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定一下崩坏漫画男主by何时赴百川
何时赴百川  发于:2025年10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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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将他们放下后便飞走了。孩子小小的脑袋瓜无法理解为什么没有人发现巨龙,也没有任何人对他身后跟着的两个陌生人报以疑虑,他一心只想着回家。
当科尔的母亲瞧见这个已经丢失了三天三夜的儿子后,当即尖叫着扑上来,先是狠狠扇了他一记耳光,又紧紧抱着失而复得的小儿子,瘦弱的肩膀不停地抖动着,口中语无伦次地不住念叨着“诸神保佑”,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哭得几欲昏厥过去。
守卫居住的小棚户里一片兵荒马乱,竟将教授二人彻底无视了。这里紧挨着雄伟坚固的粮仓围墙,却像是被世界遗忘的角落,低矮杂乱的棚屋歪歪扭扭挤在一起,鸡鸭到处跑,地上满是污水、煤灰与粪便。公共水井旁排着几个木桶,前来打水的小孩子大多面黄肌瘦,穿着不合身的旧衣服,挤在一起,害怕又好奇地看着科尔家中发生的骚乱。
利奥的母亲同样听闻消息赶了过来,在瞧见独子并没有一同回来后,那可怜的女人顿时无声无息地瘫软在地上,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邻居女人们七手八脚着想要将她扶起来,她却软得像是死面,又沉得仿佛坠入海中的铁锚,只是眼神空洞地看着科尔一家,无声地流着眼泪。
很快,科尔的大哥雷恩也赶回来了。他是一支巡逻队的小队长,有些特权,可以换班脱班。而科尔的父亲还得执行完巡逻任务再说——那是个高大帅气的青年,穿着略显陈旧但浆洗干净的巡逻队制服,似乎在这一带很有威信,周围的议论纷纷的人群立即为他让开一条道,科尔母亲的哭声也小了一点。
他先将脸上带着红肿巴掌印、咧着嘴大哭的弟弟从母亲怀里拽出来,仔细捏了捏他脏兮兮的胳膊和小腿,确定没有骨折后才松了口气。
“怎么回事?”他严肃地打量着弟弟:“受伤了没?利奥呢?”
科尔抽抽噎噎地摇着头,断断续续地叙述道:“矿洞、矿洞里……有、有坏人,抓走了我和利奥……利奥他、他死了……呜……”
闻言,利奥的母亲顿时发出疯了一般的凄厉嚎哭声。
雷恩脸上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他阻止了弟弟继续说下去,先是让人将利奥的母亲扶进屋里去,又警惕地环顾了一圈四周,在瞧见站在角落里的两人时顿时瞳孔一缩,手指下意识往腰间的剑柄上摸。
——他竟然对这二人的存在毫无所察。
两个人,哪怕衣着并不华丽,但依旧和这肮脏混乱的棚户区显得格格不入。其中一个用斗篷遮住了脸,另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那双灰眼睛却令人莫名不敢直视。
“你们是什么人?”雷恩警惕地盯着他,不太客气地质问道。由于黎民军的缘故,最近上面分外紧张,要求他们额外注意外来者。
“我是一名四处游历的药剂师。”教授上前一步,平静地自我介绍道:“这位是我雇佣的佣兵。”
药剂师身份可以解释他为什么出现在深山老林里,而佣兵用来解释他为什么没死——他直接将卡莱顿小姐的经历拿来套用了。
科尔紧张地抓着雷恩的袖子,嗫嚅道:“大哥,是他们救了我,还把我送回家,他们不是坏人……”
雷恩一愣,神情倒是变得柔和了许多。
“抱歉,最近附近形式很紧张,我不得不谨慎些,”他将手从剑柄上移开,有些尴尬地解释道:“谢谢你们救了我弟弟。”
黑发青年不太在意似的摇了摇头:“没事,我们也只是想要找个能暂时落脚的地方休息几天。”
科尔的母亲自然热情地邀请他们在家中暂住,听闻他是药剂师的众人也不由围了上来。
平民百姓是买不起昂贵的药剂的,哪怕是像科尔家这种收入已经相当不错的家庭。发现对方确实可以随口道出药剂学名和草药名称后,雷恩眼中的警惕与怀疑终于消散了几分。

两个奇怪的家伙,雷恩想。
黑头发的男人看举止、听谈吐像是贵族,至少是个受过良好教育的文化人,但那些尊贵的老爷可不会让自己的脚底碰到棚户区肮脏的泥土。
而且除了语气冷淡之外,对方的态度却堪称友善。几个胆子大些的洗衣妇人求到他面前,希望能帮忙缓解繁重劳作带来的病痛,黑发青年逐一认真解答,并没有推荐昂贵的药剂,反而介绍了一些常见草药或“土方法”。
这让他迅速得到了女人们的欢迎与好感,直到夜色降临,雷恩的父亲回来,家中烧好了晚饭,那些洗衣妇人才恋恋不舍地叽叽喳喳着离开。
这对兄弟的父亲是个不善言辞、走路有些一瘸一拐的老兵,见到了幸存的小儿子,也只是重重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又向教授二人郑重其事地表达了感激之情。
听完小儿子语无伦次的讲述后,老兵坐在餐桌前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道:“我听人说过,这几个月来,附近时常有人失踪,包括奥西里斯城。”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眼睛没有看任何人:“起初都是乞丐和妓女,没人在乎的渣滓……据说还有外地运来的奴隶,进入城门,离开城门,消失得无影无踪。”
“然后是街上的流浪儿,爹妈战死的,病死的,逃亡的……真是造孽。”老兵摇了摇头,将一勺稀薄的豆子汤塞进嘴里:“前不久附近那个老是偷钱挨打的红头发小鬼也失踪了,只比科尔年龄大一些。”
科尔的母亲紧紧搂着儿子,脸上浮现出惊惧,生怕失而复得的儿子下一秒就会再次消失。
“上面怎么说?”教授平静地问道。他吃得很少,特意摆在恩人面前的、珍贵的黄油和浑浊发酸的麦酒更是碰都没碰,唯有那双烟灰色的眼睛在昏暗的油灯下显得极为锋锐明亮。
阿祖卡则坐在他身边,兜帽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像个尽责尽职的护卫——佣兵大多是些行为古怪的危险人物,没人对他的这幅打扮有意见。
“还能他妈的怎么说?”老兵嗤笑一声:“那些人‘逃跑’了,跑去找黎民军了,多问几句就骂我们多事,但凡影响了运粮的进度就要我们掉脑袋。”
他仰起头来,灌下一大口麦酒:“黎民军外面闹得凶,上面怕死了,哪里有功夫去管几个流浪儿的死活?”
“有人看到过什么异样吗?”教授锲而不舍地追问道:“比如陌生的外来面孔,或者出城时间奇怪的运输队?”
老兵顿了顿,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警惕与怀疑——这个自称药剂师的男人问得太直接、也太精确了。
见他没有回答,对方却淡定地垂下眼睛:“看来都有,只是你们不被允许探究。”
同样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却说不上来的雷恩不由皱起眉头:“你……”
就在此时,急促而沉重的敲门声打断了棚屋内的压抑气氛。
“雷恩队长!雷恩队长在吗?”一名年轻的巡逻兵在外面焦急地喊道。
雷恩和父亲对视了一眼,他提高嗓门应道:“我在!什么事?”
“紧急集合!”那名巡逻兵隔着门喊道:“具体什么事还不知道呢,上头刚下的命令,要求带上武器——我还要去喊其他人,您快些!”
科尔的母亲脸色立即变得煞白:这么晚的紧急集合,还要带上武器,想想都不是什么好事。
“雷恩,雷恩!”她探过身去,死死抓住了大儿子的手臂,颤抖着声音问道:“他们是不是要让你上前线了?!”
新月堡粮仓好歹处于大后方,穷就穷点了,至少不必和那群在拉威尔侯爵口中如鬼魅又如野兽般凶残的黎民军正面撞上,丢掉性命。
“我不知道,妈妈。”母亲的指甲几乎掐进了肉里,雷恩嘶了一声,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臂——但他看起来同样分外紧张:“别瞎想,说不定只是发现了潜入新月堡的黎民军探子,要我们去加强巡逻呢。”
坐在一边、某位黎民军最大的叛军头子:“……”
他镇定自若地低头喝了一口豆子汤。
“……诸神呀。”女人松了手,跌坐回座位上,六神无主地看了看自己高大帅气的大儿子,又看了看沉默不语的丈夫,无措地提议道:“如果真要去前线,能不能求求领队的,把你换下来,别让你去……”
“我是队长,妈妈,每个月多领十枚铜币呢。”雷恩苦笑道:“如果我不去的话,那就只能是老爹或者科尔去了,否则就算是逃兵,全家都得死。”
他披上自己的巡逻队制服外套,抓起挂在墙上的皮带和佩剑,又将一把小手枪塞在裤子后方的口袋里,临行前还迅速亲吻了一下母亲的额头:“别担心,妈妈,我很快就回来了——科尔,老爹每天忙得很,身上又有伤,妈妈在家里就靠你照顾了。”
科尔用力地点着头,稚嫩的脸上满是茫然与紧张。
他的父亲则站了起来,和儿子拥抱了一下,简短地嘱咐道:“注意安全,别逞强。”
急促的脚步声远去,棚屋里仅剩下沉重的呼吸声和油灯昏黄的灯光。
科尔的母亲勉强打起精神,站起身来,又替教授二人添了茶水:“实在抱歉,今晚没有好好招待你们……”
“不必介怀。”黑发青年的声音依旧听不出情绪,那双烟灰色的眼瞳再次落在老兵的身上:“您刚才谈到,失踪的人里有外地运来的奴隶?”
“只是传闻。”老兵点燃一根旱烟,又递了两根给二人,被拒绝后自己吧嗒吧嗒地抽了起来:“我见过几次,装牲口用的黑布笼车,外面还罩了一层运粮用的油布,看不见里面,但偶尔能看见人手的痕迹。”
“车辙很重,押车的不是老面孔,口音是外地的,不是新手,感觉随时要见血。”他的声音压得更低了,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眼前的黑发年轻人:“你打听这些做什么?”
那双烟灰色的眼珠平静地与他对视,没有丝毫心虚:“为了证明一些猜测。”
老兵盯着他看了片刻,慢慢移开视线,摇着头嘟囔些什么年轻人就是好奇心强。
“夜深了,都休息吧。”他将烟卷在鞋底磕灭,然后珍惜地收了起来,含糊地咕哝道:“明天天亮后还得带你们去登记处补录一下身份,否则会惹上大麻烦……”
他们简单清洁了一下,然后挤在这对守卫夫妇让出的、最为“干净宽敞”的床铺上——也不过是一张靠着墙角,铺着一层稻草和粗布单子的窄床。教授原本还掏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想要借着油灯最后一点摇曳的灯光,处理一些能处理的工作,结果还没写几行字,眼前却忽然一暗。
一只温热的手掌自后方轻轻捂住了他的双眼。
教授于黑暗中面无表情地睁着眼睛:“……放手,你是小孩子吗,玩这招。”
由于担心惊扰房间外面的人,他将声音压得很低,带了一点被打断思路的不满。黑发青年忍不住伸手去扒拉那只手,却被人不轻不重地抓住手腕。
“光线太暗了,伤眼睛。”救世主的声音自他身后轻柔响起,温和却不容置疑:“况且您答应过我的,先生,耍赖可不太好。”
教授沉默片刻,尽量将自己的思维从无数可疑的线索碎片中抽离,努力地回想了一下,才想起自己之前好像确实答应人要准时入睡来着——他只好有些不满地咕哝了一声,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松开了钢笔,带了一点认命的意味躺了下来。
阿祖卡没有立即松手,在确认身边人真的死心后才慢慢放手,转而熟练地将人搂进怀里,帮人隔绝了冷硬的床板。
拉威尔侯爵、煤精矿、人体实验、庇护者公司的留影石、伪装成粮运的‘运奴车’、被刻意掩盖的失踪事件……无数线索在教授的脑海里如同风暴般打乱,链接,重组。他靠在恋人温暖的肩膀上,鼻尖是干净好闻的气息,这些本该带给他安全与宁静的安抚物却令他越来越精神,大脑完全停不下来,简直是睡意全无。
终于,教授忍不住轻轻戳了戳某人的脸颊,带了一点自己都没发觉的孩子气,声音低得几不可闻,夹杂着些许准备干坏事的兴奋。
“阿祖卡,你睡了吗?”
此时棚屋已经彻底陷入了黑暗,只有窗外哨塔上偶尔扫过的探灯余光,短暂透过狭窄的窗缝,在低矮的天花板上投下变幻的光斑。
阿祖卡无奈地睁开眼睛,正对上怀中人的两只眼睛,黑暗中简直像猫一样闪闪发亮,看起来近乎亢奋。
“还没有。”救世主的声音同样压得很低,带着几近纵容的叹息:“怎么了?”
“我猜雷恩父亲看见的运奴车还在新月堡。”那家伙的声音里是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语速也比以往快:“上一次运输‘实验品’的时间是三天前,不至于急着‘补货’。而雨水导致的泥泞会令道路很不好走,它很有可能因为近日的大雨依旧停留在新月堡的内城里。”
“我认为我们现在就该去内城里找一圈,”大魔王开始竭力游说救世主成为自己的共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如果能找见,我的直觉告诉我可以发现一些很重要的东西——而且就这两天时间,再往后拖延,新月堡会彻底乱起来了。”
“……好吧,我承认您说得很有道理。”阿祖卡无奈地坐起来,优雅地浅浅打了个哈欠:“我现在去一趟。”
“不,我也要去。”教授同样爬了起来,见状顿时不满地冲人低声抗议道。
见人冲他露出不太赞同的表情,黑发青年顿了顿,又绷着脸试图说服恋人:“首先我不忍心你一个人熬夜,其次我有点饿了,再次没有你我也睡不着,最后你放心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吗?”
本来是很狡猾的说辞,却被这家伙当成公式一样来套用,简直令人哭笑不得,又恨得牙痒。
“……您在这种时候倒是精力旺盛得很。”阿祖卡似笑非笑地眯起眼睛盯着自家宿敌,并且在心中又给人慢条斯理地重重记了一笔。
教授莫名感觉后背有些发凉,但他确实成功忽悠人带他离开了守卫居住的棚屋,如幽灵一般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新月堡的夜色中。

第351章 战场
夜风瑟瑟,雷恩的心跳越来越急促。他几乎是跑着冲进了军营集合点,父母和幼弟的身影牵挂着他的步伐,如同沉甸甸的铁链,延伸向身后的昏暗夜色中。
不要是前线,千万不要是前线……什么为了国王的荣耀?什么泼天的军功与奖赏?都是狗屁!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只能忽悠那些生长在蜜罐里的富家子弟。
他并非术士,也非武者,普通人在战场上就是意味着“炮灰”,只能被严苛暴虐的长官如同驱赶牲畜似的赶往战场,用血肉替精锐部队打掩护。谁想去送死?更别提为了那群时常打骂他们的长官送死!
……但是“逃兵”意味着死亡,或者比死亡还要可怖的酷刑,意味着家中老小全部断绝生机。上周雷恩所在的军营才抓住了个试图偷偷溜出去“通敌”的逃兵,那个才十几岁的孩子在全军面前被活生生剖开了肚皮,他甚至还活了半个多小时,撕心裂肺的哀嚎声当即令几个新兵吐了一地。
不幸的是,军营里的一片混乱顿时印证了雷恩最坏的预感。平时还算有序的营地此时人声鼎沸,火光摇曳,映照着一张张惊慌茫然的脸。士兵们互相打听着,咒骂声和长官的训斥声此起彼伏,汗味、火药味和皮革的臭味,共同构成了名为恐惧的气味。
“雷恩队长!”他的副手挤过人群,向他招手,脸色铁青。
“怎么回事?”雷恩抓住他的胳膊,不抱希望地问道:“是发现了黎民军的探子吗?”
“狗屎探子!”副手往地上啐了一口,爆满红血丝的眼中满是神经质的崩溃:“是血河渡口!血河渡口被那些该死的土匪啃下来了一块,东岸失守了,据说第四军团死了好几个高级将领!”
雷恩猛地睁大眼睛,不敢置信道:“什么?!”
要知道除了奥西里斯主城之外,就数血河渡口和雾凇谷走廊的兵力最为强盛。但若是血河渡口失守,航运相当于彻底废了,陆运补给线的压力将急剧倍增。
“据说原本被炮火压得不敢冒头的家伙突然全部分散开来,就像跳蚤一样,神出鬼没的,专挑补给小队追着杀,”副手喘着粗气:“整个渡口防区到处都是他们的影子,根本防不住!然后那群人在深夜里突然一同发起火攻,好多士兵不得不跳了河,第四军团乱了套——”
“上面怎么说?”雷恩打断了他,声音无比干涩。
“还能怎么说?夺回来!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夺回来!”副手绝望地提高了嗓门:“包括我们这些二线的,巡逻队、后备队,不管是什么——全部!立刻!连夜出发!”
——他们的生命与肢体即将流向战场,燃烧着火与血的战场。
第二天一早,科尔一家便立即得到了这个噩耗。准确来说整个新月堡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陷入了恐慌与混乱。粮仓区的守卫力量一夜之间被抽空了大半,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勉强维系秩序。
街道上气氛分外压抑,本就少得可怜的店铺早早关门,行人神色匆匆,眼神躲闪,在守卫顾忌不到的角落里窃窃私语着前线的溃败和可能到来的可怕命运。
科尔的父亲清晨起便沉默地坐在门槛上,早饭都没吃。科尔的母亲眼睛都哭肿了,紧紧抱着小儿子,整个人都如同一只惊弓之鸟,连家中还有两个陌生人都几乎忘记了,以至于当教授二人踏着晨露回来时,她愣了片刻这才茫然而慌乱地站了起来,慌忙用手在围裙上擦了擦。
“啊,你们这是,什么时候……”
她完全没听见对方出门的动静。
“早上好,我们要走了,”教授平静地打断了她的手足无措:“非常感谢您昨夜的收留。”
老兵皱起眉头看着他们,浑浊的眼睛布满血丝:“外面正是乱糟糟的时候,你们现在要走?太危险了。”
“因为乱,才要走。”黑发青年顿了一下,看了看这对明显是强打精神、眉宇间的愁云惨淡简直遮都遮不住的老夫妻,又有些僵硬地补充道:“至于雷恩先生那边,倒也不必过于担心,听说黎民军一向善待俘虏。”
守卫夫妻:“……”
——哪有这么安慰人的?若这话不是儿子的救命恩人说的,他们该将人打出去的。
科尔不懂大人间的怪异气氛,他只听到心目中的大英雄要走,顿时难过得想哭,但又懂事的没有哭出声。他从母亲的裙子后跑开,噔噔跑去床下拖出来个小木箱,从中掏出了什么,有些害羞地分别塞进了阿祖卡和诺瓦的手中。
教授低头一看,塞他手里的是一块雕刻着精密繁复花纹样式的金属残片,阿祖卡手中则是一小块磨得十分光滑圆润的半透明白色石头。教授飞速地瞥了一眼——普通的方解石,无辐射,安全。
科尔的母亲顿感尴尬,拽了儿子一下:“科尔!别把这些乱七八糟的……”
“没关系——谢谢你,科尔,这是很棒的礼物 ,”阿祖卡微笑着将石头收了起来:“我会好好珍惜的。”
他蹲下身来,态度温和地摸了摸男孩的脑袋,意有所指地嘱咐道:“当个乖孩子,不要再到处乱跑,让爸爸妈妈和哥哥着急,好吗?”
教授也镇定地将那残片塞进口袋里,指腹却是仔细地摸了摸其上的沟壑。
“……小心登记处的人,”老兵开口提醒道:“就是那些穿黑色制服、带着军棍的,不想惹麻烦的话就从罗斯巷快些离开,不要引起他们的注意。”
诺瓦微微一怔,按理来说这位巡逻队的老兵是有责任清查外来者的,但对方显然看出他们大概是不想暴露身份。这建议抱有一定风险,他为这份额外的善意点了点头,又不算隐晦地提醒道:“个人意见,最近最好还是尽量带着家人躲一躲。”
随后他便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拥挤而压抑的棚户区。
直到确定四周没有其他人后,教授才从怀里掏出男孩送他的金属残片,对准阳光仔细观察了片刻。
这是一块约拇指大小、边缘断裂扭曲的金属,材质坚硬冰冷,非铁非铜。若细细看来,便能发现其表面并非单纯的繁复花纹,而是以某种极其精密的工艺蚀刻出复杂交错的几何线条与造型独特的微型符文。
“上面是法阵?”教授简短地问道。
“是。”救世主从他手中接过,仔细观察了一下:“应该是某种血缘法阵,常被用来作为身份验证的核心模块,并且附加了能量防护和防窥探符文——技艺比较新颖,不过对我来说不难破解。”
金发青年修长的手指不知在哪里轻轻点了几下,那些奇妙的纹路顿时如同被激活了似的,泛起微弱的光亮——但又很快消失了。
身边人不知何时已经彻底蹭到他身边来了,那双烟灰色的眼珠正紧紧盯着他的手……里的名牌。
“可惜已经毁坏了大半。”救世主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手的位置,让人不由自主往他怀里贴了贴,直到那些柔软的黑发蹭到他的脸侧,某人才满意地眼睫微垂,姿态矜持地淡淡说道:“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补全法阵,这样便能大致反向推测出名牌主人的曾经的身份——教授?”
他的教授已经眯起眼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语速越来越快:“结合昨晚我们在运奴车上的发现,初步推测这人大概是个高等级研究员,很有可能是莱昂内尔·莫尼的心腹下属之一,大概一年前被派来奥西里斯城和拉威尔侯爵初步接触……但是他死了,煤精与人体的排异反应远超‘庇护者’公司的想象,以至于他被炸毁的名牌无意间流落在外,被科尔捡到——这才令公司与拉威尔侯爵正式合作,开始大量捕捉‘实验体’在月牙矿洞里进行测试。”
他冷哼了一声,面无表情地总结道:“科尔可真是送了我们一份大礼。”
不知怎的,周围好像有些安静,直到这时,教授忽然反应过来某人刚才好像说了些什么。
“我认为重新补全名牌的实际收益低于时间成本,必要性不足,”黑发青年抬起头来,认真地盯着那双蓝眼睛,郑重其事道:“但是谢谢你,别难过,你的方法也很棒。”
阿祖卡:“……”
每当这人将那份与生俱来的、令人生畏的极度敏锐用于情感方面时,这些温柔真挚的罕见笨拙时而令人啼笑皆非,时而又惹人分外动容。
——他的月亮怎么可以这样可爱?
“您的推测总是很有说服力,都听您的。”救世主温柔而无奈地揉了揉恋人的后颈,继而分外狡猾地提议道:“不过您要是主动亲亲我,我就更不难过了。”
教授盯着这家伙的脸看了一会儿,忽然冷冷指出道:“你的微表情显示你刚才没有难过。”
“您要是不亲我,我就会难过。”某人毫无愧色地熟练流露出略显委屈的隐忍表情:“昨晚您还闹腾着不让我睡觉,现在还不愿意亲我……”
自从回石溪镇以来,这么多天不是时间不合适就是地点不适合,他认为自己应该得到一些甜头。

教授盯着那家伙故作委屈的嘴脸看一会儿,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他能轻易收集旁人面部表情的微弱变化,从而对此做出分析判断。但是此刻,一种早于思考与理性的悸动正顺着他的脊背往上爬,像是蛇,黏腻的触须,或者深海深处的东西,柔滑甜蜜,冰冷森然,永远贪得无厌——它只是慵懒地趴在那里,用看似无害的柔软肢体末端亲昵地松松勾着他的小腿和腰腹,时而虚伪而温柔地爱抚他,时而略显不满地轻柔拍打他,但是它并没有得到满足。
它很危险。
……它不曾也不会满足。
最要命的是,他对此生不起丝毫源自人类本能的恐惧,反倒连带着后颈与胃部都在幻觉般轻微抽搐蠕动着,舒适地散发出隐隐的热意,那是一种全新的、被催生的条件反射。
“……因为环境不允许。”
阿祖卡微微一愣,便瞧见自家宿敌抬起眼睛,分外认真地和他解释道:“在我的家乡的文化里,非特定场合下,情侣在他人面前或公共场所进行亲密互动是不太礼貌的事——而这里是大街上。”
“所以在合适的私密场合,我会主动吻你。”他面无表情地严肃承诺道:“当然,在不影响工作与正事的前提下。”
“……”
救世主的手指在不易被发现的角度隐忍地抽动了一下。
……有些时候,他是真的很难、很难不对这个人产生一些足以彻底摧毁对方的欲念。
他认为这并不是他的错,而且和时间的流逝无关,和他已经获得的、一切值得夸耀的战利品无关,甚至和他身为人类的、贪婪无度的粗野欲望无关。
但是与此同时,一种更加博大纯粹,也更加温柔透明的情绪将名为阿祖卡的灵魂全然笼罩着。
“当然,当然……先生,我们现在身处陌生的大街上,战火即将包围我们,而我总是尊重您的意愿。”最终金发青年只得叹息着,用手揉了揉恋人被风吹得微微发凉的脸庞。
“只是我请求您,我亲爱的,别让我等待太久,我会发疯的。”最后一点残留的坏心思令他声音越发委屈而轻柔,模糊的低语混合着若有似无的吻落在黑发青年耳侧:“而我真正想让您做的,可远不止一个吻那样轻松,那样简单……”
还没等人恼怒地张嘴骂他,某位分外狡猾的救世主立即拉开距离,随即心满意足地瞧见那点苍白冰凉的软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发烫。
教授:“……”
他捂着耳朵瞪了对方一会儿,突然发现好像哪里不太对劲:合着这人似乎是想打申请操他,而不是单纯的撒娇耍赖?
话说这家伙昨天一晚上没睡了,居然还有心思想这些事——好吧,教授颇有些愤愤不平地走着神,他不该质疑一位神明的精力,有这精力换给他多好,工作效率立马翻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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