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只有一拐杖?!by一千零一个柯
一千零一个柯  发于:2025年10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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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松清松了一口气,心中说不出是欢喜还是担忧。
燕秋心反上前一步,握住剑刃,抵住自己胸口,“那你就杀了我。”
刀尖洇出血渍,云应闲未动。
“你敢杀人吗?孩子,你要杀了你的生母吗?还要当着你爱人的面杀了我?告诉那位天真又正义的警察,你不是人,就是个无情无义冷血至极的怪物。”燕秋心笑得癫狂,眼神瞥向苏松清,“你会爱一个杀人犯吗?你那正直又古板的双亲会接受一个手上沾满生母血液的罪人吗?”
燕秋心的手紧紧握住剑端,血滴连成长长的红线直抵地面,流淌出诡异的纹路,“真可怜,你又要背负着弑母的罪名孤独地活下去,午夜梦回时只能听见我最凄厉狠毒的诅咒,你直到死亡也永远摆脱不了我的阴影!”
云应闲下意识想回头看一眼苏松清,可他又不敢看苏松清此刻的表情。
燕秋心没有抵抗,他只要稍稍用力便可将燕秋心捅个对穿,但剑仿佛有千钧之重,握剑的手竟止不住的颤抖了。
这是一条不归路,他即将要走进去。
燕秋心死死盯着云应闲的眼睛,嘴角噙着的笑仿佛十分自信他不敢动手。
“嘭!”
燕秋心的表情停在了不可置信,额头正中心上出现一个血洞,鲜血爆炸式喷射出来。
云应闲惊讶地回头,看见苏松清手持着银白色的左轮手//枪,灰白色的硝烟飘散遮挡住苏松清的表情。
这大概是云应闲完全没有想到的场景。
苏松清缓缓走近云应闲,神情淡漠,让云应闲琢磨不透,大脑像是被那一缕硝烟裹住,无法思考。
脸上冰凉的触感惊醒了云应闲,他下意识将手掌盖在苏松清冰冷且止不住颤抖的手上,“手怎么这么凉?”
“会害怕吗?”苏松清反问道。
他表面看着冷静,实际慌得手都控制不住地颤抖,那一刻当他听见燕秋心用他来情感绑架云应闲时,他终于忍不住,整个脑袋被突然窜出的巨大怒意占据,几乎是下意识地瞄准开//枪。
眼前这个女人根本不配做个母亲。
“怎么会!”云应闲急忙辩解,沉默一会又道,“你没有必要动手,我可以自己解决她。”
苏松清低声说,“如果放她回现实世界,再次面对她,我们既没有能对抗她的势力,也没有指控她的罪证,我不能放虎归山。”
“诸神沉睡才有了地球如今的太平盛世,这份和平太脆弱。她的思想和行为都很危险,放她活着回去一定会酿成大灾难。”苏松清看向云应闲,“我担心你心软,所以我动手了。”
“她害死那么多人,如果这些证据能传回现实世界,早就够判他百八十遍死刑。”苏松清继续说道,像是在为自己开枪的行为辩解。
不应该是这样的,这应该是他的词。云应闲闷声不语,心里升起一股自责的情绪,如果他刚才没有犹豫,就不会让小苏警官的手染血。
小苏警官怎么可能是担心他心软,他是不想让他承受弑母的心理负担。
又或者应该说是他因为小苏警官而顾忌,小苏警官则为了他动手。
苏松清在用行动告诉他,无论是诅咒还是杀人弑母的罪恶感,苏松清都愿意陪他承担。
他从未有哪一刻清楚明了眼前这个男人是爱他的。
苏松清是什么样的人?善良、正义、热忱、坚持法治、微笑真诚地对待每一个人。他时常想,也许随便一个人做小苏警官的搭档,小苏警官也会同样耐心包容那个人的坏脾气,对那个人笑,安抚那个人的糟糕情绪。
如果那个人也对小苏警官伸出手,小苏警官也会回握吗?
他半夜常常被少年时的恶梦惊醒时,梦里他一个人坐在空旷的客厅,仆人说说笑笑准备夜间的晚宴,父亲追着虚幻的人影走向二楼,他被困在这方寸之地,不管怎么努力,只能听手机在一遍遍重复播报,“您所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
然后哐地一声,粘稠的液体将他的眼前的世界染成暗红色。尖叫,奔跑,呼喊,世界忽然乱成一锅粥,只有他还在原地,无人看见,无人在意。
苏松清会爱他吗?是爱着他的吗?他有哪里值得被爱?醒来,他看着身边人安逸的睡颜,总会忍不住这样问自己。
直到此刻,他感受着脸上细腻冰凉的触觉,心中觉得愧疚的同时,又有些卑劣地庆幸着——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这样的疑问。
云应闲最终还是如释重负地笑道,“小苏警官你完了,我看见你的犯罪过程,你要被我勒索一辈子。”
“是吗?”苏松清也轻声笑着反问,“我们不是共犯吗?”
“无所谓,反正你要被我缠一辈子。”云应闲伸手紧紧抱住苏松清,将脑袋埋在他的肩窝。
同谋共犯、生死搭档、勒索者与被勒索者、恩人与被施恩者、护卫与被保护者……他们之间不自不觉已经有了这么多关系,两人的命运早已在他主动走向小苏警官打招呼的那一刻开始交错缠绕,再也无法分开。

云应闲和苏松清上前检查倒在地上的银龙。
虽然眼前的一切都不可按常理判断, 俩人还是上前确认银龙身上没有致命伤,又检查了一下地上失去呼吸的两具尸体。
苏松清看着俯在女子身躯上听心跳的云应闲欲言又止。
云应闲突然冒出来一句,“她说的全是假的, 我没有用过她给我的那张卡。”
苏松清一愣。
“我不在乎她给不给我花钱。我只是觉得可笑,十年,她甚至没有花过一秒钟的时间查询副卡的使用情况。”云应闲说着。
脑袋下的身躯没有任何动静, 呼吸、心跳、脉搏统统消失。
他感觉自己终于从某种沉重的黏腻的束缚中解脱。他抬眼看见少年的自己将厚重的书稿和黑卡一同扔进父亲的纸钱堆,他当时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他说,我一定会为你报仇。
云应闲轻声说, 我终于为你报仇。
苏松清心安了一些, 环顾四周,辨认他们所处的位置, 寻找扑克所在的位置。
光影交界处, 掉落的木板、石块堆满整个空地。四处都是相似的凌乱。
如果不是之前被扑克拥在怀中的女人还保持着被拥抱的姿态独自僵在原地, 苏松清也不无法确定他看见的景象对应的地点。
苏松清认出了那个女人,如瀑布般流淌的黑色波浪卷发,是流星。她垂着脑袋, 眼角也有未干的泪水,半阖着眼,嘴角绷成一条微微向下弯的弧线,肩膀轻颤, 仿佛只要轻轻一拍就会碎成粉末。
她为何在这, 那些要重返人间的玩家呢?她在难过什么, 是为了她们口中的父神,还是姐姐,又或者是扑克?
苏松清下意识向流星的方向走去,想要靠近她问个究竟。
他抬脚再次踏入灰色区域的那一瞬间, 阳光突然有了温度。
暖烘烘的阳光洒在他身上,他眼前是白的发光的两根罗马石柱,将他的视线分为三个区域,两侧都是热闹的人群,摩肩接踵地向前挤,嘴里还义愤填膺地喊着什么。正中间是蓝天碧树和拿着火把走向他的赤裸着上半身的白种男子。
“烧了他!他黑色的眼睛会带来厄运!”“他就是个不详的野种!”“他在散播异教思想!”“上帝不会宽恕他的!”“杂种!”
他的双手双脚被手指般粗的麻绳捆在十字架上,火势越来越近,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
他喃喃自语道,“只要再加入一滴蝙蝠的血液,不、不、不,要十根黑猫的尾巴毛,我一定可以看见那个世界。真理,马上会为我打开大门,我可以知道世界的运行规则……”
烤肉的香味弥漫。
“那些神祇到底是怎么看待人类?为什么血液可以化为气泡?他是在愚弄我?”疑问声越来越大,忘记肢体上的痛苦,他几乎是怒吼着,“你们才是受愚弄的人,你们永远看不见真相!而我将要……”
世界的喧嚣沉寂,眼前的火焰化作白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出现在他面前,看向他,慈眉善目地问道,“孩子,你愿意信仰我吗?”
炙热的阳光下,一个女孩倒在干裂的黄土地上,她的头发乱糟糟结成团混着汗水贴在后背,干裂的嘴唇发成呻吟,“水……水……”
他笑吟吟地走上前,轻声问道,“小姐,你要跟我们去新世界吗?”
身后白发老者的身影在烈日炙烤中如同海市蜃楼般虚幻。
女孩勉强抬起自己沉重的脑袋,好像想打量一下他,但高温和失水让她的眼睛无法聚焦,她迷离地望着这个绝望的世界,用最后的声音说道,“好。”
他从雪地上坐起身,周遭空空如也,他疑惑地看向四周。
科亚突然闪现出现,低头看向他,“你这次疯狂的时间更久了。”
他抓起一把雪,看那些白色的晶体在手中融化,沉默许久说道,“拉沃莫斯之沉睡者曾经给过爱伊海伊人一些先进的科技,其中包含纯机械的生命。也许那种没有感情的生命可以永远保持清醒。”
无数个类似的片段在苏松清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再一晃神,又回到灰色的现实当中,云应闲扶着他,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静。
“哒、哒、哒……”
皮鞋踩踏地板的脚步声由远处传来,跨过昏倒在地的人群,不断靠近,好像回到他们初来日不落世界的那一刻。
苏松清寻声看向来人,清醒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三件套,一如初见。
不同于那时的游戏广场,清醒身后跟着一大批形态各异的“生物”,有一瘸一拐的白发正太,有蹦蹦跳跳的蓝色水滴形生物,还有钢铁铸成的巨人,TA们共同的特征就是在身体的某部分有着鲜红的数字标记03、04……
脸上刻着09的白发正太率先开口,沙哑的少年音卡顿着说道,“检测……测到两名玩家生命体征,位于……位于西偏北30度角,距离20米、10米、5米。”
清醒走到苏松清面前,所有分身统一停下脚步,在清醒身后的废墟中寻找落脚之地坐下。
“玩家0724、0725,感谢你们为日不落世界做出的贡献。”清醒徐徐说道,“奥罗拉被父神处死,叛乱已平。接下来我们将全身心投入灾后收尾工作,所有游戏不限期暂停,两位请回地球继续生活。”
随着清醒的话语,苏松清和云应闲的身前出现了一面纯白的传送阵。这扇传送门与之前流星守护的光柱不同,泛着奶白的光,给人一种温暖的安定感。
“其他人呢?”
“事故发生后,所有玩家均被带至游戏广场避难。游戏广场的玩家已在守关者流星小姐的帮助下进入传送阵离开日不落世界。”
“你们的父神呢?”苏松清追问道,“祂是不是和奥罗拉同归于尽了?祂死了,日不落世界还会存在吗?”
“父神处死奥罗拉之后,为保全日不落世界居民的性命,选择放弃自己的生命。“清醒面无表情、语气毫无波澜地叙述着,“父神遗留的神力可供日不落世界运行百年,百年之后神力散尽,届时居民摆脱神力影响,可以去地球转世投胎。”
听及此,苏松清的脑内突然回想起,原本围绕在四周的如花一样绽放的红裙女孩,一路上那些被怪物撕扯却依旧喃喃祈祷的居民,原来他们不是在献祭,而是在祈求神此生最大的怜悯。
清醒催促二人,“父神的神力目前不受控,形成风暴在日不落世界中四处游荡,如不幸遭遇轻则昏迷、疯癫,重则直接湮灭。请二位尽快离开。”
“那日不落的居民遇到风暴会怎样?”苏松清问。
“他们享受千余年幸福安稳的日子,疯狂百年或许就是他们理应支付的代价。”清醒望向四周昏迷的居民,以一种极为平静甚至有些冷血的姿态说道,“他们当初选择踏入神的国度,就应当有承受这些的觉悟。他们现在还能活着已经是意外的恩赐。”
苏松清看着清醒,忽然觉得清醒不太像人类了,不是贬义的,只是一种客观描述,如果他一开始接触的是此刻的清醒,应该很快就可以察觉到清醒是个机器人。此刻的清醒并不像初见时那般有一种不知是不是被设定出来的高傲和温和,这两个词很矛盾,但确实是他对清醒的第一印象——在彬彬有礼的温和姿态下藏着对异世界麻瓜们的高傲自大,会假笑,有语气,是非常像人类的情绪化表现。
而此刻的清醒虽然同样高傲,但这种高傲是在平淡言语中把人当成普通数据处理带出来的高傲,是没有把自己当人类看的高傲。
他隐隐觉得不对劲,却又无法反驳,他想不到什么更好的法子,按照清醒的说法,日不落的居民体内还有神力残留,此刻直接放他们去地球,一定会惊醒其他沉睡的古神,只能等他们在日不落世界慢慢将身上印记清洗干净,才能再次转世投胎。
“那应闲怎么办?”苏松清放弃与清醒抗辩。他很清楚面对这种状态的清醒,再多的交涉也是白费。
清醒抬起手,食指一勾,一根看着平平无奇手链从他身后飘来,飞到云应闲面前,“这是大祭司前往人间时准备的手链,可以屏蔽佩戴者身上的一切诡异气息。”
手链两端为金色的太阳和银色的月亮,二者光辉交织初便是闪闪的蓝色宝石装作星子,十分好看精致,戴在云大少爷的手腕应该也不会跌份儿。
苏松清打量手链,脑子中便出现隔绝守护的字样,便点点头,伸手接过手链给云应闲带上。
苏松清牵着云应闲往传送阵走去,纯白色的光芒散发着雨水和泥土的气息,让他立刻联想起了地球春季的阴雨天。
眼下地球正好是三月份,他所在的城市理应是这样阴雨绵绵的气息。
苏松清回头,云应闲揣着另一只手,悠悠闲闲地跟在他身后,清醒坐在残垣断壁上,所有分身起身朝他挥手。
远处是几股盘旋于天地间的黑色龙卷风,还有几层楼高的闪电穿梭其间,城堡坍塌,曾经美好的童话世界走至末日时分。
“守护这个世界,是我唯一的使命。再见,父……玩家0723、玩家0724。”机械音伴随着所有的分体开口,在空旷的平地,形成高高低低的回音。
“再见,玩家……”
“再见,玩家0723、”
“再见、父亲……”
苏松清看向眼前纯白的传送阵,他一步步迈得很缓慢,像是在和这数月的“旅行”告别,只是不知为何,事情理应到了终章,他的心却如平原上呼啸而过的风声伴着回声一样嘈杂。
他抬腿打算迈进传送阵,突然定住,回头看向目送他离去的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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