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许藏玉的?印象中,楚舒一向过的?娇贵,别说身上有明显的?伤痕,根本连一丝灰尘都不染。
楚舒变得太多了,曾经的光彩照人都黯淡了些。
他喉中艰涩,说不出一句话。
楚舒也?难以理解莫名?奇怪涌上来的?酸涩,他不想去看桌上的?药瓶,也?不想去看许藏玉,心中万千难平的?情绪肆意冲撞,满足还是害怕,楚舒说不清楚。
他只想暂且缓一缓。
可颈侧忽然清凉,他才发觉一道呼吸靠了过来。
“再小的?伤也?可能留疤啊,到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
纷杂的?情绪并没有得到缓和?,楚舒的?呼吸变得更乱了。
那双眼忽然睁开,许藏玉的?手被抓住,他望向楚舒的?眼却惊住:“你……速念清心经。”
怎么感觉楚舒的?心魔变得更重了。
他拂开许藏玉的?手,揉了几?下滚烫的?眉心,“我心里有数。”
“不要?让心魔吞噬你楚舒。”许藏玉放下药瓶,又问:“为何封住通往人间的?渡口?掌门还在找你,他一定有办法救你。”
“救我?”楚舒捂着脸忽然冷笑,猩红的?眼从指缝中透出格外阴翳,“你知道他用?什么方法救我吗?”
“一念欲生,一念魔起。他要?毁了我脑海里的?念头。”
“我想要?的?,只能由?我决定放不放弃,而不是由?别人夺去。”
许藏玉不知道楚杨用?了何种方法,但他听出楚舒话里有对曾经一向敬重父亲的?恨意。
所?有的?一切,只有五年前的?楚舒知道。
楚杨选择的?方式是,彻底封住楚舒关?于?许藏玉的?记忆,灭了他的?心魔。
楚舒逃了,逃得无影无踪。
“天一宗完美又听话的?弟子,有他萧明心就够了,我离开正好全了他的?掌门之梦。”
楚舒看见?桌上几?乎没动过的?饭菜,又慢慢将情绪克制下来,“好好吃你的?饭,等下和?我一起出去。”
外面看守的?小妖,看到楚舒从房里领出个人来,一个个都快把眼珠子瞪出来。
这不是得罪渡主的?那个人类?
原来房里关?的?就是这人?
刚才他们还在打赌一定是个绝色妖姬,不然渡主怎么会一天一夜没出门。
许藏玉跟着他穿过阴暗的?街坊,拐进一处暗巷,随处可见?的?鬼物显然变多了。
窈窕女子对镜梳妆,明眸皓目勾人心魄,可刚才他分明看见?这女人亲手把别人的?脸皮撕下来,贴在自己?脸上。
“两?位贵客,来做生意?”
要?说那张脸皮也?真神奇,说话的?女人贴上去之后,干瘦的?身材顿然变得和?那张脸皮的?女子一样?婀娜多姿。
女子掐腰,单手倚在门上,挑着眼睛勾人:“早知道渡主来,奴家就早点梳妆打扮了。”
她纤手一抬,歪着腰就靠过来,楚舒后步下撤,连衣角都没让她沾到。
女子气得跺脚,眼神含嗔带痴,许藏玉正看戏旁观,肩膀忽然一沉。
“弟弟,我美吗?”
女子的?呼吸轻吹耳尖,许藏玉身体刹那僵硬,和?书中的?呵气如?兰不同,许藏玉感受到的?是阴森森的?冷气。
想到贴在他的?脸皮,是刚从别人脸上扒下来,就忍不住头皮发麻。
“当、当然美。”
“那想不想跟姐姐快活快活,享受云雨之乐?”
“还是不了姐姐。”许藏玉把自己?的?肩膀抽下来,奔向楚舒,女子这才作罢。
摸着自己?的?脸,气馁道:“这可是我千挑万选的?脸,有这么差吗?”
许藏玉的?肩膀又是一沉,楚舒靠了过来,学着刚才女子的?动作,语气却是讽刺。
“姐姐?你也?说的?出口,她都已经死了三百年,都到了你叫她姥姥的?年纪。”
许藏玉僵着脸,连笑都笑不出来。
女子嗔怪一句:“什么姥姥,奴家死的?早,过世之时犹是二八年纪。原本想着渡主要?是买东西?,奴家便给渡主一些实惠,哼,现在是不能了。”
楚舒不甚在意,带着许藏玉走进店中,随手从架子上挑了一张。
“我们等下便要?去黄泉,需要?一些遮掩气息的?东西?。”
“一些往来黄泉的?鬼物,会选择在妆娘这典当脸皮换取钱财,这就是你刚才所?见?,在这里也?算常事,不用?惊慌。”
许藏玉确实一直紧绷着,尤其是看到墙上挂着的?一张张活生生的?脸,身上早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楚舒没多大反应,取下皮囊戴上,已然换做了另一人。
“戴上谁的?面具,你就成了他。”
许藏玉犹犹豫豫道:“就没有别的?办法,换颜丹呢?”
楚舒:“那点伎俩,骗骗不长眼的?人还行,若是我们用?换颜丹,刚到黄泉就会被阴兵扣下。你以为他们用?眼睛看人?”
-----------------------
作者有话说:[狗头]有的人初次之后就是会忽然想哭,患得患失,娇贵的楚大小姐就是这样啦[哈哈大笑]
第81章
楚舒现在的模样, 面容比之前硬朗,马尾高束,额前有几分不修边幅的凌乱,颇具江湖豪气的飒爽。尤其是那具鼓胀的身材, 看得许藏玉十分羡慕。
在墙上扫视一圈, 他坚定地选择最?边角的络腮胡子。
虽然横眉怒目,脸上还?有一道刀疤, 但?这分明就是一张侠客的脸, 想必身材比楚舒的只好不差。
老板真不会做生意居然放在最?拐角的地方落灰。
“就那张吧。”
他指着墙上的面具, 说完两人都愣住。楚舒一言难尽,实在想不明白许藏玉喜欢这种,妆娘则是捂着唇笑,“确定就要这张?这张可是我们店里半年都没卖出去的脸。”
“怎么会没人选?”许藏玉想不明白怎么会有男人不喜欢这种英雄风格。
那张面具飞到妆娘手里, 许藏玉伸手去拿,逼真的皮肉感,让他胆战心寒, 所以?戴上的动作迟钝了些,刚好听?见?妆娘接下来的话。
“此?人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江洋大盗,烧杀抢掠, 奸/□□女,曾灭一村一百零一人,最?后?死在一名江湖侠士手中。”
她指着楚舒, “喏, 就是你旁边的这位。奴家对这侠客万分倾心, 若不是渡主要买,这张脸我是一定要珍藏的。”
许藏玉一言难尽,又默默把那张放了下来。
“那张脸你要的话, 我半价给你,不过,你顶着那张脸去黄泉的话,可要小心过往的仇家。”
“我,还?是换一张吧。”许藏玉默默把面具还?回去,这种奸恶之辈,他实在承受不起?。
妆娘并未阻止,一直含笑看他,似乎早就打定主意会一定会还?回来。
许藏玉又挑了半天,妆娘道:“在我这卖脸的人,或为生计所困,或无?颜于世。除了你方才选的凶恶之徒,其他的基本都是良善的好人。”
他松了口气,选了一张容貌清秀的小生,戴上以?后?,陡然在楚舒面前矮了一大截,腰肢细得他原本的衣服都挂不住,许藏玉觉得哪哪都有点说不出的刺挠。
但?考虑到新换了具身体还?不适应的原因,许藏玉并没有特别在意。
两人正欲赶往黄泉,许藏玉却被?拿着“占卦问命”的白须道人拦住,开口就是一贯江湖骗局的话术。
“这位小公子,我观你印堂发黑,应是近日有劫。”
这老道人也?不正经,调皮地眨眨眼?看他,笑意谄媚:“看看吗?不准不要钱。”
“鄙人,囊中羞涩今日便不叨扰先生。”
“无?妨无?妨,”老道摆摆手,“我非见?钱眼?开之人,小公子可以?先欠着。”
“我这人不喜欢欠人东西。”
许藏玉不作多言,老道却依旧老神在在,手里盘着三枚铜钱,“我说的,不是指小公子这张脸的人。”
许藏玉行了两步,猝然回头?,“你什么意思?”
楚舒也?幡然变了脸色,眼?底浮现几分警惕,认真观察起?来。
此?道士,非人非鬼,虽是妖,妖气却淡,不是后?天造化非凡,就是修为强大能够遮掩气息。
虽然并无?表现敌意,但?他盯上许藏玉,楚舒便没办法再?忽视。
鎏金扇化作的金色弯刀被?他别在腰上,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老道却捋胡子笑道:“不用紧张,老道我只想挣几两银子。”
许藏玉走?到老道摊前,“你倒是说说我有什么劫?”
老道笑着说:“我看看小公子的手相。”
许藏玉依言把手伸过去,看着对方手指描绘着自?己的掌纹,身体却忽然过电般酥麻,腰也?软的不像话,这具身体未免太过奇怪。
老道看完感慨一句:“公子生前恩客颇多啊。”
在楚舒快要拔刀的时候又补充一句,“我指的是这张脸的主人。”
许藏玉咬咬牙,暗骂妆娘卖东西之前不说清楚。
他收回手,“先生方才所说之劫......”
“自?是未过之劫。”
桌上铜钱扔了两下,“泽水困,举步维艰,若想渡劫需借他人之力。”
他拿出一块巴掌大的锦囊,“这是我给小公子的锦囊妙计,做或者不做,全凭公子意愿。”
这道士倒是有几分故弄玄虚的本领,说一些好像又没说的话,偏偏又能拿捏人心,许藏玉怀疑他是不是和妆娘相互串通,专挑着他又来坑一把。
他当即要打开锦囊却被?拦住,“既是锦囊妙计,当然是在危机之时才能打开。”
这个锦囊并不是空的,里面放有一个小巧的盒子,他摸不出是什么。
许藏玉认栽了,丢给他二十两银子,把锦囊收进?口袋,才随楚舒离开。
走?到半路回头?,那老道果然不见?了,许藏玉叹气:“不会就专门来骗我一个人的吧。”
楚舒未语,用灵力探查并没有发现什么危险的东西,才任由他收好。
通往,黄泉的船开了。
冥河中星光点点,像萤火虫漫天飘荡,有的落入水中,被?鱼儿吞噬,更多的在水中游走?,如无?处所依的浮萍。
许藏玉伸手接住一点快要落下的星光,那星光落在他手上就不肯离开,“这是?”
楚舒拍掉他手上的东西,星光咻得飞远,“这是碎魂,魂飞魄散之后?,在阴司飘荡,无?所归处的魂。这东西就像寄生虫喜欢粘在人身上,赶走?就好。”
许藏玉望着河面沉寂许久,按照原著设定,原主被?黑山妖虫吞噬成祸,主角萧明心除祸证道,最?后?,是不是也?会变成冥河之上的渺渺星光。
这些碎掉的魂,有的被?水中游鱼吞吃,又被?岸上一张大网捕捉,沦为鬼怪口腹之欲,最?后?大约消弭无?形了。
他注意到河岸角落里的人,洒下一张大网,捞起?河中星光,在细细的星光中不断翻找,可能发现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又把这些星光倒掉,重新撒网去捞。
那张网并非凡品,而是修士所用专门捉魂的高阶捕灵网。
这人并非妖魔鬼怪,而是和他一样混进?黄泉渡的人。
不知道撒了多久的网,身上几乎湿透,形容枯槁,目露绝望,“为什么没有,为什么!”
许藏玉:“他不会想要拼凑那些碎掉的魂吧?有可能吗?”
他听?见?楚舒嗤了声?,却不是嘲笑,而是一种自?苦的味道,“碎魂无?所依处,最?终会消散,何况冥河的碎魂何其之多,他以?为自?己能捞到什么。”
那道影子渐渐远去,小船穿过黄泉渡口,城池之上的骷髅阴兵,阴森森地盯着冥河两岸,和其他人一样,两人的船也?被?拦下,许藏玉看见?阴兵拿着一张画像对比,似乎在找人。
轮到他的时候,那张画像对着他的脸比较,许藏玉终于看清画像上的人。
竟然是他自?己。
阴兵对比了半天也?没发现不对,许藏玉的腰忽然被?楚舒揽住,控制不住哼了声?,才急急咬住舌尖,根本不敢看楚舒怪异的眼?神。
“大人应该能看出他并非画像之人。”楚舒道。
阴兵冷哼一声?收起?画像,“前段时间我还?见?他在花想楼,没想到这么快,又换了新客。”
察觉并无?异样之后?,才将两人放行。
许藏玉挣脱楚舒的手,坐在船舱,脸上有几分不自?在,“黄泉这里为什么有我的画像?”
“当然是有人在找你,不妨猜猜想找你的是谁?”楚舒是笑着说的,那点笑意却不达眼?底。
许藏玉:“黄泉是普通人能来的地方?”
他哪知道谁费了这番力气找他。
“当然不能,但?总有人会为了师弟上天入地不是吗?让我猜猜,此?人是不是师弟的——奸夫?”
“萧明心,薛问香还?是温千初?”
楚舒越说许藏玉越心惊,“你......没有失忆?”
楚舒眯起?眼?,“我要是不失忆哪知道师弟一见?我就要解除血印?师弟说得如此?干脆,是否,问心无?愧?”
许藏玉低了头?,声?音微涩,“就是问心有愧,所以?才不想继续骗下去。我非君子,行事只求达到目的,如掌门所言,我非良配。”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在意你是不是什么君子?”
楚舒忽然沉默,利用与否已经不重要了,他在意的是许藏玉心里人到底是谁?
竟舍得元阳都给了出去。
云想楼。
蜷缩在地上的小妖,受了一番折磨,只剩下一口气,魂体几乎要被?人捏碎。
“温君,这小妖是个哑巴,又不认字,你逼也?没用。”
鬼君这会儿没抱美人,抱着个酒壶依旧醉生梦死。
“你那小徒弟找也?找了这么多年,若真活着能不来见?你?花想楼中美人众多,何不及时行乐,非得自?苦煎熬。”
“前段时间来了新人,倒和你那小徒弟有几分相似,要不要我介绍给你?”
温千初把靠在他背上的酒鬼推出去,“我相信他没死。”
鬼君忍不住心里吐槽,觉得人没死你在黄泉守这么久。
歪歪倒倒跌在塌上,“难不成你还?以?为我把人藏了?”
温千初凝目不语,鬼君见?此?啧了一声?,“温君啊温君,你的小徒弟知道你这个好师父这么爱他吗?”
“你胡说什么?”
温千初闻言当即呵斥,鬼君却更乐了,看温千初的眼?神颇有些对他道貌昂然的嘲讽意味。
他摇了摇酒壶起?身,拍着温千初的肩膀,“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温君你早日清醒吧。”
-----------------------
作者有话说:正文预计30万左右结束,只差收尾了。让我想想剩下的怎么写……[无奈]
鬼君喝得?迷迷糊糊, 门外小兵凑过?来耳语一句,让他瞬间来了精神。
“温君,我这来了消息,你可要听一听?”
“如果又是你哪个红颜知己争风吃醋大打出手的事别来烦我。”
鬼君好风流, 喜酒色, 只顾快活,从不负责, 因?为有求于他, 温千初这几年没少?被迫帮他收拾烂摊子?, 带累他在黄泉的名声都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最后不得?不把剑抵在他的裤|裆上,威胁他再不消停就帮他割以永治。
自此之后,鬼君是消停了一阵, 但温千初还?是看到他就头疼。
见他避之不及,鬼君笑着说?:“哪有哪有,我不都已经从良很久了。我刚才得?到的消息是关于你那小徒弟的。”
温千初心口骤然被捏紧, 鬼君靠在门上继续道:“你说?巧不巧,有人在黄泉看到了你的小徒弟。”
阁楼之上,楚舒站在倚栏边, 这里?地势居高,底下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皆在目之所见,尤其是从云想楼里?出来的, 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许藏玉站在他旁边, 这时见楚舒拿起一把弓, 对准云想楼的方向。
“师弟,你猜猜等?下出来的会是谁?”
许藏玉没兴趣猜,望着底下的悠悠众生道:“众目睽睽, 你莫不是不想安然无恙回去了?”
“这就护上了?”楚舒挑起长?眸,“若真是你那奸夫,我今日不把他的命留下,也?要把他的命根子?留下。”
许藏玉适时闭嘴,楚舒这时候虽然看起来还?算正常,却是蓄势待燃的火药,一旦他和楚舒争上,这火药就会轰然爆炸。
所以他不如不说?,楚舒要杀的人又不是他。
云想楼里?冲出来一人,许藏玉怔松片刻,楚舒却像是没有多少?意外的样子?。
“温千初。”
并不让他惊讶的人,迟疑片刻,手里?的弓箭才慢慢放下。
“他元阳尚在,想必不是师弟那位心上人。”
根据消息,温千初果真在河边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带着面具,身?形鬼祟,温千初冲到跟前心跳慢了半拍,最后直接揭了面具。
是一张陌生的脸。
他顿然松了口气。
“你的衣服从哪来的?”
这是许藏玉曾经穿过?的衣服,简约风雅,被许藏玉的身?形撑起来,甚有修竹之姿。
温千初完全?冷下脸,原本就不惧多少?温情的眼神,此刻阴沉沉地盯着人,比黄泉里?的鬼怪修罗还?要让人胆战心寒。
穿着许藏玉衣服的小鬼,感觉到灵魂被人攥紧的凉意,哆哆嗦嗦道:“真不是我偷的。是我从河里?捞出来的,不信你看。”
小鬼指着河中央的方向,那里?飘着一块碎布,附着了不少?闪烁的星光,上面被鲜血浸透,腥臭的味道吸引河里?的游鱼,争先恐后地啄食着那块碎布。
温千初几乎是没有思考,就跳进河里?,赶来的鬼君无声惊住,捆了想要趁乱溜走的小鬼,才站在一旁端然看戏。
“温君啊,你现在知道口是心非几个字怎么写?吗?”
高台上,许藏玉看见温千初抓紧了那片沾满血腥的碎布,小心翼翼地连同上面的星光一同揽入怀中。
“这不是我那件沾满血被丢掉的衣服?”
那时候楚舒就已经叫人捡回去洗干净,准备今日一用?
楚舒:“想不到传言冷漠的温门主,也?会为了个小弟子?不要命地跳进河里?。”
许藏玉隐隐感觉楚舒又要犯病了,拉着他的衣袖道:“你的人已经救回来了,我们还?不走?”
“着什么急?温千初找你这么久,不见一见?”
楚舒看起来并不是想他和温千初见面的样子?,他随便敷衍一句,“以后有的是见面的机会。”
楚舒笑了声,语气明显轻快,“真是可怜了温门主的一番真心,不怕魂体受损,也?要入这样明显的骗局。”
许藏玉愕然无言,楚舒捏着他的脸转了回去,指着被游鱼包围的温千初,“这些游鱼喜食灵体,咬上一口绝对不亚于钝刀割肉。”
许藏玉忽然道:“你怎么知道?”
其实,他想问的是,楚舒为什么能描绘的如此具体。还?有,这些游鱼这么危险,楚舒居然现在才提醒他!
幸亏他没有好奇心过?盛,跑河里?捞那些星光。
“我来了这么多年当然知道,”楚舒的后背贴过?来,许藏玉感觉自己被他勒紧。
“你说?温千初为什么不惜安危也要这样做?”
许藏玉看见温千初游上岸,脸色似乎更苍白了些,掀开怀中碎布,在数点星光中仔细翻找。
楚舒:“他莫不是以为,你真成了水中的碎魂。”
“不可能……你别胡说?,我们只是师徒。”许藏玉的声音并不坚定,他想不明白,只觉得?温千初疯了。
“其实,温千初对弟子?还?是很好的,并非传言中无情无义。”
尽管许藏玉能够自欺欺人,楚舒却不信,他从不怀疑自己的过?分敏锐,尤其是在许藏玉的事情上,几乎一抓一个准。
“但愿温千初能够守住他道貌岸然的底线,不乱师徒伦常。”
“绝对不可能。”许藏玉又重复一遍,像是说?服自己。
上岸后的温千初一丝不苟平整的衣袍被鱼啃得?破破烂烂,就连未曾凌乱的发丝,也?全?都一缕一缕纠结在一起。
鬼君毫不掩饰地嘲笑温千初的狼狈,“别找了,五年都没个踪迹,偏偏在今日就有了消息?温君你不会看不出其中有怪吧?”
温千初的脑子?向来比他好使,行事从来谨慎冷静,就连他万分头疼的风流烂桃花,也?能处理得?干净利落。
可就是这样一个如此冷静的人,居然栽在这样明显的骗局上,鬼君,怎么能不笑他?
他道温千初有多能耐,原来只是没碰上让自己乱心的人。
“哈哈哈哈,温君,你还?敢说?,你对你的小徒弟没有意思?”
温千初面无表情,只冷冷道:“他是我要点的鬼将。”
鬼君这才收敛笑意,“不是吧,温千初。你只是为了点他做你的鬼将?”
他对去无门诡异的功法也?有所了解,和剑修终其一生寻找契合心意的本命剑一样,去无门弟子?也?会寻找适合的魂点为鬼将,伴随一生并肩作战。
与去无门而言,这就是他们的兵器。
所以,温千初拿人当本命剑看待了?
亏得?他以为这颗千年铁树开了花。
温千初没找到许藏玉的魂,他弃了怀中星光,和沾满血腥的碎布,挥挥袖又恢复了一贯的明月清风。
伸手捏住被捆住的小鬼,小鬼哀嚎一声,感觉魂魄几乎都要被捏碎了。
“谁派你来的?”
“大人饶命。”此人显然是个软骨头,温千初还?没用力,就已经吓破了胆,哭着交代出来。
“我什么也?不知道啊,那人给?了我一千两鬼钱,只要穿着衣服,按照他说?的做就行。”
此人是楚舒在赌场抓来的赌鬼,欠了一屁股债,有这样的好事几乎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直到看到鬼君才吓得?哆嗦。
温千初的目光骤然看向云想楼,把小鬼丢进水里?,鬼君的手下正匆匆赶来。
“大人,云想楼看守的小妖被人带走了。”
鬼君淡淡道:“立刻封锁黄泉。”
他又看向温千初,“你应该高兴,既然有人瞒着他的消息,说?明你那小徒弟还?没死。”
此时,许藏玉已经被楚舒揪着脖子?带走了。
渡船悠悠,正如楚舒心情轻快,“还?看什么?当真以为我要叫你和他相聚?”
许藏玉当然不是看温千初,现在根本连个鬼影都看不见,他看的是追上来封锁城池的鬼兵。
想着温千初的那句话,温千初居然还?没消拿他点鬼将的主意!
作为世?界主角的萧明心,哪里?不如他,怎么温千初就不盯上萧明心呢?
后方城池已然被鬼兵封锁,楚舒屈指弹了下他的脑门。
“你在遗憾什么?”
许藏玉回过?神,摸着发红的额头,气得?屈指对准楚舒额头,楚舒也?没躲,用那张漂亮的脸笑吟吟看着他。
他酝酿了半天还?是没下得?去手,“我在想温千初为什么执着要点我做鬼将?”
还?能因?为什么,鬼将听从主人,还?不是好拿捏在手里?为所欲为。
楚舒越想越气,看着许藏玉这颗榆木脑袋又对他敲打起来。
“你现在还?需要什么师父,离温千初远点,你现在最需要的难道不是我。”
这是楚舒第一次点明,但他依旧隔岸观火般看着,毕竟急的应该是他许藏玉,许藏玉要求人,也?该拿出求人的态度。
于是,许藏玉开始反思。
船靠岸后,许藏玉看到蔓延无尽的彼岸花,和黄泉渡的晦涩黯淡不同,彼岸花浓烈至极,如同泼洒的鲜血。
在这河边也?算一道特别的风景。
当晚,许藏玉溜了出来,坐在一盏幽蓝的冥灯之下,静待彼岸花的彻底绽放。
那些河上的点点星光飘来,好奇地打量他,他刚伸手这些星光就吓得?跑远了。
有的不慎撞上树上挂着的冥灯,被火燎到,成了灰烬。
这些碎魂,太弱了。
河岸边,还?有人在不停撒网。
许藏玉寻声看去,发现还?是白日那个修士。
他是疯了吗?
花丛里?传来动静,冒出两个和许藏玉同样蹲守的脑袋。
“你说?那是不是渡主?”
另一道声音:“你眼瞎呀,那哪是渡主。”
“我这不是没想明白吗?除了渡主有哪个疯子?,在河里?捞了好几年的碎灵。”
“话说?,渡主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疯了,看来病情有所好转。”
“这人是不是得?了和渡主一样的疯病,你说?他也?会下河捞吗?河里?的东西可是会吃魂的。”
许藏玉僵坐了许久,他忽然想起楚舒的话。
“这些游鱼喜食灵体,咬上一口绝对不亚于钝刀割肉。”
既然知道疼还?下去,楚舒果真疯得?不轻。
-----------------------
作者有话说:这里解释一下,温千初当初点许藏玉为鬼将的目的。
温千初马上就要修成鬼仙,原本除了黑山的祸,就能渡劫飞升,顺便把许藏玉点了兵带上去。他是觉得依靠许藏玉的天资是飞升不了的,不如直接走后门。
但他,看到黑山里的情况之后,就猜到祸就是许藏玉了。后面,祸除之后,确实想过许藏玉是不是真死了。
日出东方, 江河金波,彼岸花与曦光中凝结朝露,光线并?不强烈,始终雾蒙蒙的?。
其实, 黄河渡中的?天气大?多数如此。但许藏玉还是怕朝露被薄弱的?曦光灼伤消散, 加快了收集的?动作。
两?个时辰,花上朝露散尽, 许藏玉刚好取了一瓶。
他把?时间掐的?刚刚好, 当楚舒醒来的?第一刻, 就看见取露煮茶的?许藏玉。
被水露萦绕,神情模糊,但似乎是笑的?。
“昨晚出去做什么了?”楚舒自然知晓他的?动静,对于许藏玉所做一清二楚, 但他也不能直接点破,而是等着许藏玉将苦守的?心意?亲自送上来。
“你不是喜欢晨曦花露煮茶,刚好看见成片的?彼岸花就给你带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