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这还是一名有足够野心,也有足够实力的雄虫。
阿尔目光沉沉,“你不怕我现在就将侍卫叫进来处决你?”
“阿尔殿下,您不会。”弗格斯很有信心,“如果您是这样的雄虫,您不会愿意将这种方式传播给其他雌虫分走您的特殊能力,您的所求肯定不止于此。”
阿尔笑了,“说说你的想法。”
“我看不到前路,”弗格斯直言,“我只是不想继续把自己当一个工具看待。”
阿尔看了他一会,说,“筹码。”
“什么意思?”
“精神力疏导,不只是我们服务雌虫的方式,更是我们可以用来谈判的筹码。”阿尔说,“何况,现在是精神力疏导的实验,以后能不能进化成精神力压制、精神力控制……”
见弗格斯的眼睛慢慢亮起,阿尔适时停下了自己的语言,任弗格斯去“畅想”。
“殿下,我们……”
“没有你们,只有你。你正常实验,别的什么都不用做,有情况给我发消息。”阿尔并不打算百分百信任弗格斯,更不想毫无准备地就给这些他还并不了解的雄虫们立下什么承诺,毕竟兹事体大,万事都要妥当。阿尔看向弗格斯有些沮丧的表情,又问了一句,“如果之后有机会去军校执教或者学习,你愿意去吗?”
弗格斯一愣,“军校?可是我们是雄虫。”
“需要精神力疏导最大的群体就是军雌,如果部队里有雄虫能够随军,伤亡率会大幅度降低。”阿尔说,“我会说服陛下开放军校招收雄虫的名额,但我不会去精神力疏导专业,如果你后面的实验进程顺利,又有意愿的话,我会把这个专业交给你。”
弗格斯沉默半晌,定定地点了点头。
有了今日谈话,后面的实验进程总算走上了正轨,用阿尔的精神力疏导方式,雄虫们能够逐渐完全掌握自己精神力的使用,效率大幅提高。
尤其是原先看起来毫无用处的低级雄虫们,他们也能对一般等级的雌虫起一些作用。
很快,医官署与研究院发问,要求各地雄保中心选送各等级雄虫来圣都研究院学习,要将这一方法全面推广开。
与此同时,圣都雄虫监狱却突然上报一份文件,文件中数据显示这一年间被雌虫们挑选走使用的雄虫,在这一个月间非自然死亡率高达百分之八十。这个数据严重影响了现在仍生活在监狱中待被租用的雄虫们,甚至信息传到雄保中心,也影响到雄保中心的雄虫,他们患病率显著提升,治愈效果不明显,不得已请求宫中派出医官署与研究院对治安所的调查进行支援。
虽然新圣都政权下雄虫被集体管控,待遇也下降许多,但雄虫毕竟数量少,又有疏导雌虫精神力的能力,他们的性命还是帝国重点关注的对象。
何况自从发布了使用保护条例和分租抵罪政策后,这种情况已经几乎不可见,几乎有死亡现象,也只是极个例的情况。
议事厅里嘈杂声一片,选不出一位适合前去调查的专员。
最合适的专员其实是琉西,他不需要雄虫们的精神力,所以不容易被影响,工作领域又与雄虫相关,这段时间和雄虫们接触也非常多。
但是精神力疏导的铺开正开展到关键阶段,琉西忙得脚不沾地,总不能现在又把他支走去做别的。
最后只定下来宫中派出的调查专员是赫因,医官署与研究院那边仍然毫无头绪。
阿尔自然也知道了这件事,事实上,他正在等待这件事发生。
他向厄瑞弥亚请求,自己作为医官署代表与赫因一同前往调查。
厄瑞弥亚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为什么?”
厄瑞弥亚正为这事烦躁,一把将说着煞风景的事情的雄虫摁着坐在自己身边,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感受着阿尔身上淡淡的薄荷气息,“死了那么多雄虫,你还要往跟前凑,找死吗?”
“他们的死都是有原因的,不会无缘无故死亡。”阿尔有求于他,也没有再强硬地说什么,伸出手抚摸着厄瑞弥亚的金发,“何况还有赫因阁下同行,不会有事的。”
“赫因在也不行。”厄瑞弥亚说,“他翅膀被腐蚀后战斗力削弱许多,自保还可以,保护你就不一定了。”
“其实我一直想说,我可以保护自己,只是陛下不相信我。”
“我怎么相信你?”厄瑞弥亚失笑,“你是雄虫,你连D级的凶兽都没杀过,何况可能面对的是其他更有攻击力的不明势力。”
“我可以学。”
“这有什么好学的,”厄瑞弥亚仍不在意,抓住雄虫玩弄他发尾的手,凑过去索吻,含糊道,“你弄出来这个精神力疏导,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
阿尔被捉住了手,另一只手却不甘乖顺,顺着雌虫的胸膛向上抚摸,最终钳住虫皇陛下的下巴,伴随着唇舌纠缠将自己的精神力慢慢流向雌虫,将他的精神海域安抚得如清风拂过,同时又更加主动地深入这个亲吻,厄瑞弥亚如何禁得住这般对待,不一会便双眸失神地躺在雄虫身下,只两只胳膊还挂在阿尔脖子上,不自觉地摩挲着他的耳后皮肤。
“陛下,”阿尔压低身体,面孔几乎相贴,唇角轻轻挨着一张一合,“答应我。”
“不……”
但拒绝已失了力度。
阿尔勾起唇角,又去吻他濡湿的眼睫和鼻梁,“答应我。”
“……”
“厄瑞弥亚……”阿尔又吻他的耳尖,含着舔咬。
怎么会有这么无赖的雄虫?厄瑞弥亚四肢发软,哪怕理智在叫嚣他要坚定,但总不能真让阿尔就这么抽身离开……
“……知道了。”
第39章
虫族现有的武器要得到最大化的使用效率,必须运用精神力辅助,阿尔在达到精神力的要求上毫无难度,但肉身的确弱了些。
阿尔望着厄瑞弥亚武器库里那管肩扛式粒子炮筒移不开眼,而前来陪同他挑选武器的赫因已经替他选好一枚轻巧的微小手持枪,“殿下,您用这个比较合适。”
见雄虫的目光停留在炮筒上,赫因有些意外,劝阻道:“殿下,这只赛琳娜号炮筒需要强精神力支撑辅助,连陛下都只能勉强催动,而且对身体素质要求很高,即便精神力足够,但您现在的身体还无法使用。”
阿尔点点头,“我想试试,行吗?”
赫因虽然不相信他能使用,但见阿尔定定望着它移不开眼,心里觉得可爱,便依言替他解开器械锁,取出来交到他手上。
炮筒果然坚厚沉重,压在他身上叫他不能动弹。阿尔试探着按照赫因的指导将精神力注入炮筒,便“看到”炮筒全身覆盖着一层精神力管道槽,待他的精神力缓缓流进管道槽将所有槽注满,漆黑如夜的筒身忽然幽幽地亮起银灰色的光芒线条,不惹眼,却更增一丝神秘色彩。
阿尔能够感觉到,只要他想,他能随时让这支炮筒,开炮。
但是开炮之后他估计会被炮筒的自重和反作用力砸成肉泥。
阿尔静待心跳平复,才收回精神力,恋恋不舍地摸了摸筒身,“帮我把它锁上吧。”
见雄虫真能驱动赛琳娜号,赫因已经惊异不已,又见他果真不勉强自己要使用炮筒,赫因松了口气,替他重新锁上赛琳娜号,宽慰道:“阿尔殿下,您要是真的喜欢它,只要多加训练提高身体素质,总有一天能真正使用的。”
“我成天待在宫中,又什么都不懂,哪有机会训练。”阿尔叹了口气,接过赫因手中的微型手持枪,“陛下也不会准许我去军营和军雌们一同训练的。”
见赫因沉思,阿尔索性挑明了问,“赫因,你愿意教我吗?”
问完却又很快否定,“算了,陛下有许多重要工作都交给了你,不能再因为这种小事麻烦你。”
“不是小事。”赫因脱口而出,顿了顿又说,“不麻烦的,殿下,能为您分忧是我的荣幸。”
阿尔双眼一亮,“真的吗?”
“等这件事调查清楚,”赫因忍不住道,“您什么时候有空,随时召我。”
阿尔得到承诺,心满意足地眯起眼睛笑笑,投桃报李地认真学习了微型手持枪的使用技巧,结束后还附赠了赫因一次精神力安抚。
阿尔习用枪械的方式与雌虫不太相同,他对精神力的控制足够精微,于是不需要用肌肉来控制准度,只要手能够稳住枪,子弹就能顺着他精神力的引导射向他预想的地方。
于是只用一个上午的时间,在手持枪这个项目上,赫因已经教无所教。
他原意是让阿尔再休息一天,但阿尔说事不宜迟,他现在就要去监狱。
死去的被租用罪雄们的尸体都集中还给雄虫监狱处置,于是圣都监狱西侧地下室里,陈放着这个月送还回监狱的两百余具遗体,绝大多数都是C级到D级,还有个别B级雄虫,按照阿尔的要求,将他们依据死亡时间由近到远一一排好。
与雌虫死后心脏还会跳动一段时间不同,雄虫死后是精神力还会存在一段时间再弥散,弥留的精神力留不下什么具体信息,但临死前的情绪还是能被同为雄虫的高精神力同类感知到。
阿尔将手覆在雄虫遗体的额头上,却并没有他预想的惊恐或绝望,而是很平静的……一种喜悦。
阿尔蹙起眉头,一连试探了几十具遗体,直到最后试到的遗体残留情绪淡到无法感知才松开手。
他隐约记得上一世这件事情也发生了,但当时厄瑞弥亚还在嘴硬阶段,精神海情况不太好也不说,他一边要顾及厄瑞弥亚,一边要维持其他来求助的雌虫的精神力疏导,因为长时间放血也经常处于晕晕乎乎的状态。直到这件事因调查不清草草收尾,汇报到厄瑞弥亚跟前,阿尔才得知有这样的事发生。
彼时赫因与琉西带领的研究院雌虫将这件事定性为“精神瘟疫”,为了不影响其他雄虫,将雄虫遗体全都药物弥化后埋葬了。
等阿尔得到了厄瑞弥亚的允许前去查看情况,监狱已什么都不剩。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去到受到影响稍轻的雄保中心,碰到了幸存者塞西尔。
可惜塞西尔原本就是D级雄虫,大病一场后已经什么记忆都没有了。
原本就浅薄的精神力也一丝不剩。
整个虫族,只有亚雌没有精神力。但是亚雌面目姣好,虽然生育率比雌虫低,在原来也更受雄虫喜爱,甚至有的缺乏雄虫的雌虫也把亚雌当作雄虫用。
塞西尔没了精神力,失去了雄虫赖以为生的能力,身体又比不上亚雌和雌虫,雄保中心也不愿意继续收留他。
阿尔见他无处可去,便把他留在了自己身边。
但这一世他提早带走塞西尔进了宫中实验室,虽然保住了他的精神力,但在这件事上是无法发挥作用了。
阿尔将所有雄虫的遗体又仔细看过一遍,确认他们身上没有任何伤痕,精神域也没有在生前受到攻击的迹象,皱着眉头定在原地一言不发。
研究院的调查专员们更加没有收获,其中只有一位调查专员是B级雄虫加西亚,据说是勃特勒上将的雄子,赫因说他曾经是罗德尼中将的预备雄主。
可惜还未签定婚契,反叛军就打了进来,勃特勒上将与罗德尼中将带军投入厄瑞弥亚的阵营,战争中罗德尼毁了容,加西亚也再不愿意见他。
此后加西亚一直在家中不愿出门,这次听说阿尔带队调查低级雄虫大规模非自然死亡事件,他向勃特勒要求加入调查组。勃特勒正对自己孩子不与外界沟通的情况担心不已,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这个要求,将加西亚放进了研究院的调查组里。
对阿尔来说,加西亚也是一个无比陌生的名字。
但加西亚看起来并不认生,见阿尔蹙眉不语,主动走到他身边,问他自己能做什么。
阿尔有些意外他的举动,也不同他客气,让他学着自己方才的动作同样去感知一遍那些雄虫遗体精神力残留的情感。
加西亚依言去试,越试越惊讶,最后同样蹙起眉头,看向阿尔,“阿尔殿下……”
“看来我们感受到的是同一种情绪,”有了加西亚的二次确认,阿尔更加确定自己的感受没有错,他点点头,看向身边一头雾水的雌虫们,“我们回到地上去聊。”
实际上,连他们雄虫都理解不了的情绪,雌虫更加毫无头绪。
面对死亡,在他们心中向来骄奢淫逸贪生怕死的雄虫最后的情绪居然是平静的喜悦,这大大超出了雌虫们的认知。阿尔与加西亚冷眼旁观他们讨论来讨论去,终于有雌虫提出想法,认为是雄虫们“中了毒”。
阿尔不置可否,提出再去雄保中心走一趟。
此时雄保中心中的气氛果然有些沉闷,负责专员忧心忡忡地将他们引到疗养室,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些雄虫。
据负责的亚雌所说,这些雄虫没有受过任何外伤,也没有受什么事情的刺激,好像就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慢慢地逐渐变得安静,收到圣都监狱中雄虫大面积死亡的消息后他们一一清查,发现雄虫们就已经变成这种气息奄奄,毫无生机的模样了,之后就恶化得更快,现在连进食都不愿意,只能靠医用营养剂吊着命。
阿尔摸了摸离他最近床位上的雄虫,这只雄虫的吊牌上显示他是一名C级雄虫。作为同等级雄虫,他有抵抗阿尔精神力侵入的能力,但阿尔精神力的进入没有遇到任何阻拦,不,与其说是没有阻拦,不如说是他进入的这片精神域已经毫无反应,虽然还有精神力在,但是没有任何动静,哪怕阿尔做出攻击的预警,甚至已经尝试着发出一丝攻击,雄虫的精神域里也毫无被动防御反应。
加西亚也随着他的动作去尝试探查,得到同样的反应。
难怪上一世调查专员们会将这次事件定性为“精神瘟疫”,确实有点“瘟疫”的感觉。
一天的调查无疾而终。
阿尔回到宫里,厄瑞弥亚已经在等他,阿尔有些意外虫皇陛下这回竟然学会了亲自跑到雄侍的寝宫里等他,他将今天调查无果的事情和厄瑞弥亚说了几句,准备听听厄瑞弥亚的看法,厄瑞弥亚却只是点点头,开口说了另一件事:“赫因说你在枪械上很有天赋,给我看了你在训练室的监控。”
阿尔倒不意外赫因会将这件事向厄瑞弥亚汇报,毕竟赫因还答应了他要教他训练,他的身份毕竟是雄侍,这也得经过虫皇陛下的允许。
厄瑞弥亚此刻没什么表情,似乎并不为他的天赋而感到喜悦。阿尔将手放到厄瑞弥亚的唇角,将他的唇角向上提,“我都说过我能学,陛下这下可以相信我了吧?”
厄瑞弥亚握住他作乱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亲,“为什么让赫因教你?”
“陛下日理万机……”
“阿尔,”雌虫威严的金眸看着他,“不许搪塞我。”
“好吧好吧,不过你要先回答我,”阿尔向他眨眨眼,手上抓住他鬓边落下的金发,“厄瑞弥亚,你是不是吃醋了?”
从厄瑞弥亚现在这张硬的堪比机甲外壳的嘴里,是万不可能听见承认“吃醋”两个字的。
阿尔也不是真想从厄瑞弥亚的嘴里得到关于“吃醋”的承认,毕竟是虫皇陛下,哪有那么容易服软。
现阶段更重要的还是雄虫非自然死亡的事情亟待解决,不然连雄保中心那些重病中的雄虫也很难救回来。
这次他没有要赫因和研究院的雌虫专员们陪同,只叫上塞西尔,再加上加西亚作为研究院代表的见证,三名雌虫一起前往雄保中心。
阿尔与塞西尔都是雄保中心出来的雄虫,他们很快找到自己在雄保中心时偷偷溜出外面散心的门洞,带着加西亚溜进雄保中心。
C级和D级雄虫几乎有一半都已经生病在病房休息,活动区域里剩余的健康雄虫们也恍然呆坐,一片沉寂。
这种状况,前一天的雄保中心负责专员居然能和他们说一切正常,还以雌虫数量太多会使雄虫情绪受到惊吓为由拒绝他们问话。
阿尔与塞西尔对视一眼,心中满是怀疑。
他们的出现没有引发任何雄虫的注意,同时阿尔与加西亚对这些健康雄虫们逐一的精神力试探仍然没有任何结果。就当阿尔以为这次又要无功而返时,他们在活动区域的门口角落处捡到一角布料,正是监控拍不到的地方。
布料上潦草用食物的酱汁写着一个词:锚点。
阿尔愕然。
他将布料揣进兜里,最后环顾一圈,心中对扔下布料的雄虫有了猜测,带着加西亚和塞西尔先离开了雄保中心,才将布料上的字告诉他们。
“锚点”这个词雄虫们都不陌生,在之前的雄虫学校里,所有雄虫都可以选修自己感兴趣的项目学习,只有一门“精神力使用与修复”贯穿雄虫学习的所有年限。“精神力锚点”是他们的第一课。
简言之,精神力锚点就是职称雄虫精神力源源不断的始点,雄虫们从日常生活中吸取精神养分收入锚点,转换为可以使用的精神力。锚点的吸收和转换能力越强,雄虫的等级越高。
雌虫的身体因为需要长出翅膀,就简化了锚点,所以精神力大多不如雄虫,精神海也更容易失控。
雄虫的锚点一旦被攻击,或者受到巨大刺激被破坏,雄虫也不能再拥有精神力。但雄虫大多被隔离在伤害之外,常年过的日子也是养尊处优,锚点受到伤害的概率约等于零。
可是这些非自然死亡的雄虫哪怕在死后也有精神力残留,病重的雄虫精神域中同样存在精神力,分明不是锚点被毁的模样。
如果真的是锚点所致,他们的锚点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他还需要再次见到那些病重的雄虫第二次探查。
毕竟对于雄虫而言刻意寻找锚点加以探查是非常冒犯的行为,甚至有可能引发雄虫应激攻击,阿尔与加西亚在之前探查时自然下意识避开锚点,但这次是不能避免了。
阿尔直接找到了厄瑞弥亚,将他们这次的结果告诉他,请求让雄保中心再次开放疗养室让他们检查。
厄瑞弥亚边听边将眉头皱得死紧,听后倒也没说别的,叫来赫因,带着两队宫中护卫军雌跟在阿尔后面就往雄保中心去了。
知道问题出在锚点,就能直插要害。
阿尔与加西亚在雄虫的精神域里翻找到他的锚点,锚点还在,但已失去生机,上面只蒙着一层幽幽的暗雾,像是一座坟墓。
所有雄虫的锚点都是这样。
要治疗这种锚点,还是得先知道原因。
阿尔沉下脸,叫来雄保中心的总长,塞西尔会意地率先问道,“我们离开雄保中心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总长是一名亚雌,闻言惊慌地摇了摇头,“真的什么都没发生,一切都很正常,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雄虫们慢慢地都不说话了,我们怕责罚隐瞒了现在还算正常的雄虫的情况,但其余的真的没有隐瞒。”
“那我换个问法,”阿尔说,“我上次挑选完雄虫后,还有谁来过你们这里?尤其是有没有雄虫来过?”
这个问题明显好回答不少,他说被选去宫中的A级雄虫有一名生了病不适合再做实验,被送回来要求换一名再去。
阿尔脑海中瞬间冒出一个名字:“弗格斯?”
“不是他,是和他同一批的,叫理查。”
“他现在在哪?”
总长面色一僵,“死了。”
“死了?”赫因开口,“A级雄虫死了,你们竟然不上报!”
“刚刚死的。”总长愁眉苦脸,“我们还在犹豫怎么解释,你们就来了。”
阿尔道,“把遗体送过来。”
理查的遗体与其他雄虫没有任何区别,残余的精神力中回荡着安宁的愉悦。
这是这场事件里死去的第一个A级雄虫。也是雄保中心死亡的第一个雄虫。
阿尔蹙起眉头,“理查和监狱中的雄虫有没有什么关系?比如曾经是朋友?”
“他……”总长犹豫片刻,还是开口,“他曾经最要好的朋友,因为重罪被关了监狱,他申请看望过两回,都被驳回了。”
阿尔看向赫因,赫因明白,“交给我,我去查。”
雄保中心已经没有其他调查的价值,阿尔启程回宫,正准备自己去训练室先熟悉熟悉场地,就看到本应是训练教官赫因该坐的位置上,正坐着厄瑞弥亚。
嘴上不承认吃醋,来训练室倒挺及时。
阿尔挑了挑眉,厄瑞弥亚只做看不见,问他,“今天还有没有力气?”
难得有机会被厄瑞弥亚教,阿尔毫不犹豫,“有。”
厄瑞弥亚便塞了只手持枪到他怀里,一手放在移动靶的开始按钮上,“这是虚拟攻击,如果过程中你有任何不适应,及时按你耳机上的这个按钮,我会在外面保护你。”
阿尔点头。
即便他没有受过任何训练,精神力的辅助也足以支撑他躲过子弹并将手中的手持枪发挥出最大效用,一分钟内破开攻击场。
玻璃门开,他正要说话,厄瑞弥亚伸手拿过他的手持枪,又抛了把更重的轻机枪,重新开启虚拟攻击。
机枪体型更大,重量也更大,阿尔明显感觉到自己的体力迅速下降,敏捷度也远不如之前。子弹呼啸地冲向他的胸口,一股尖锐的疼痛由点到面迅速散布全身,他脚下一个趔趄,抱着机枪倒在地上。
子弹并不停息,阿尔来不及多想,团身向右滚去,落到掩体后摸了摸中弹的地方,确认只有疼痛没有伤口,松了口气。
一口气还未松完,忽然感觉背后破空声暴起呼啸而来,来不及再次反应,伴随着更加剧烈的疼痛,训练室红光亮起,宣告此次训练失败。
疼痛散去,疼痛带来的感觉还没有散去。
哪怕阿尔是真死过一次,也根本无法适应这种死亡迫近的窒息感。
他捂着心口大口喘着气,厄瑞弥亚的鞋尖出现在他视线里,一只手将他拉起来抱进怀里,自上而下抚摸着他的后背。
不得不承认,厄瑞弥亚的动作有些作用,阿尔在他怀里呼吸逐渐平缓,疼痛的后遗感也被抚平。
阿尔缓过劲,挣开了厄瑞弥亚的怀抱,将地上的枪捡起来往外走。
厄瑞弥亚跟在他身后,看着阿尔走向训练场的控制屏。
“厄瑞弥亚,”阿尔现在已经回过味来,冷静地指出,“你第二次开的攻击强度和第一次根本不一样。”
厄瑞弥亚颔首,“你碰到的敌人强度也不可能次次一样。”
“我这是训练。”
“但你做不到练到完美才出门,你从毫无训练基础的时候就已经出门了,还把自己放在了危险的境地,”厄瑞弥亚摸了摸他的头发,“你这次的疼痛是假的,死亡是假的。但假如你今天出门时候遇到了这种袭击,疼痛和死亡就都是真的了。你说你不需要保护,可是如果没有保护,你甚至没有再次进这个训练场的机会。”
“我知道,但是你不可能永远把我保护在疼痛和死亡之外。”阿尔说,“我有更强的自保能力不好吗?”
厄瑞弥亚没有说话。
阿尔不再理他,伸手自己去摁再次开始的按键。
厄瑞弥亚将他的手截停在半空,忽然说,“猎兽场回去的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阿尔动作一顿,看向他。
“梦里的你也想进内场杀凶兽,看起来那个你比现在要更会撒娇一点,软磨硬泡地求我,不过我到最后还是没答应。”
那不是梦。
阿尔慢慢放下手,心里发凉,厄瑞弥亚现在觉得这是梦,如果他的梦里持续进行,让他最终“梦见”上一世的全部……
“我从来不是觉得你学不会,而是觉得你胆子太大了,一旦你真的学会有了一定的武力,就总会有把自己置身真正险境的那一天。就像你今天不打招呼就偷偷溜去雄保中心。”厄瑞弥亚没有察觉他神色的异常,继续道,“但是你坚持要学,我还是答应了。因为你在那个梦里看起来因此对我很不满,又敢怒不敢言,每天过得都不开心,对我也没那么亲近了,我不想和你走到那一步。”
阿尔实在没能注意他具体又说了什么,只觉得耳边轰隆作响,手心漫出一点冷汗。
“阿尔,”厄瑞弥亚没有听到回答,向身侧看去才发现他的脸色不佳,用手背蹭了蹭他的面庞,“你怎么了?是刚才训练时候让你身体哪里不舒服了吗?”
第41章
有了明确的目标对象,赫因他们执行任务的动作很快,翌日清晨就逮捕了A级罪雄格里芬。
听闻理查已经在雄保中心死去,格里芬神色大恸,不再做任何反抗。
A级罪雄格里芬,因在兰波帝国时期收割数名雌侍与雌奴的翅膀被法庭判为重罪,关进圣都监狱。被租赁期间受到多名雌虫以租用为名行报复之实,最严重一次被雌虫用鞭子将脊背打断,但他的锚点太过顽强,伤愈后精神力下跌至B等级后,竟然奇迹般的突破至近S级。
他把这个情况瞒过了监狱检查。之后的罪雄使用保护条例和分租抵罪政策出台对于格里芬的日子并没有什么改善,他曾经的雌侍雌奴们都是军雌,追随厄瑞弥亚反叛成功后基本都成为了得权者,他们要在折磨格里芬一事上做手脚,谁也管不了他们。
格里芬难以忍受这种生活,决心自杀。
但他又不甘就这么死去,他无法攻击雌虫,便用自己近S级的精神力向圣都监狱中同样备受折磨的罪雄发出精神传递,向雄虫们传达“与其被雌虫折磨使用不如自杀,自杀能够获得永远的自由”的想法。
在他看来,只要雄虫全数死亡,迟早有一天雌虫们也会完蛋。
他在监狱中的雄虫中原本地位就比较高,他的精神力再一精进,罪雄们毫不抵抗地放开自己精神锚点的定位,接受了他的“洗脑”。
所以每一位雄虫放弃精神力运转死亡后,情绪都是平静甚至愉悦的。因为他们走向了曾经拥有过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