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了吗?by一节藕
一节藕  发于:2025年10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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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我叫越山青,”再度回过头时,越山青恢复冷静,虽然眼眶湿润,但他语气如常,“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对方报出姓名,当然也是希望少年能自觉报出姓名。
但乌珩在社交上并无自觉,他低下头,“他被变异植物杀死了,我本来想吃掉他,但这个好像是他的遗愿。”
越山青看向那两颗糖,他伸手拿到手里,攥紧,“他的女儿在这里,基地所有孩子都在这里,因为这里最安全。”
乌珩茫然,“安全吗?”
“……”
越山青沉默片刻后,淡淡道:“可能对于你来说不算。”
“这个,”越山青指的是手中的糖,“多谢了。”
“这个,”越山青指的是地上的老冯,“你吃了吧。”
乌珩眨了眨眼睛。
越山青这才注意到对方与末世里的大部分人都不太相同的一双眼睛,灰绿色的,光里还有些发黄,眼珠还是漆黑,更值得注意的是,对方眼中没有世界倾倒后的苍茫与惊惧,他像是仍在过着舒适的生活,双目平静,气色红润。
“喔。”乌珩反应过来,越山青大概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他点点头,低声道了谢。
藤蔓从尸体背下的地面钻出,穿过他的皮肤,进入到体腔。
还没有离开的越山青看见这一幕,他心下讶然与剧痛,面上不显,只是略蹙眉,忍着空气中逐渐深浓的血腥味道道:“你慢慢吃,我先进去了。”
尸体吞食清理要不了半分钟。
离开时,乌珩佯装没有看见越山青在墙内吐得昏天暗地,藤蔓拔出地面,藤身张开表皮,裹住他的身体,合拢后下沉地底。
基地控制中心的会议室。
郑西跟叶纵然正在对着白日得到了磁场变化数据懊恼,磁场变化毫无规律,时快时慢,磁极更是给不了半点提示,这样的变化规律,就算现在南北极突然颠倒,他们也不会感到意外。
“气温恐怕还会升高。”叶纵然本就上了年纪,末世以来,一天掰成三天用,即使郑西从未饿着他,可为着天象变化为着基地的未来,他看起来依旧人不人,鬼不鬼——一头乱糟糟的白发,像顶着一头过于蓬松的棉花。
“食物可以想办法,不能缺水,我等会让人去看看水井打得怎么样了。”郑西说道。
过了会儿,郑西又叹了口气,说:“异能者太少了,不仅异能者数量少,能力也弱,提升速度太慢。”
叶纵然安慰这个年纪轻轻就扛着这么重担子的年轻人,“提升异能需要大量的能量核,慢慢来。”
会议室内安静下来。
郑西的声音再度响起时,语气欢快了一些,“1队队长不是说基地里来了很厉害的异能者吗?要是能留下他……”
“郑西,”叶纵然脸色一变,变得严肃,“这个异能者杀了我们基地里的守卫,诚然他很厉害,他也触犯了美莉基地的法律,应该依法处置。”
郑西欲言又止。
“如果人人都能因为自身能力的强大而被赦免罪行,那我们建立基地的意义是什么?”叶纵然中气十足,态度坚决。
郑西用手扶住太阳穴,沉默不语。
“砰!”
会议室的门忽然被撞开,巨响吓了室内两人一跳,可没等郑西发作,浑身被汗水打湿的守卫就摔到两人面前,“好多变异植物长到了基地的大街上!出去执行任务的1队死了两个!”
“什么?”
“难道之前的磁场变化就是因为变异植物的出现?”
叶纵然抓起拐杖,拎起保温杯,“我去看看。”
“叶老!叶老!”郑西追上去,可没追几步,他又返回,弯腰问惊魂未定的守卫,“我让他们带回来的人呢?”
守卫抹了把脸,“不知道。”
“不知道?”
“郑老师,1队的人回来之后吓得话都说不出来,我们问了好半天,他们副队才告诉我们刚刚发生了什么,那个异能者跳了车,”守卫趴在地上,几乎敢断定,“那些植物能打进我们基地,那个异能者竟然敢跳车,多半是没了,他不可能活得下来!”
郑西紧皱眉头,他踉跄两步,心底可惜,却只能仰天长而慢地发出叹息。
叹息的过程中,他却发现今日的天花板跟以往似有不同,今天的天花板,柔软,似乎产生了缓慢的波动。
莫非又地震了?
郑西张望四周,将有关地震的猜测否定,出现异常的仅仅只是他跟守卫头顶的这一块天花板。
青年掌心泛起一层淡蓝色的光束,守卫见状,也快速爬起,只是他不明白负责人为何突然进入战备状态。
此时,天花板波动的中心,莫名多出了一点绿色,这点绿色像液体一般水平拉长,接着撕裂,成为了一道幽暗的豁口,后面似乎翻涌着什么东西。
一张雪白面孔赫然出现。
比多数人类都要立体秀丽的五官证明他应该算是人类,只见他漆黑的眼珠转了转,落在地面两人的脸上。
守卫哪里见过这种景象,白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少年自己似乎也吓到了,他面孔后退进去,喃喃道:“你搞什么,位置不对,重来。”
作者有话说:
虞美人:怎么不对?都直接到人家会议室了,还不对?哪里不对?

会议室里恢复如常,那块天花板更是看不出半点奇异之处。
可郑西却不敢掉以轻心,他拉起守卫,扔到一边沙发上,手掌扶墙,一股蓝色电流从他手心之中迸发,整面墙壁都开始隐隐闪烁蓝光,这股蓝色电流四散出去,瞬间贯穿大楼。
然而,一道犹疑的声音却在郑西身后响起,“我以为这种墙壁会是绝缘体。”
突然出现的人声吓得郑西心脏狂跳,异能回收,他想也没想,回神举起拳头重击对方。
乌珩身形后跃,他站上会议室的长桌,藤蔓接住带着电流的拳头。
接触到的那刹那,一股电流沿着藤蔓传达到乌珩的四肢百骸,他眼睛都闪烁了一点蓝光,麻,麻麻麻!
乌珩收拢藤蔓后,蹲坐在窗台上,静静地看着眼前的青年,启唇道:“你干什么?”
“?”郑西一脸问号,他当然瞧出这是个麻烦,可对方的来意到底是什么?
“不是你叫我来的?”
“什么?”郑西更加糊涂了,他都不认识对方。
乌珩垂着眼,慢条斯理,“你们基地的守卫说我杀了人。”
郑西怔了怔,这才反应过来这人是谁,但知道以后,他脑子里的网络却直接崩塌了。
什么意思?杀人犯自己找上门来。
“所以你是……自首?”郑西见那边椅子上被吓晕的守卫在渐醒,抛过去眼神。
乌珩看见守卫偷偷摸摸地从门缝中挤了出去,他没有出手阻拦,而是看着郑西道:“人不是我杀的。”
“你跟1队发生了冲突,冲突虽是1队挑起,可你却是先动手,1队没有还手,吃完饭回集体宿舍后不久,他突然暴起,抽搐不止……”事发时,郑西没有亲眼看见。
事发后,1队的几个队员把队长的尸体抬至控制中心大楼前的空地时,那副景象还持续着,柔软青绿的藤丝在男人的口中盛放,探出几缕芽尖,颤颤巍巍。
郑西先是伸手烧焦了它,它们有活性,从尸体口中遁逃回了尸体体内,郑西扒开尸体的上衣,尸体左胸皮肤薄如蝉翼,能量核像是一颗体积大点的花生,结在藤蔓的根部,而藤蔓的养分,分明来自于尸体的能量核,或者说,是它强硬地长进了尸体的心脏,然后吸食能量。
他用刀刨出了1队队长的心脏,取出还缠缚着几根藤蔓的能量核,用布包住它,让1队的几人带去找它的主人。
现在,藤蔓的主人就在眼前,郑西刚刚也亲眼看见了那些藤蔓的同类从对方的体内散出,一模一样,但远比那队长体内的一小撮要强大得多得多。
植物最麻烦的就是在地上疯长,在底下也能无限扩张,它们从四面八方汇聚能量,泥土、腐叶、腐烂的动物尸体等等都能为它们所利用,这仅仅还只是末世之前的植物。
而末世之后的植物,受到影响的虽然很多,但真正形成变异的异种却少之又少。
叶纵然虽说一定是有的,还说一定要小心植物,因为人可以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恩威并施,甚至使用武力镇压,动物可以驯化,但植物除非是连根清理,否则就要永远不停地修剪它提防它。
迄今为止,他们在基地内外还未见到过真正的变异植物。
那眼前的这个少年,他究竟是人还是植物?植物又怎么可能变成人?
“我没有杀他。”乌珩敢保证,他举起手,一本正经,“我可以发誓。”
郑西张了张嘴,觉得对方是故意在恶心人,就像杀人犯举着淌着鲜血的尖刀诉说着自己的无辜。
不过……
他本来也就没那么在意1队队长到底死于谁手,基地需要更有价值的人,人类自身也需要。
“我相信你。”郑西吐出口气,微微一笑,“你先下来坐下。”
“这就相信了?!”一道厉喝传入会议室,门被头发花白的老人用拐杖撞开。
叶纵然走进来,目光在少年与郑西之间来回几次,脸上乌云密布,“按照基地法律,无故杀人者,视情况施以长期拘留或死刑。”
乌珩看见老人虽然形容消瘦,可精神矍铄,信誓旦旦胡说八道的样子让他不由自主想起了林梦之的奶奶。
“我没有杀人。”他将刚刚对郑西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叶纵然抬起拐杖,指着他,“留着力气到基地法庭分辨吧。”
“美莉基地统共几百人还有法庭?”乌珩疑惑,脸上没有半点为自身处境担忧的样子。
郑西脸色一僵,“美莉基地前身只是一个小乡镇,总人口都不到3万,末世之后人口数量锐减,如今基地里的幸存者,还有不少是从其他地方投奔来的。”
“你跟他说这么多做什么?”叶纵然吹胡子瞪眼,他左右踱了几步,枯朽的身躯忽然顿住,他凝目看向窗台上的人,“你成年没有?”
乌珩摇摇头。
“未成年?”叶纵然大喝,“你家大人呢?”
“死了。”
郑西听后,面色不改,如今的世界,出现一户成员齐整的家庭才是罕见,没爹没妈有爹没妈没爹有妈才是稀松平常。
但叶纵然不一样,他还没有忘却自己老师的身份。
尽管他在后来的大部分时间里带的都是博士生,但这也不影响他对年纪更小的孩子施以爱护。
只是这份怜悯很快就转化为了更恐怖的愤怒,他用拐杖狠狠锤击地面,“所谓强者,在乎有德,不在乎有力!”
“叶老,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郑西拉开椅子,想先请老人坐下,别气晕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叶纵然指着郑西的鼻子,“你想包庇。”
乌珩看向郑西,为什么要包庇自己?
郑西扫了眼乌珩,看他腮帮子绷紧的程度,他应该是很用力地咬了咬牙,接着才沉声说:“叶老,这不是我想包庇,如今每个人类活下来都很不容易,逝者已逝,难道我们要一次性失去两个同类吗?”
郑西喉间苦涩,“我们已经失去了很多同伴,基地安全岌岌可危,您可以固守您的规则,我没意见,的确,您说得是对的,不论何时,我们都不能失去底线。”
青年看向窗外,明月模糊,“需要要我现在动手吗?”
老人的背一下就佝偻了下去,他靠手中的拐杖支撑着上半身不摇晃,地面上,月光把窗台上少年的影子拉到了他的脚边。
他干瘦的手指紧握,此刻他多么想感叹一句“他老了跟不上时代了”来作为自我欺骗,但现实却比跟不上时代要严峻得多,当道德法律为能力让步,人类创造的文明正在被野蛮悄然吞噬,人类即将不复存在。
“不好意思。”乌珩见气氛严肃,他不禁出声,看着扭头看向自己的两人,他淡笑,“我刚刚说我没有杀人,你们为什么要争论要不要对我执行死刑?”
乌珩难得见到比谢崇宜还要无理取闹的人。
叶纵然像个老蚱蜢一样跳了起来,“看看,看看,知错不改……”
郑西脑仁疼,他拽住叶纵然,看向乌珩,“你介意我们先把你关起来吗?”
“不是很介意。”
郑西回头,“来人。”
乌珩跳下窗台,郑西扶着叶纵然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他并没有给予两人目光,径直走向推门而入的守卫。
守卫看见朝自己走来的人,愣了一下——对方正是下午在大巴车上扇了自己一耳光的那个少年。
郑西不知两人之间的恩怨,他只叮嘱,“把人带去地下室先关起来,客气点。”
听到基地负责人的话,守卫又是一愣。
关起来跟客气点,似乎不是很适合放在一起。
但他寡言,更不爱问上级为什么,只是沉默转身,确定对方跟上自己后,才朝外走去。
乌珩跟在守卫后面慢悠悠地走,他压根没认出对方,只觉得这个基地人员内部关系估计一般,私下里可能会互扇巴掌。
哐啷——
在乌珩走进基地监狱房间后,铁门被用力关上。
吴忧站在门外,一言不发地连上了三道锁,一一确认牢固度后,他抬眼看着幽暗室内的人,“每日送饭三次,送水三次,拉撒在墙角的桶里解决。”
乌珩静静地坐在木床上,“好的。”
对方如此淡定,对扇过耳光的人更是全然不识,一股恼怒的火气窜上来,吴忧冷嗤一声,“你自己做过的事情,就这么忘了?”
“没有。”乌珩以为对方指的是自己在烧烤店门口掏守卫队队长的胃的事情。
吴忧将监狱钥匙挂到腰带上,”没有最好。”
监狱就是两排火柴盒一样的小房间,中间一条走廊通向通往一楼的楼梯,守卫穿过走廊,几道口哨声响起。
“吴队长,来新人了啊?他犯了什么事儿,跟咱说说,让我乐乐,我快无聊死了。”
“吴队长笑一笑嘛,来,茄子——”
一道白光闪现,刀刃自监狱里袭出,吴忧空手接刃,丢到地上,“我跟你们说过,别在我面前玩这些小把戏。”
“玩玩嘛,无聊啊。”
吴忧离开后,与乌珩隔着几个房间的罪犯朝着新进来的发出吆喝,“过来玩过来玩!”
乌珩没有反应,他只是一直在想,为什么他明明没有杀掉那个队长,可对方却死了,并且对方身体内出现的植物确实是虞美人没错,所以,基地的人会认为是他杀了那名队长,倒也没有太不合情理。
他想不出来原因,哪怕是寄生绞杀,虞美人也需要受他驱使。
除非是虞美人擅作主张。
叹了口气,乌珩视线聚焦,这才看见不知何时站在自己面前的三人。
个子高瘦如竹节虫的男人额头抵着监狱门,“叫你你没听见?”
矮如板凳的男人更是凶神恶煞,可开口却娇滴滴的,“嗓子都喊哑了啦!”
为首的看起来还像是一个正常人,“你犯了什么事被关进来的?”
“杀人。”乌珩坐在阴影里,感到有趣,罪犯竟然能在监狱里满到处串门。
“你?杀人?杀牙齿掉光了的老太婆丧尸还是杀只会在婴儿车里哇哇叫的小丧尸?”瘦高个哈哈大笑,挥舞起双手来时,更加像竹节虫了。
“乱说什么?杀丧尸又不犯法,杀丧尸郑西那个臭婊子高兴还来不及呢。”板凳男冷哼一声,满脸瞧不起的神色。
“别骂脏话。”正常人皱起眉。乌珩这才看见他眉尾有一条好几厘米长的疤,像蜈蚣一样趴在那里。
“快说,你到底犯了什么事进来的?”板凳男兴奋地催促,嘴巴里的味道熏得乌珩隔了几米远都能闻到。
“杀了守卫队的人。”乌珩再次说道,只是这次提及了被杀者的身份。
“啊,你真杀了人啊~”板凳男捂住嘴,“哦多克哦多克?!”
乌珩好奇,“你们呢?”
竹节虫翻了个白眼,“在外面找物资的时候,跟一群人发生了冲突,对面全被我打死了,然后我就被关进来了,叶纵然那个老不死的,都什么时候了还人性人伦的,半截入土了还管天管地。”
板凳男说:“就几个骚鸡跟我抢男人呐,骚鸡骚,男人更贱,我把他们全骗去喂野兽了,本来万无一失,就是倒霉,守卫队里有异能者能给每个人定位,定位到那几个人大半夜不回基地,漫山遍野地跑,最后就找到我头上了。”
刀疤男说:“我是被冤枉的。”
过了两秒钟,他忽然反应剧烈,双手抓住监狱栅栏用力摇晃,“我是被冤枉的!啊啊啊啊!!我是被冤枉的!!!”
乌珩用茫然的表情看着他。
“出来玩出来玩,我们四个人,我去让吴忧叫人给咱们找一副麻将搓一搓。”
“我不会。”
“不会麻将我们还能跳绳啊!”板凳男热情推销竹节虫,“他的身体可以自由拉长收缩,拉长后还有弹性,正好用来跳绳!”
乌珩:“这样啊……”为什么他们团队没有这样的异能。
但这不是主要的,他不是来玩的,“一般,你们基地的尸体都会先停放在哪个位置?”
见面前三人讶然,不知所言,乌珩又自言自语,“算了,我应该能找到他的位置。”
“你不陪我们玩儿吗?”板凳男眨巴眨巴眼睛,蜡黄的脸,蜡黄的眼睛,可盯着少年的眼神却直勾勾的,见对方没给反应,他抛出一个wink。
“你好丑。”乌珩平静道。
“什么?谁丑?”板凳男不可置信,他用双手捧住自己的脸。
“你丑。”竹节虫低头强调。
两人在乌珩眼前扭打了起来,竹节虫如板凳男所说,身体可以自由伸缩,他像布条一样缠住了板凳男,可板凳男显然也不是普通人类,他手臂挣脱,肌肉充气一样鼓了起来,接着一圈砸在竹节虫脑门上。竹节虫脑袋像装了弹簧一般前后晃动,舌头蓦地伸出,将板凳男的脸从下至上舔了一遍,板凳男的脸湿润涨红,脸上的肌肉也开始鼓胀,他大骂“骚鸡”,然后发疯一样怒锤竹节虫的脑袋,竹节虫脑袋发出唧唧唧唧的声音。
乌珩没将这一幕看到结束,他身下木窗逐渐有绿色显现,它们自下而上,温柔缱绻地爬上乌珩的大腿,腰背,肩膀。
“那是什么?!”刀疤男大喝。
“喂,怪物啊,你还不赶紧跑!”说着,板凳男以为这小子是没有遁逃的能力,使出猛力,直接将监狱的门拆掉了一块,“快出来!”
藤蔓在这时候完全地包裹住了乌珩,他就这么消失在了监狱里。
“这什么?这什么啊?”板凳男还抱着块门板,“什么啊?这什么东西啊?我的菜就这么没啦?我屁眼痒得要死啦!”
“蠢,那是他的异能,什么没了,人家跑了。”竹节虫踢了板凳男的屁股一脚,“还痒不痒?”
刀疤男淡定许多,“这小子没那么简单。”
“怎么看出来的?”
刀疤男:“你们几时看见过吴忧送人进监狱?”
停尸房就在控制中心,已经长出不少青苔的墙壁如浪起伏,一只五指细长的手突然从里面伸出来,藤蔓撕开口子,地面映出它扭动的影子,恍若鬼影,乌珩从里面走出。
但身体拔出一半,乌珩的眼神就凝住,他回过头,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但是他在与虞美人对话,“不是这里。”
这里只是一个废弃的屋子,堆放了不少已经发了霉的杂物,霉味漂浮在空气中,味道很难闻,还有霉菌,它们在一些湿润的地方聚集成灰白色的小土包。
嗅到活人的气味,它们像一张地毯一样朝味道的源头快速匍匐而来。
乌珩退回到墙里。
藤蔓再次载着乌珩到达目的地,这次是一个走廊,不像是控制中心,控制中心说白了就是办公楼,四处都一板一眼的,还张贴着不少告示,可这里给人的感觉却很温馨,脚下还铺着柔软的地毯。
只不过走廊不长,隔着四五米远的尽头,便是上下楼梯,灯柱上的灯光在扶手处亮起温暖的微芒。
“你把我带到别人家里了。”乌珩眼睫下垂,冷白的脸上没有一丝喜怒。
藤蔓缠着他纤细的腰身蜿蜒向上,最后撒娇卖乖一样蹭着他的脸。
它不再是小时候的样子了,小时候藤稍还是嫩芽一样的淡黄,藤身也只有一粒一粒的托叶,有时候甚至连托叶都没有。而那层只有幼年植物才会有的白色绒毛已经蜕变成了黑色,所以它粗壮的部分看起来透着一股幽暗的墨绿。
它成长得更强大,更聪颖,也更有自己的想法。
夏天夜晚的空气闷热潮湿,乌珩轻轻呼吸,他眼睛闪烁成灰绿色,他抬手粗鲁地将肩膀上的藤蔓拽下来,掐在手中,“骗我?”
藤蔓躯体僵硬了一瞬,接着疯狂挣扎扭动,只是它本就依赖宿主而生,它的所有反抗,都无法撼动它的宿主。
乌珩脚下,藤蔓骤然丛生而出,朝左右狂长甩动,绿色水浪般灌满了整条走廊,本就湿热的空气在此刻更是变得郁窒难耐。
而藤蔓的中心地带,少年脸孔阴郁淡漠,苍白湿润的眸子,冷气逼人。
“你以为你可以随心所欲,所以你在我动手的时候,没经过我的同意,在守卫身体里寄生。”
“你杀了人,所以不希望我去与负责人对峙。”
“基地负责人显然不打算追究,可我却穷追不舍。”乌珩每说出一个字,五指都会收紧一分。
他带给植物的压迫感是恐怖的,更是无法反抗的,主干感受到的情绪传递到每一根藤体内,它们惶恐得涌动不停,甚至许多还没到时候展开的叶片都哆嗦着展开了。
乌珩却忍俊不禁,“你有时候也会觉得不服气吧,为什么明明是我离开了你就会立刻死亡,而你却要被我驱使。”
虞美人主干在少年的手中,浑身瘫软,颤颤巍巍,藤稍来回晃动。
乌珩的指甲划开它的躯体,这下,就连他自己的眉心都疼得一皱,虞美人则更甚。
湿凉的汁液流进乌珩掌心,乌珩口中漫出甜腥味,他平静道:“你长大了,不听话了,想取而代之了。”
虞美人已经完全塌在了乌珩的手中,疼痛是其次,精神上,它失去了全部的反抗之力,它想要靠近宿主,重新依偎着宿主的脸颊,得到宿主的爱护。
乌珩不会真的杀它,它跟对方又不是在虐恋情深,他只是进行了一番警告。
接收到认错信号后,他松开手,在衣角上擦干净了汁液。
虞美人趴在他的肩头,分支缓缓回收。
而没有了茂盛藤蔓堵塞在走廊遮挡视线后,乌珩才看见站在楼梯口的陌生女人。
女人捧着肚子,明显受到了惊吓,“你是什么人?!”
“……迷路了,对不起。”乌珩慢慢朝后退,藤蔓从墙壁上冒出。
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说话的尾音还飘荡在走廊的空气中,“这次就算了,以后听话点。”
作者有话说:
叶纵然:植物无法驯服,很麻烦
虞美人:死老头瞎讲,我怎么就被驯服啦?

找到了守卫队队长的死因,乌珩直接回了旅馆。
变异竹的出现,除了守卫队,基地内已经无人再活动,守卫队里的异能者全部出动,在街道上巡逻和清理成片的笋子。
乌珩悄无声息地出现,又悄无声息打开了大巴车的行李舱,对上陈孟幽怨的一只眼,往里面丢了块百来斤的变异狼肉,紧跟着自己也钻了进去。
漆黑.逼仄的行李舱内,丧尸进食的声音令人感到不寒而栗,也就只有乌珩能面色淡然地坐在丧尸旁边。
陈孟进食结束,才有力气看病。
但他着实没想到这次的病人是一根藤。
“不小心抓伤了。”乌珩说。
陈孟一言不发地将手掌覆上去,柔和的黄色光芒照亮一人一尸的脸,灯光逐步开始减弱时,陈孟说道:“年纪轻轻的有病看病,不要伤害自己的身体啊。”
乌珩没有说话,他绕到大门,走进旅馆,发现前台后面的胖老板变成了一男一女。
夫妻俩也看见了他,夫妻俩奇怪地摆出两张惊讶的脸,但乌珩只是扫了他们一眼,便径直上了楼。
林梦之仍是没有在房间。
乌珩在床沿坐下,顿了几秒钟,他起身走出去。
站在谢崇宜和应流泉的房间门口,他抬手轻敲两下,在没有得到回应后,藤丝沿着门缝滑进去,片刻后收回——房间内同样没有人,连床铺都没有被动过,依旧平整。
乌珩垂眸在门口站了会儿。
车还在楼下,所以肯定不是走了。
乌珩一间一间房找过去,终于在薛慎的房间看到了大家。
众人都挤在一个房间里,或坐在地上,或坐在床上,听见开门声,齐刷刷往门口看过来。
“你回来了?!”林梦之一下就从地上窜起来,“那胖子说……”
乌珩走进来带上门,“只是疑惑一件事情所以才会过去,现在没事了。”
谢崇宜靠在床头,他拍了拍自己旁边,“坐这儿。”
乌珩环视整个房间,发现确实没剩下几个可以坐的空地,他绕过大半个房间,在男生旁边坐了下来。
林梦之马上就转头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基地守卫为什么说你杀了人?”
薛屺也附和着连连点头,“而且你为什么去了这么短时间就回来了?我还以为我们即将展开一场惊险刺激的超级营救呢!”
谢崇宜挑眉,“你很期待?”
薛屺嘴巴张开刚要回应,薛慎用手里的本子照直拍了下对方的脸,他正色后问乌珩,“我们本来在聊外面变异竹的事情,竹子肯定是木属性,它能扩张到基地里来,不可小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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