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带古代鬼帝脱贫致富by苏芠
苏芠  发于:2025年11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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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寺庙大门外,便传来一阵汽车引擎熄火的声音,以及一个中年男人带着激动的呼喊。
“大师!无执大师!您在吗?!”
无执撑着床沿站起身,动作虽缓慢,但依旧是那个身形挺拔,气质出尘的僧人。
谢泽卿看着他走向院门的背影,不爽地“啧”声,身形化作一缕常人无法察觉的黑烟,跟了上去。
王德发迈着轻快的步子冲了进来,一把握住无执的手,激动得满脸横肉都在颤抖。
无执不动声色地抽回,往后退了半步,拉开距离。
王德发却毫不在意,他从怀里掏出手机,手指哆嗦着点开转账页面,熟门熟路地打开手机银行APP,一边指尖飞速点着屏幕,一边说:“大师,这是说好的尾款,过去了。”
“叮——”
清脆的提示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
无执那只旧款智能机的屏幕亮起,银行信息显示到账四十五万的字样。
王德发转完账将手机装进裤兜里,又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不由分说地塞进无执手里。
“大师,这是我个人的一点心意!是给寺里的香火钱!”
说话间,已经自顾自地跑到那尊漆都快掉光的佛像前,点了三炷香,毕恭毕敬地拜了下去。
无执捏着厚实的信封,没有说话。
他穿着一身最简单的灰色僧袍,站在月光与阴影的交界处,清俊的面容在明明灭灭的香火气中。
王德发千恩万谢地走了。
无执没有回房休息,而是转身来到那只写着“功德箱”三字的木箱前,将厚实的信封,整个塞了进去。
谢泽卿的身影,在他身边凝聚成形。
“拼上性命,换回一叠废纸,再恭恭敬敬地放进这破木头盒子里。”
他瞥了一眼箱内的钞票,语气极尽嘲讽,“你们出家人,当真是有趣。”
无执将箱子重新锁好,淡淡道:“此为功德。”
“功德?”谢泽卿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拿此等黄白之物,去求那虚无缥缈的功德,也配入朕……”
他的话,戛然而止。
那个“朕”字,像一颗被猛地掐灭的火星,消散在唇边。
谢泽卿脸上的讥诮,在瞬间凝固。
一双流转着暗金光芒的凤眼,死死地盯住了那个破旧的功德箱的箱底。

无执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神情依旧淡漠,清澈如琉璃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映着谢泽卿紧绷的侧脸。
谢泽卿抬起下巴,唇紧抿着,示意无执自己去看。
无执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功德箱,立即察觉。
功德箱粗糙的木质箱底正中央,贴着一张巴掌大小,用血绘制而成的符箓。粘稠、暗沉,符上的纹路扭曲,张牙舞爪的。
而符箓的正中央,四个字,狰狞醒目。
——七日必死。
无执神情凝重,拈起符箓的一角,打算将符箓从功德箱底撕下。
入手冰凉,滑腻,像是触碰到一块浸泡在尸水里的人皮。
“嗤——”
在无执指尖接触到符箓的瞬间,一缕黑烟从符上冒出,带着尖锐的嘶鸣,直冲无执面门!
谢泽卿脸色大变,“小心!”
无执的指尖,亮起一抹金色佛光,瞬间便将那缕黑烟吞噬殆尽。
无执眸色沉如深渊,那张写着“七日必死”的血符,在金色的光芒中,无声地化为飞灰。
谢泽卿看着无执,眉头紧锁,“冲你来的。”
不是疑问,是肯定。
无执垂下眼,看着自己的指尖。
良久,轻轻“嗯”声。
“怨咒。”
谢泽卿的脸色依旧难看。
“是谁?”
他追问,“哪个不长眼的东西?”
无执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他转身,将功德箱重新锁好,动作一丝不苟,仿佛刚才什么都未曾发生,功德箱才是顶顶重要的。
只是,当他转过身时,那张在月光下白得反柔光的脸,神色是谢泽卿从未见过的一片肃杀。
月光如水,冷冷地淌过庭院。
夜风卷起几片枯叶,在廊下发出秋日干燥的,令人心悸的沙沙声。
谢泽卿的身影在原地凝滞片刻。
凤眸中的金光,在月色下明明灭灭,如同两簇即将被狂风吹散的鬼火。
“喂,秃驴!”
他的声音压着,“你知道,对不对?”
“知道,又如何。”
无执淡淡开口,“该来的,总会来。”
说完转身,迈步走向禅房,背影挺拔,却也单薄得仿佛随时会融入这无边的夜色里。
谢泽卿盯着紧闭的门,身形化作黑烟,消散在庭院之中。
“疯和尚。”
一连几日,风平浪静。
那张狰狞的血符,像是投入深海的一颗石子,没有激起任何涟漪。没有诡异的访客,没有索命的邪祟。
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越是这样,那根名为“七日必死”的弦,就在谢泽卿心里绷得越紧。
因为什么?
因为那秃驴是他千年诅咒的解药!比什么都重要!
于是,相比无执的淡然,谢泽卿却变得异常烦躁。
他时而在大殿里飘来荡去,时而对着那棵光秃秃的菩提树吹毛求疵,时而又化作一缕黑烟,在无执打坐时绕着他盘旋。
而无执,一如往常。
晨钟暮鼓,诵经打坐。
清扫庭院,擦拭佛像。
他的作息精准得像一座古老的钟。
只是,眼下的青色,悄悄重了几分。
清俊绝尘的面容,在愈发苍白的肤色映衬下,显出一种近乎神性的破碎感。
美,且易碎。
某日深夜。
万籁俱寂,唯有远处山林传来几声不知名夜鸟的啼叫,凄厉得像婴儿的哭声。
无执从床上坐起身。
他没开灯,凭着窗外渗进来的稀薄月光,摸索着来到香积厨。
饥饿感,如细密的针,扎着他的胃。
动用本源佛力后的虚弱,加上这几日精神的高度紧绷,让他的身体发出了抗议。
谢泽卿第一时间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无执身后,抱臂靠着门框。
“怎么?你那佛祖不给你饭吃,要沦落到啃桌角了?”
无执没理他,从一个破旧的纸箱里,翻出绿白相间,带着图案的,一个纸碗。
“康X傅爱吃素方便面”。
谢泽卿的眉头拧了起来。
“这是何物?包装如此粗鄙艳俗。”
无执的动作顿了顿。借着月光,看了眼包装上画得汁水饱满的蘑菇和青菜。
然后,撕开了包装。
“嘶啦——”
塑料薄膜被撕开。
紧接着,是调料包被撕开的细碎声响。
无执将干瘪的面饼、脱水的蔬菜、以及那包散发着香气的粉末,一同倒进纸碗里。
然后,提起墙角老旧的热水瓶,拔开木塞。
“咕嘟……咕嘟……”
滚烫的热水注入纸碗,一股浓烈香气,瞬间在香积厨本不大的空间爆炸开。
谢泽卿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
身为鬼帝,早已脱离五谷轮回,无需进食。
可这股从未闻过的味道,直冲他的魂体,蛮横地在他的感知里搅动。
无执将碗盖盖好,从旁抽出一次性筷子,将它压在碗盖上,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待。
黑暗中,一人一鬼,对着一碗泡面,陷入了奇怪的沉默。
三分钟后。
无执掀开碗盖,更浓郁的香气,伴着蒸腾热气,扑面而来。干瘪的面条变得饱满、筋道,吸足了汤汁,呈现出诱人的酱色。
无执拿起廉价的竹筷掰开,在纸碗里搅拌几下夹起一筷子面,在微弱的月光下,送入口中。
他的动作很慢,吃得很安静,喉结吞咽时,微微滑动。温热的汤面顺着食道滑入胃中,熨帖了阵阵抽痛的饥饿感,也带来了一丝久违的暖意。
谢泽卿盯着无执面无表情地将那碗汤面一点点吃下。
奈何香气浓郁,忍无可忍。
闪现到无执面前,金色的瞳孔里,满是探究与不可思议。
“此物味道如何?”
无执停下咀嚼的动作,抬起琉璃般的好看眸子,平静地注视近在咫尺的俊鬼脸。
良久,学着谢泽卿的口吻,吐出两个字。
“尚可。”
谢泽卿围绕着那碗面转了一圈,魂体因情绪激动微微闪烁。
“这等闻所未闻的霸道之味,汝竟只评‘尚可’?!”
他猛地凑近,几乎要将脸埋进碗里,深深地“嗅”了一口蒸腾的雾气。
这位曾经品尝过无数珍馐的鬼帝,用一种混杂着震惊、鄙夷、却又藏不住好奇的复杂语气,下达了判词。
“荒谬!”
“此等速食之物,其味竟如此蛮横,直冲魂魄!”
“……再给朕闻闻。”
无执的眸子里映着谢泽卿那张因激动而微微扭曲的鬼脸。
他将手中的泡面碗,往前轻轻推了半分,淡然的脸上是丝毫不藏着掖着的大气。
不愧是一寺住持,这做事风格,这分享的觉悟!
谢泽卿的表情僵住,堂堂鬼帝,岂能与这市井之物一般见识!
可味道,实在太过蛮横。
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再次俯下身,深深地吸入。魂体为此愉悦地颤栗。
“此物……”谢泽卿蹙着眉,用一种评鉴传国玉玺般的严肃口吻,艰难地组织着用词。
“其味清淡,其香霸道,其形……不堪入目!”
“却又能奇妙地融于一处,直冲灵台,动人心魄!”
“荒唐!简直是乱臣贼子般的味道!”
“还有红烧牛肉味、老坛酸菜味……可要比这素食的味道更浓郁。”
无执眼睫微垂,遮住眸子里极淡的一闪而过的笑意。
他重新拿起筷子,夹起一缕被汤汁浸透的面条。
面条上还挂着一星半点已恢复了生命翠绿的脱水葱花。
热气氤氲,模糊了无执清隽的眉眼。
正要送入口中。
“慢着!”
谢泽卿一声断喝,魂体卷起一阵阴风。
无执的动作停在半空,筷子上的面条,离他的嘴唇只有寸许。
他抬起头,满眼询问。
谢泽卿背着手,像个考官般踱步,瞳孔里闪烁着审视的光。
“此物,入口是何感觉?是脆?是韧?是如春日柳絮,还是如冬日冰棱?”
无执沉默片刻,不愿和这个没见识的古人多说,简单回道。
“是面。”
这回答无法满足鬼帝陛下的好奇心。
谢泽卿的眉头拧成川。
“朕问的是口感!口感!”
似是觉得自己的语气太过急切,有失体统,清了清嗓,强行恢复帝王的威严。
“咳……朕命你,细细道来。这面条,与那汤汁,在你口中是如何交融的?那滋味,又是如何攻城略地,占领你之五感六识的?”
无执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将面条送入口中。
他咀嚼得很慢,月光勾勒出他下颌清瘦而完美的线条。
谢泽卿的视线黏在无执的嘴唇上,仿佛自己也能尝到味道般,喉结无意识地滚动。
直到无执将面条吞咽:“汤汁鲜咸,面条……软了。”
极为朴素的回答。
“软了?”
“此等霸道之物,岂能用‘软了’二字概括!这分明是……是百炼钢化为绕指柔!是沙场悍将解甲归田!此中必有深意!”
某个鬼魂,咬牙切齿的。
“竖子!”
谢泽卿魂体明灭不定,金色的瞳孔里燃着两簇幽火。
他死死盯着无执在月光下美得不似凡人的脸。
无执的皮肤是冷玉般的白色,月华流转其上,覆着层圣洁的辉光。长而密的眼睫垂下,鼻梁高挺,唇形是完美的菱角,此刻因为沾了些许汤汁,显得格外水润诱人。
这是一个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毫无瑕疵的皮相。
可就是这样一张脸,此刻正无比平静地,品尝着在他看来堪称“乱臣贼子”的食物。
无执吃完最后一口面。
端起纸碗,在谢泽卿的注视下,仰起头。
“咕嘟。”将碗里最后那点混杂着香辛料与汤底,一饮而尽,一滴都未曾剩下。
“此物!究竟产自何方!是何人所制!”
谢泽卿猛地转身,背对着无执,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怒火。
“报上名来!朕要诛他九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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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修缮后院
无执将空空如也的纸碗丢进一旁的垃圾桶,抬起琉璃似的美目,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位处于暴怒边缘的鬼帝。
他薄唇轻启,声音玉石相击般,清冷且不带任何情绪。
“康X傅。”
谢泽卿一字一顿地重复着这个古怪的名字,仿佛在咀嚼什么剧毒之物,“好一个康X傅!此等狂悖之徒,朕必……”
“明日,会有人来修缮寺庙。”
无执打断了他,声音平淡道:“动静会有些大。”
谢泽卿的怒火,被这句话浇得一滞。
他眯起狭长的凤眼,审视着无执在月光下显得过分单薄的背影。
“修缮寺庙?用那笔买命钱?”
无执“嗯”了一声。
“你要死了。”
谢泽卿的声音冷了下去,“第七日,很快就到。”
“你还有闲心管这些破铜烂铁、烂木头?”
无执转过身,月光正落在他脸上。
俊美绝尘的面容,白得像一尊没有感情的玉雕。
眼睫垂下,遮住了眸中的情绪。
“寺在,我在。”
翌日,天刚蒙蒙亮。
一阵刺耳的“突突突”声,打破了古寺千百年来的沉寂。
一辆破旧的三轮农用车,载着几个皮肤黝黑,肩上搭着毛巾的工人,停在了山门外。
谢泽卿的身影,一缕青烟般,盘踞在寺内最高最大的梧桐树枝干上。
他居高临下,面色铁青地看着那些凡人扛着梯子、水泥、木材,涌入这片本该清净之地。
“锵!锵!锵——”
金属敲击的声音,震耳欲聋。
“嘿咻!搭把手!”
工人的吆喝声,中气十足。
灰尘,木屑,混杂着汗水的味道,在庭院里弥漫开来。
谢泽卿的眉头拧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他见无执穿着那身灰色的僧袍,安静地站在廊下。
晨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飞扬的尘埃在他周身仿佛都慢了下来,不敢侵扰那片圣洁。
一个工人脚下不稳,从一人高的木架上直直摔了下来。
“啊——!”
就在众人惊呼的瞬间。
无人看清无执的动作,只觉得眼前一花。
那个即将头破血流的工人,便被一股力量托住,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工人惊魂未定,抬头去看,只看到那个年轻的主持,依旧站在原地,仿佛从未动过。
“……佛、佛祖保佑!”
工人回过神来,立马双手合十,对着无执拜了下去。
无执对着工人颔首回礼,视线移到院中那棵梧桐树上。
梧桐树上,盘踞的黑烟,微微一顿。
谢泽卿的金瞳,穿过漫天飞扬的尘埃,与地面上那双清澈如琉璃的眸子,遥遥相撞。
无执的目光,穿透了漫天尘嚣。
冷冽,平静。
梧桐树上的黑烟,几不可查地凝实了一瞬,随即化作一道流光,落在了无执身侧。
无执的视线从他身上移开,落向那名领头的工长。
工头是个皮肤黝黑的汉子,嘴里叼着根没点的烟,正满面愁容地看着大殿漏风的屋顶。
无执走上前,声音清淡,“先修后院。”
工头愣了一下,挠了挠头,“主持,这大殿才是门面……”
“先修后院。”
无执重复了一遍,语气没有丝毫变化,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定夺。
“东、西禅房,香积厨,还有藏书阁的房顶,优先修缮。”
“好嘞。”
工头不再多问,立刻招呼着弟兄们扛着工具往后院走。
谢泽卿跟在无执身后飘着,阴阳怪气的声音,贴着无执的耳廓响起。
“哦?住人的地方,倒比供奉你家佛祖的地方还金贵?”
无执脚步未停,穿过月亮门,走向后院。
“漏雨。”他只吐出两个字。
雨水,会毁了藏书阁内代代传承下来的经书,也会在这秋季,让师弟和小沙弥们睡不安稳。
大概从前的主持也同刚才那位工头想法一样,认为大殿更为重要,所以小破寺里的后院,比前殿更显破败。
刺耳的“嘎吱”声响起,工人们架起了老旧的木梯,爬上了西禅房的屋顶。
那是无执的住处。
“哗啦——”
第一片朽坏的青瓦被取下,扔在地上,摔得粉碎。
阳光,第一次毫无遮拦地,照进了屋顶的暗处。一股混杂着陈年木料与阴湿尘土的味道,猛地扩散开来。
谢泽卿的眉头,瞬间拧紧。
他那双流转着暗金光芒的凤眼,死死盯住了被掀开一角的屋顶。
“不对劲。”
几乎在同时,无执也停下了脚步。
他抬起头,清澈如琉璃的眸子,映着头顶刺目的天光,瞳孔微微收缩。
风停了。
蝉鸣,工人的吆喝,敲击声,仿佛都被一层看不见的膜隔绝在外。一种极不协调的阴冷,正从那破开的屋顶,缓缓向下渗透。
无执没说话,他走到木梯旁,踩着嘎吱作响的横档,一步步,向上爬去。
他的僧袍在微风中拂动,背影瘦削,却稳如山岳。
无执站在屋顶,脚下是历经百年风霜的横梁。
他蹲下身,伸出修长手指,轻轻拂过那段颜色异常的梁木。指尖冰凉,像触碰到了一块埋在冻土深处的骨头。
他的指尖顺着梁木扫去,在横梁的背阴处,停住了。
那里,被人用利器,刻下了一个极其微小的符文。他仔细摸了几回,又侧身朝符文看去,符文的纹路,呈现出一种诡异类似尸斑般的青黑色,深深地,刻进了木纹的肌理之中。
而符文的中央,嵌着一片东西。一片指甲盖大小,干瘪、卷曲,泛着不祥的黄褐色。
是人的指甲,像是从一具腐烂的尸身上硬生生剥下。
谢泽卿的身影在无执身侧凝实,金色的瞳孔骤然缩成了一条危险的竖线。
“阴煞锁魂钉。”
“好大的手笔。”
无执的指尖依旧停留在符文之上,感受着那股跗骨之蛆般的阴冷,正试图顺着他的指尖,钻入他的经脉。
“秃驴,把你的爪子拿开!”
谢泽卿压低了声音,“此物污秽不堪,你想被它缠上不成?!”
无执垂下眼,视线专注地落在自己的指尖。
一缕微不可查的金光,自他指尖亮起,如水波般荡开,试图净化那道符文。
“嗡——”
一声尖锐的,不似人声的嘶鸣,猛地在两人脑海中炸开!
那枚小小的指甲,竟像是活了过来,表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
一股浓郁的血腥与腐肉的恶臭,轰然爆发。
下方的工人们对此毫无察觉,依旧在无形的结界中重复着敲打的动作,只是他们的神情,变得有些呆滞。
“它在吸食他们的生气!”谢泽卿厉声道。
无执的眸色发冷,屈起食指,用拇指的指甲,在食指指腹上轻轻一划。
没有伤口,但一滴血珠,却凭空沁出。
那滴血,并非鲜红,而是呈现出一种剔透近乎淡金的色泽,散发着纯净至极的佛性。
血珠顺着他修长的指节,缓缓滚落,精准地滴在了那片泛着邪光的指甲上。
“滋啦——”
指甲瞬间化为一缕黑烟,而那道深深刻入梁木的符文,也在这滴佛血的净化下,迅速变得黯淡,最终彻底消失。
风,重新开始流动。
下方工人的吆喝声,敲击声,电钻的“滋滋”声,在一瞬间涌了回来,充满了人间烟火的生气。
“哎?主持?”
屋顶下的工头仰起头,一脸茫然地看着不知何时爬上来的无执,“您怎么上来了?这上头危险!”
无执收回手,指尖那滴淡金色的血液早已隐去。
他站起身,僧袍的衣角在风中微微拂动。
“无事。”
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平淡,“梁木无碍,继续吧。”
说完,他便转身,踩着嘎吱作响的木梯,从容不迫地回到了地面。
谢泽卿化作一缕黑烟,紧随其后。
他落在无执身侧,脸上依旧笼罩着散不去的阴霾。
“你早知此物存在?”
无执走到后院的石桌旁坐下,拿起那本被他放在桌上的经书,翻开。
“不知。”
“不知?”谢泽卿怒极反笑,“不知你便敢用手去碰?不知你便敢用自己的血去净化?无执,你是真不怕死,还是觉得朕不敢让你死?!”
无执翻书的动作一顿。
他抬起琉璃似的眸子,静静地看向谢泽卿。
“你会吗?”他问。
谢泽卿被他问得一噎,猛地别过脸,避开无执那双能洞悉人心的眼睛,语气生硬地放着狠话。
“朕乃鬼帝,杀人如麻!区区一个秃驴,朕有何不敢?!”
“哦。”
无执应了一声,便垂下眼,继续看他的经书。
阳光穿过枝叶,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整个人安静得像幅画。
谢泽卿看他这油盐不进的模样,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这个秃驴!
简直就是他谢泽卿命里的克星!
谢泽卿磨了磨后槽牙,终究还是没忍住,飘到无执面前,压低了声音。
“此钉,乃是借活人阳气与死物怨气,日夜祭炼而成。下咒之人,其心可诛。”
“目的,不是为了杀你。”
谢泽卿眯起凤眼,眼底划过一丝精光。
“而是为了,慢慢‘养’着你。”
“养肥了,再杀。”
无执翻过一页经书,淡淡道:“此寺,香火不旺。”
“秃驴!”
谢泽卿烦躁地在无执身边绕了两圈,最终停下,一字一句道:“他图的不是你的香火,是你这个人。”
“或者说,是你的这身佛骨,这一身纯阳灵力。”
“若朕所料不差,”谢泽卿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狠戾,“这钉子,在此处至少已埋了十年。”
无执翻书的手,终于,停住了。

十年二字,如无形的针般,刺入无执波澜不惊的心湖。
他翻动经书的指节,停在半空,指骨的轮廓在阳光下清晰分明。
十年前的秋天,似乎也是这样的天气。
满山的梧桐叶,落了满地金黄。
他的师父,总是笑呵呵地摸着他的头,说他是佛祖赐下的小福星。而师父也就在这棵梧桐树下,溘然长逝。
所有人都说,老主持寿终正寝,是圆满。
只有他,常驻在师父冰冷的身体旁,且嗅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与今日房梁上那道符文如出一辙的阴冷气息。
可那时,他还太小。
“原来如此。”
无执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
他的手落回经书上,指尖发冷。
谢泽卿的金瞳锁着他。
这小和尚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那双琉璃美目里,有东西碎了。
那是一种比悲伤更深沉,比绝望更死寂的,了然。
“想起来了?”谢泽卿的声音,不自觉地放低了些。
无执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轻颤着藏起眼底最深处的思念。
“十年前,师父圆寂了。”
谢泽卿嗤笑,笑意未达眼底。他欺近无执面前,玄黑的衣袍带起一阵阴风。
“莫不是那老和尚察觉了此物,以自身修为强行镇压,最后耗尽心血,才为你换了十年安宁!”
无执没有反驳。他安静地看着经书上繁复的文字,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脑海中,闪过一帧模糊的画面。是师父圆寂前,抓着他的手,浑浊的眼睛里满是血丝,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师父的手,冷得像块冰。
“以阵养煞,以煞养你。”
谢泽卿一字一句,剖析着这延续了十年的阴谋。
“待你被这污秽之物‘养’得差不多,再用那道‘七日绝命咒’,一击毙命。”
“届时,你这一身被污染却又精纯无比的灵力,就会成为对方最好的补品。”
“那张‘七日必死’的符,”
谢泽卿的语气斩钉截铁,“是催命符。”
话音刚落。
“则为你如花美眷——锁魂钉断——①”
一阵刺耳又怪异的手机铃声,毫无预兆地在喧闹的后院炸响。
不是时下流行的任何一首歌曲,而是一段咿咿呀呀,调子诡异,仿佛用指甲在玻璃上刮出来的戏曲唱腔。
凄厉,又婉转。
所有人都被这突兀的声音吓了一跳。
一个正在搬运木料的年轻工人,手忙脚乱地从裤兜里掏出手机。
“谁啊……换我铃声了……”他嘟囔着,看了一眼屏幕,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屏幕上,没有来电显示。
只有一行用鲜血写就般的红色大字:
【轮到你了】
“啊——!”
工人尖叫一声,手机“啪”地掉在地上。
屏幕应声而碎。
但诡异的戏曲声,并未停止。反而,更加高亢尖利!像是有一位无形的青衣戏子,正贴着所有人的耳膜,幽幽地唱着索命的调子。
“鬼……有鬼啊!”年轻的工人,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去,脸上是极致的恐惧。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
他们的眼神变得涣散,仿佛灵魂被戏曲勾走了一部分。
阳光依旧照耀,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空气中,腐朽木料与尘土的味道里,多了若有若无的,陈年脂粉的甜腻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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