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问?香也没为难他,只是许藏玉回了院子,看到某人已经大摇大摆坐着了。
“可?算回来了,你这院子,也不怎么样?嘛?还比不上暗香楼分给属下的住处大气。”
“一间竹舍而已,招待不了暗香楼的少主,少主若是去师姐的朝露峰那里倒是颇为奢华。”
“你现在说话倒是越来越不客气,方才好歹是我给你解的围。”
他怎么听都?觉得许藏玉在赶他,心?里不痛快,嘴上耍起赖:“我爱待哪要?你管,我今天就不走了。”
“啪”的一声,房门?在他面前关上。
薛问?香一下蹦起来:“找你说话而已,有必要?关门?吗?”
他推了下没推开,正咬牙切齿,却听见一点水声,“我在房里洗澡,你也要?进来?”
“我、我才不是这种人。”碰在门?上的手倏地收回,心?跳声比若有若无?的水声还要?明显。
外面的动静停了,却被没有稳住的呼吸暴露。
“你还没走?”
薛问?香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地站着没走,还被许藏玉抓住,气急败坏道?:
“看在你我相识的份上,本少主才好心?给你守门?,你不用太感激我。”
“那真谢谢你。”许藏玉随口敷衍,全身?浸在浴桶中,散下的头发一半沉入水中,一半铺泄到地上。
半眯中,似是有人拾起长?发,头皮明显轻了些。
朦胧的眼睁开一条缝,一人拿着玉梳轻柔打理,见他醒,笑着看他:“哥哥醒了?”
就算是梦,也给他惊了下。
“你怎么在这?”
游逢春什么时候来的?
他下意识看向门?口,窗边印着一道?影子,明显薛问?香没走。
所?以,薛问?香看了个寂寞?一个大活人都?能放进来。
“哥哥不用看他,我早就在这里等哥哥。”
“叫我名字就好,哥哥什么的,实在不敢当。”
虽然没人知道?春辞坊存在多久,但据小道?消息最起码也有几十年。
他不会真傻到以为游逢春看着小,就当成?单纯好骗的弟弟。
红影从面前扫过,水中人已然披衣而出。
细密的水珠从脚踝蜿蜒而下,流下一摊水渍。
许藏玉刚坐下,脚就被人捏住,游逢春取了方帕,抹去水痕,就被踢开。
捏完法诀,浑身?顿然清爽。
“你到底要?做什么?一个坊主就这么闲?”
游逢春简直阴魂不散。
“只是想看看哥哥罢了。”他随着许藏玉落座,没有丝毫方才的尴尬。
许藏玉辩不出他话里的真假,摸不清这人的意图。
给他指了竹林雅居的方向,“你现在找我师兄,没准正好赶上,不过”
他顿了下,“我师兄向来不喜欢男——”
想到萧明心?官配楚舒就是货真价实的男人又把话咽了回去,“我师兄不喜三心?二意的人,你若真喜欢他,还是要?和其他人保持好分寸。”
他的眼角弯成?狭长?的月牙:“所?以哥哥以为我喜欢萧明心??”
许藏玉挑眉:“春辞坊里师兄那幅画我可?看见了,你若不喜欢还珍藏多年?”
流淌的笑声清脆:“美人谁不喜欢,何况是千金万两的美人摇钱树,自然要?好生捧着。”
原来是为财,倒也符合游逢春精明牟利的性格。
他对萧明心?什么心?思,许藏玉不想管,只警告他:“可?别打我的主意,我卖不了萧师兄那么多银钱。”
“我可?舍不得卖哥哥。”
许藏玉眼里刚泄露一丝不耐烦,游逢春就拿捏好进退有度的分寸。
“不扰哥哥了,我找哥哥为了先前给哥哥带来的麻烦,特意赔罪。”
他捧出一套素雅交织锦衣:“算不上多珍贵,也还有点防御的作用,哥哥不要?嫌弃就好。”
眼神在刺目的红衣上停住:“这件红衣虽好,却不适合哥哥,既然脏了,不如?换掉。”
心?里那股烦躁忽然哽住,不上不下,明知此人狡猾,偏又生不起气来。
可?许藏玉的反骨,也在悄然而生。
游逢春姿态虽低,却总藏着一种不容拒绝强势,像是不紧不松拿捏的手。
不会难受却有种甩不掉控制感。
许藏玉沉默片刻才接了衣服。
等人一走,就把素锦华裳丢进柜子落灰。
原本他还打算换一件,现在他就偏穿了这件又怎样?。
红衣不适合又如?何,他爱穿哪件就哪件。
房门?被敲得咚咚响:“怎么没声了,你睡着了?”
难怪刚才说话毫不掩声,薛问?香也没反应,想必是游逢春不知何时下的结界。
现在察觉不到结界存在,必是被他走时解了。
能在金丹面前处理得丝毫不露马脚,这能简单做到?
亏他以为,游逢春柔弱可?欺。
许久无?人回应,薛问?香闯了进来,却见许藏玉坐着出神。
“我叫你呢,就不能回一声,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真叫登徒子轻薄了。”
许藏玉说得很不客气:“除了你还真没人闯我房间。”
“那是、我身?为朋友担心?你好嘛?”
最近薛问?香说话似乎有点不利索,吞吞吐吐的,还用带着股别扭劲。
大概少年人总是这样?,许藏玉摸清他心?地不坏,眼神也多了些长?辈的慈祥。
薛问?香却被刺了下:“你这什么眼神。不要?拿我当小孩子,我十五岁不小了。”
他十岁之后,暗香楼的人就不敢这样?看他了,可?许藏玉那样?的目光,一下就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许藏玉视线下移,揶揄道?:“哪里不小了?”
“……”
薛问?香又气又难以启齿,还偏偏无?可?奈何,冷哼一声跑出去,像极了和父亲闹矛盾,负气离家的逆子。
慈父许某人只能摇头叹息,关门?送客。
竹雨峰上走下一人,手里攥着根发带喃喃自语:“明明是去还发带,怎么送了衣裳?”
一轮一轮角逐中, 许藏玉顺利进入前十。
替换的新?剑是当初师父送的一堆东西里随便拿的,虽然比之前那把品级更好,但他用的很生疏,明?眼人都知道?那把剑并?不适合他。
对于许藏玉而言, 完美的武器不在于品阶而是与主?人的适配性, 剑与人心意相通,才是最好的。
可凡事都讲究个缘分, 许藏玉没办法?强求, 也许只是缘分未到罢了。
能顺利进入前十, 比从前几轮就?刷下来,许藏玉已经很满意。
他收剑时,发尾也随着脚步荡漾,笑容克制, 却挡不住眉眼中的意气,伸出手:“承让了,师兄。”
许藏玉没想到碰上的是往年击败他的师兄, 只一年,局势逆转,倒在地上的是曾经击败他的人。
胸口骨裂的疼让人皱眉, 师兄望着眼前的人,恍惚许久,许藏玉见他脸色苍白, 抱歉地说:“刚才出手太重, 师兄还?好吗?”
语气并?不是讽刺, 可哪有人赢了还?这么小心翼翼的。
他想到曾经击败许藏玉,根本没有注意到许藏玉是何?种脸色,更多的是把目光放在台下的欢呼和掌声。
而许藏玉呢?
从始至终都如微微荡漾的水, 躁动的欢呼吹不动他,不为外物所?动,他输得不冤。
那只手就?要收回,被他抓住,借着力重新?站起来。
“是我没用,以为每次稳入前十,就?能永远保持。”
他的眼神比之前坚定了些,“殊不知荣耀是最容易退去的东西,但追逐的心不会?。”
“多谢师弟的提点,若不是今日,我恐怕还?会?陷在自得自满中。”
台下有片刻寂静,一声刺耳的声音闯入。
“知道?自己飘了,还?不下去,站在这里手牵手让人看你笑话吗?”
说话如此直接讽刺的非朝露峰楚舒莫属,台上的人被他说得面红耳热,收回一直忘了松开的手,速速下台,略显狼狈。
许藏玉察觉到楚舒盯了他一眼,嘴角勾起莫名笑意,看得他莫名瘆得慌,匆匆移开视线溜到台下。
高台之上,掌门?楚杨深思不语,对于许藏玉的印象更多停留在初入门?的时刻,干瘪瘦弱,怯懦沉默却眼里藏着股孩童没有的狠劲,像匹难驯的野狼。
这样的人,并?不符合天一宗的择徒标准,后来丢到三长老门?下就?没怎么注意过。
如今,他也不得不承认,许藏玉有着未被人发觉的优秀。
“此子,心性大有可为。”
一旁的薛问?香听见了,也不自觉勾起笑:“那当然了。”
话说得太快,甚至有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得意,脱口之后,见众人全都看过来才补救道?:“楚掌门?的眼光当然不会?差。”
三长老松口气:“我还?以为我徒弟成了暗香楼的弟子。”
薛问?香抬着下巴:“我暗香楼又?不是没有高手,若他......亲自拜我暗香楼门?下的话,本少主?倒可以考虑考虑。”
三长老笑得很大声,让人不注意都难:“人年轻就?是好哇,爱做梦,还?总有些可爱的想法?。”
捏紧的拳头?紧了又?紧,薛问?香冷着脸不说话,死?老头?,年纪大了,嘴还?这么欠。
只做片刻休息,真正的角逐才开始。
楚舒、萧明?心自然都在前十,还?有武痴疯子刘一刀,其他各峰的胜出者,没一个是好惹的角色。
许藏玉只期望自己别碰上太强的,最好别背到碰上楚舒,他看起来真的会?打死?他。
台上飞花签掉落露出许藏玉的名字,在众人屏息观望中,飞花飘逐落到另一个红裳灼灼的人手里。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许藏玉游魂似的飘到台上,看着修长白皙的指节磨蹭着飞花签上的名字,昳丽的面容含着笑:“巧啊,我的好师弟。”
还?没开始打呢,许藏玉就?觉得身上哪哪都疼,楚舒看到哪里,哪里就?应激地泛起并?不存在的痛感。
飞花签收入袖中,漂亮的鎏金扇露出锋芒。电花火石间就?擦过胸口,许藏玉隔剑抵挡,虎口震得发麻。
一粒金扣不知道?何?时被楚舒捏到了手里,快到许藏玉毫无察觉。
“师弟长进不少,难怪胆子越来越大了,连我也敢戏弄了。”
楚舒指尖抵唇:“别分心,接不住我的招式,可会?很惨的。”
试炼台上最怕遇见的对手,任谁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楚舒。他从不会?顾及对方颜面,没把人打到当场昏迷已经算得上仁慈。
虽貌美,但诨名蛇蝎毒妇,此刻许藏玉被他盯着总感觉那张刻薄的唇里会?伸出猩红的毒信。
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可事实对上元婴根本毫无还手之力,连躲闪都很狼狈。
楚舒招式凌厉,却没有下狠手,逗老鼠似的,挑了他身上一粒又一粒的金扣。
裹在衣裳外层装饰的乌纱松了,被楚舒拿在手里,一把扯下。
但是他身上的衣物并没有受到任何损坏,反而露出了更加精美繁复的织绣,和楚舒身上的分辨不出差异,像是出自于同一人之手。
去掉黑纱,楚舒露出满意的神色:“果然很合师弟尺寸。”
两件红袍,怎么看都像极了婚袍。额头?爬上一层冷汗,许藏玉全身都绷紧了。
“这衣服是你送来的。”
楚舒笑得恶劣:“除了你,谁能恰好合了衣服的尺寸。这可是我亲手,一寸一寸丈量出来的。”
实在没办法?再?比试下去了。
两人的交谈虽没有戏泄露到其他人耳中,但明?显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异常。
对于之前从楚舒手里打得只剩下半口气的师弟们来说,现在的楚舒温柔的可怕,可怕的反常,反而叫人瘆得慌。
像是疯子崩溃前看似平和的冷静。
许藏玉收了剑:“我认输。”
他不觉得丢人,只想赶紧下去。
脚只动了一步,就?被黑纱束缚。
“你要是认错也能这么快就?好了。”
掌门?眉头?拧成一团,不知道?楚舒疯疯癫癫的说什么胡话,眼皮狂跳,总觉预感不祥。
“楚舒还?不把人放开,他已经认输了,你做为师姐难道?还?要咄咄逼人。”
楚舒沉下眼:“我不逼他,他根本就?不知道?错在哪?”
“怎么回事?”
掌门?看向许藏玉,许藏玉眼神躲闪,说不出话。
所?有人都流露看戏的目光,只有薛问?香莫名烦躁,盯着许藏玉的那身皮恨不得扒下来。
许久未等到许藏玉开口,楚舒嘴角弧度更加讽刺,又?将黑纱裹了他的双手,让他跪在地上。
“楚舒,同门?之间有什么矛盾,可以大比之后再?议,何?必在这里让大家笑话。”
萧明?心要冲上去,被楚舒眼神呵止。
“就?是人多才好让大家都来见证。”
准备帮忙说好话的陈知光也愣住,三师兄哪来的能耐欺负楚师姐,不应该啊!
况且,怎么看上去不太像教训人的样子。
陈知光终是闭嘴了,因为,他看见楚舒居然一同跪了下来。
他捧出一张纸:“今日还?请诸位在此见证。”
许藏玉抖出一句话窝囊话:“我错了楚舒,咱们不要闹了。”
楚舒见不得他这样,吼了句:“你怕什么,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许藏玉彻底心寒,不敢看那张展开的卷纸。可在场的哪个不是耳聪目明?的,就?算隔得远,也看清了那卷纸上醒目的“婚书”二字。
歪歪扭扭的字迹,落款是许藏玉的名字。
更别提用指尖血印上的手印,猩红深刻,可见用情至深。
掌门?两眼一黑,险些晕厥过去,拍座而起:“这是什么东西!”
楚舒一字一句:“是我们的婚书,请掌门?批准,能在今日吉时,为我们举行结侣大典。”
“荒唐,楚舒你还?记不记得自己的身份。”
楚舒眼神坚定,未见半点退缩:“一直知道?,他也知道?。”
掌门?被他气到半天说不出话。
一旁有人反驳:“哪有结道?侣把人绑着答应的,你们天一宗莫不是强盗强人所?难。”
朝露峰的弟子一听,便不服。
“婚书又?不是逼着他写的,他分明?是做了浪子,占了便宜,还?想反悔,天下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萧明?心道?:“师弟的性格断不至于随意玩弄他人感情,他年纪还?小,哪里分得清感情的真假。”
掌门?知道?楚舒这孩子的性格不能硬碰硬,于是,也只能顺着萧明?心的话劝:“世间缘分不可强求,你们二人不如商量好,若真不后悔再?找我批准也不迟。”
“我只知道?有诺必应,是做人根本。随意毁约,怎么叫人信服。”
掌门?气的甩袖:“一码归一码,你这不是胡闹吗?”
他看向许藏玉:“你有什么话说?”
许藏玉:“掌门?所?言极是。我......也觉得此事需要从长计议,师姐若对我有恨,我必亲自赔罪。这婚约还?是......”
“还?是如何??算了?”楚舒的眼神算得上阴狠,几乎是咬牙切齿挤出每个字,“没人能够玩弄我楚舒的感情,否则得拿命来赔。”
鎏金扇抵住他的喉:“你是反悔,还?是死??”
此刻,楚舒像是彻底撕掉了以往还?算温和的假面,暴露尖锐刻薄的本性,逼着许藏玉站在悬崖边缘做出选择。
不留余地,只要结果。
第31章
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掌门恨之欲剐,朝露峰的弟子怒目而视,而他的师父三长老也满眼?不赞同。
更别?提萧明心,手中的剑已悄然化作蛇鞭, 狰狞抖动, 不知是想打他还是楚舒。
从?前,许藏玉料想过会有这天?, 他会和楚舒一起抗过压力, 可事实上, 从?头到尾都是个错误。
师姐,并非师姐。
错得离谱。
许藏玉低了头,鎏金扇贴着喉颈,冰凉彻骨:“你还是打死我吧, 师姐。”
那两个字几乎像刺扎进肉里,楚舒厌恶极了:“不要叫我师姐,你知道?我根本不是。”
“楚舒。”掌门急急打断他, 生怕他说出惊天?骇语。
他眼?神示意,朝露峰的弟子便上台,将楚舒强行拉下去。
依旧束缚手脚的许藏玉, 被萧明心变回去的剑挑断黑纱。
沉默着将他带了下去。
喧闹的声音停了,沉静的氛围却更满意喘息,就连一向话多的陈知光都安静的像鹌鹑, 不敢找他搭话。
萧明心的脸色太冰冷, 即使没有过多的表露情绪, 也让他周身?几寸的人纷纷退去。
大比仍在继续,不过望向试剑台的目光,明显分?散了不少?, 偷偷觑向许藏玉和楚舒的方向。
所有人都在等着最后的角逐。
不出意外,还是楚舒和萧明心决出胜负。
两人都是同样强劲的对手,过往你追我赶,轮流摘得胜利。
这种情况,不生出惺惺相惜的爱意,往往就会是不死不休的宿敌。
以往,大多数人赌的是第一种,可如今,出了变故。
意外加上的砝码,早就扰乱了原本的平衡。
让这个意外也被人注意到。
无害、无辜,夹在两座冰山间的白汤圆,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冻碎掉。
总之,会是很有趣的事情。
在最后,楚舒和萧明心逐战,所有人都提起十二?分?的精神。
没有开打,台上就燃起无形硝烟,萧明心手里那把诡异的剑,居然能化作蛇鞭,在地上游离,似乎还能听?见嘶嘶的声音。
要不是被他掌控在手里,像是立马能冲出去张开毒牙咬人,楚舒瞧了眼?地上的蛇鞭,冷言讽刺:“师兄怎么选了这么个不听?话的畜牲,还没开始就要张着嘴咬人。”
薄唇勾起,“不过,此剑配你。”
蛇鞭翻腾,怒声更加明显,被萧明心拉了回去。
“想被它少?咬几口,还是少?说几句废话,师弟。”
最后两字无声,不过楚舒看见了,还有萧明心眼?里溢出的恶意。
以为这就能威胁他?萧明心当真以为他会是被随意拿捏的人?
像是能听?见他心里所想,在掌门宣布开始的瞬间,蛇鞭抽打在扇面上,尖锐声模糊了恶毒的言语。
“最起码,你现在的身?份还见不得人,师妹。”
“真以为,骗来的东西,就一定是你的?”
“太天?真了。”
每句话都刺进楚舒心口,萧明心向来懂得戳人心窝。
明明是尖酸刻薄的蛇蝎毒夫,以为挂着张温文尔雅的假面,就真的是善良热心好师兄?
假的让人作呕。
也就许藏玉那个傻子会信。
萧明心哪里是什么好人。
他还敢往萧明心身?后躲。
他忘不了这么多年萧明心送来的贺礼,那些?庸俗花哨的裙钗,在一众小玩意里十分?突出。
旁人只当他贴心至极,是个不可多得好郎君,多么关心他,只有他自?己看出了萧明心藏着的恶意。
“这些?多适合师妹。”
庸脂俗粉,花瓶摆设。告诉他楚舒就值这些?。
表露得那么明显,楚舒被恶心了很多年,偏偏萧明心还演得不知疲倦。
“你最好有本事演一辈子,永远骗得了那个傻子。”
楚舒拍掉蛇鞭,踩在脚下,用着十成的力道?。
“能演多久是我的本事,必不会像师妹一样按耐不住暴露。”
蛇鞭化剑抽回,险些?就被鎏金扇散开的根根扇羽钉死在地上。
楚舒看出来了,萧明心寻到了合适的本命武器。
那他更要毁了这东西。
之前的比试相比起来只是小打小闹,此时?场上的刀光剑影才有点真正腥风血雨的味道?。
短短几息,已过几招,根本难以看清。
只闻到剑气带过来的血腥味,再?看两人都已经负了伤。
分?不清谁轻谁重?,只能看到双方的武器上都沾着血。
对于其他门派看戏的热闹,天?一宗弟子神情凝重?许多。
往年,这两位可不像现在这样要把人弄死。
打法一个比一个刁钻,专攻各处命门。
掌门自?然瞧出不对,提醒两人:“点到为止。”
两人虽然都明显顿了下,但接下来的招式恶毒却并没有消减半分?。
楚舒割了萧明心脖子不说,萧明心也擦着心脏捅进他的胸膛,要不是掌门手上弹出的扳指将两人分?开。
他们估计半条命都未必能回的来。
楚杨飞身?而下,三长老也跟着下去。
止血护住楚舒心脉,他惨白的脸色才好些?。
“你们是疯了吗?”
他又看向萧明心,颈侧割断一条伤口,深入喉骨,三长老急切地敷药止血,将破裂的经脉续好。
忍着痛意的脸,依旧看起来稳重?可靠,只不过说出的话,让楚杨青筋直跳。
“只是小伤,掌门不必担心,我很清醒,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三长老怒气交加,心里更有说不出的失望,“小伤?就差给你们收尸了。面对你的是同门,又不是死敌,用得着下死手!”
楚舒缓过来,“要不是知道?是同门,他的脖子早就断了。”
楚杨恨铁不成钢,“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还在这多嘴。”
“是我不对,”楚舒忽然说,楚杨还以为他终于懂事了,却听?他又说,“掌门何时?同意我的婚书?”
楚杨气得吐血。
“你还敢想,绝无可能!”
都是过来人,眼?睛比狐狸还精,他哪不知道?,萧明心也对许藏玉动了心思。
这两个人才你死我活。
许藏玉这小子,真不知道?收他入天?一宗是福是祸,如今因他师兄弟反目成仇,日后还不知道?又生出什么祸事。
三长老瞥见楚杨的神情骂了句:“你小子翅膀硬了,当着我的面抢竹雨峰弟子,若是那小子心甘情愿就算了,你蛮不讲理强夺算什么事?”
“况且,年轻人眼?皮子浅,只见了皮相就被勾了魂,要知道?结道?侣可是一生一世?,不见皮囊之下的真心谈何算得上喜欢。”
楚舒眼?底浮现一丝挣扎,三长老叹了口气。
到底是太年轻,太冲动,做事不计后果,只得了伤人伤己,一厢情愿。
却只会把人推得更远。
楚杨听?着他劝导的话,却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自?己家徒弟不争气,怪得了旁人长得好看!”
“哎呀,我回去得好好教育,这样下去确实不行。”三长老打着马虎眼?。
楚舒却撑着身?体?站起来,“是我做的事,无需扯上旁人,也不是谁都有接近我的机会。”
楚杨感觉眼?皮又在跳了,“你还想干什么?”
楚舒抬起头,“还想让掌门还我男儿?身?份。”
周围静到落针可闻。
众人几乎以为听?错了,不然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事。
掌门之女竟为男子身?!
薛问香就差把楚舒脸上盯出个洞来,楚舒是男的?
那他以前在干什么?
他就要坐不下去,还真有不要脸的凑过来打听?。
“薛少?主追求楚舒这么久,知道?对方是男子吗?”
秋水宗的人怎么都是大嘴巴子。
薛问香脸色难看,生硬回答:“不知道?,不喜欢,还望宗主莫要造谣。”
他的眼?神一直在注意许藏玉,那张脸上似有惊讶,还有说不出的情绪。
他知道?楚舒其实是男人吗?
许藏玉知道?楚舒身?份后,就知道?必有隐情,这份隐情,就连身?为掌门的楚杨都要为之遮掩。
所以,许藏玉没问。
但他万万没想到,在这个门派聚集的日子,楚舒居然直接承认了。
楚杨半天?都说不出话,秋水宗宗门看着对峙的众人笑着眯起眼?睛。
“楚掌门有个宝贝儿?子不好吗,为什么要藏着掖着呢?”
其他门派也因为他的话而骚动,纷纷猜测起楚舒的身?份。
对于楚舒的由来,没人知道?多少?,只听?说他是掌门私生子,至于生母从?未听?过。
这种话,可以糊弄旁人,却难以隐瞒经历甚多的老狐狸。
楚杨:“我命中无子,让他扮做女儿?家,只是为了规避谶语。”
秋水宗掌门语气温和却咄咄逼人:“你若命中无子,他也不该是你的孩子。”
楚杨的表情顿时?僵住。
“我倒是听?说楚掌门的孩子来的巧。十几年前,天?一宗二?长老借门派之利,贩售假药,致使许多门派弟子因此根基废掉。”
“后来,遭人追杀身?亡,留下一襁褓幼子不知所踪。”
“偏这时?楚掌门带回一女,所以说,此子来得甚巧。”
楚杨变了脸色,“颠倒黑白,强行牵扯,还望阁下慎言。”
“我只不过替有心人问出疑惑罢了,楚掌门莫要当真。”
说不要当真,自?然是有人不信的。
就连许藏玉都不信,以前不明白楚舒为什么对亲父称呼掌门这样生疏的叫法,就连相处都是隔着一层若有若无的恭敬。
现在看来,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掌门在护着楚舒,而楚舒突然暴露身?份,难以避免有心人找上门复仇。
谁能想到光明正大的天?一宗也曾有这样不甚光彩的事。
“楚舒的确是我儿子, 希望各位莫要捕风捉影。”
楚杨放出元婴巅峰威压,不单是彰显对楚舒的重视,还有对蠢蠢欲动?者的警告。
尚且年轻的弟子没有把注意放在许久难以追溯的往事上,他们更多的是盯着楚舒出神, 脸上表情复杂纠结, 震惊、懊恼、不可置信、悔恨,个个比打翻的染缸还要精彩。
朝露峰的弟子也跟见了鬼似的, 显然?同样毫不知情。
多少曾经迷恋楚舒的人, 背后都出了层冷汗, 还好,他们没有不自量力对楚舒告白,不然?,还不知能不能好好活着。
难怪, 楚舒从前,把别有心思靠近他的人都教训了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