙得不可开交。在谢多树进入卫生间后,他便?坐了下来开始回私信。但?还没专注多久,身后便?传来了一串手机铃声。
他起身走向正?在震动的?手机,将其拿起后走到了阳台,敲了敲卫生间的?门,提醒道:“你电话响了。”
卫生间内的?水声瞬间停止,但?谢多树并没有开门,只是随意地回应了一句:“谁啊?”
“没备注。”
“哦,那你帮我接一下吧。”对于谢多树来说,没备注的?电话通常都不那么重要。随着他的?声音落下,卫生间的?水声再次响起来。
闻言,姜炎轻轻滑动手指,按通了屏幕上的?接听?键。他将手机贴近耳边,很快,听?筒里便?传来了一个男声:“喂,多树。”
姜炎抿着唇,没有出?声。
这?个声音他听?过很多次,以往几乎都是在谢多树偶尔外放的?手机里。最近他在现实里也听?了两次,一次是在电影院,当时那人?就?坐在他的?前一排,另一次是在寝室,那人?过来给谢多树送蛋糕的?时候。
“多树,听?得见吗?”见没有回应,电话那头的?人?询问道。
“听?得见。”姜炎终于开口?。
电话那头的?人?闻言沉默了片刻,随后问道:“你是谁?”
姜炎没有回答。
对方似乎有些着急,继续追问道:“谢多树呢?他在哪?”
姜炎沉默着,眼眸深邃地注视着卫生间的?磨砂门,里面的?人?丝毫不知道外面正?在进行?着什么,还在悠闲地哼着小曲。
姜炎静静地听?着谢多树那不成调的?曲子,直到对方忘了词,开始哼唱起别的?歌曲。
这?时,他才缓缓收回目光,对着听?筒不紧不慢地说道:“他在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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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写不动了,明天继续(^ω^)
第74章
偌大的寝室里安静得可?怕, 除了?从阳台传来的断断续续的水声?,只有两人的呼吸声?隐约可?闻。
姜炎能?察觉到一股微妙的视线不时地朝他这?边游离,但每当他抬头,那种感觉又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样的情况连续发生了?三次, 到了?第四次, 他几?乎是在?低头的瞬间又猛地抬起?了?头。这?一回, 他成功地捕捉到了?那道来不及收回的视线。
那人额前的刘海略微凌乱,与姜炎之前几?次瞥见的整洁形象有所不同,但衣着依旧考究,即便是鼻尖沁出了?细汗,衣领也依然规矩地扣在?第一颗扣子上?, 没有丝毫的松懈。
对方显然没有预料到姜炎会突然抬头,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他顿时愣了?一下,脸色也略显尴尬。
“你好,我叫苏元。”意识到自己的目光已经?被发现,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刚才电话里说多?树在?洗澡的人, 是你吗?”
他与谢多?树交往的大半年来, 见过谢多?树的另外两个室友,唯独对面前这?个看起?来很凶的人没什么印象。
姜炎没说话, 只是毫无情绪地瞥了?他一眼。
苏元顿时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多?余的问题,毕竟目前在?这?个寝室里,除了?这?个人,还能?有谁帮谢多?树接电话呢?
他有些?懊恼地整理了?一下因匆匆赶来而略显凌乱的发丝,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得体?一些?。随后, 挤出一个友好的笑容,试图缓解尴尬的气氛:“之前好像没怎么见你跟多?树一起?玩过,你……”
就在?这?时,谢多?树的声?音从阳台的方向传来:“姜炎!”
苏元闻声?,立刻朝阳台的方向瞥了?一眼,随即又转回视线看向姜炎。姜炎没理会他的注视,只是对着阳台方向应了?一声?。
谢多?树提高音量:“我忘拿浴巾了?,你帮我拿一下,在?我的柜子里,白色的。”
姜炎闻言,朝着谢多?树的衣柜走过去,走了?几?步,他停下脚步,目光平静地扫过面前的人,语气淡然:“让一下。”
苏元微微一愣,随即侧过身,为姜炎让出了?通往衣柜的路。
姜炎打开谢多?树的衣柜,在?里面翻了?一会儿,找到了?浴巾后顺势关上?柜门?,然后走到阳台敲敲磨砂门?,门?迅速被打开,一只手臂伸出来接过了?浴巾。
回到座位上?,姜炎除了?那句简单的让路之外,再也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苏元见状,便也不再自讨没趣地开口。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直到卫生间的门?终于被完全推开。
“今天的热水一点都不……”谢多?树一边抱怨着,一边走进了?寝室。当他看到寝室里多?出来一个人时,话语突然中断,眉头微微皱起?,“你怎么在?这?里?”
苏元笑道:“我来给你送东西?,你是不是忘记有什么东西?落在?我那里了??”
谢多?树站在?原地没说话,他确实不记得自己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苏元那儿。
只见对方打开自己手里提着的袋子,从里面拿出一条围巾,解释道:“这?是我们之前一起?出去约会时,你担心我冷,把围巾借给了?我。后来我一直忘记还给你,直到刚才才发现,所以就过来还给你了?。”
围巾在?苏元手中轻轻摇曳,唤醒了?谢多?树模糊的记忆,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但如?果他不明白,苏元为什么在?现在?这?个季节,突然把冬天才用得到的围巾翻出来并过来还他,那他就太傻了?。
他没有戳穿,只道:“既然送到了?,你就走吧。”
苏元的笑容在?谢多?树的冷淡回应下略显僵硬,“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没有。”
苏苏元的手不自觉地紧握,目光不经?意地掠过一旁的姜炎。对方正低头看着手机,一副对他们这?边的状况毫不关心的状态,但他还是对谢多?树说道:“我有些?话想单独跟你说,我们去阳台吧。”
“我不想听,你走吧。以后也别?来找我,如?果再发现你那边有什么我的东西?,直接扔掉就好,我不要了?。”说完,谢多?树便自顾自地坐下来,打开了?吹风机,室内顿时被强劲的风声?填满。
在?这?片嘈杂之中,苏元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寂静。他凝视着谢多?树的侧脸,以及对方被吹风机吹得凌乱的发丝,人还是那个人,长相没有变化,他却感觉,谢多?树突然变了?好多?。
他想问,谢多树是不要那些东西了,还是不要自己了??
可?他心里又很清楚答案。
这?段时间以来,谢多?树对他的拉黑与不联系,已经?持续得太久,远远超出了?他规划的范围。自从被谢多?树指责劈腿并单方面宣布分手后,他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谢多?树的决定是认真的,不是一时冲动,也不是小孩子脾气。
谢多树真的想要结束这段感情。
直到吹风机的嗡嗡声?逐渐平息,谢多?树对着镜子审视着自己重新恢复清爽的发型,满意地点了?点头。然而,当他透过镜子看到苏元依旧站在那里,眉毛一拧:“你怎么还不走?”
苏元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将他的话语生生截断。
那背影此时正拿着手机与谢多?树交谈,谢多?树专注地看着手机屏幕,认真地回应着,神?情与最近对他的不耐烦和敷衍截然不同。
苏元眉头微微蹙起?。所以现在?在?谢多?树心里,自己连一个普通室友都比不上?了?吗?
两人之间的交谈愈发投入,完全没有给苏元插嘴的机会。他意识到现在?不是个谈话的好时机,于是挤出一句:“东西?送到了?,我先走了?。”
但话说完后,无论是谢多?树还是姜炎,都没有留意到他。他沉默片刻,最终还是提高了?音量,喊了?一声?谢多?树的名?字。这?声?呼唤,成功地将两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谢多?树转过头来,原本含笑的眼眸瞬间沉了?下来,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陌生的疏离感。
苏元心头一沉,扯出一丝笑容,说道:“多?树,如?果你们有事的话,我就先走了?,下次再来找你。”
话音刚落,谢多?树便冷冷地回应道:“不用,我不想见你。”
说完,他移开视线,继续与姜炎说话。没有实质情绪的目光让苏元感到胸口一阵憋闷,仿佛有一块巨石压在?心头。
看着谢多?树目光移开后重新扬起?的笑脸,这?些?天和对方分开的日子里,苏元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
他喜欢谢多?树,但也认为自由比喜欢更重要。他并没有减少对谢多?树的喜欢,只是同时分给了?其他人一些?关心,这?在?他看来不是什么大事。即使身份互换,他也能?接受谢多?树这?样做。
十几?分钟前,这?个想法还在?他心里还保持着坚定不移的地位。
可?他现在?有点动摇了?,他真的能?接受吗?那为什么在?电话里听到暧昧不清的话语后,会急匆匆地找个蹩脚的借口赶过来?为什么发现谢多?树只是单纯在?寝室里洗澡,而接电话的只是一个谢多?树的普通室友时,又放下心来?
那么,他之前的那些?想法,到底是对还是错?
苏元脑子乱成一团糊浆,最终在?原地停留了?一两秒后心神?不宁地转身离开。
听到寝室门?关闭的声?音,姜炎突然停下了?正在?说的话。谢多?树见他突然沉默,目光还停留在?自己的脸上?,不禁有些?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
姜炎没有回答,只是继续盯着他看,直到确定他看起?来一切正常,才继续之前的话题。
这?段时间里,来找姜炎的品牌方络绎不绝,但他已经?不再像一开始那样盲目地接受,而是每次都会先和谢多?树商量再做决定。
经?过十来分钟的讨论,两人终于谈完了?正事。姜炎收起?手机,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开始找换洗的衣服。这?时,谢多?树突然道:“等你洗完澡出来,咱俩一起?拍视频吧。”
姜炎在?翻找衣物的动作微微一顿,没有回头,直接拒绝道:“不了?。”
谢多?树闻言一愣,歪着头不解地问道:“为什么啊?”
姜炎转过身,手里拿着找好的衣服,回答:“现在?没必要每天都发视频。”
“又不是拍了?就要立刻发,可?以先存着,过几?天再发嘛。”
姜炎摇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拿着衣服走向了?阳台。随着卫生间门?关闭的声?音,谢多?树嘟囔道:“这?是怎么了??一个个都怪怪的。”
回想起?今天曾开心也莫名?其妙地打量他,还说了?些?让他摸不着头脑的话,再加上?姜炎现在?的态度,谢多?树不禁有些?困惑。
他低头看向镜子中的自己,左顾右盼,也没发现哪里不对劲,反而臭美地对着镜子里的自己wink了?一下。
还是很帅嘛,看来问题不在?他身上?。
这?两人到底怎么回事啊?
姜炎没用多?久就从卫生间里出来了?,刚进寝室,就听谢多?树的声?音传来:“刚刚忘记提醒你了?,今天的水不太热。”
谢多?树转过头,只见高大的身影一边用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从阳台走进来。
姜炎换上?了?一件修身的T恤,将健硕有力的肌肉线条完美地勾勒出来,引得谢多?树不由自主?地吹了?个口哨。
姜炎一看平时就经?常锻炼,水温低一点而已,他白担心了?。
姜炎在?椅子上?坐下,谢多?树便凑了?过来,好奇地戳了?戳他的肱二头肌:“你平时都做什么运动啊?怎么练得这?么好?”
突如?其来的触碰,让姜炎手臂下意识地一动,将谢多?树的手甩了?出去。谢多?树愣了?一下,随即有些?不悦:“你干嘛?一惊一乍的?”
姜炎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道:“不运动。”
“不运动?”谢多?树瞪大了?眼睛,显然不相信他的话。但转念一想,姜炎以前的“兼职”还挺锻炼臂力的,确实用不着格外运动。
想到这?,他突然眼睛一亮:“我这?里有个忙,你能?帮一下吗?”
晚上?十一点半,一条昏暗狭窄的巷子里,隐约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和低沉的呻吟。
过了?许久,一切归于沉寂,几?个身影缓缓从夜色中走出,出现在?谢多?树和姜炎的视线里。这?几?个人眼熟得紧,正是那几?个姜炎的朋友。
姜炎倚靠在?一盏破败的路灯旁,指尖轻夹着一根燃着的香烟。他注视着几?人走近,问道:“解决了??”
领头的蔡全,也就是里面唯一一个黄毛,嘴角挂着一丝轻蔑的笑意:“那家伙太怂了?,没揍两下就跪地求饶了?,一点意思都没有。”
上?次谢多?树暗地揣测过这?几?个人的气质也太像精神?小伙了?,看着一脸痞气不像好人。但这?次在?心里默默地给他们道了?个歉,然后又十分真挚地跟他们道了?谢。
得到几?人的“不用谢”“小意思”后,他对姜炎说:“等我一下,我先报一下喜。”
姜炎微微颔首,他便走到一旁,掏出手机拨打电话。
蔡全见谢多?树走开,便凑近姜炎,好奇地问道:“炎哥,那人究竟是谁啊?”
姜炎与他们这?群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除了?他们,他还没见姜炎和其他人走这?么近过,更别?提帮忙了?。
姜炎的目光转向正在?打电话的谢多?树,简短地回应道:“室友。”
就这?样?蔡全挠挠头,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姜炎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补充道:“朋友。”
蔡全盯着姜炎,等待下文。然而,姜炎却沉默不语了?。
“没了??”
虽然看着挺合理吧,但蔡全总觉得,姜炎看谢多?树的眼神?好像不太对,他跟他们这?几?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可?不是这?样子的。
但具体?哪里不同,他却又说不上?来。
恰好这?时,谢多?树打完了?电话,走了?过来,带着笑说:“今天谢谢你们了?,我请你们吃饭吧。”
姜炎:“不用。”
“用的用的。”实际没有因为今天的忙,谢多?树也觉得该请他们吃饭的。毕竟上?次他以貌取人了?姜炎的这?些?朋友,心里一直有些?过意不去。
说着,谢多?树轻轻扯了?扯姜炎的衣角。姜炎转过头,与谢多?树的目光对上?,似乎从中读出了?什么,最终微微点了?点头。
蔡全道:“那感情好啊,揍了?人哥几?个这?会儿肚子也饿了?。”
几?人迅速交换了?姓名?,并开始与谢多?树称兄道弟起?来。在?蔡全他们看来,姜炎的哥们自然也是他们的哥们。
蔡全拍了?拍胸脯,豪气干云地说:“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们。兄弟们虽然智商不高,但拳头还是很硬的。”
谢多?树被逗乐了?,笑着应了?一声?好。
不一会儿,一行人朝着大学城的方向走回去。
几?人走在?前面热烈地讨论着吃什么,而另外两人则稍微落后一些?,走在?他们身后。
谢多?树走在?姜炎身边,低声?对他说:“嘉容哥让我跟你说声?谢谢。今天的饭我请,下次他再单独请我们俩吃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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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最终决定前往大排档, 坐在露天的座椅上,点了?食物,还搬来了?一箱啤酒。
酒过三巡,姜炎起身去了?卫生间。此时, 在座的人除了?谢多树都已微醺, 脸上泛着红晕。其他人玩起了?猜拳游戏, 蔡全则借着酒意,转头问谢多树:“你和炎哥是怎么成为朋友的?”
虽然这么一会儿?,他已经感?觉出谢多树这人还挺好相处的。但他还是难以想象,谢多树这种?一看就是那?种?上厕所都要跟老?师举手打报告的乖宝宝,会跟姜炎当上朋友。
非要说起他们之间的事的话, 那?得从好久之前说起了?,谢多树有点懒得说,就道:“因为是室友,关系自然就近了?呗。”
“我之前可从没见过他和哪个室友走得这么近。”蔡全顿了?顿,又说, “你是这些年来,除了?我们几个兄弟,我第一次见他走得这么近的人。”
谢多树好奇地问:“真的?为什么?”
蔡全一边喝酒, 一边含糊地说:“他就是懒得搭理别人呗。”
“就这样?”
蔡全点了?点头:“对, 咱们炎哥就是这么酷。”
谢多树又问:“姜炎是你们这群人里年龄最大的吗?”
蔡全摇头:“不是啊,他在我们里面排行第三。”
“那?你们为什么叫他炎哥啊?”谢多树追问道。
蔡全的脸上已经泛起了?红晕, 显然有些醉了?。他挠挠头:“你不懂,炎哥帮过我们很?多忙。我们这群兄弟,要是没他,估计现在能不能好好坐在这里都不好说。”
一旦开了?个头,蔡全就不由自主地陷入了?回忆里, 打开了?话匣子。
他们几个和姜炎从小就在一个院子里长大。小时候,姜炎曾经跳下?河救过不会游泳的田伟;在张赫不小心把他妈妈的镯子摔碎时,是姜炎主动?站出来替张赫背了?黑锅,结果挨了?一顿毒打,在床上躺了?一周都不能下?床;陈耀小时候长得又瘦又小,经常被班里的男生欺负却?不敢反抗,姜炎发现后,以一挑五帮他讨回了?公道。
而说到蔡全自己,他的脸上露出了?感?激的神色。小时候家里穷,他又排行老?二?非常不受待见。读完九年义务教育后,家里就不给他交学费了?,是姜炎当时偷了?他爸的钱帮他凑齐了?学费。
“这么厚一沓票子。”蔡全用手指比了?一个距离,“什么颜色的都有。当时我真的哭出来了?,他连他爸的钱都敢偷。那?个时候我就发誓,姜炎就是我亲哥,我要跟他做一辈子兄弟。而且说实话,我们几个成绩都烂的一批,以前根本没指望过能考上大学,都准备高考毕业了?就打工去,是姜炎激励我们,还给我们补课,要我们放宽眼?界好好高考。否则我们几个现在连大专都没得上,更何况还是公办大专,现在说不定正在哪个厂子里打螺丝呢。”
“你别看他一副挺不好惹的样子,其实他特别仗义。”蔡全说完,叹了?口气,头越垂越低,“不过说起来,姜炎以前过得比我们还惨呢,我们都没能帮上他什么忙。”
谢多树听闻之后,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住在精神病院的姜炎妈妈,以及姜炎之前提及他爸时的神色,他嘴唇微动?,正想开口,却?猛然间听到身后一桌传来急促的惊呼声。
他们转过身,只见一个跟他们年龄相仿的青年倒在地上,脸色异常红,仿佛充血一般。
周围人群顿时慌乱起来,青年的同?伴焦急地摇晃着他,同?时大声呼喊周围的路人拨打120,嘈杂声此起彼伏。蔡全和正在猜拳的三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直到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姜炎才回来。他望着眼?前的混乱场景,微微一愣,正想走近,手臂便被一股力量拉住。
他转头望去,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拉着他往前走,谢多树边走边道:“快走快走,别在这里凑热闹了?。”
回到座位上,晕倒的青年已被送上救护车,纷乱的场面逐渐平息。
姜炎拿起酒杯,刚送到嘴边,酒杯被一只手夺走。谢多树将酒杯远远推开,双手交叉做出拒绝的手势,严肃地说道:“你没看到那?人是怎么晕过去的吗?”
“没看到。”姜炎回答道。
“他喝高了?,胃出血。”谢多树道,“你也少喝点吧。”
他从之前就发现了?,姜炎这人喜欢抽烟,更喜欢喝酒,那?频率,他看了?都忍不住劝阻。他觉得既然现在和姜炎是朋友,就有责任提醒对方注意身体健康。
蔡全听了一笑:“你就别担心炎哥了?,他的酒量可大了?,这点程度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说不定那人晕过去之前也是这么想的。”谢多树反驳道,同?时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已经十一点多了?,“大家都吃好了吗?”
“吃好了吃好了。”众人纷纷回应。
“那?我去结账了?。”谢多树说道。
“谢谢咱谢哥请客!”
谢多树离开后,蔡全见姜炎还真就没有碰那杯被谢多树推开的酒了?,好奇地看他:“你不喝了?啊?”
姜炎“嗯”了?一声。
蔡全见状,试探性地伸出手去碰那?杯酒,眼?看着就要送到嘴边了?,姜炎却?依然没有反应。
他惊讶地看着姜炎:“不是吧,你这么……”蔡全想说“听话”,但想了?一下?,又觉得这个词放在姜炎身上不太合适。
最后想了?一下?,他改口道:“谢多树还挺关心你啊。”
他们从小几个野惯了?,喝酒抽烟打架大家都是一起来的,像谢多树这样劝人少喝酒的朋友,还真是第一次遇到。
姜炎听了?他的话,微微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是“嗯”了?一声。但蔡全却?莫名觉得,这声嗯比刚才那?声听起来要开心一些。
谢多树去结账花了?点时间,不知道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回来后,只见蔡全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扒拉着姜炎。
走近后,他听到蔡全哽咽着说:“姜炎,姜哥,炎哥,火哥,真的,我亲爹亲哥都没你对我好,下?辈子我还要跟你当兄弟。”
蔡全的眼?泪糊了?姜炎一身,姜炎十分嫌弃地把对方推开,然后又叫其他几人:“把他拉走。”
接着姜炎拿着纸擦自己的衣服,而田伟和陈耀两人则一左一右地夹着哀嚎的蔡全远离姜炎。
谢多树疑惑地问距离自己最近的张赫:“他们在干什么?”
张赫无奈地摇摇头,解释道:“蔡全喝醉了?,还以为自己在没书读那?会儿?呢。”
几人费了?一番功夫才让蔡全安静下?来,最后一起走出了?店。走了?一段路后道别,只剩下?谢多树和姜炎两人朝着自己的学校走去。
谢多树见姜炎还是忍不住去擦衣服上的被蔡全打湿的地方,忍不住想要笑。
姜炎捕捉到他的表情,一个锐利的眼?神朝他射过来,要是放以前,谢多树估计已经吓得呼吸都停止了?,但此刻,他却?毫无惧色,甚至还摆出一副无辜的模样:“又不是我弄的,你干嘛这么瞪我?”
姜炎声音凉飕飕的:“你也不是没干过。”
瞬间,谢多树就想到自己之前喝醉了?确实对姜炎干过同?样的事,不,他干的事,甚至比蔡全还要过分,尤其是那?次不小心吐在姜炎的衣服上。他不禁心虚地移开视线,挠了?挠头,讪笑道:“哎呀,不要跟一个醉鬼见识嘛。”
说完,他还用肩膀撞了?一下?姜炎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咱俩谁跟谁啊,是吧?”
姜炎没防备,被谢多树撞得身形一晃,随即稳住身形,有样学样地朝谢多树的肩膀撞去。姜炎的力气比谢多树大得多,轻轻一撞,就将谢多树推出了?几步远。谢多树毫不示弱,立刻反击。
两人就这样你一下?我一下?地撞着,走了?五六分钟。直到路过一个贩卖机,谢多树终于?打断了?这场幼稚的较量。
他走过去扫码,然后转过身来,问姜炎想喝什么。姜炎下?意识地报出了?自己最常喝的酒名,谢多树点了?点头。可等谢多树把易拉罐递过来时,姜炎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他要的酒,而是一罐牛奶。
有些意外,但姜炎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在谢多树的目光下?拉开了?易拉罐的拉环,喝了?起来。
两人刚才的走路方式极为消耗体力,于?是他们在旁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谢多树提议:“喝完再走吧。”
他们坐在长椅上,享受着微风拂面的感?觉。路上车水马龙,喧嚣不已。两人离得近,谢多树能听到液体从姜炎喉咙中滑过的声音。
他沉默片刻,手中摆弄着易拉罐,随后突然开口:“姜炎,我问你一个问题,作为交换,你也问我一个问题,怎么样?”
姜炎转过头来看他,而谢多树则直视着前方,眼?中闪烁着远处灯火的光芒。他额头前的几缕发丝随风飘扬,姜炎的目光在上面停留了?片刻,然后轻轻点了?点头:“嗯。”
“告诉我,你小时候的事吧。”
姜炎很小的时候就接受了一个事实, 他有一个好吃懒做的爹,还有一个优柔寡断的妈。
自他记事起,妈妈无论夏日多么炎热,她总是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他那?时对?此?感?到困惑不解, 直到后来才知道, 原来妈妈的身上布满了伤痕。
总是旧的伤痕还没褪去, 新的伤痕又接踵而至。这些无尽的伤痕,让她无法穿上短袖。
随着年岁的增长,他开始学会在爸爸殴打妈妈时挺身而出?,挡在面前。但这起不到任何作用,爸爸只会更加愤怒, 连同他一起殴打。
每当这时,妈妈都会紧紧地将他抱在怀里,他能?感?受到妈妈的泪水滚烫地流进他的颈窝,灼烧他的皮肤。痛苦,却无能?为力。
事后, 妈妈从没有过一句怨言,只是反复叮嘱他要?好好学习,将来能?够远离这个充满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