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带古代鬼帝脱贫致富by苏芠
苏芠  发于:2025年11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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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尸低垂着头,双手平举胸前,像是捧着什么珍宝。
无执的视线落在那双手上。
那是一面幡——一面黑沉沉,不知何种材质制成的邪幡。
幡面上,密密麻麻镶嵌着数百枚铜钱。每一枚,都与他刚刚捡到的一模一样,外圆内方,阳刻“玄冥”!
无数“玄冥通宝”汇聚于一幡之上,在幽蓝光芒下,那些铜钱的孔洞仿佛化作了数百只窥伺的眼睛,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贪婪与恶意。
“这些全是镇陵钱!”谢泽卿的声音都变了调,“岂有此理!”
无执眉头轻蹙,他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邪异气息,正从那具干尸和邪幡上源源不断散发出来,阴冷、粘稠,比之前遇到的缚魂锁凶险百倍!
就在这时。
“咯……咯吱……”一阵枯枝折断般的异响,从干尸脖颈处传来。那颗低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头颅,正以极其僵硬的姿态,一寸寸缓缓地抬起!
随着它的动作,那股混合着檀香与腐尸的气味,瞬间浓烈了十倍!
谢泽卿魂光剧缩,飞回无执身前:“小心!”他看见无执清俊绝尘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那双琉璃似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死死锁定了干尸。干尸脸上的皮肉早已腐烂风干,只剩下两个黑洞洞的眼窝和头骨。
下一瞬。
“呼——”
两团惨绿色的鬼火,猛地在那深陷的眼窝中熊熊燃起!
那两团火,像一双活人的眼睛,充满了无尽的怨毒、贪婪与狂喜!绿色火光森然地扫过谢泽卿的魂体,又落在无执身上。它像在打量绝世的珍宝,又像祭司在审视最完美的祭品。
沙哑而干涩的声音,从四面八方的石壁中渗透而出。
“佛骨为柴……”它目光灼灼的盯着无执,眼中绿火兴奋跳动。
“……鬼帝为鼎。”头颅缓缓转动,视线随之转向谢泽卿,语气里尽是玩味与赞叹。
干尸咧开了嘴,发出一声满足至极的喟叹,带着令人通体生寒的狂热。
“妙啊!”
“当真是……妙极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干尸捧着邪幡的双手猛地向上一抬!
“哗啦啦——”幡上数百枚“玄冥通宝”齐齐震颤,发出的却不是金石之音,而是无数冤魂尖锐的嘶嚎!一股肉眼可见的黑色阴风,以邪幡为中心,如波浪向四周荡开!
“秃驴!”谢泽卿的魂光第一时间挡在无执身前。然而那阴风却似长了眼睛,绕开他,从四面八方精准地扑向无执!
在阴风即将触及无执的刹那,幽蓝魂光猛地一滞。谢泽卿发出一声闷哼,无形的丝线自那邪幡射出,将他的魂体死死缠绕、拉扯!他像陷入了粘稠而坚韧的蛛网,每挣扎一分,束缚便收紧一分。幽蓝光芒立刻肉眼可见地黯淡下去,帝王的威压竟被那邪幡死死压制!
“这东西……与朕的魂魄有因果!”谢泽卿的声音透出惊怒,“它在吸朕的魂力!”
话落,脚下的石地开始异变。坚硬冰冷的触感迅速软化。
“咕嘟……咕嘟……”
不过眨眼,地面竟如烧开的浓粥般,冒起令人作呕的血色泡沫。那股檀香与腐尸的怪味被彻底压下,取而代之的是浓稠到化不开的,血肉腐烂的腥臭!石室地面,已然化作一片翻涌蠕动的血肉泥潭!混杂着碎骨与毛发的烂肉疯狂搅动,仿佛一个巨大的胃囊。
下一瞬!
数十条溃烂流脓的手臂,猛地从血肉泥潭中探出,带着扑鼻恶臭,向二人抓来!那些手臂皮肤腐烂殆尽,露出森森白骨与挂着的肉丝,漆黑的指甲长如利爪,目标明确,正是被困的鬼帝,与他身后的佛骨!
“滚开!”谢泽卿怒吼,魂光爆闪,勉强震退最先扑来的几条尸臂。可更多的手臂前仆后继地涌上!魂光暴涨试图挣脱束缚,然而邪幡上射出的无形丝线却愈发收紧。
“秃驴,快退!这东西克制魂体!”
他被死死钉在半空,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只烂得露出指骨的手,猛地向无执僧袍的裤脚伸去。
无执反应快到了极致。在尸臂探出的瞬间,他已向后急退半步,灰白僧袍下摆擦着一条腐烂手臂掠过。清俊绝尘的脸上不见惊惶,唯有寒潭般的冷寂。血肉泥潭中,更多尸臂破“土”而出,密密麻麻,挥舞着白骨利爪,即将形成囚笼。
无执的目光静静扫过被困的谢泽卿,最终落回中央那具干尸。“此阵眼,在它身上。”
话落,没有半分迟疑。
在无数溃烂尸臂即将合拢的刹那,那道灰白身影竟如一片飘零的雪,决绝地跃向了翻涌着碎骨烂肉的血池中央!
僧袍鼓荡,如履平地。
在那片狰狞挥舞、腥臭扑鼻的尸臂囚笼中,黏稠的血肉溅起,瞬间染脏了那身一尘不染的僧袍。仿佛一朵行于无间地狱的业火红莲,圣洁得令人不敢直视。
“秃驴!!!”谢泽卿的魂光因惊怒而剧烈收缩。
下一刻,无执便被数十上百条从泥潭中疯狂探出的尸臂彻底吞没!
血肉泥潭瞬间合拢,将那道灰白色的身影彻底吞噬。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
仿佛巨石沉入深海,未荡起一丝涟漪。
“无执!!!”
谢泽卿的魂体因这景象剧烈震颤,幽蓝的帝王魂光,在这一刻显出了溃散的迹象。
谢泽卿金色的瞳孔,在那一瞬间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不……”破碎的呢喃,从鬼帝喉间溢出,有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足以撕裂魂魄的恐惧。
石室中,那具干尸爆发出癫狂至极的笑声,整个山腹都在这尖锐的笑声中嗡嗡作响。“佛骨为柴,血肉为泥。多么完美的祭品!多么完美的养料!”
它张开双臂,贪婪地感受着那道圣洁气息被污秽彻底吞没。“待我炼化了你,再来炮制这尊鬼帝。不死不灭之身,正好用来做我这玄冥万魂幡的幡心!哈哈哈哈!”
“给朕——闭嘴!!”
谢泽卿发出怒至极致的咆哮,幽蓝魂光轰然暴涨,疯狂冲击着邪幡上射出的无形丝线!
“滋啦——”
每一次冲击,都换来魂体被灼烧的剧痛,丝线却纹丝不动。他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绝世凶兽,只能眼睁睁看着毕生珍宝,被投入世间最肮脏的熔炉。
那双曾睥睨三界的金色眼眸,第一次染上了赤红。

一轮金色的烈日, 自翻涌的血肉泥潭中心升腾而起!
刺目的金光如利剑迸发,刺穿层层交叠的尸臂,将污秽血肉照得一片通明。佛号自光中响起, 不似诵经平和,带着金刚怒目之威。
血肉在佛光中发出“滋滋”灼响,腾起腥臭黑烟。那些疯狂挥舞的尸臂如遭火燎,猛地向后缩去。
金光之中,一道身影缓缓站直。
他立在原地, 僧袍已被腐蚀得千疮百孔, 破碎的布条之下皮开肉绽, 血痕纵横,几可见骨。黏稠血污顺着他清瘦的身躯滑落,滴入脚下血潭, 漾开一圈圈金色涟漪。可他那张清俊绝尘的面容,却纤尘不染, 血色虽未恢复,却覆上了一层神圣而冷漠的霜华。眉心处, 一道极细的金色裂纹一闪而逝,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苏醒。
佛光映照下更显圣洁。唯独那双琉璃似的眸子, 冷得像不化的玄冰。
“咯吱……咯吱……”
干尸的下颌骨不断开合, 眼窝中两团绿火死死盯住无执,贪婪与狂喜几乎溢出来。
下一刻, 尸臂再度如毒藤疯长, 铺天盖地缠卷而上!数百条溃烂手臂触到佛光的刹那, 如遇烈火的腐肉,顿时黑烟滚滚,发出凄厉惨嚎!
“不……不可能!”
干尸癫狂的笑声戛然而止, 眼窝中的鬼火剧烈收缩。“我的血肉沼泽……我的万魂怨力!怎么会伤不到你?!”
整片血肉泥潭如沸油般翻涌。
僧袍早已褴褛,片片碎布沾满污血。裸露的肌肤上伤痕交错,然而血痕之下,肌理却莹白如玉,隐泛宝光。伤口在佛光中迅速愈合,未留半点痕迹。
天生佛骨,万法不侵!
无执立于血池中央,周身佛光如炽,宛若金身罗汉降世。污秽的血□□过脚踝,却再难近他分毫。
干尸眼中的绿火跳动得愈发狂热。无执抬步,向血池中央迈去。所过之处,脚下血肉骤然暴起,凝结出比先前汹涌十倍的尸臂,如黑色巨蟒般缠向他的全身!
“滋啦——”
佛光与尸臂接触的瞬间爆发出炸响,腥臭的黑烟冲天而起。
无执的脚步,没有半分停顿。他每向前迈出一步,脚下沸腾的血肉就翻涌得愈发汹涌。
腥臭的黑烟冲天而起,几乎要将这方寸石室变成阿鼻地狱。
无执的身形在无数尸臂拉扯下猛地一晃。撕裂剧痛从四肢百骸传来。佛光如甲,却非坚不可摧。
白骨利爪每一次撕扯,皆在他身上留下深可见骨的创口。可下一瞬,创口便在金光中愈合如初。
皮肉翻卷,又瞬间平复如初。
周而复始。
一步,又一步。
血肉翻涌,尸臂如林,却始终无法将那道灰白身影彻底拖入深渊。
无执清俊的面容不见一丝痛楚。他抬眸,越过狂舞的尸臂,望向血池中央那具狂笑的干尸,一步步踩上向他伸来的尸臂,朝干尸逼近。
脚下的血肉泥潭沸腾,更多尸臂破“土”而出,死死缠住他的脚踝,要将他拖入深渊。
金色的佛光猛地一沉。
“秃驴!”被无形丝线死死捆缚的谢泽卿,金色的瞳孔中倒映着无执的身影。他看得分明。那张万年冰封的脸上,眉心微蹙,唇色尽失,甚至连每一次眨眼,都比平时慢了半分。
被邪幡所困的谢泽卿目眦欲裂。幽蓝魂光狂乱闪烁,几乎被惊怒撕碎。
他的声音因极度的震骇而变调,魂体被丝线束缚,心中竟生出恐惧。不是为自己,而是为那道在尸山血海中前行的身影。
“无执!回来!”他动弹不得,只能嘶声厉吼,“你不要命了?!”
回应他的,是愈发炽盛的佛光,与血肉中更疯狂的撕扯。
谢泽卿越发着急,发出困兽般的怒吼,“伤他者,朕,必戮之!”
短短几丈的距离,却如跨越了一个轮回。
无执的脚步,终于在干尸面前停下,仅一步之遥。
他抬起眼,那双被血污与佛光浸染的琉璃眸子,静静地注视着眼前这具枯败的躯壳。
“孽障。”
他开口,声音不大,却如洪钟大吕,震得整座石室嗡嗡作响。
话音未落,他伸出了手,那只修长如玉的手,此刻沾满黏稠血污。血珠自指缝滑落,滴入血潭,如金珠落盘,漾开一圈圣洁涟漪。
干尸眼中绿火射出贪婪到极致的狂热。下颌骨摩擦出“咯咯”笑声:“来吧……”
“献上你的佛骨……成为我飞升的阶梯……”
无执充耳不闻,琉璃般的眸子,静静倒映着邪幡上数百个贪婪窥伺的孔洞。
下一瞬。
那只沾满血污的手,决然地按了上去!万丈金光,自他掌心而出。
无执唇瓣微动,未有声响,但谢泽卿却听见一道佛音贯透魂魄:“一切有为法……”
染血的手掌覆上由数百枚“玄冥通宝”组成的邪幡。金光与黑气激烈冲撞,发出刺耳嘶鸣。浓烟腾起,混杂着檀香与焦尸恶臭,几乎要将人的魂魄都熏出窍。
“啊啊啊啊——!”凄厉尖啸自每一枚铜钱孔洞中迸发,那是数百冤魂在佛血灼烧下的最终哀嚎!
无执的手掌覆在邪幡之上,邪幡里被禁锢的数百个冤魂无法撼动佛光分毫。
“如是我闻。”
声音清晰盖过了所有鬼哭神嚎,如晨钟暮鼓,涤荡污秽。字字化作金色涟漪,以他为中心荡向整间石室!
“一时,佛在舍卫国……”
干尸眼中的绿火剧烈收缩,想收回邪幡,却发现那只按在上面的手重如山!
“不……不可能!”
邪幡剧烈地颤抖,幡面上的铜钱变得赤红。
无执诵经声未顿,语速平稳,字字如雷:“……须菩提!若菩萨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即非菩萨。”
金光大炽,佛血自他掌心源源不断渗入邪幡!那些以金丝银线固定的“玄冥通宝”剧烈颤抖,钱币表面阳刻的篆字,在佛光的灼烧下熔化!
“咔嚓——”
第一道裂纹自幡面中央绽开,铜钱应声而碎!
紧接着第二枚、第三枚……碎裂声如爆竹连响!
无执面无表情,五指缓缓收拢。
“……如露亦如电……”
“咔嚓!咔嚓咔嚓!”
裂纹迅速蔓延至整面邪幡。
束缚着谢泽卿的无形丝线,寸寸断裂!
“……应作如是观。”最后一字落下。佛音浩荡,如洪钟大吕,响彻石室!
那面汇聚了无数怨念与因果的邪幡,在他掌下彻底炸裂!数百枚赤红铜钱如花雨四溅,又在半空被磅礴佛光尽数融化,未留一丝青烟。邪幡崩毁刹那,干尸眼中绿火骤灭。它维持着捧物之姿,僵立原地。随着“咔嚓”一声轻响,一道裂纹自干尸眉心出现,迅速蔓延全身。
下一秒。
微风拂过。那具存世不知多少岁月的干尸,连同华贵黑袍,自下而上化作飞灰。
灰烬散尽,露出下方被净化的青石地面。翻涌的血肉泥潭迅速消退,腥臭腐朽之气被平和檀香取代。
石室恢复原貌。空旷,寂静。
仿佛方才那场死斗,不过幻梦一场。
金光渐散。石室中央,唯余一道孤影。
无执缓缓垂手,破碎的僧袍下肌骨莹润,再无伤痕。清俊面容上沾了一点飞灰,反添几分烟火气。
他静立不语,长睫低垂,神情淡漠得像刚捻灭一盏油灯。
“……秃驴。”
一团黯淡的幽蓝光影跌跌撞撞飘至他身旁。谢泽卿嗓音沙哑得厉害。
无执目光自虚空收回,落向那缕残魂。他未有言语,伸手欲触,指尖却毫无阻碍地穿过那片幽蓝。
他的手顿在半空。
谢泽卿魂光剧烈摇曳,声音带着后怕的怒意:“你疯了?!”他绕着无执转圈,似要确认他是否完好,“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越说越气,魂光涨缩不定。
最终,所有情绪都化作带着颤音的:“……你疼不疼?”
无执静静地打量他片刻。
半晌,摇了摇头。
“不疼。”
他抬起手,看了看自己沾满血污和灰烬的手,又看了看身上破烂不堪的僧袍。
眉头紧紧皱起,轻轻叹气:“脏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这秃驴还在意这个!可看着无执那张清冷干净的脸,和那副理所当然的嫌弃神情,谢泽卿心头那股滔天的怒火与后怕,竟奇迹般地平息了大半。
他没好气地哼声,“回去给你补。”
一阵微风不知从何处起,吹过空旷的石室。
将地面上那层干尸化作的灰烬轻轻吹开。
灰烬之下,有东西露了出来。
无执走近,见一角玄黑书皮,上绘诡异纹路。
谢泽卿警惕飘近。“是那鬼东西留下的?”
这本书,躺在灰烬中央,似乎从一开始就在那里,书皮上透着与刚刚那具干尸一样的邪异。
无执弯腰捡起,拂去灰烬。
《玄冥秘录》
四个古朴的篆字展露出来。无执指尖轻抚字痕,翻开了第一页。
“哗啦——”
老旧的书页发出干涩的声响。
书页上是一幅画。
画中男子身着玄色龙袍,头戴十二旒冠冕,端坐九龙御座。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薄唇紧抿,不怒自威。眉宇间尽是睥睨天下的傲然,与挥之不去的征伐肃杀。画工精绝,将那份独属帝王的威严与悲悯,刻入骨髓。
而画中人,正是谢泽卿。
谢泽卿魂光猛震,瞬间飘至书册上方。无执目光落向画像下方的批注:
“怨鼎已成。”
无执抬眸看了眼身旁的谢泽卿。视线再度落回书页,缓缓下移,定在第二行字上:
“唯缺佛骨心尖血开锋。”
无执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捏皱了泛黄的书页。
这背后是一场针对他们二人,谋划了不知多少岁月的阴谋。

第48章 玄冥秘录
无执的视线凝固在泛黄的书页上, 长睫低垂,掩去了眸中所有情绪。他的指尖停留在“佛骨心尖血”五个字上,力道无声收紧, 将纸页压出一道深刻的指痕。那张清俊的面容上没什么表情,唯独一双琉璃般的眼,冷得像是能冻结魂魄。
身侧那团幽蓝魂光察觉到了他的异样,爆发出强烈的波动,一股磅礴的阴寒之气席卷整间石室。
“给朕看看!”
幽蓝光影猛地前扑, 几乎是“夺”走了无执手中的《玄冥秘录》。书册悬浮半空, 被无形的魂力托举。谢泽卿的魂光凝在书页前,
死死盯着画像下的两行批注。
“哈……”
一声极轻的冷笑自魂光中溢出,紧接着,是压抑不住、怒到极致的扭曲笑声, 回荡在空旷石室中,带着滔天戾气。
“巫鹫老贼!好一个巫鹫!死后千年, 竟还敢算计到朕的人头上?!”
“好……好得很!”
无执面容上那点因沾染飞灰而生的烟火气,被这阵寒意冲刷得一干二净。
谢泽卿的魂光由幽蓝转为刺目猩红, 狂暴阴气如海啸般炸开,在石室四壁刮出道道深痕。《玄冥秘录》在他魂力禁锢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书页疯狂翻动, 仿佛有无数只无形的手在其中挣扎。
无执伸出手,语气平淡, 听不出情绪。“给我。”他必须要知道这场横跨千年的阴谋, 到底是什么。
暴怒的猩红魂光猛地一滞。谢泽卿的怒火能焚天灭地, 能对死而不僵的巫鹫,却唯独对眼前这个小秃驴发不出来。
光如烛火般明灭不定,他小声嘟囔:“此等腌臜之物, 污眼。”
话音未落,书册已脱手飞出,像一只黑色的死鸟,撞向石室另一端。
那里供着一盏长明灯。
灯火如豆,是这幽深地宫中唯一不灭的光源。
《玄冥秘录》直直撞向了那朵小小的灯焰。
“呼——!”
火苗在接触书册的刹那猛地窜起半尺,颜色由温暖的明黄转为诡异幽绿!
“——咿呀啊啊啊啊——!”
一声不似人声、更似鬼嚎的凄厉尖啸自绿焰中迸发,尖锐得仿佛能刺穿耳膜,搅碎神魂。
无执极轻地蹙了蹙眉。
恶臭瞬间滚来,充斥整间石室。幽绿火焰中,秘录书页迅速卷曲、焦黑。封面上那些古篆与纹路在火中扭曲,最终化作一张哀嚎的人脸,彻底湮灭。
尖啸声戛然而止。
幽绿火焰渐渐褪去邪异,恢复成原本温暖的明黄,静静在灯盏上跳跃。只余灯盏下方,一小撮细如尘沙的黑色灰烬。
石室,再度陷入死寂。
无执迈步,越过地上的残灰,走到长明灯前。
良久,他缓缓抬头,看向跟过来、光影仍在微微晃动的鬼帝。
无执皱着眉,像是惋惜,又像无奈,用无比平静的语气轻轻吐出两个字:“……线索。”
那团刚刚还因暴怒而猩红的魂光,不自在地晃了晃,由刺目的红变回了略显心虚的幽蓝。
“咳。”
谢泽卿清了清不存在的嗓子,不敢直视那双能看透一切的眼睛。
“那等污秽之物,留之何用?”
线索,被烧了。他有些心虚,绕着无执飘了一圈,光影明明灭灭,像个质量低廉的灯泡。
下一瞬,那团幽蓝光影猛地逼近,几乎贴上无执的鼻尖,一字一顿道:“朕,即是线索!”
无执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
谢泽卿见他不出声,心头发急,接着又道:“那巫鹫老贼费尽心机,无非是想破了孤之帝陵,最后那道护阵。”
“菩提封魔印!”
见无执终于有了反应,他得意一哼,魂体向后飘开少许,留出一方空间。魂光凝聚的手抬起,指尖微动,在虚空中凌空勾画。
一缕缕精纯阴气自他指尖流淌而出,不带丝毫邪祟,反如最听话的笔墨,在空中留下幽蓝轨迹。眨眼之间,一幅繁复精密的地脉图栩栩如生地悬浮于二人之间。
那是小破寺的立体舆图。每一条山脉走向,每一处溪流回转,皆清晰可见。无数银丝般的灵气脉络在地图中流转,最终汇于一点
无执的目光落在被特意加重的节点上:后院那棵菩提树的位置。
枝繁叶茂的菩提光影巍然矗立,树根深扎地脉核心,树冠散发柔和却不容侵犯的金色光晕。金光流转,梵文隐现,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巨大封印。
“看到了么,秃驴。”谢泽卿的指尖点在那棵金光流转的菩提树上。
“若朕所料不错,此印与你的佛骨同源共生。”
无执的目光死死锁在封印之上。
原来如此。
原来他自幼亲近、日夜诵经的那棵菩提,竟是这般惊天动地的封印。也终于明白,为何寺内香火不旺,甚至穷得叮当响。整座山的灵气与气运,皆被这“菩提封魔印”汲取,用以镇压帝陵。
“心血为引,的确可破此印。”
谢泽卿的声音再度响起,带着冷峭的嘲弄。
他看向无执,“但……”
幽蓝魂光猛地大盛,磅礴的鬼帝威压如潮水扫过,又在触及无执之前被悉数收敛。
“有朕在。他,做梦!”最后二字,掷地有声,是绝对的自信与庇护。
空中的地脉图随着他的情绪波动,散作漫天幽蓝光点,如萤火飘落,最终消散无形。
无执抬起那只沾着血污与灰烬的手,拂去脸上的灰。
然后,他看向谢泽卿,用惯有的清冷语调,认真说道:“你的魂光,很不稳。”
方才还气吞山河的鬼帝,瞬间卡壳。
“无、无妨!”谢泽卿声音硬邦邦的,逞强道,“区区小伤,不及万一!”
无执不言,看着他,抬手掌心向上,对着那团心虚的光影。
“过来。”
“……做什么?”谢泽卿嘴上警惕,魂体却诚实地慢吞吞飘了过去,悬在无执掌心上方。
一股冰凉精纯的阴气,不受控制地被无执掌心那股无形吸力牵引,缓缓下沉。
……感觉,很舒服。像是在三伏天饮下一盏冰镇酸梅汤。
谢泽卿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惬意的喟叹。
还是这小秃驴对朕好哇!
然而下一秒,风云突变!
只见无执双眸猛地一凝,另一只手快如闪电,在胸前结出一个繁复而庄严的法印!
那形态,赫然是佛门镇压万邪的“伏魔印”!
可他结印的方向,却是反的!
“秃驴你——!”
谢泽卿的惊呼还卡在喉间,无执已面无表情地将那个逆转的“伏魔印”,狠狠拍向自己的心口!
他打算借谢泽卿的力量,逼出体内死咒。他不喜别人的东西留在自己身上,更不喜被人牵着鼻子走。
“噗——!”
一声闷哼,两种极致的力量在他体内悍然相撞。
谢泽卿的阴气,被无执借为引子。
以阴引阴!
以鬼帝之力,牵动他体内残余的至邪死咒!
“嗡——!”璀璨金光毫无征兆地从无执体内爆发!那光芒太过炽烈,竟将他单薄破碎的僧袍映得几近透明!皮肤之下,莹白的骨骼、奔流的血液、甚至跳动的心脏轮廓,都清晰可见!
一道道漆黑如墨的诡异咒文在他经脉中疯狂流窜,如同被惊扰的毒蛇,发出无声嘶嚎!它们被浩荡佛光逼得无路可逃,最终尽数朝无执按在心口的那只手汇聚而去!
无执的额角渗出细密冷汗,顺着他清隽的下颌线,滴落在破碎僧袍上。但他按着心口的手稳如磐石,不曾颤动分毫。
“停下!快给朕停下!”谢泽卿的魂光疯狂涨缩,暴怒与惊骇让他几乎失控。他想扑过去,却被那层纯粹的金色佛光死死隔绝在外,根本无法靠近!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漆黑死咒如一条不安分的黑蛇,顺着无执的手臂被硬生生逼至指尖!
无执缓缓抬起右手。他的食指指尖,已漆黑如墨。
仅仅一滴。
浓稠漆黑的毒血自他指尖凝聚,滴落在石室地面。
腐蚀声在死寂的石室异常响亮。
那滴毒血落在坚硬青石上,竟如强酸泼地。一阵令人作呕的黑烟冒起,地面被蚀出拳头大小的深坑,坑底边缘还在不断冒着黑色气泡。
做完这一切,无执身上那层骇人金光才缓缓收敛入体。他垂着手,指尖墨色已褪,恢复原有的莹白。
只是他本就苍白的脸色,此刻更无一丝血色。但心绞之痛,已完全消散。
“你……”
谢泽卿的魂光飘到他面前,抖得不成样子,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无执抬眸看了他一眼。
然后,盘膝坐下。
“静心。”
闭上了眼睛。
“嗡……”
梵唱自他苍白的唇间缓缓流出。不再是降魔时的浩荡威严,而是如春风化雨,带着安抚魂魄的温柔力量。一圈圈柔和金晕随唱诵声扩散开来,轻柔笼罩住谢泽卿那团明灭不定的魂光。
狂躁、愤怒、后怕……所有混乱情绪,都在这平和佛音中被一点点抚平。谢泽卿感到魂体中那些因强行挣脱邪幡而留下的裂痕,正被温暖的力量缓缓修复、弥合。
原本黯淡不定的幽蓝光影,渐渐变得凝实、稳定。光芒边缘,甚至隐约勾勒出一个挺拔的人形轮廓。
石室之内,无执闭目诵经,神情悲悯而淡漠,宛如一尊没有感情的玉雕神像。只是那微微颤抖的长睫,与唇角那一抹挥之不去的惨白,泄露了他此刻的虚弱。
谢泽卿的魂体静静悬浮在他身侧。
他凝视无执清瘦的侧脸,滔天的怒火被压下,翻涌出的是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心疼与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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