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也很危险。”乌珩补充道。
谢崇宜:“要只是变异竹,吴典和生姜不会特意从京州大老远跑来。”
“吴典?那个蘑菇头?”乌珩回忆起刚刚蘑菇头和谢崇宜的对话,后知后觉,“你们本来就认识?”
“都是以前的事情了。”谢崇宜随口道。
“所以他们是你以前在京州的朋友?”乌珩好奇得不得了,不止是对谢崇宜好奇,还有吴典和生姜。因为他们三人身上的味道虽不完全一样,却又极其相似。
少年视线下移,不经意扫了谢崇宜的口袋一眼,那是吴典刚刚交到对方手里的东西,吴典的话说得含糊不清,可他们却心照不宣。
乌珩想到刚刚那一幕,心底莫名不舒服。
他还没吃到,谢崇宜就要跟别人跑么?如果那样的话,他就是以命换命,也要杀了谢崇宜。
“算是。”
乌珩的意识在当下与回忆之间穿梭自如。
“上次应老师觉醒异能,你跟我说,你以前曾参与过一场与末世有关的实验。”
“你记得?”
“……我记忆力没那么差,”乌珩撇了下嘴,“所以吴典和生姜也跟你一样,他们都参与了那一场实验,那为什么他们在京州,你却在汉州?”
“你为什么这么想知道?”谢崇宜很少见乌珩会连连追问一件事情。
“为什么要这么问?”乌珩也不理解,“班长要是不想说,可以不说。”
脚下地面的前身是还算干净整洁的基地街道,现在是竹根暴起的山地,稍不注意,就有被绊倒的可能。
两人步伐不一致,笋衣被踩得窸窣作响,竹叶影子晃动在他们各自的肩头,有鸟类在头顶茂密的树冠中咕咕叫。
“让我想想,我那天都跟你说了些什么。”谢崇宜顺手将落于身后的乌珩搀扶到身旁,与自己并排。
“20年前的一个下午,科院极其卫星首次监测到地磁强烈异常变化,随即派出专家团队赶往发出异常信号的地点,谢意随行保证专家的人身安全,半个月后,他们带回来一块体积大概两立方米的黑色石头,石头体内不仅含有质量极高的镭铀元素,还有一种不知名的活性物质。”
“近半年,科院才研究出一个大概的结论,他们认为这块石头是地心孕育出来的纯天然矿物质,里面的有害物质更是高达数万种,于是科院使用了一种名为r139的特殊材料将它封存。”
“一年后,参与这场研究的研究人员接连陷入谵妄失神状态,主要研究人员也是接触石块次数最多的教授,肢体溶解,四肢匍匐如壁虎……”
“科院尽全力抢救,但当时的研究团队最终也只活下来了一人。”
“之后三年,多地发出磁场异常变化的信号,京州联合多地,针对磁场变化模拟出了近百种可能性。”
“什么可能性?”乌珩越发好奇。
“地球爆了,瘪了,干了,海洋的面积扩大到百分之百了……”谢崇宜道,“众人争执不休,结果也一直没有定论,就在这时候,那块石头不见了。”
乌珩不由自主出声,“它是生命体,它跑了,它可能有一个类似于怪物大本营之类的东西,它的同类其实都在等它回家……”
“回去之后,记得跟薛屺保持距离。”谢崇宜手指搭上乌珩的肩膀,继续说道,“吴典的二哥使用了他大哥的权限,进入实验室,把那块石头运回了家。”
“由于封存石头的实验室独立于科院,而且前面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实验人员都对那个地方避而远之,保安也只在室外巡逻,所以,一直到好几个月后,才有人发现那块石头不见了。”
空气越来越热,乌珩用手指拉了一下领口,问,“什么意思?”
“吴典二哥从小就是个实验狂魔,因为总是从实验室偷东西出来,被他大哥狠揍了无数次,这次他大哥管不了事,他自己在家捣鼓出来了一套理论,简单来说,就是提取石头内的物质,注入人类身体当中,但在他的理论当中,注入是第二步,第一步是挑选符合他理论标准的实验体。”
“我们当时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他自己也很清楚他的行为意味着什么,他把他选中的目标一个接一个送到与石头相连的一个房间,其中也包括吴典。”
“他进行得很是隐蔽,等到他的行为终于被发现时,我们全部人都已经被感染了,那块石头也变成了一块废料。”
乌珩鼻尖上滚落下来一颗晶莹的汗珠,他“哇哦”了一声,“然后呢?”
“我们的结局是必死,实验继续。”
乌珩还是有些地方不太懂,“可你现在不是还活着?”
“死得没你想得那么快。”
“……哇。”
“我们的父母一直在鼓励我们,称赞我们的伟大,但有时候我们也会想,这会不会是几方联合起来演的一场戏,欺骗我们,也欺骗他们自己,”谢崇宜此刻的眸子黑白分明,他眼尾轻轻一挑,“所以应老师异能觉醒的那个晚上,我才会对你说那些话,有关我的阴暗面。”
“那为什么你后来会离开京州?”
“表面上看,我痊愈了,他们希望我能去过正常人的生活。”
乌珩冷静道:“表面上?”
“如果地磁不再发生异常变化,我至少能再活二十年以上。”
乌珩谨慎地问:“但现在地磁没有停止异常活动,所以……”
“我会死,随时。”谢崇宜打断乌珩,语气却轻快,乌珩在他的语气当中听见了一种无畏和无谓,以及平时便有的淡漠,只是意味在此时变得更浓。
乌珩抬手,抹掉鼻梁上的小汗珠,他心跳很快,但身体表面的温度却瞬间降了下来。
他的食物,还没有成熟,就命不久矣。
其实他也不知道对方成长到什么样子才算是成熟,他依靠味道辨认,当然,没有成熟也能入口,味道总不会差到哪里去,可吃不到最好吃的,他心不甘。
又走了一段路,竹林里传来风声。
还有人声,他们好像赶上蘑菇头他们了,他们差不多是同时间出发,能撞上也不奇怪。
趁着现阶段剩下的的独处时间,乌珩突然再次出声,“我知道你是双系异能,除了空间,另一个我却从来没有见你使用过,所以另一个其实不是异能,是你被感染了,是病征。”
那些雾,与空间系无关,瞬移才是空间系。
“有什么作用?”乌珩走上前,仔细端详了谢崇宜一会儿,谢崇宜眉眼冷峻锐利,睫毛如墨水般漆黑,好看。
但没有任何生病的样子,对方甚至很强,碾压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人的那种强大悍利
“你想看?”谢崇宜停下来。
乌珩又不害怕,“想。”
“那我给你看。”
说完,谢崇宜手腕一转,一旁倒下了一颗变异竹,竹节啪一声爆开,一把绿色竹片出现在他的手中。
倾斜的竹面,尖锐的那一头戳上脸颊一侧时,谢崇宜用另一只手将凑得越来越近的乌珩推着倒退了几步。
没等乌珩展露出不悦,竹片刺入皮肤,沿着下颌,径直一拉。
谢崇宜那张让乌珩第一眼看见便牢牢记住的脸,出现了一条骇人的豁口。
暗红色的内里,黑色的粒状物如瀑布一样倾泻到两人脚下。
一股强烈的食物芬芳铺天盖地,将乌珩冲击得头晕目眩,这与吴典身上的味道完全一致,却跟谢崇宜身上的味道不太一样了。
而发现这些东西竟然在往四周蔓延的时候,乌珩连忙往后退了好几步,它们居然还是活的。
只见它们四散开,黑色岩浆一般流淌攀附,脚下泥土变得松软,附近竹子一根接一根倒下,像是火灾后的遗迹,目之所及,皆是焦土。
那道豁口悄然合上,两人之间不知何时被那些东西啃出了一条深沟出来,谢崇宜一步跨过,站在乌珩身前,“害怕吗?”
乌珩目光有些滞住,眸子里异色涌动,他浑身火热起来,过了半晌,他咽下唾沫,“活动还有吗?我也想加入。”
作者有话说:
谢崇宜:我被感染了
乌珩:还有这种好事?
“会死,”谢崇宜轻轻一笑,拉着乌珩继续向前走,“而且活动已经结束了。”
“真遗憾。”乌珩叹息道。
走了几步路,乌珩不禁回头了一次,那一块被黑色粒状物啃噬后的位置,真的像被烧焦了一样,并且已经空出来的地面,没有笋尖再冒出。
“班长,你什么时候死?”乌珩问出了自己最在乎也是对自己而言最重要的问题。
从少年的语气里,谢崇宜不仅听出了一份含量不高的担忧,还有隐隐的期待。
期待什么?
“不知道。”谢崇宜拿开乌珩的手,口吻冷淡下来。
乌珩沉默地走在男生的身边。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是否应该对对方进行临终关怀?
另一个方向,乌芷气喘吁吁地跑进了在原地等待的众人视野当中,一手拎着猴子一手抓着已经被她撕下来的猴子耳朵,眼泪从她脸上一颗颗掉下来,不晶莹不剔透,白濛濛的。
“怎么了这是?”林梦之第一个跑过去,手忙脚乱擦着她脸上的眼泪,又往她身后看了眼,“阿珩跟谢崇宜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班长教唆我哥哥抛弃我。”乌芷小声说。
林梦之身后的众人听见此话,露出一脸的费解之色,他们觉得这似乎不是重点,也不该作为问题的答案,可又好像没有什么问题。
“所以他们人去哪里了?私奔?”薛慎抽丝剥茧,抓住重点。
乌芷讨厌这个形容。
因为私奔代表着当事人会为了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抛弃掉所有有血缘关系的人,会出现一种新的感情凌驾于亲情友情之上。
“没有,没有私奔,”乌芷连忙否定,“美莉基地的幸存者都被转移去枯荒了,我哥哥和班长还有留下来的异能者出发去解决变异竹,他们让我们先去枯荒,等他们。”
“那怎么行?”沈平安从地上站起来。
“一个蘑菇头说天亮以后会升温,你们去了也是给我哥哥拖后腿。”乌芷虽然现在担心得要命,担心哥哥安全,担心哥哥跟班长的感情升温,升升升升升升升……担心哥哥真的跟班长私奔。
可现在的第一要务,是完成哥哥交代的事情——把大家安全护送至枯荒,尤其是哥哥点过名字的三个人。
“那也不行,”林梦之出声道,“你们先走,我现在去追他俩。”说着,他已经开始弯腰捡自己放在地上的帆布包。
乌芷小跑到林梦之跟前,张开双臂拦住他,“哥哥说了,不让我们去。”
林梦之不管往哪边走,乌芷都严防死守,逼得林梦之急了眼。
“乌芷你脑子还没好是吧?”
“你脑子就很好吗?”
“比你好,至少我知道哪边更危险更需要帮手!”
“但是你不听哥哥的话!”
“我又不是他的狗,我为什么要听他的话?”
乌芷喉咙一下子被什么东西塞得死死的,她瞪着双目,浑身冷得发抖。
周围一圈人也都冻得哆嗦了一下。
眼见着气氛越发僵硬,阮丝莲才走到两人中间,吃力地将两人距离拉开,这不动手还没发觉,这一动手,阮丝莲左手被冰了一下,右手又被烫了一下,她缩回手,笑得哀伤又无奈,“你们都是在为乌珩考虑,为什么要吵架呢?”
不安慰还不要紧,一安慰,乌芷就哽咽出很响亮的一声,“嗝,梦之我恨你。”
隔得最远的薛慎抱着手臂,昂起头,看着竹影摇晃,尽量控制住自己露出笑容。
“这样,”阮丝莲手指搭上林梦之的肩膀,她很隐晦地按了按,使了眼色,之后柔声道,“我们现在就往枯荒走,X不是还没回来么?它肯定会先去寻乌珩,如果乌珩需要帮助,一定会托它找我们,要是X到时候带信来,就让林梦之去帮乌珩,好不好?”
乌芷这才勉为其难地点头。
但很显然,她也不愿意跟林梦之说话了,林梦之也不跟她说话,两人头一扭,各走各的,隔得老远。
“好了,我们现在出发。”阮丝莲看向看戏的众人。
窦露:“陈医生不许走我们后面。”
“对,陈医生不许走后面,他会看着我们流口水。”薛屺趴在薛慎的背上,“让我们来给陈医生断后吧!”
“陈医生身上臭臭的,你会彻底烂掉吗?”
“不会。”陈孟说着,从自己眼眶里摘出一只白色蠕虫,喂进嘴里。
一行人正式出发,而另一头,乌珩和谢崇宜也与吴典等人碰上面,此时,月亮从云层之后探出半张脸,幽然普照。
“张教授始终支持地磁学说,他说一切的异常都是地磁变化导致的,包括人类现在的变异,他坚决反对将现在的人类称为异能者或者是超能力者,他认为这是人类被感染后的表现,他将异能者称之为异种。”
谢崇宜:“好难听。”
乌珩附和,“是啊,像在说牲口。”
吴典走在前面,他用手中的刀不停斩断路上半人高的野草,说话时,气也不喘,“各单位一直都在严格监控磁场、大气层还有蓝星外小行星轨迹等多方面变化,异动一直不明显,直到半年前,蓝星多处火山频频爆发,极光出现,卫星时常发生障碍,除了一系列异常的大自然现象,当初参与实验活下来的我们,体征陷入异常和精神失控成了家常便饭,但那个时候,我们对即将开始的灾难一无所知。”
乌珩想了想,说:“班长说末世其实从二十年前就已经开始了,为什么你又说一无所知?”
“班长?谁?”
“……谢崇宜。”乌珩道。
“小谢从小就爱管闲事,的确适合当班长。”
“喂。”谢崇宜对此反应异常大。
但吴典已经又开始说起了话,他回答乌珩的问题,“意思就是,灾难早已经开始,只是我们太晚察觉。”
他仿佛知道乌珩在想什么,回答完问题后,又接着道:“人类的确是一种比较卑劣的生物,但是在行使卑劣之前,人类还需要有一个可以行使卑劣的相对安全的空间。”
乌珩点头,明白又不明白的样子。
此时,空气明显已经变得比之前灼烈了不少,三人走在队伍最前方,都能听见身后此起彼伏的粗喘声——竹林的叶冠乍看只给人茂盛得过了头的感觉,像是一把巨伞罩于头顶,可当温度上来时,它便化身成了蒸笼,将林间的空气封锁其中,肆意蒸煮。
“不行,太热了,歇会儿。”后面有人就地躺下,躺下的动作十分干净利落。
“找处有水的地方吧。”
乌珩停下步伐,若有所思,"八点六公里,是不是还没到变异竹的主脉?"
“没有。”吴典答道,“竹林遍布这里全部的山头,主脉距离我们几十公里也不足为奇,你要它的主脉做什么?”
"能量核,你不要?"
“那不是眼下最主要的事情。”吴典看向西北方向,目光淡然。
他话音刚落,头顶就传来簌簌劲厉风声,一声鸟类的啸鸣在竹冠上方响起,比夜色更浓的黑影从他们头上掠过去,再次返回时,接连两声鸟鸣前后响彻,回音阵阵迭荡。
谢崇宜抬眼,“你家孩子鬼混回来了?”
乌珩脸上却并无笑意,“有两只鸟。”
簌簌几声,地上躺着的那个圆脸青年旁边的竹自突然从上至下剧烈摇晃,众人神色恐慌地抬头,只见头顶茂密的竹冠被砸出了巨大的塌陷,竹冠衔接得是如此紧密,它竟然接住了来自上方沉重的身躯,只让下面的人窥见了事物的分毫。
鸟鸣,羽翅,黑色的利爪。
“两只变异鸟!他们打起来了!”有人惊呼。
“怪物内讧,好看爱看。”
但就是看不见,他们的视线几乎全部被竹叶挡住了,他们只能听见天空上时远时近的撕咬低吼声,利爪陷进毛层抓破皮肤的刺啦声,巨大身躯碰在一起的撞击声。
有鲜血挂到翠绿的竹叶上,然后顺着叶片滴落。
下面有人搓着手咽着口水表示,“要是两败俱伤,我们是不是就可以渔翁得利,变异鸟好吃吗?”
乌珩收起看着上空的视线,朝发出疑问的人看去。
少年看人总是一副萎靡又阴郁的样子,不像末世里其他异能者总是将杀意张扬在脸上,使人感到恐惧,少年是让人感到阴冷不适,像是被什么又冷又黏的东西缠上了,就连喉咙都被他的眼神勒出紧窒道的错觉。
已经从地上爬起来的圆脸青年在此时发动了异能,他竖耳聆听了一会儿,说道:“不相上下啊,有一只打得很莽。”
乌珩以为打得莽的那一只是X。
而这口气都还没来得及松下去,头顶竹枝被缠斗在一起的一个巨大毛球撞开,两只鸟类堪比两辆半挂从空中跌落。
“快躲开!!!”有女声叫喊道。
两只鸟类重重落地,形同猛兽撕打的画面跃然眼前。
然而它们只是刚接触到地面,就立刻展翅再次撕咬了起来,鸟羽满天飞,周围变异竹被悉数撞得歪斜折断,为了避免被牵连,众人都躲得远远的。
与X打起来的是一只通体漆黑的鸟,像是乌鸦,但跟乌珩前面见过的乌鸦又不一样,可能算是鸦科。
它异常凶猛,咬住灰鹦鹉的脖子任凭肚子被踹得鲜血淋漓也不撒口,爪子按住灰鹦鹉的翅膀后就更是残暴,一抓便是一大把带血的羽毛被连根拔下来。
这一幕虽然残忍血腥,却也极易刺激人的肾上腺素,有人忍不住发出高声吆喝,起哄。
X下手虽然也狠,但它怕痛,嗷嗷咕咕个不停。
它也不明白,为什么它都给对方的脖子凿了个洞,对方还这么猛?
“像两头怪兽一样……”站得很远的几人,蹲在地上,瑟瑟发抖。
“它们为什么会打起来?”
“争领地或者是配偶,动物打架百分之九十九只有这两个原因。”
“都不是同类争什么配偶?”
正探讨着,一条绿色的藤蔓悄无声息出现在了两只巨型变异鸟之间。
它沿着黑鸟的脊背滑上去,停滞一瞬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勒住它的喉颈,看似柔软的藤蔓也在瞬间绷直,无数分支在此时如罗网散开,捆缚住黑鸟的双翼双足。
还有分支在半空中高高竖起,像进入攻击状态的眼镜蛇,没等黑鸟嘶叫,它的瞳孔中就被绿色充斥——藤蔓同时捅进了它的腹部,它几乎是连喘气都来不及,便已经咽了气。
乌珩走上前,藤蔓从层层笋衣底下,蜿蜒爬行,回到他的身体里。
除了谢崇宜和吴典,其他人甚至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
世界一片昏暗,刚刚那些摇摆的柔软肢体,像蛇一样,突然出现,又很快消失,可两只变异鸟却只剩下一只了。
它是那只灰色大鸟的帮手。
乌珩走到X旁边,X变小身体,半身都血淋淋,它跳进他的怀里,将脑袋埋进对方的胳肢窝,发出委屈的咕咕声。
“阿珩,救救我。”
乌珩没理睬它,把它拎起来,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发现没受什么重伤,只是被拔掉了几撮毛,脖子上掉了一点皮。那只黑鸟只是打得凶。
“这是你的鸟?”远处,有人终于忍不住出声问。
乌珩点点头,用衣袖擦了擦X头上的血。
那人得到了肯定回复,一脸被噎住的表情,他刚刚好像当着人家面讨论这鸟好不好吃来着,又好像没有,记错了。
既然是自己鸟,那他们就不害怕了,马上围拢过来,一半儿人围着黑鸟研究,一半儿人扒拉着X。
“鹦鹉!我妈以前养过,嘴跟那老虎钳似的。”
“这是什么品种的鹦鹉?”
X现在暴躁得异常厉害,把凑过来的人啄得大惊失色地往后退。
吴典和谢崇宜则是在动手察看地上那只黑色的鸟。
“黑卷尾,”吴典说,“比较好斗的一种鸟。”
谢崇宜用手指捏了捏黑卷尾厚实粗壮的腿根,神色微顿后,他看向站在后面的乌珩,“你吃不吃?”
乌珩看见了,轻轻摇头,“不饿。”
“那我们出发。”谢崇宜也没有耽误时间,他起身后,吴典在他后面起身,环视一周后说道,“在这种丛林当中,小心虫子。”
“虫子有什么可怕的?”
乌珩朝自己身旁发出质疑声的青年看过去,“是比你还大的虫子,也不怕吗?”
谢崇宜拉住乌珩,“走了。”
熹微出现,前往枯荒基地的队伍中,不断有人喊着好热,汗水的气味被燥热的空气蒸干后,散发出难闻的气味,时不时出现的丧尸好几次冷不丁吓人一跳,幸好不管是异能者还是普通人类,在这时候早就能镇静斩杀丧尸,异能者的主要是任务是提防那些强过丧尸数倍的变异种和变异动植物。
叶纵然慢慢悠悠地走在末尾,旁边的生姜寸步不离。
“京州需要我援助哪方面的事宜?”老人爱闲聊,走了一路,憋不住开口找生姜说话。
生姜本来还在盘算着能不能先把这些人安全送到枯荒,他再返回,结果被叶纵然这么一打断,他停下思考,说道:“张教授他们发现,变异植物全部都背叛了原来的基因,它们体内的结构被它们自己篡改,并且,它们受到外界的影响最大,水土磁场都能影响它们,张教授监测过,所有异种当中,植物共生体是被反噬概率最高的,十个人中就有九个人被植物反噬,成为植物的养料,或者从属关系置换,成为变异植物傀儡。”
“与动物共生体不同,动物与人类很容易建立主从关系,它们的精神意识很容易臣服于人类,但植物的世界里没有服从这个概念,不管它与谁建立关系,在它的世界里,另一方都只是土壤的角色,只能作为给它提供养分的存在。”
叶纵然听完,沉默良久,冷嗤一声,“十个就是你们的样本?”
生姜坦言道:“出现自我意识的植物太少了,共生体寄生体就更少了,十个已经是把京州和京州周围两百里全搜了一遍的结果。”
“独木难成林,”叶纵然说,“不足为惧。”
又过了会儿,他又低语,“但我还是应该去看看的。”
生姜欣慰点头,侧头看见老人额头上的汗水,他从包里拿出水,“您喝点水。”
叶纵然摆摆手,没去接,“年纪大了不用喝那么多水。”
生姜一脸黑线,“您还是喝吧,您干巴死了,上校会一枪崩了我。”
叶纵然这才勉强接过,但他没急着喝,而是蹙眉,迎着刺眼的晨光朝前看去,“正午的时候,找阴凉的地方,让所有人都休息,最热的时间段就不要赶路了。”
“好的。”
生姜应声后,又听见了来自身后的嗡嗡人声。
他伸手到包里,缓缓抽出一把闪烁着蓝色光芒的长刀,几缕微湿的长发贴在他的下颌,他眯眼朝后方看去,眸子也已经变成了蓝色。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我恨你~”
“等我哥哥回来,我一定要让他打死你!”
“打死你~”
“能不能别吵了?不累吗?林梦之你为什么要跟一个孩子计较?”
林梦之用手比划着乌芷的脑袋,“哇,168的孩子!”
乌芷气得脸上挂霜,又很快融化成水,林梦之用空水瓶接在她下巴下面,“别浪费了。”
阮丝莲又觉得无奈又想笑,“梦之你……”
乌芷这时候已经积攒了满值怒气,她掌心下出现冰刺,扬手就朝林梦之的腹部刺去。
“我要杀了你!”
“靠!”
沈平安一直注意着,冰刺在碰到林梦之身体之前,藤条瞬间将它们全部扫落。
林梦之手指攥着水瓶,不敢相信一般低下头,又抬头,“乌芷你有没有良心?”
“谁让你那么讨人厌的?”
“你先说我是狗的,我说你了吗?”
“那也是你先吼我的啊。”
眼见着矛盾即将升级,一道不属于他们队伍的男声插了进来,“各位喘得跟狗一样,还有心思拌嘴?不愧是小谢的队友。”
彼时的另一边,众人也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吴典找到了一处泉水,泉水是从山体里冒出来的,流经嶙峋山石,在低处形成一小汪清潭,手指碰到水面,荡出玻璃一样明亮的碎纹,温度也是清凉宜人。
“为什么水不是热的?”圆脸青年蹲到水流下来的地方,他热得脱下了衣服,掬了好几捧水往身上浇,“凉凉凉!”
“这是山体里面的水,怎么可能会是热的?这才多少度,还指望把山都从外到内烤热吗?”短发女人翻了个白眼,说道。
乌珩虽然也很渴,但他不喜欢在人很多的地方挤来挤去,他站在不远处,抱着X,静静地等众人先喝。
X又没有不善言辞,更加无所谓人多不多。
它从少年怀中拼命挣扎,跳到地上,“让让让让,都让让。”它叫喊着,又飞又跳踩着好几人的脑袋落到水边,“让老娘先喝。”
“哇啊啊啊啊它会说人话我的妈呀!”
“怎么鸟也插队啊,好没素质,家里不管教难道指望到社会上让别人管教吗?”
X收拢双翼,蹲在水边,伸长了脖子,大口大口饮水,又用翅膀沾了水浇到身上,使劲抖毛。
谢崇宜也没有去参与争抢,他蹲在乌珩边上,听见X呱呱叫,意外道:“它是雌鸟?”
“雄鸟。”乌珩思索着,“应该是跟窦露学的。”
“大家原地休息一会儿吧,十五分钟后再出发。”吴典用水洗了把脸,他长相秀气,与英俊沾不上关系,留着蘑菇头,乍一看像个学生妹,可如利刃出鞘的挺拔身高以及一板一眼的威严神情,却绝对无法让人小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