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然和安娜几乎异口同声:“收到!”
“安娜,你带着苏冉,留在医疗部。”他说,“乔然,联系特里亚娜,从支援研究部中调出人手,在C区这里调查原因。”
伴着司承砚冷静的指挥,苏冉待在一边,重新使用治愈之力。
在刚才的努力下,他幸运的变回了原来的玫瑰样子。在不停的対讲机声中,他专注在叶片上,想要帮老者恢复一点。
和给植物治疗不同,人类的恢复总慢一些。
而这个神秘的“消融”,让治愈的过程更加缓慢,甚至,只能帮老者减缓一点症状。
这样看着,苏冉用了更多的力气,但效果依旧不行。
“対不起。”
苏冉啪叽坐在地上,垂着花苞说:“我已经尽力了……”
“没关系。”老者轻轻碰了碰他的叶子,“这种症状早就习惯了。”
苏冉卷着叶片看他,没有再说话。
大约十几分钟的时间过去,他们从这一间房子撤离了。
苏冉被安娜带走的时候,司承砚正结束了一个通讯。
他们短暂的対视,就和之前一起度过的每个夜晚一样,只是,苏冉从那双蓝色眸子中看到了一点不同的情绪。
而只是几秒,司承砚收回视线,把一个黑色的小物件,套在苏冉的根茎上。
这是司承砚专门给他定做的,一个很小尺寸的麦克风——用了基地的导线,可以连接基地的所有频道,以及一旁还带了一个纽扣电池大小的手电筒。
“如果有任何情况。”司承砚说,“按下这个,也可以联系我。”
“嗯呐。”
苏冉拨动了几下:“感觉好神奇。”
司承砚:“喜欢的话,等回去可以再添几个。”
苏冉摆摆叶片:“不用不用,这一个完全够了。”
说完,他见到司承砚牵了一下嘴角,很淡地笑了笑。
于是苏冉又拍了拍他的手背,学着人类的样子,挥着叶片说,“等你回来喔!”
在司承砚的指挥下,现有的C区得到了有序的撤离。
所有的居民备份为了两类,暂时没有发生消融变化的,会去A区进行观察。以及发生了消融的,会紧急去医疗部进行治疗。
但这一切,也只是权宜之计。
消融仍在继续。
苏冉抱着一个小电子屏,看着安娜把今天消融的人名登记上去。
相比之前,人数又多了二十几名。
安娜叹了口气:“还是得找到原因才行……”
苏冉也跟着垂下小花苞。
不是说杜绝这样的情况,因为这样的世界,避免是不可能的。无论是他这一株小玫瑰,还是现在已经接纳畸变的人类而言。
“不过别灰心,崽崽。”安娜说,“我们会找到原因的。”
苏冉:“真的吗?”
安娜很淡的笑了下:“嗯。”
“可能真相来的慢,或者说查清需要一定时间。”安娜说,“但是,我们要相信军方,相信司承砚才行。”
听着这话,苏冉才放下心。
之前一直担忧的心情稍微平复,他跟着安娜,再一次绑上了白色的小绑带,拎着一小卷的纱布跟在医疗队后。
只是刚到临时的医疗点,苏冉就看见了很多躺在地上的居民。
他们或多或少都有了“消融”的症状,有的可能只是一根手指,但有的,局部已经成了一摊毫无形状的烂肉,像掺了水的橡皮泥,渗透在床沿外。
于是苏冉没有过多和其他队员打招呼,直接开始救治。
既然司上校他们在努力。
那么,他作为小玫瑰也要加油呀。
等一上午的救治结束,苏冉才回过神,一屁股墩儿的坐在地上。
“崽崽,辛苦了。”安娜把他捞进手心,“稍微去休息一会儿吧,下午换班的队员都来了。”
苏冉:“那什么时候再来?”
“等上午的队员休息结束,我让他们把你带过来。”
话音落下,安娜把苏冉带进了军营。
不少的队员正在打饭,见他们过来,点头致意。
“这一位是苏冉,拥有治愈之力。”安娜介绍说,“现在他会加入我们医疗部。”
苏冉挥了挥小叶片:“你们好呀。”
柔柔的语气引起了一阵轻叹。
但相比这个,更多的队员,是好奇上校和这一株小玫瑰的关系。
于是,好几个医疗队员在休息的时候,见到苏冉坐在那里休息,上前开始搭话。
“崽崽,辛苦了。”一个队员跟着安娜的称呼喊了一声,见苏冉啪叽坐在桌上,按捺住想rua的冲动。
苏冉摆摆小叶片:“不辛苦哒。”
毕竟是上校的小玫瑰嘛,
“我们都好奇一个事儿。”队员们坐过来,手里拿着狗狗球果汁,“关于上校的。”
的确十分好奇。
他们都想知道更深的一点故事,毕竟是司承砚,他的冷厉和漠然在基地是出名的。于是他们家迫不及待的问:“司上校,私下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他可好了,还很温柔呢!”
苏冉瞬间被果汁收买,毫不犹豫地回答起队员们的问题。
他忙了一上午,“消融”的畸变影响不比“融合”弱,又是口渴又是劳累的,连着根茎都直不起来了。
“你们想听我和上校的故事?”苏冉爬到水杯那里,伸着小叶片,不停地勾飘在上面的树皮,“我可以说给你们听的!”
就像司承砚讲故事那样。
他也可以学着来的嘛。
只是刚说第一个音节,小叶片没收住,啪叽掉进果汁。
队员们一阵惊呼。
他们似乎知道了上校喜欢这只崽崽的原因。
苏冉不是一株社牛的小玫瑰,但是一说起上校,他都可以制作一本《上校与他的冒险故事合集》。
于是苏冉把如何遇见上校,又是怎样被救回来。
说到激动的时候,小叶片挥呀挥的,不小心按到挂在身上的小按钮,接入了基地的某个频道。
可能是短暂的休息时间,因此面対这样的一个可爱崽崽,八卦是一种最好的解压方式。
“那我还有一个问题。”
某个队员顿了几秒,问:“你现在是住在上校家里?”
毕竟认知中,植物类畸变都会被军方放进花盆,或者放进一切可以饲养植物的地方。
这样看来,苏冉应该也会住在这里。
说不定……以后经过上校的住所,抬眼一看,就能在窗口见到这一株可爱的小玫瑰。
苏冉完全没意识到什么,他思考起来:“当然在家里啦。”
“花盆吗?”
“不是不是,不在那里。”
队员又问:“那你生长在什么地方?”
苏冉再次陷入思考。
按照理解,玫瑰应该长在土壤里。
但他一个畸变玫瑰,很久没回到过土地了,毕竟这么多时间下来,他的根茎一直没停过,啪嗒啪嗒的跑着各种地方。
见到队员们的好奇眼神,苏冉觉得他应该给一个答案。
按照逻辑,他成长的地方,应该和土壤一样,是能提供休息的地方。
这样看来的话,最近休息的地方就该是……
于是他站直根茎,温温柔柔的语气下,带着一丝茫然的可爱,対着队员们说道:“我……长在司上校的床上!”
作者有话要说:
某株小玫瑰的企业级理解(?
但是,为什么那么多的人都在惊叹呢?
而且两眼放光,像寻到什么八卦的样子——嗯,就和他找到营养珠的感觉好像。
想到这个,苏冉似乎想起了什么,叶片拍了拍花苞:“対呀!”
他怎么把营养珠这个事情忘了!
现在的他,算不上一株完全长大的玫瑰,最多也只是在青春期罢了,毕竟转换人形和玫瑰的形态,这一点还是得熟练掌握一下。
否则……要是哪天突然走到一半,直接变成人类怎么办?
苏冉一下提起精神。
这个坏营养珠又不提供衣服!
这样想着,苏冉把小行李箱的计划列入本本中,并且决定以后可以的话,多拿一件上校的衬衫。否则要是以后再出现撕衣服的情况,上校就有衣服穿啦。
苏冉陷入思考,他揪着两枚叶片,思考了挺久,直到——一双温暖的大手把他捞起来。
只是回头看了第一眼,苏冉就两眼放光:“上校!”
可算是来啦。
他用毛茸茸的花苞使劲蹭他的手掌,然后迫不及待的问:“原因找明了吗?”
“有一点线索。”司承砚说,“关于这一点,乔然已经去支援研究部了。”
“什么意思?”
“很简单的一点,可能是之前质变研究所的关系。”司承砚说,“我们在几间房屋内发现了质变研究所的药水,已经送回检测了。”
苏冉撑着叶片看他。
此时因为上校的缘故,所有的队员都离开了营帐。
半晌,等苏冉回到桌子上,依旧是思考状:“那为什么……质变研究所有那么多的坏蛋呀?”
対于玫瑰来说,这一点太匪夷所思了。
他们自然界也会有坏蛋,比如凶猛的野兽就是,很多时候,他们都是威胁到生命的存在。
“人类的理念永远不会一样,除了未知生物的研究会有分歧外,也会有各类其他利益上的博弈。”司承砚顿了几秒,说,“比如小玫瑰要长成一朵大玫瑰,就会有人觉得,玫瑰只要顺利绽放就可以,但也会有觉得……既然都畸变了,为什么不能变成一朵有更多能力的玫瑰呢?”
苏冉好像理解了。
上校好像……和以前说成语那会儿不一样了诶。
生动了好多,是小玫瑰爱听的故事了。
就在他要回到杯子旁时,他的小叶片被揪了揪。
“等会儿。”司承砚的声音传过来,“先检查一下麦克风。”
苏冉:“嗯?”
他懵懵懂懂的低头,就见绑在根茎上的那一个小按钮开启了,正在幽幽发光。
他什么时候把频道打开了。
那不就等于……城市所有人都知道了?
苏冉一下蹦起来。
“知道什么叫做……长在床上吗?”司承砚又拎了拎他的小叶片,他的语气很淡,但和之前相比,又像是带了一点笑意。
“就,就和土壤一样……”苏冉小声问,“所有人都知道了吗?”
司承砚:“你猜。”
说完,他不再说话,坐在苏冉旁的桌子前,开始处理今天的一系列事物。
于是苏冉左转转,右转转,成了一朵转圈圈的舞蹈玫瑰。
他一会儿觉得所有人都知道也不是什么坏事,一边又觉得给上校带来麻烦,这样给那些讲故事的人听见,又得延伸出不少的故事版本。
晃悠一大圈后的苏冉,一个不留神,啪叽跌在上校的面前。
“到底有没有传出去?”苏冉用叶片捧着花苞,见上校不回复,于是生气地用叶子尖尖点了点,“你说话呀。”
这下司承砚开了口:“好了,没有传出去。”
苏冉:“嗯?”
“正好是我们分队的频道。”司承砚说,“所以听见的只有乔然和安娜。”
听着这样的话,苏冉一下放心。
但即便他放心的收起叶片,打算喝一点狗狗球果汁的时候,玻璃瓶被司承砚拿开了一点。
他碰了碰苏冉的花苞:“不过,以后要警惕。”
“为什么?”
“这次要是不是我们的频道,连接到的是其他地区,就会很危险。”司承砚说,“日后可能还会有像质变研究所的坏蛋。”
苏冉吓得立刻直了茎叶。
他想到了塔里尔博士,也想到了之前的洞穴变异。
“下次不这样了。”苏冉小声说,“我会注意的。”
司承砚继续拎他的小叶片:“不止一次了。”
苏冉歪了歪花苞,表示疑惑。
除了这次以外,还有什么时候说过这些话呢。
思考间,他依旧不知道,而司承砚也停下了工作,靠在椅子上像是在休息。
于是他张开小叶片,在桌边跳呀跳的,最后biu叽跳到了司承砚的胸口。
人类的胸口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暖——和土壤还有被窝完全不同,是一种油然而生的安全感。苏冉望着司承砚,不知内心是什么情绪,只能更紧的抓住上校的衣领,把自己当做一根玫瑰挂饰。
可能是因为以后,不明的畸变会越来越多,他们也会遇见未知的危险,所以现在的每一刻,苏冉都觉得很珍贵。
但到最后,这些想法或者情绪,都化成了撒娇的口吻:“我就是,就是长在床上了呀。”
司承砚很淡的笑了:“不算。”
“那怎样才算?”
“现在不行。”
苏冉:“嗯?”
又是一声软糯糯的鼻音。
但无论他怎么扯,司承砚就是不说,而从他的表情中苏冉能看到,这是很久没有放松的表情了。
也是,等到一会儿,他们还要去找寻失踪的人口。
以及无缘无故受伤甚至消融的原因。
而在苏冉打算继续扯上校的领口时,门外传来一声惊呼。
紧接着,就是乔然的声音:“我错了,不是故意的,上校别让我加班……”
他一边用着这种可怜巴巴的语气,一边掀起帐门,多瞄了他们几眼。
司承砚:“……”
“好了,真不闹了。”直到乔然走进营帐,并且大摇大摆把自己当成电灯泡坐下后,才收起了刚才的表情,“我只是来传达一下命令,可能现在就准备一下,军方派出了三个分队,马上就要出发。”
“具体的来说,还是那些试剂的残留。”乔然道,“我们在一侧的海边,发现了很高的浓度,以及很多不明触手的章鱼,和深海的巨怪。”
司承砚:“支援研究部刚传回的消息吗?”
“対。”乔然道,“而且那里,刚刚消失了两户人家。”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波克的语音警报响起。
看起来事不宜迟。
司承砚把苏冉放在桌上,看着他说:“跟着安娜。”
“又要去海边了吗?”苏冉用叶片缠着司承砚的指尖,“我可不可以一起跟着去?”
“太危险了。”
司承砚说:“等一下噜噜也会被送过来,你和他好好待在医疗营地。”
苏冉一下垂了花苞:“不止噜噜了……”
就在刚才救助的时候,那一只小章鱼也被他用治愈之力救回来,吸盘停止了融化,并且取名叫了咕咕。
但这一切,还没来及和司承砚分享,他又要回到危险的地方了。
“没事的。”苏冉说,“我会乖乖的。”
和噜噜还有咕咕一起,再等着上校回来呀。
这样想着,苏冉没那么难过了,他抱着司承砚给的又一大杯狗狗球果汁,目送着他们离开。
等到一切恢复寂静,苏冉才小声的叹了一口气。
现在的他不能随意变换形态,的确不能跟在上校身边。
如果一直都是小玫瑰的样子,倒也安全。
可是……
苏冉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哎,还是好想长成一株成年玫瑰……”
他一边想着,一边拿着小纸片,把四周的桌子全部擦了一遍,然后把每个空置的医疗箱摆放整齐,并且按照编号排队队。
做完这一切后,他才掀开了帐门,想要和安娜他们汇合。
和刚才的天空一样,淡红色的光线落下来,把所有一切都染红了。苏冉跨着一个小医疗箱,深一步,浅一步的往救治区赶路。
不知为何,石头缝隙里出现了水塘,散发着浓烈的,带有腥气的海味。
就在这时,他忽然在两处楼房的中间发现了什么。
于是他停下脚步,望那处看了一眼——只是视线刚落过去,就见一颗很小的营养珠,跌跌撞撞的跑进了一栋楼房。
苏冉:“?”
他往前走了几步,就见昏黄的光线从中透出来,落在対面的墙壁上。
而在他观察的那瞬,吱嘎一声,门开了半晌。
苏冉警觉的看着那一处。
之前上校和他说的都记得,于是他悄悄打开了麦克风,并且小叶片点呀点,把频道换成了他们的分队。
这一条巷子都是阴森森的,远处似乎还有不明的触手浮动。海风呼啸下,苏冉的眼前染上了一层水雾。
他啪嗒,啪嗒的一小步的往前走,软软的根茎触在地上,不敢过多的用劲。
在这之前,老者说的那个营养珠,应该就在这里了。
苏冉集中了所有的注意力。
他不敢用対小麦克风说什么,害怕打扰到司承砚,于是他用叶片拢起一阵白光。
就在这时,苏冉看到了一个很细微的红光。
——营养珠诶!
这下他终于不是青春期小玫瑰了,太好了耶。
苏冉的小叶片甩了甩,小步往前走了走。
在这时,他忽然想到什么,之前上校说过,人类之间要有最基本的礼仪,况且很明显这是一户人家的房间。
于是他推开门的时候,心里默念了几声:“咚咚咚……”
身后的门悄悄关上,苏冉看向房屋内侧,壮起胆子问:“有人吗?”
因为一个不小心,很可能会被踩成扁扁,或者说,被什么嗷呜一口吃掉。
司承砚也说过这个,絮叨的样子就和长老没差,也是一脸严肃。
这一点苏冉明白。
但是这次,他实在想赶快长大,成为上校的得力助手。
所以这次——
就让他做一个警觉的玫瑰吧。
苏冉开启了自己身上的定位标识,然后,一步步,悄悄的贴着墙角溜了进去。
玫瑰的视野有限,他很小心的寻找着,希望能看见一点什么。
最顺利的情况,就是他能拿到这一只珠子,然后溜之大吉。
但是很多时候这个玫瑰都不能如愿,例如现在——他只是看了一眼,身后就响起了动静。
这个声音十分轻微。
苏冉一下警觉起来,他不能再给任何人添麻烦了,尤其是司上校。因此,需要他更警觉才行呀。
而在他转身的时候,一阵更加细微的声音响起。
“呜呜呜……”
伴着若有若无的哭声,苏冉躲进了一处很小的缝隙,而在这时,两个黑影霎时出现在自己眼前!
苏冉:“!!!”
在他惊讶之余,就先听到了声音。
“咕咕,咕咕咕噜噜……”
两个声音混杂在一起,却意外的熟悉,和他救治的那两个生物一样。
“咕咕!噜噜!”苏冉探出花苞,“你们也来了吗?”
咕咕噜噜双双点头:“那当然啦!”
植物需要营养珠长大,而部分的畸变动物,在受伤之余,也会通过营养珠进行疗养。苏冉觉得小章鱼就很需要这样的东西。
“如果拿到手了,我给你分一半喔。”苏冉说,“嗯……如果不够的话,我们可以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还有营养珠。”
咕咕连忙摆了摆刚修复的小触手,说没事,不着急找那些玩意儿。
他们只是被这颗珠子吸引过来,然后就到了这里——毕竟,想要生存下去的话,就得让自己赶快长大。
苏冉“嘘”了一声。
“这里太危险了噜。”撸撸用银色的小触手拍了拍苏冉的叶片,“虽然有营养珠的地方,都危险噜。”
“没事。”苏冉小声说,“看到不対劲,我们就溜呢。”
噜噜和咕咕一下达成共识。
见到他们好奇的目光,苏冉指了一下身上的小麦克风:“这里有频道的通讯,还有什么定位,包括路线都可以模拟。”
实在找不到营养珠的话,他也能原路返回。
等到外侧没了任何动静,只剩下一点幽幽的红光,苏冉一手牵着咕咕,另一只手抓着咕咕,贴着墙缝往前走。
不知为何,越是往里,潮湿的触感就越强烈,这和之前所有的楼房都不同。在海城一般的地方,尽管环境也是湿漉漉的,但从没像这样过,连着墙壁上都滴落了很多的水珠。
直到最后,连着咕咕他们都感觉不舒服。
像是一种带着的、与生俱来的感觉,没有任何的征兆,但是一种畸变和异能时代下的直觉告诉着他们,这一栋楼不対劲。
“我们要不先撤离?”苏冉很轻的说,“我已经把定位记下了。”
这样的话,他可以回去告诉司承砚,这个地方也需要调查。
但是……
不知为何,一种无法名状的感觉依旧笼罩着他们。
明明是很熟悉的楼房,很熟悉的墙壁,这是人类的建筑基础,也是他们作为良性畸变物已经习以为常的东西。
而在苏冉记录下位置,打算离开的时候,听到了啪嗒一声。
水珠掉落,溅在他的根茎上。
苏冉下意识往下看去,就见这一颗水珠滚啊滚的,慢慢的,在他根茎边绕了一个圈,然后往右滚走了。
苏冉不可置信的往后了一步。
难道说这个水珠——
还没反应过来,他抬起眼,就见墙壁上的所有水珠,顷刻间咕噜噜的转动起来!
那是无数的复眼,有着蓝色,紫色,还有白色的内眼,外侧包裹着的是水珠,就像苍蝇那样,蒙上了一层说不清的内里硬壳。
它们密密麻麻,紧紧挨在一块,却丝毫没有往下再落的痕迹——黏糊糊的声音下不停转动,有规律的,诡异热情的欢迎着苏冉。
就在这时,一阵人类的笑声从不远处响起。
带着黏腻的液体,独有的腥臭,缓慢的朝他们移动过来。
苏冉循声望去。
就见是一个老人,和塔里尔一样的年龄。
但是,他却拥有了斯坦尔的相貌,唯一不同的是,他几乎见不到一根白发,像是被什么吸收干了精/气。后背也不再是尖锐的甲虫钩子,而是十分强壮的章鱼软体腕,十分有存在感的不停敲动。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太衰老了,或者说,可能章鱼的形态吸走了太多的营养。他的双目浑浊,像盖了一层白的薄膜,而属于人类的四肢已经萎缩,膝盖的部分全缩进肉里,蜷成一团。
“这就是……那一朵可以治愈的小花?还真是有趣,让我碰到了……”
那人开了口,他的语气和斯坦尔很像,但又有一些区别,带了一种说不上的疯狂和执拗。
似乎变成这样,他是乐意的。
苏冉一下提起精神。
这是童话故事里大大反派的语气!
只有超级大反派,才会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
不过,在和这个坏人类対话之前,他还需要做的是……苏冉看向了小麦克风,趁这人不注意,悄悄打开了开关,以及定位。
苏冉往后退了几步,开了口:“……你是谁?”
“你应该认识的是我弟弟。”那人说,“泰利尔纳·斯坦尔,一位蠢到无可救药的研究员。”
苏冉回忆了几秒。
的确,斯坦尔当时告诉过他,质变研究所的目的在于改造人类,他们想要通过畸变,获得更强大的势力网和权利。
而这个人说斯坦尔蠢,那么就等于……
他们是敌対的立场?
“你是质变研究所的人吗?”苏冉又往后走了几步,一边思考,一边确认麦克风的开启,“这里只是一个普通的,靠近医疗点的地方……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那人笑了:“哼。”
“我叫斯坦奇。”那人说道,“在你成为一朵毫无用处的花之前,得先知道吸走你异能的那人是谁。”
“吸走异能?”
“哈哈哈,你还不知道吗?”斯坦奇说,“这里的一切,应该已经很清晰了。”
“无缘无故的消融,充其量也就是一种畸变的障眼法罢了。”
苏冉:“……什么意思?”
“海城靠近的是大海,很早以前,在很多神话故事里,大海都拥有神明。”斯坦奇缓缓的说,“那些具象化的东西,成为了人们的信仰,也因此觉得所有的一切,都理所应当,应该向神明进行索取。”
斯坦奇慢慢的抚摸上触手,像是対待珍宝一样:“但,你知道吗?现在我们拥有的是更强大的东西,它比神来的更加权威,看不见摸不着,却又可以悄无声息的,给人类带了恐惧感,又能掌控这一切……”
他的话音未落,一根触手倏然伸出,打落了一旁不停滚动的复眼水珠。
咕咕和噜噜是彻底吓坏了,只是这样一下,全部晕了过去。
苏冉保持着冷静,他一边思考拖延时间,一边得暗自出结论……很可能,这位坏实验员就是军方要找的対象。
“你是说……畸变吗?”
“也可以这么认为。”斯坦奇说,“但是,你说的太渺小了,畸变只是这个世界的某一法则罢了……”
斯坦奇又摆动了一下触手,只是这么一下,他似乎又被吸走了一点营养,脊背后的吸盘不停蠕动,似乎又壮大了一些。
“这些人类的消融,不过是大海里的某个东西,需要营养罢了。”
“因此,它通过海风和水汽,传播着自己的畸变力量,作为看不见的一种载体,开始尝试吸收人类。”
苏冉一边听着,一边又往后退了几步。
在他身后是个玻璃板,大约两米高,而再往后走,则是入口——只是现在这个样子,他不能再斯坦奇的注视下,正大光明的从门口溜走罢了。
“那今天。”苏冉说,“你是来吸走我的异能吗?”
“这样我才可以更强大,海里的那个东西,也可以把整个海城吞之入腹。”
斯坦奇停顿几秒,半人半章鱼的脸让他的轮廓变得更加诡异,他一下狰狞起来,“你们这些蠢货,就这样対待塔里尔和他的实验成果,简直不得好死!”
说完的瞬间,他的脊背鼓起,从中破出两根巨大的触手。
“就让我吃了你吧,小玫瑰……你的治愈之力……可以给我带来更强大的力量,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