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战,是楼仰雪打过的最麻木的战。
果然,他还是无法理解近身战士,以往他优雅一挥法杖就能解决的事,如今却要不顾形象地爆锤敌人一百下——这体验实在不算美妙。
玄徵还要在旁边吐槽他的操作不对:“如果你听我的,直接撕开一条缝钻进去,吃它力量核心,三秒就能结束战斗,谁让你不肯这么做……”
楼仰雪用触手缠住被打得残破不堪的黑蝶,将它往机舱内拖,同时没好气地说:“我对钻进别人体内吃脑子没兴趣。”
玄徵哼笑一声,将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精灵就是娇气。”
楼仰雪一边把黑蝶往机舱的缝隙里塞,一边不甘示弱地回敬祂:“章鱼就是粗鲁。”
“我粗鲁?”玄徵圈住他的腰,危险地说:“我还没对你用什么真手段呢。”
他越说越来劲了:“你看看你,随便被人一哄,就坐上了陌生男人的腿,是不是谁哄你,你都会这么做?”
楼仰雪冷笑道:“对啊,我就喜欢有利用价值的人,如果你没利用价值了,我就会把你一脚踹开,所以你最好一直都像今天这么有用,否则我大可去找别人,凭什么找没用的你?”
玄徵听得眸色渐深,附在楼仰雪耳边,用一种恨不得将他吞吃入腹的语气恶狠狠道:“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真的很适合被侵犯。”
刚从噩梦中醒来的百里默言迷迷糊糊听到旁边的声音,困倦地掀起酸胀的眼皮,一眼就看到了自己身边紧紧叠在一起的两个人。
百里默言:“…………”
你好,这里是公共场合,不让叠叠坐。
这幅画面的冲击力实在太强,一瞬间,睡梦中的痛苦余韵烟消云散,全部化作了尴尬和谴责。
这两个人也真是的,他还坐在这里呢,怎么能趁他睡着,悄悄把他当成play的一环呢?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太没公德心了!
虽然百里默言一直默言,但叠叠坐的两人依然很快发现了他的清醒。
楼仰雪扯开玄徵环在腰上的手,从他的腿上下来,然后询问百里默言:“你刚刚做了什么梦?”
百里默言努力回忆了一番,然后迟疑道:“……记不清了,只感觉很痛苦,好像做了什么无可挽回的错事。”
楼仰雪点点头,起身道:“我刚刚抓住了一个东西,你让让,我要出去研究一下。”
百里默言疑惑地起身让开,跟着楼仰雪往一个方向走,然后眼睁睁看着楼仰雪不知从哪拖出了一只漆黑的残破蝴蝶,就地研究了起来。
百里默言茫然地问:“这是什么?”
“一个会制造噩梦的异端。”楼仰雪将手放在黑蝶上方,感应它的属性:“刚刚就是它趴在你头顶的机舱上,把口器扎到了你身上。”
百里默言恍惚地看着这只黑蝶,总算有点回过味来:“可它为什么要给我制造噩梦……难道是为了阻止我前往悲之郎集团取回记忆?”
“有可能,如果你感到痛苦,说不定就会打道回府了,不是吗?”半跪在地的楼仰雪抬起头,沉静地看向百里默言:“你现在有没有产生类似的想法?”
百里默言迟疑地点点头。
“那我劝你别这么想,”楼仰雪忽然微微一笑,很邪恶地说:“百里老师,你也不想回去以后,看到得意门生曝尸荒野吧?”
百里默言:“……”
百里默言默默回到座位上,给自己扣上了安全带。
另一边,楼仰雪研究了一路的黑蝶,他先是分析了黑蝶的属性,然后又摘下了黑蝶的口器,尝试将这根口器做成小道具。
有时候不确定某个东西的功效究竟是什么,将它做成道具,说不定就能根据道具的功能推断出一二。
既然是悲之郎的飞机,楼仰雪就不客气了。他很没公德心直接地在过道上生火起炉,跃跃欲试地准备将这根口器锻造成武器。
感受到灼灼热浪的百里默言:“……”
说真的,这么干真的不会坠机吗?
监管者66666缓缓道:[我敢打赌,《空中浩劫》也没有这一集……]
好在历经磨难的KB8888最终还是顺利落地了,楼仰雪的锻造进度也恰好在此时收尾。
口器的模样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依然是小臂长度,可以自由伸缩,尖段锋利异常,漆黑的棍身上镌刻了血红的铭文,增加了【效率】【强度】【耐久】的附魔效果。
玄徵正在回收满机舱的小章鱼,见状随手抓了一只小章鱼过来,让楼仰雪试试道具效果。
楼仰雪没跟他客气,试探着用口器轻轻扎了那只小章鱼一下,明明没用多大的力气,那只小章鱼却瞬间被吸瘪了,变成了薄薄的一片。
楼仰雪吓了一跳,连忙又扎了小章鱼一下,将口器吸到的东西还了回去。
纸片状的小章鱼重新回到了3D形态,跟没事鱼似的,若无其事地爬到楼仰雪头顶趴着了。
楼仰雪问玄徵:“如何?”
玄徵感知了一下:“吸走了一点点的快乐。”
楼仰雪不解:“如果只是吸走一点点的快乐,它怎么会瘪下去呢?”
玄徵沉默一下:“它的脑容量太小了。”
就像一个只剩一点水的矿泉水瓶,用嘴堵住瓶口,一口把里面的水吸干,之后吸的可不就是空气了吗……
楼仰雪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行吧。”
百里默言旁观他们的奇葩操作,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甚至怀疑自己还在梦中,为什么机舱里有这么多章鱼?他是中了什么精神污染吗?
然而百里默言最大的优势就是默言,他深知不该问的东西最好别问,因此没有多问一句。
下了飞机,他们又开始不断换乘。
特定数字的公交车,特定时间段的地铁,从地铁站出来,还需买一张长途巴士票,去往另一个城市的沙漠景区。
看到巴士目的地的楼仰雪脸色难看:“沙漠……为什么会是沙漠?”
百里默言怜悯地看着他:“我说过,去往悲之郎集团的交通方式比较复杂。”
楼仰雪怀疑自己被悲之郎做局了,但他没有证据。
见楼仰雪犹豫,百里默言神色一喜,慢慢放下车票:“如果你不愿意去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
楼仰雪登上了巴士,微笑道:“去,怎么不去?我也很想去沙漠旅游呢。”
监管者66666:还笑呢,牙都要咬碎了吧。
到了沙漠,烈日炎炎似火烧,楼仰雪一连给自己施了好几个隔热魔法,依然扛不住一阵又一阵的热浪,扛了半小时,就像一尊融化的雪人,缓缓融化在了骆驼背上。
沙漠中水元素非常稀少,很难发动水系魔法,只能借点风,吹散一些热意,但是吹过来的风也是热的,实在是糟糕到了极点。
监管者66666发现了楼仰雪的萎靡状态,不由惊奇道:[你真的有这么怕热吗?]
楼仰雪很是郁闷:“当然怕热,我的故乡是冰雪的国度。”
楼仰雪诞生的维兰斯大陆有三个季节都在飘雪,剩下的一个季节也是温度宜人的春天,因此楼仰雪能抗住极寒的天气,却很耐不住热。
楼仰雪双眼无神地看着沙漠里肉眼可见的热浪,活生生被气笑了:“悲之郎……你给我等着!”
坐在旁边骆驼上的百里默言闻言,眼睛一亮:“如果你实在受不了热,那我们就回——”
楼仰雪眼神一厉:“杀不了悲之郎,我就只能去杀好欺负的学生了,我会杀谁呢?好难猜啊,对吧百里老师?”
百里默言立即默言。
玄徵十分心疼精灵,跟楼仰雪并排骑骆驼,哄道:“宝宝你坐到我前面吧,我身边凉快。”
楼仰雪拒绝了,他不想太依赖玄徵,一旦养成了习惯,就真的中了章鱼的诡计。
穿过沙漠,在绿洲转了三圈,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沙漠里的温度变得极冷,百里默言这时打开了一直提在手上的金属手提箱,只见它不断展开扩大,最终变成了一栋小房子。
百里默言很有眼色地说:“有两个房间,我一间,你们两个一间。”
特种兵了一整天,楼仰雪确实需要稍稍休息片刻了,走进房间前,他还威胁了百里默言一句:“别想着偷偷逃跑,要是明早起来看不到你的人,我就……你懂的。”
百里默言绝望地叹了口气:“……知道了。”
这个晚上,楼仰雪又抓到了一只试图偷袭百里默言的黑蝶。但第二天起来,百里默言依旧变得更加憔悴,并且再次提出了想要回去的想法。
楼仰雪将他绑好,强行押上骆驼:“你自己想想,悲之郎为什么千方百计阻止你取回记忆,自然是因为你的记忆非常有价值,你甘心让悲之郎偷走你的记忆吗?”
百里默言痛苦不已地闭上眼,隐忍得连咬肌都在颤抖:“可是我真的很难受……越靠近那里,我就越能感应到那份记忆的悲痛……我会受不了!我会悲痛到抑郁,然后活生生地自杀!”
“症状这么严重?”楼仰雪摸摸下巴:“不怕,我是神医,我有良药。”
百里默言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良药,什么良药?该不会又是要用司徒麟威胁他吧?
在他警惕的注视下,楼仰雪掏出一小管粉色的快乐魔药,递到百里默言嘴边:“喝吧。”
百里默言的面庞抽动了两下:“毒药?”
楼仰雪:“能让你感到快乐的魔药。”
百里默言目眦欲裂。
什么魔药能让人感到快乐,该不会是……春、春……
楼仰雪一把将整管魔药都给他灌了进去,无语道:“没那么重口味。”
喝下快乐魔药的百里默言终于舒坦了,笑容重回他的面庞,一路都笑眯眯的,不仅再没提过要回去的事,连带着对楼仰雪的脸色都好了很多:“这是你炼制的魔药,效果很好啊,有什么副作用吗?”
楼仰雪打量着他的状态:“没什么副作用,但如果喝过量,就可能会产生很强的致幻效果,你现在什么感觉?”
“感觉特别轻松,说不出来为什么,特别高兴,身体也轻飘飘的,好像一下子年轻了五十岁。”百里默言笑眯眯地说:“还总是想起那些年最意气风发的时候,想起我的学生司徒麟。你别看他有时候很欠揍,他其实是个好孩子,只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一点。我打算把我的毕生所学都教给他,你可千万不要把他杀掉啊。”
“行,你老实带路,我就不杀他。”楼仰雪耐心地说:“不高兴了就跟神医说,别自己憋在心里,对病情不好,明白吗?”
百里默言笑眯眯地点头:“明白了,神医。”
监管者66666:[……]
它怎么感觉百里默言已经被楼仰雪玩坏了?
离开沙漠,又坐了一次飞机,然后穿过山峰,森林,坐上了小火车,骑了自行车、电动车、三轮车,到各个地点做各种神神叨叨的诡异小任务打卡。
整整折腾了三天,在楼仰雪的耐心即将告罄之前,他们终于抵达了一个港口,凭着之前景点打卡得到的卡片,买到了一张通往某个岛屿的船票。
百里默言也松了一口气,告诉楼仰雪:“这就是最后一站了。”
楼仰雪如释重负:“太好了!”他又能行了!
就在这时,有个背着剑的蓑衣剑客走了过来,拿着张船票问他们:“这里就是幸福码头吗?”
“是的,”楼仰雪看到他手里的船票,心生疑惑:“你也买了船票?刚刚怎么没在售票口看到你?”
“船票还需要买吗?”剑客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单手压低斗笠,免得斗笠被海风吹飞:“我的船票是直接快递寄来的。”
楼仰雪脸上的表情缓缓消失,杀意迸现:“你的意思是,你没有跨过大半个地球,做各种乱七八糟的任务,只是坐在家里,就轻松得到了这张船票是吗?”
剑客莫名其妙地反问:“是啊,难道你们不是吗?”
“……”
楼仰雪狠狠捏皱手中那张千辛万苦得到的船票,浑身散发出令人胆寒的浓重怨气,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挤出的声音:“我杀悲之郎!”
作者有话说:
被一堆无用的跑环任务激怒的玩家be like:
其实是有用的,悲之郎设定的狗屎机制注定只有这样才能蹭到船票hhh[菜狗]
在楼仰雪的超低气压下,百里默言和玄徵全都闭上了嘴,不敢在此时不长眼地触他霉头。
只有剑客读不懂气氛,闻言顿时露出了找到同道中人的惊喜之色:“你们也是为了杀掉悲之郎而来的?”
楼仰雪眯起眼:“你也是?悲之郎还会主动邀请想要杀祂的人?”
斗笠下,剑客的唇角苦涩地下撇:“不,悲之郎给我寄船票,是为了让我代为取回弟子的记忆。”
“我的弟子死了,我才从悲之郎寄给我的信里知道,他竟然将一部分的记忆寄存在了悲之郎那里。”
剑客寒声道:“一定是悲之郎害死了我的弟子,我此番前去,便是为了给我的弟子报仇!”
楼仰雪听完,却皱起了眉:“但是悲之郎在寄给我们的信里说过,逾期不取的记忆会被归档,为何悲之郎却给你开通了代取权限,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剑客自傲地笑道:“是阴谋又如何,难道我还会怕那个藏头露尾的宵小之辈?”
楼仰雪便没有再劝,只是目露沉思。
倒是百里默言盯着剑客看了片刻,忽然出声:“你是独孤长风?”
剑客一愣,稍稍掀起斗笠,从斗笠下快速瞄了百里默言一眼:“你认识我?”
百里默言轻声一叹:“凌川蓑衣客,剑意无痕影,青山独一剑,我听说过你,你已经有很多年没下山了吧……没想到你竟是也为弟子入了世。”
独孤长风闻言再次惊讶:“你也是为弟子下山的!?”
百里默言立即触发关键词,扼腕叹息道:“唉,弟子都是债,不省心哪!”
刚刚还略有些社恐的独孤长风顿时找到共同话题,开始跟百里默言讨论起了各自的徒弟。
百里默言:“我徒弟天纵卓越,多才多艺,无奈运气不好,在最不知天高地厚的年龄遇上了最招惹不了的狠人。”
独孤长风:“我徒弟武学奇才,天资聪颖,无奈命途不顺,在最关键的悟道时刻走火入魔,一夜之间离奇陨落。”
百里默言:“我教了我徒弟五年,看着他从一窍不通变成十项全能。”
独孤长风:“我教了我徒弟十五年,看着他从懵懂幼童变成剑道奇才。”
两人携手相看泪眼,竟平白多了几分惺惺相惜之意。
“还没来得及问兄台的名讳。”独孤长风总算舍得掀起斗笠,露出半张脸。
“我是百里家的,名叫百里默言。”
独孤长风微微惊讶,脱口而出道:“我也听说过你,据说你被百里家除名了,这又是为什么?”
很显然,百里默言新结交的这位朋友因长期离群索居,情商略低。
百里默言表情有点尴尬:“……我忘了。”
独孤长风不是蠢人,细细一想,也就明白了过来:“你也把记忆寄存在了悲之郎那里?”
百里默言吞吞吐吐:“是啊,我这趟过去,就是为了取回寄存的记忆。”
独孤长风略显迷茫地问:“我想不通,为什么你们都要把记忆寄存在别人那里,情之一字,就真的如此伤人吗?”
百里默言苦笑:“独孤道友,你道心澄澈,又久居山中,当然不懂感情的复杂之处,那是一种宁愿遗忘,也不想继续背负的痛。”
监管者66666在楼仰雪脑海里感慨:[随着独孤大侠的出现,气氛忽然变得古风了呢,真是快哉快哉!]
为何了迎合古风的气氛,楼仰雪插话道:“冒昧一问,长风兄,你修的是传说中的无情道吗?”
独孤长风摇头:“此言差矣,并非无情道,只是需要道心坚定而已。对了,还没问过你和那位兄台的名讳。”
楼仰雪从容道:“我叫伊里安,那个男的是无关紧要的路人甲,你们无视他就好。”
路人甲玄徵悄无声息地站到楼仰雪身后,幽幽地为自己正名:“我是他还没承认的未来伴侣。”
楼仰雪微笑着用胳膊狠狠肘击了他一下。非要强调这么一句,这章鱼真烦人。
随着玄徵说出那句炸裂的自我介绍,气氛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独孤长风耿直问道:“所以我们真的要听里安兄的话,刻意无视你吗?”
玄徵冷漠道:“你们随便无视。”
只要楼仰雪一直看着祂,就足够了。
独孤长风点点头,真的没再多问,甚至因为可以少跟一个人社交而暗自松了一口气。
短短一天的时间里,他已经见过比过往十年加起来还多的人了,外面的世界还是太复杂,没有徒弟帮他社交,压力突然变大了。
这时,海上传来长长的鸣笛声,打断了独孤长风略微怅然的心绪,他抬起帽檐,朝着远海的天际处望去。
船来了。
那是一艘白色的轮船,总共有三层,船身上用红色的涂料喷绘了大大的“幸福号”——这就是他们前往最终目的地的交通工具了。
楼仰雪眯眼眺望着那艘缓缓驶近的轮船,心中冷笑,这次要是不把悲之郎捶死,那他就把自己的名字改成楼仰小丑!
轮船即将靠岸前,港口的人多了起来,逐渐开始出现其他的乘客,有抱着骨灰盒流泪的女人,有面容麻木的残疾男人,也有满头白发的老人,还有长了满脸青春痘的肥胖女孩……形形色色的人们捏着船票聚集了过来,都是为了坐上幸福号,去往传说中没有痛苦的幸福彼岸。
独孤长风反手摸向后背的剑:“我去拦住他们。”
百里默言按住他即将出鞘的剑,摇了摇头:“拦不住的,他们已经被悲之郎锁定了,就算坐不上这艘轮船,他们也会坐上下一艘轮船,只有杀死悲之郎,才能真正地解决问题。”
“是这样的吗?”独孤长风眼神茫然,迟疑地收回手:“抱歉,我很久没有下山了,不清楚还有这项规则。”
楼仰雪这时忽然问:“长风兄,你的监管者没有跟你说过这些规则吗?”
独孤长风沉思几秒:“监管者?是我脑海里的那道声音吗?我很久前就让它别来打扰我了,免得我误认为自己已经走火入魔,原来它的任务是讲解规则?那我是不是让它重新出声比较好?”
“监管者”也是百里默言的屏蔽词之一,他们两个聊天的时候,百里默言果不其然又开始耳聋了:“你们在说什么?谁的任务是讲解规则,让谁出声?”
独孤长风疑惑看他:“监管者啊,默言兄,你难道没有监管者吗?”
“监管什么?”百里默言满脸茫然。
“监管者!”独孤长风认真重复。
“监什么者?”
独孤长风也是不信邪,正要再度重复,眼看就要无限循环下去,楼仰雪赶紧打断了施法:“长风兄,你不用说了,他听不见的,悲之郎拿走了他的记忆,跟那段记忆有关的关键词也一起被屏蔽了,‘监管者’就是其中一个关键词。”
独孤长风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默言兄还能听到监管者的声音吗?”
“不清楚,问问他。”楼仰雪也很好奇,在“监管者”这个词被悲之郎屏蔽的情况下,百里默言是否还能听到脑海里监管者的声音。
楼仰雪避重就轻地询问百里默言:“百里老师,你脑海里,会不会偶尔出现一道陌生的声音?”
百里默言一脸匪夷所思:“我又不是疯了,脑子里怎么可能会凭空出现声音?”
实锤了,百里默言听不到自己监管者的声音——当然,百里默言的监管者也有可能已经被悲之郎弄死了。
总之,百里默言现在就是一个没有监管者的野人。
楼仰雪与独孤长风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怜悯摇头。
百里默言大惊失色:“你们摇头干什么?我没救了?!”
独孤长风怜悯地看着他:“默言兄,你现在的唯一任务就是上船,然后找回自己的记忆。”
轮船的舷梯放了下来,他们三人交流的功夫,其他乘客已经开始凭票登船,独孤长风见状停止闲谈:“诸位道友,我们也去登船吧。”
百里默言下意识想跟着他们往轮船的方向走,但一看到幸福号,他的心中便涌出了浓烈的退缩之意,好像他也曾怀揣着某种孤注一掷的绝望心情,踏上过这艘轮船似的……他清楚地知道,这艘轮船通往的目的地,不会是幸福,而会是悲伤与绝望。
百里默言犹豫地后撤了一步,再度打起了退堂鼓:“那个,我还是不太想……”
闻言,楼仰雪和独孤长风非常有默契地退了回来,一左一右强行把百里默言架上了船。
百里默言:“……”魔鬼啊!
玄徵推着行李箱,背后灵一般紧紧跟在楼仰雪身后,漫不经心地眯起眼,看向远处一望无际的大海。
食物的气息。
排队时,玄徵在楼仰雪身后低下头,几乎贴着他的耳畔,意味深长地说:“宝宝,你会喜欢这片海的。”
闻言,楼仰雪同样抬起头,望向那片一望无际的大海,微微眯起眼:“不,我觉得我会讨厌这片海。”
他讨厌一切的意难平和生离死别。
而悲之郎的工厂里,必定装满了精灵不喜欢的悲伤往事。
楼仰雪向检票员递出了自己的那张船票。
检票员在船票上敲了一个印章,双手将船票递回给楼仰雪,对他一笑:“欢迎您,伊里安先生,愿您能摆脱一切苦厄,抵达幸福的彼岸。”
作者有话说:
邪恶银渐层:*踩在悲之郎头上并爆锤对方*谢谢,我会的![比心]
通过舷梯登了船,还需到大厅办理入住。
船票只是给了乘客上船的资格,并未包含房间信息,每个乘客上船后能住上什么样的房型,全看幸福号的安排。
很显然,幸福号在给乘客安排房间的方面,有一套自己的标准。
而楼仰雪等人很快就知道,所谓的“标准”究竟是什么了。
“各位乘客们,为了达到最佳疗愈效果,幸福号将会根据各位的痛苦等级,为各位分配最适合的房型,现在,请大家有序排队,通过检测仪器。”
广播里响起甜美的女声,随着她的话语落下,三个门状的检测仪器同时亮起绿光。
满脸憔悴的乘客们被工作人员分为三队,逐一通过检测门,然后站在门后的工作人员会将一个类似测温枪的仪器放到乘客耳边,按一下,那个仪器就发出滴的一声响,显示出一个数值。
根据仪器上显示的数值,工作人员会为乘客分配不同的房型,数值越高的乘客,分配到的房型就越好。
监管者66666对此现象锐评:[杀猪之前农场主给猪分配了豪华猪栏,还喂了几顿好饲料,只为吃到状态最好,肉质最鲜美的猪猪。]
楼仰雪赞许道:“恭喜你,看破了沦陷地的本质。”
实际上,沦陷地内的一切流程,都是为了把进入沦陷地的人类加工得更美味、更入口即化、更富有营养。
幸福号也是如此,悲之郎将登船的乘客进行分级,必定是为了进一步地“加工”乘客——直至榨干乘客身上的价值。
独孤长风和百里默言也看出了这一点,但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没有轻举妄动,配合着进行了检测。
排在最前面的是独孤长风,想要逃跑的百里默言被夹在独孤长风和楼仰雪的中间,楼仰雪的后面,则是鬼鬼祟祟嗅闻楼仰雪发梢的玄徵。
随着队伍缓缓前行,不久之后,就轮到了独孤长风。
独孤长风没有犹豫,大大方方地负剑前行,没想到刚通过检测门,检测门上就亮起了大大的红叉。
工作人员抱歉地对独孤长风说:“抱歉先生,进入客房区不能携带危险物品哦,您把它取下来,由我们帮您收着吧,您放心,等下船的时候,我们一定会将它归还给您。”
独孤长风纠结了片刻,冷着脸把头上的的斗笠摘了下来,放到了他手上:“你们好好收着此物,若是将它弄丢了,我便将你们的破船砍作两半!”
“……”工作人员保持礼貌的微笑:“我说的是您背着的剑。”
试图装傻蒙混过关的独孤长风喜提大失败,眼看队伍卡在了他这里,他只得摘下了背在身后的剑,没好气地将它递给了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接过剑,用测悲枪在他耳畔滴了一下,显示数值“168”。
工作人员瞥了眼数值,礼貌的笑容微微消失,语气也冷淡下来,随手抽出一张房卡,单手递给独孤长风:“一楼标准大床房,左转电梯上一层,下一位。”
这年头,竟连沦陷地的员工都如此势利,这合理吗?独孤长风郁闷地往前走了一段路,并没有马上找电梯,而是停下脚步,等待临时队友们通过安检。
下一个就是百里默言,百里默言通过检测门时,检测门同样亮起了警报,然后百里默言的手提金属箱就被没收了。
测悲枪一测,数值80,比独孤长风还要低。
一连遇到两个低数值乘客,工作人员的微笑已经完全消失了,他不耐地抽出一张脏兮兮的房卡,语气冷淡道:“一楼标准单人间,右转电梯上一层,下一位。”
百里默言跟独孤长风汇合,默默看向楼仰雪。
楼仰雪可比前面两个队员精明多了,他手上什么都没拿,东西全都放在紫穹之钥里,法杖只有召唤时才会出现,因此他非常淡定地走过了安全门。
但是检测门依然还是响了起来,门上亮起了大大的红叉。
工作人员的态度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友好了,见此毫不客气道:“这位先生,您身上携带着空间道具是吗,请您马上交出来,不要浪费后面乘客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