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信了吗?”居叶伟用自己的声音说。
魏晋心脏直跳,维持着面上的平静,“刚才是魏雅画?”
“你相信了吗?”居叶伟重复。
魏晋感到事情的发展正在失控,魏雅画死了就死了,本就是个不该活着的人。但居叶伟呢?自己已经亲眼见识了他的本事,这种人是能被轻易杀死的吗?如果杀不死呢?死了之后灵魂还能报仇呢?对,所以居叶伟才这么冷静,死亡对这种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啊!
居叶伟看穿了魏晋的想法,笑了笑,“我可能比魏雅画还要好杀。”
“什么!?”
“她至少有求生意识,我没有,我的身体也很差。”居叶伟朝魏晋伸出手,“我的确有你们没有的能力,但这能力带给我的是灾难。”
“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居叶伟摇摇头,“如果我能见到那个人,也许就能理清楚整件事,但我没有机会了。”
“哪个人?你说的是谁?”魏晋急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我不知道。”居叶伟垂下头,似乎这个人的存在让他备受打击,“他一直想要杀死我,也许还有和我一样的人,我不认识他,也不知道他的目的。但你……”
说着,居叶伟望着魏晋,“你好像被他选中,成了帮他完成这件事的人。”
魏晋有种强烈的被冒犯感,他逼居叶伟说出这人的名字,但居叶伟再也无法给出更多的信息。
时间耽误不起,居叶伟多活一天,就多一天的危险,魏晋疑神疑鬼,一会儿觉得居叶伟在耍他,一会儿又觉得真的有这个人,他和居叶伟都被这个人耍了。最终,他下令保镖勒死居叶伟,分尸扔进深山老林。
事后,他连续做噩梦,梦中总有那道中性的声音,他既看不清脸,也听不清话,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料理好一切出国,结束这场噩梦。
魏晋憎恶的目光射向岳迁,他的牙齿咬得咯吱响,“都怪朱坚寿,都怪朱坚寿!你们这些南合市,永宾市的警察,关你们什么事?”
岳迁挑起眉,刚才听魏晋说到居叶伟死前的异状,他脑子里突然闪现许多片段。
居叶伟能够看到灵魂,尹莫也可以,尹莫在居叶伟老家看到纸扎后突然反常,说小时候看到尹江扎过一模一样的,尹莫最近都没有和他见面,失去联系,上次打电话时,尹莫说要去找尹江的师父,也就是抚养他长大的林先生问问是怎么回事。
这一切因为居叶伟的遗言,似乎连接了起来。
谁利用魏晋杀死居叶伟?居叶伟说,他的能力招来的是灾难。尹江也是莫名其妙死去。
岳迁心跳越来越快,尹莫也有同样的能力,尹莫会陷入危机吗?
“小岳?你怎么了?”成喜碰了碰走神的岳迁。
岳迁立即回神,发现自己额头上已经布满冷汗,连忙擦了擦,对面的魏晋沉浸在愤怒中,将自己未能全身而退归咎于朱坚寿。
魏雅画失踪案已经过去数月,苍珑市警方介入太晚,无论怎么查,都不可能查到真相。但节骨眼上,朱坚寿死了,且是现场诡异的命案,南合市警察在当地找不到线索,居然跑到苍珑市来查朱美娟当年坐牢的事,查魏雅画失踪案。魏晋的计划被彻底打乱了,他既要掩饰美朱集团的犯罪,又不能马上一走了之,好不容易等到朱坚寿案侦破,和美朱集团半点关系都没有,谁知转头三地警方联动,查到了取卵案上。
魏晋瞪着成喜,连骂废物,试图激发三地警方之间的矛盾,成喜却端坐着,笑嘻嘻地回应:“和南合市、永宾市相比,我们的能力是差了一大截。但有什么关系,我懂得找帮手,总之现在是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你落网了,我再废物,你也在我手上。”
岳迁在桌底下给成喜鼓掌。
魏晋情绪失控,审讯暂停。岳迁也趁着这喘口气的机会,重新琢磨魏晋的证词。朱美枫提供的证据起到了关键作用,这确实可以说是朱美娟并不信任他这个丈夫,早早准备好了后手。但魏雅画也是吗?不见得。
朱美娟再老谋深算,估计也难以想到那么多年后的事。她想要一个女儿,可能真的只是想成为母亲。她对魏雅画的态度和魏晋对魏雅画的态度天差地别,至少在制止魏雅画早恋上,她和一般的母亲没有太大差别。
不过,这一切都无法掩盖,她进行人口.贩卖、非法取卵的罪恶事实。
纵观这个案子,超出刑侦范围的谜题,只有居叶伟。他最后对魏晋说的话,究竟想要表达什么?那个操纵他死亡的人是谁?他既然有异于常人的能力,为什么无法反抗?
这个世界,还藏着什么秘密?
岳迁闭上眼,不由得思索,自己穿越来,是不是并非巧合?他接触到了至少两个能够看到灵魂的人,是不是暗示他肩负着某个任务?
审讯继续,魏晋回答了一连串问题后疲态尽显。见成喜问得差不多了,岳迁说:“你提到你们的组织里有个金盆洗手的人,这个人是不是叫李福海?”
听到李福海的名字,魏晋流露出鄙夷,冷笑道:“那个废物!”
“你们组织的创立者之一,在你眼中是个废物?”
“来得早而已,他那种人,算什么创立者?要不是他,组织后来也不会有那么多短板。”
朱美娟对组织的侵占相当强势,魏晋不常露面,但也和名义上的老板李福海打过几次照面。在他看来,这个乡下男人肚量很小,想赚钱,又没有与之相匹配的胆子和眼界,总是瞻前顾后,忧心忡忡。因为他的无能,组织错过了几个迅速发展的机会,同样因为他优柔寡断,留下可能在未来带来麻烦的种子。
李福海很怕朱美娟,朱美娟夺走了他的部分权利,逐渐让他心灰意冷,萌生金盆洗手的打算。当时,他和平退出对朱美娟来说是好事,不管是朱美娟还是魏晋,都没打算对他做什么。朱美娟只是让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李福海是真的退出,而不是借着退出的幌子,搞阴谋诡计。不久,朱美娟得到消息,李福海在长字县开了个别针厂,从零开始,和过去断了个干净。朱美娟继续盯了李福海几年,他不作妖,朱美娟便逐渐撤走了眼线。
魏晋比朱美娟谨慎,随着组织规模越来越大,职能越来越完善,李福海当时留下的问题越发刺眼,一旦警方开始调查,李福海可能成为最早暴露的一环,他暴露了,美朱集团就没有好果子吃。
朱美娟找人做掉了几个知情者,包括菊姐。而对李福海,却迟迟没下手,理由很简单,李福海这个人,说他坏,他对为他工作的人是真好,他不是擅长笼络人心,他是有点真心待人的意思,他离开还没几年,安安分分过日子,没有干扰组织任何,如果他突然出事,那些没有忘记他的人很难心里没有想法。
魏晋提醒了朱美娟很多次,李福海不除,漏洞就永远在,朱美娟犹豫再三,还是放弃了,“以后再说吧。”
这个“以后”,一等就等到了朱美娟生病之前。手握黑白两道权力的女人做了个梦,梦里罕见出现了李福海,她早就忘记这个懦弱的人了,毫无征兆地梦到,总觉得是上天在给她暗示。
她立即调查李福海的近况,得知李福海还在经营别针厂,那厂看着虽然不起眼,效益却非常好,李家一整个大家子,都被它喂成了富人。
一切看上去对她而言没什么不利,但朱美娟年纪大了,疑神疑鬼,再加上人口.贩卖最近遇到一些障碍,朱美娟很难不往梦的提示上想。她找人来解梦,解梦的说,这是潜意识在提醒她,有一件陈年旧事没有完成,那块结痂的伤疤随时可能被揭开。
没有完成的陈年旧事,不就是干掉李福海吗?
朱美娟终于将这件事提上日程,可还未真正执行,一纸诊断书宣告了她命不久矣。
人在死亡面前,会变得脆弱,朱美娟再也顾不上李福海,昔日强势的女王在医院乖巧老实地接受治疗,工作上的事交给了朱美心和其他下属。
组织的事,则只能交给魏晋。
病魔很快侵蚀了她的身体和神智,三个月后,她陷入长时间昏迷,不久离世。魏晋稳定美朱集团之后,接手组织,感到属于组织的黄金时期已经随着朱美娟的去世而过去了,各地警方对人口.贩卖、取卵的打击力度越来越大,继续发展下去的话,早晚难逃法网。
魏晋开始缩小组织的业务,转移资产,他计划用三到五年时间全身而退,包括让李福海永远闭嘴。但是魏雅画的动作干扰了他的计划,他必须知道,魏雅画想干什么。
魏雅画去过长字县,她不知道从什么途径,得知了李福海的存在。李福海必死的理由,又增加了一个。只是魏晋必须马上解决的是魏雅画,李福海因此又苟延残喘了一段时间。
摆平魏雅画和居叶伟之后,魏晋出现在李福海面前。这个面相和善,身体早就发福的幸福商人第一眼根本没有认出魏晋,还以为是来谈生意的贵客。当魏晋自报家门,李福海脸色瞬间发白,震惊不已地表示,自己早就不干了。
“魏雅画找过你了?”魏晋问。
“谁?”李福海的反应说明,魏雅画只是暗中调查他,并没有直接接触他。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魏晋这次必须让李福海永远闭嘴。
“李老板,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吧?”魏晋微笑着问。
李福海点头,“你,你报道新闻,我还看过。”
魏晋饶有兴致地观察李福海的工厂,“你这个厂,效益很好吧?我听说你一家老小,都靠它生活,你那些工人,也靠它养活全家。你说它要是没了,他们怎么办?”
李福海像过去那样容易被恐吓,心惊胆战地问:“你想干什么?”
“我只是来告诉你,媒体的力量是无穷的,你既然看过我的新闻,就知道我想要让一个你这样体量的工厂倒闭,有多容易。”魏晋故意提到湘永镇,“湘永镇那些厂,你还记得吧?”
“你,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你别动我的厂!”
“我想要……你的命!”
李福海吓得屁滚尿流,魏晋当然不可能一次谈话就让他就范。但魏晋有的是时间,一次次威胁暗示,心理攻击,李福海终于承受不住,在春节放假回到老家之后自尽。
魏晋也如约,没有动别针厂一分一毫。
“其实就算他不死,你也不敢动别针厂。”岳迁说:“你要是敢动别针厂,就是把你自己送到警方的视野中。”
“哈哈,但是李福海不懂,他一直就是这么懦弱的一个人。”魏晋宛如胜利者。
“你可以直接杀了他。”岳迁说:“这不比逼他自杀更简单?”
“命案和自杀,你们会在哪一个上投入更多警力?”魏晋说:“当然是前者。虽然李福海自杀也得有一个动机,你们会去寻找这个动机,但总比一上来就查命案好吧?而且,只要你们深入调查他这个人,就会查到他进行过取卵犯罪。他留下的漏洞太多了。你们会假设,他也许在为过去的事忏悔。如果是命案,那就麻烦了,你们会想,有人灭口。”
岳迁说:“他自杀,我想的也是有人灭口。”
魏晋愣了下,已经无所谓了,“随便吧,我有今天,不是你们警察有多厉害,是上天要整我,如果不是朱坚寿死了,你们绝不可能查到我。”
岳迁没有和他争辩,但事实上,就算没有朱坚寿案,永宾市也已经掌握了指向苍珑市的线索,查到美朱集团是迟早的事。某种意义上,魏晋说得没错,李福海是组织最薄弱的一环,他不管是死还是活着,都会开口“说话”。
案件基本解决后,岳迁向叶波汇报了情况,美朱集团是个大案,三地警方,甚至其他城市的警方都要集中调查一段时间。魏晋交待的情况中,有个比较棘手的问题是居叶伟,此人疑似有异能。破案讲究科学,这显然并不科学,或者说,超越了已知科学的范畴。
专家们开会激烈讨论,岳迁作为侦查的核心警察,也不得不在会上发言。个人来说,他相信居叶伟有这个能力,但严肃的会议上,他表达得比较含糊,也没有提到另一个有这能力的人。
尹莫,已经失联几天了,电话一直无法接通。
在苍珑市多待了几天,岳迁返回南合市,再次联系尹莫。居叶伟身上的疑点,尹莫一定能够给他参考和线索。
但尹莫的手机依旧关机,岳迁很担心。尹莫去找尹江的师父,对方还是抚养他长大的人,按理说不会出事。那为什么联系不上?
叶波给岳迁放假,让他回家好好休息一阵,队里暂时不用他操心,美朱集团那边,上级会跟进。岳迁趁机返回嘉枝村,直接将车开到了尹家门口。
大门紧闭,尹莫不像在里面。
岳迁后退几步,助跑,脚在墙上一蹬,轻盈地跃上围墙。刚穿越来时,他也这么做过,那次被尹莫逮住了,这次却没有人在围墙下叫他。
他撑在围墙上往里看了看,确定里面确实没人,手一松,回到地上。动静引来村民,“迁子?迁子回来了?老岳,你天天念叨的孙子回来啦!”
岳迁:“……”
老岳正在附近巡逻,连忙赶来,见到岳迁就开始数落,“回来了?怎么不打个电话?你在这儿站着干什么?忘记自己家在哪里了?你姓尹是吧?”
岳迁哄老人家有一套,连忙从车里拿出准备好的茶叶、药酒,“乖爷,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回来?我刚完成任务,这不是马上赶回来看你了吗,电话都没来得及打呢,就顾着开车。我好饿啊,今天有什么好吃的?”
老岳一听他说饿,连忙说:“走,走,先回家吃饭!”
第69章 缄默者(34)
因为不知道岳迁要回来,家里没准备饭菜,老岳一个人吃得简单,一个炒青菜,一个拌豆腐就是一顿。但老岳哪能让孙子跟自己一块儿吃苦,忙说:“你累不累?先洗洗,睡一觉,我这就出去买你喜欢吃的!”
岳迁知道老岳忙着高兴,也不阻止他,“行,你去买,我收拾一下。”
老岳蹬着三轮车出去了,岳迁坐了会儿,把行李搬回房间,开始给家里做扫除。老岳人老了,对清洁这些不是很讲究,岳迁总想扔掉他那些捡回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老岳载着一车的鸡鸭鱼肉回来,还买了一大口袋小孩儿喜欢的零食,看到岳迁在搞卫生,抱怨他怎么不在楼上睡觉。岳迁笑嘻嘻地帮老岳将菜从车上搬下来,又是打下手,又是提出学个大菜,老岳都忘了自己想说什么了。
老岳做的水煮鱼很好吃,麻辣鲜香,鱼先下锅用油酥一遍,吃起来外面那层皮很脆。岳迁要学这个,老岳耐心地教他,一会儿怕油溅着他,一会儿说他火候不够。爷孙俩吵吵闹闹地做完一桌子晚餐,老岳突然回屋,岳迁添好两个人的饭,看见他拿着一个老旧的木匣子出来。
木匣子打开,里面装着的居然是存折。
老岳郑重其事地将存折放在岳迁面前,“迁子,这是爷爷存了一辈子的钱……”
这话直接将岳迁整懵了。不是,他只是破了案回家吃饭,怎么把老爷子的存折都吃出来了?这让他以后还怎么回家吃饭?
“爷,你这是干嘛?快点收回去!尝尝我做的鱼!”
“你别打岔,听爷爷说完!”老岳吹胡子瞪眼,“爷爷一直给你存着钱,你以前混,没出息,爷爷怕你今后没饭吃,这个钱是留给你吃饭。爷爷也没什么本事,存不了更多的钱了,也就只能给你解决一下温饱。不过现在吧,你有出息了!”
老岳眼里竟是有了泪花,岳迁心中既温暖又七上八下,生怕老岳是身体出了问题,才会突然说这个。
“你调到市里,那是市局啊,还是重案队,一去就出差,去查全国大案,迁子,爷爷怎么想,都想不到你这么有出息!”
岳迁说不出话来。越是朴素的情感,越是让人难以招架。
“你以后肯定不会为温饱发愁了,爷爷也就放心了,这些钱,你就拿去买房,南合市的房子,你买个离单位近的,不要再住宿舍了。你也大了,该有自己的房子了。以后你就住在自己的房子里,做做菜什么的,不要总是在外面吃,外面的不干净。你现在会水煮鱼了,还可以做给同事朋友吃。”老岳欣慰地叹气,“还好我一直给你存着钱,这钱啊,到有用处的时候咯!”
岳迁心中泛起极大的震撼。
穿越之前,舅舅着急忙慌给他买房,穿越之后,老岳拿出一辈子的积蓄给他买房。不管在哪个世界,他的亲人都全心为他着想。他想说,其实住宿舍也很好,他还想说,爷,这是你辛苦存的钱,我绝不可能拿去买房。可看着老岳的眼睛,他没有说出口。
他低下头,看了看存折上的数字,30万。一个一辈子待在乡下的老人家,孤单地拉扯着唯一的孙子,也不知道是怎么省吃俭用,才存下这么多钱。他轻轻拿起存折,觉得它的热度烫着自己的手心。
那是一种名叫亲情的东西。
“爷,我先收着,房子不急着买,这几年房价高,在高位买了划不来,宿舍也挺好的,方便行动。”赶在老岳开口之前,岳迁又说:“你不是说想看我有出息吗?现在正是奋斗的时候,我住在宿舍,什么情况都能及时出动,好挣表现啊。”
老一辈人就吃这个,老岳想了想,“也是,那你好好挣表现。”
忽然,老岳将筷子一放,“迁子,你今天一回来就去尹家,也是挣表现?尹莫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正想问这个。”岳迁说:“爷,尹莫最近有没有回来?”
老岳摇头,“我好久没看到他了,好像就那回他送我回来,就没见着了。他咋了?”
岳迁皱着眉,很快又笑起来,“他一个神棍,能有什么事,我这不是欠他点人情吗?想着还的,不在就算了,下回再说。”
老岳也没多想,爷孙俩开开心心吃着鱼和别的菜,都快吃完了,老岳一拍大腿,“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跟你说!”
“嗯?”
“王家那小子,回来了!”
岳迁瞳孔一紧,“王学佳?”
老岳没想到岳迁这么激动,愣了下,“对对,王学佳。嗐,你说这孩子也是怪得很,莫名其妙不见了,又莫名其妙回来,回来了吧也啥都不说,跟中了邪似的!”
岳迁镇定下来,“什么时候回来的?陈所知道吗?”
“就前两天晚上。我说赶紧通知派出所呢,王老头不干,说派出所知道,要把王学佳弄走。你知道,王老头犟,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我看王学佳刚回来,人有点问题,就想着要不缓缓。你今天就回来了,你说说,怎么办?”
“我是警察,你说怎么办?这事肯定得让派出所知道。”岳迁说:“不过我可以先去看看王学佳,看了再说。”
老岳点头,“这样好,这样好。你明天就去。”
岳迁哪里还坐得住,飞快扒完饭,“爷,碗你留着,我等下回来洗!”
老岳在后面喊:“哼,谁给你留着,偷懒还找借口呢!”
赶去王家的路上,岳迁感到血液流得都比平时快,心跳飞速。王学佳,这个至关紧要的人物,当初在尹家幽灵一般消失,却出现在他原本的世界,看到他就跑,他也是在那一瞬间再次穿越。原以为要再穿回去才能找到王学佳了,没想到王学佳自己回来了!
岳迁停在王家门口,待心跳稍微平复,才抬手敲门。不久,门打开,站在门里的正是王学佳。
一见是岳迁,王学佳先是一愣,拔腿就要跑。岳迁哪能让他再跑一次,立马追上去,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将他砰一声按在门上。
两人都没有说话,王爷爷从屋里出来,“怎么了?谁来了?”
岳迁依旧控制着王学佳,冲王爷爷笑道:“我来看王学佳。”
王爷爷看着自己的孙子被按着,顿时着急起来,脚步蹒跚地上前,用拐杖敲打岳迁,“你放开他!不要抓他!”
病弱老人的那点力气,并不能将岳迁如何,他一只手抓住拐杖,“王爷爷,王学佳失踪得蹊跷,我们必须调查清楚。”
王学佳也说:“爷爷,没事,不要担心,我和迁子哥聊聊,不会有事的。”
王爷爷颤抖的双手扯住岳迁的衣服,“你不要带他去派出所!”
“我哪也不去,就在这里。”岳迁拉着王学佳,“去你房间?”
王爷爷关上院门,岳迁和王学佳进屋。家里很乱,显然很久没有整理过,王学佳贴墙站着,警惕地观察岳迁,灯光照在他脸上,他的不安无所遁形。
“你知道我是谁?”岳迁走了过去。
“岳迁。”王学佳的声音有点抖。
“哪里的岳迁?”
王学佳眼睛睁大,分明是明白了岳迁的意思。
岳迁确认这一点,“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我叫你的时候,你跑什么?是你让我穿越过来?”
王学佳急忙摇头,“不,不关我的事?”
“不关你的事?那你怕什么?”岳迁卡住他的脖子,“看着我的眼睛说话!”
“我真的不知道,我也适应了很久,东躲西藏,我也很想搞清楚我为什么会穿越!”王学佳奋力挥开岳迁的手,喘着气,对他怒目而视。
两人对视片刻,岳迁沉住气,坐下来,“好,那你回答我,你是‘这边’的人,还是‘那边’的人?”
“当然是‘这边’的!”王学佳脱口而出,但很快,他的神情变得不那么坚定。
“怎么?你自己也不知道?”
王学佳摇头。
岳迁又问:“你们去尹家那天晚上,你遇到了什么?那是你第一次穿越?还是你早就是熟手了?”
“我……”王学佳犹豫几秒,“那其实,其实是第二次,但我记忆很模糊,第一次我不确定。”
“什么意思?”岳迁问:“你为什么要去尹莫家?谁指使你?周向阳?”
“不是,跟他没关系,我想,想去证实一个猜测。”王学佳结结巴巴地说,1月,他身上发生了一件事,他一度不知道这是梦还是真实发生的。
当时已经是寒假了,他镇里村里跑腿,想多赚点钱过春节。冬天镇里办白事的多,去帮忙守夜打杂的话,赚的钱比跑腿多,但晚上不睡觉,白天就特别困,在家睡觉爷爷又会担心他是不是生病了。有一天他实在撑不住了,翻到尹莫家中打盹儿。
和其他害怕尹家的村民不同,他不怕,一来干过守夜的活,二来贫穷比鬼神更可怕。他没有进屋,就在屋檐下睡着了。这个觉非常长,他梦到自己来到另一个世界,也叫王学佳,但似乎成了另一个人。
在这个世界,他好像很有钱,不必再靠跑腿赚钱,他可以喝奶茶,吃大餐,整天在街上闲逛,没人来管他。他放肆地玩了几天,冥冥中似乎有个声音告诉他,去南合市局。他无法形容那个声音,它像是幻觉,或者一股意念。他来到南合市局,深更半夜,看到一个警察从里面出来。
听到这里,岳迁已经大感不妙,“你看到的这个警察……”
王学佳点点头,“就是你。”
“然后呢?你做了什么?”
“我……我没做什么,我根本不知道要做什么。我就,就一直跟着你,后来我就,就醒了!”
王学佳这个漫长却极其真实的梦结束了,他醒来时还是睡在尹家的屋檐下,时间只过去了一个小时。他茫然地想着梦里发生的事,觉得那个警察的脸好生熟悉,之后的几天,他听说老岳的孙子劝阻村民打架,被开了瓢,才忽然想起,梦里的那个警察,长得很像老岳的孙子。
“所以我两次穿越都是因为遇到你?”岳迁抓着王学佳的肩膀,“你真的能够连接两个世界?”
“我,我不知道啊!我连那是不是真的都不知道!”王学佳着急解释。
“醒来”之后,他一度认为那是个非常清晰的梦,岳迁在他的梦里当上了市里的警察。可他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做这种梦,他和岳迁根本没有多少交集,梦到谁也不该梦到岳迁。再说,岳迁就算在嘉枝镇这种小地方,也是个笨蛋警察,去了市里,好像还是市局,怎么会成为精英?这太奇怪了!
一个梦而已,王学佳以为自己过不了多久就会忘记,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一直惦记着,有事没事就回味,越是回味越是在意,想得多了,脑子便开始混乱。一个离奇的想法出现——也许,那不是梦呢?
书上不是说过,世界不是单一的吗?他有没有可能,短暂地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看见的是另一个世界的岳迁?
这想法让他兴奋不已,他还想穿越一次试试!可怎样才能穿越?他想来想去,到尹家睡觉是个契机。然而临近春节,村里人越来越多,他没法在众目睽睽下再翻墙进去。晚上倒是可以,但他胆子虽然大,却没有大到那种地步,晚上去“鬼屋”睡觉,他还是怵的。
机会在听到周向阳等人要去“鬼屋”冒险时出现了,他混在他们之中进去,不与他们一同行动,找机会睡觉,或许就能再次穿越?他们绝对不会知道他的真正目的,就算觉得他奇怪,也只会当他脑子不正常而已。
“你在尹家又穿越了?”岳迁问。
王学佳低下头,好一会儿没说话。
“我,我没能马上穿,我被困在里面了。”王学佳说。
“什么意思?你一直在尹家?”
“不是一直,但那个晚上我一直在,但你们看不到我,我,怎么说,我就像灵魂一样飘着。”
周向阳等人上到二楼之后,王学佳立即钻进一楼的一间屋子躺下。熟悉的感觉来了,像上次一样,断片,恍惚。可是大概因为屋里有其他人,且是阴森诡异的夜晚,他无法集中注意力,当他睁开眼,发现自己仍旧在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