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将成的符文顷刻溃散,反噬加身,炼气巅峰,转眼跌落中阶!
——炼符强制失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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遭受反噬,灵力溃乱,沉墨清正要再度调息,身体已被巨大的阴影覆没。
一大团蓬松的毛绒包裹住了他,雪白浓密的毛发带着烘然热意,完全压住他的视野,侵占了他的气息。他余光瞥见一处绒毛也沾染上了鲜血,抬手想轻轻推开,反而被更多绒毛包裹起来。
妖皇庞大的身躯压下,宛若坍塌的山峦,将削瘦的人族修士完全囚在身下,让他的胸膛被迫与妖兽裹着厚实皮毛的腹部紧贴,如缎的青丝散落在厚毯般的雪白皮毛间,更显得那双埋入皮毛的修长十指薄白如玉。
这一幕,像极了强悍的大妖捕获了体型差明显的猎物,正要进食。
然而,苍舜只是垂首,下颌缓缓压在沉墨清发间,收敛的利爪轻轻按上他的小腹,注入滚烫的热意,为他渡去灵力。
沉墨清微微后倾,以双臂支撑住身躯,避免自己倒在地上,半张脸庞被迫完全贴上妖兽滚烫的胸腔,听到了那雷鸣般沉重的心跳。
强大的灵力源源不断汇入丹田,沿着新生的灵脉游走向四肢——但那灵力太过滚烫,仿佛全身被一股又一股热意浇筑,他的十指微微收紧,不由自主地攥住妖兽雪白的毛发。
似乎……传送灵力并不需要这样的方式,还是说这是五千年前,上古妖族输送灵力的习惯。
沉墨清微仰下颌,几缕墨发柔软划过白皙侧脸:“我自己也可以调息。”
压在发间的毛绒头颅没有动,如山的阴影里,落下一声不轻不淡的“嗷”。
【本尊灵力多得花不完,不要你管】
沉墨清:这次不是咪咪叫了。
不过是输送灵力,又不是被万剑穿胸,并不难以忍耐。
他安静地闭目调息,混乱的灵气很快又复平稳。
“可以了。”
苍舜不语,缓缓抬起下颌,低头看看闭目的年轻人族。
脸色苍白,削薄而漂亮的唇边犹染血。
沉墨清正要睁眼,那团巨大的毛茸茸忽然贴近,在他脸上一通乱蹭,把他嘴角的血也给蹭掉了。
被糊了一脸毛的沉墨清:“……”
沉墨清指指原本洁净无瑕,现在却沾着几块血污的绒毛:“脏了。”
苍舜理所当然地“嗷”一声。
【你给我洗】
沉墨清:“好。”
他的声音温煦悦耳,苍舜反而不吭声了。
一声不吭地趴在他旁边,睁着赤若流火的妖瞳,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像只守护着家园的大狗狗。
沉墨清的神识沉入灵海,在灵海之内,睁开一双泠然眼眸。
方才炼符是一次毫无征兆的强制失败,被一道强大外力强行打断。
——枯木回春令。
那道数万年前的仙人所造之符令高悬于天,似仙人缓缓睁开的眼眸,无情低语:人生苦痛,何必挣扎。
逆天而行,必无善终。
三年前,年轻的剑修于暗室之内滴血为烛,炼出遗失万年的仙人之符令。
三年后,新生的符修独立天堑之下,嗤笑一声,不紧不慢地竖起一根手指。
“我偏不。”
神识直接在灵海内盘坐,一滴精血,自心间浮出。
客房内,苍舜一瞬绷紧了身躯,不可置信地看着年轻修士眉心之间溢出一点鲜红,犹如点染的朱砂痣。
那点朱砂,遥遥与半空再次成形的透明符箓相连。
“嗷呜!”
【你要气死我吗!】
以心血入符,以魂灵炼符,最为激进的邪道之法,一旦失败,就是神魂俱灭!
这一刻,苍舜好像才真正认清这个年轻修士,那张始终淡然从容的皮囊之下,藏着一把锋锐无挡,哪怕将自己割得鲜血淋漓也不愿入鞘的无鞘之剑!
灵符之内,沉墨清眉目轻阖,无惧亦无畏,如逆水行舟之人,迎千层激浪而上。
符修一道,与剑修殊途同归,练剑炼符,炼几炼物,炼身炼心,炼天炼地——
与己争,与天争!
他偏要争个高低,直至登临大道,天阶踏尽仇敌骨!
心血为笔,神魂为墨,以己身血肉,连跨两境,强炼符箓!
璀璨的金芒自暗室内亮起,如月高升,星辰自隐。
三品护灵符——成!
夜幕中的千玄阁,白发女子凭栏而立,旁边的黄裙少女忽然面朝一个方向,满脸愕然:“好强大的灵气!”
白玥的手指一下攥紧栏杆:“十成品相……”
“唯有十成品相的三品符箓,才会有如此澎湃的灵气!”
她高高仰起头颅,月光尽洒脸庞,一字一句,斩钉截铁:“师父,您看到了吗?前人虽寂,又有后来人。”
马车里,柳钰静坐,双手落在膝边。
“钰儿,东西已送到。”
车外传来沉稳的老妪声音,柳钰挺起的肩膀松了下来:“那就好,希望江兄……不要怪罪柳家。”
车外之人安静地架起马车,走到无人之地才再次开口:“家主只许诺一件宝物作为你的成年礼,换了那百年灵竹节,你就什么都没有了。”
柳钰笑了笑,捏起一块糕点。
马车忽然一晃,他听见周姨惊讶的声音:“好滂湃的灵气波动!是何人在炼宝?”
这一夜,青竹城半个城的修士都察觉到了一股浩瀚的灵气奔涌而出,似大江起潮,汹涌奔流,城墙所刻的古老符文甚至与之发生共鸣,一颗一颗相继点亮,铺就满夜繁星。
这样的一幕只发生在两百年前,一位金丹符修逆天而行,炼出五品符箓——而后,那位惊才绝艳的符修不知是何原因,迅速陨落。
此夜,当年一幕再度复刻,所有见到的修士皆知,又一位符道天才横空而出!
“何方道友在此炼符?”
夜空之下,一个玄金大氅的中年男人踩在客栈屋檐之上,背负双手,浑身修为一扫而开。
金丹中期。
柳家家主,柳傲。
“可否出来一见?”
又有一女子出现在他面前,白发随风微扬:“柳家主,许久不见,气色不太好啊。”
一夜之间,青竹城两大金丹强者碰头。
“柳家主以为能炼出三品符箓的是何人?”白玥轻笑,“那位道友现在不想被人打扰,柳家主还是回去吧。”
柳傲并不理她,只冷声道:“请道友现身一叙。”
炼出三品符箓,就算是金丹修士消耗必然也极大。先前杀他柳家家奴,挫他柳家脸面,蛰伏至今,正是为了等待这一刻。
无论如何,今日他必要那胆大妄为到竟敢得罪柳家的贼子付出代价。
月下的客栈寂静无声,柳傲冷哼一声,抬步一迈——
白玥袍袖翻飞,数道符箓已铺就天罗地网,将夜色割裂为两幕。
柳傲冷笑:“怎么,白掌事也想见一见我柳家的家传法宝?”
白玥哈哈一笑:“有何不可?”
柳傲阴霾的眼珠盯视她数秒,声音幽冷:“既然白掌事执意挡路,今夜就算了!”
他拂袖而去。
白玥手腕翻转,缓缓收回符箓,忽见柳傲身形于半空急转,一柄巴掌大小的利剑从袖口.射出,眨眼间已擦过她的身躯,撞向客栈!
脸都不要了!
白玥大骂,再丢出一道符箓——
忽有排山倒海般的威势从客栈内横扫而出,利剑和符箓顷刻碎裂,柳傲被震退数丈,撞上城墙,呕出一大口血。
肃杀锋锐的嗓音直接在二人脑海内响起,深不可测的威压之下,在场的两个金丹修士皆无法抬头,甚至连站立都困难。
“前辈恕罪!”
柳傲早已面如土色,不断呕出的鲜血很快浸湿大氅,打颤的双手抱拳:“晚辈这就退去!”
数息之间,这位柳家家主已踉跄飞出视野之外。
白玥:“……”
还有高手?
她低头看看又恢复安静的客栈,方才那位前辈的声音十分陌生,仔细一想,江逾身边似乎只有……
她默默盘腿坐下,从袖子里抖出一包好徒弟孝敬的瓜子,就着月色磕了起来。
客房内,苍舜冷冷地眯起眼眸,利爪没入客栈地面,划开深深裂痕。
难怪他一定要三品护灵符,这根本不是正常修士突破筑基该有的难度!
那双猩红妖瞳深深地凝视一道染血身影——年轻人族闭目端坐,金色符箓悬于上空,衣袍下的削瘦身躯微微颤抖,鲜血不断渗出,仿若盛满液体而寸寸破碎的美丽白瓷,很快便将他浸润为血人。
这一幕,在周国北境,苍舜曾见过无数次。
每一次,都深深地刻进了他的眼里。
灵海之内,沉墨清的神识正在攀登一座不见顶的高山。
他乌沉如墨的双眸布满璀璨金色的符文,玄金映影,宛若斜阳洒金的墨湖,无波无澜。
每踏出一步,便是尖锐刀山,烈火浇油,不断煎烤神识。
“清儿。”
一道沙哑却温婉的女声在他身后响起。
“娘做了桂花糕,今日早点回来啊。”
“功课温习完了?再去把昨天的道论抄写十篇。”又是一悠长腔调的男声。
“小清,来,这月的工钱提前支给你,拿去给你娘看病吧。”女子笑声利落。
故人身影幢幢,似有怀念,唤他回首。
沉墨清没有回头,亦未停步。
他不断向前,迈出一步又一步,直至眸中符文尽数崩碎,神识也寸寸皲裂,布满蛛网裂纹。
修真者最重神识,哪怕神识轻度受损,也比身躯受千刀万剐还痛。
然而此刻,沉墨清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此痛,又何抵家人尽丧于眼前,万剑穿心之痛。
他向前,重重踏出最后一步——
踏天阶,登天堑!
滔天骇浪一掀而起,灵气化作呼啸的暴雨狂澜,扫荡整个灵海。
雨过天晴,年轻修士独立山巅,衣摆飘摇,登高临下,一览来时路。
轻舟已过万重山。
——已是筑基中期!
下一秒,又有新的天堑拔地而起,比之前更加高拔,更加遥不可及。
沉墨清原本踩在脚下的山巅变成了渺小的山底,站在此处,根本无法窥见新的山顶。
沉墨清平静仰首,与那道依然高悬灵海之上的枯木回春令对望。
这道符令虽然被他复刻,却威能过大,并不完全受他所控。
这次炼符是意外,之后,他会更加留心。
他原地盘坐,皲裂的神识缓缓修复,这又是一场煎熬的过程,如同剥皮之后重填肌骨,但他始终面无表情。
不知过去多久,那双清沉的眼眸睁开。
他的面前,一根细小的红色枝木悄然长出,顶端分叉开数道细细的枝杈,遥遥与枯木回春令相对。
——这是属于他的,新生的符道根骨。
共有八道。
沉墨清心念微动。
或许是因为符道同源,新生的根骨居然受枯木回春令庇护,玉百留下的剑气无法将之摧毁。
等他完全掌握枯木回春令,也许能借此彻底洗涤玉百剑气。
退出灵海之前,沉墨清再望了眼那道天堑。
下次再越天堑,便是登阶为金丹。
他的意识回归现世,对上一双近在咫尺,宛若晚霞流火的赤色眼眸。
一大团毛茸茸紧紧地贴着他,像是强行黏住他的皮毛大氅,一点风都漏不进。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这只妖皇好像……怨气冲天的样子。
沉墨清抬手抚平炸炸的绒毛:“我没事。”
以他方才的状态,苍舜会担心自身受到契约牵连也无可厚非。
不知道这只妖皇暗中给他记下多少笔账,等契约解开之时……他们必有一战。
苍舜看着面前这个披着一身血衣,青丝落在腰侧,姿容绝丽,身姿清绝的年轻男子,不知怎么的,满腔怒火又倏忽消散了大半。
……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刚才他看着这个人族又把自己弄得血淋淋的,会那么生气。
妖皇不吭声了,气呼呼地拱他,在他身边挤来挤去。
挤了一会,又变回一只圆滚滚的小毛绒球,只有两个巴掌那么大,依然炸着毛毛,一下一下轻撞沉墨清。
沉墨清:还在记仇。
无所谓,债多不压身。
他起身,余光瞥过镜子。
隐匿符失效,现在是他原本的容貌和身形。
他身上的伤已经痊愈,单手抱起雪白小兽,褪下身上的血衣。
外衫滑落,露出高挑颀长的身躯,中衣半解,衣襟下肩颈到胸膛莹白一片,精炼分明的肌肉线条覆于匀称骨架,一捧绸缎般的乌发勾连在胸膛前,沿着沟壑蜿蜒而下,没入那片羊脂玉般莹白而紧窄的腰腹。
苍舜就这样撞进猝不及防地撞见了这一幕。
“我喊他们送水,要一同沐浴吗?”沉墨清坦然地以原本的面容对他说。
没有反应。
他垂眼,手臂上的雪白小兽呆成了一只木木的球。
提溜起来,晃一晃。
不知为什么,以往一被提溜起来就开始大声“咪咪呜呜”的妖皇,这次居然在半空中慢悠悠晃了三下,才伸出爪子一把扒住沉墨清的手腕。
沉墨清就看着这只雪白小兽一声不吭地爬回他的手臂上,扭过身去,绒毛抖抖,发出小小的“咪咪”声。
【现在的人族,怎么,怎么如此……】
嘀嘀咕咕的小毛绒球。
也没炸毛,雪白绒毛软趴趴垂着,自己和自己小声蛐蛐。
沉墨清:“洗吗?”
【……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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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墨清最后还是没有带着那只小毛绒球洗浴。
他偶然瞥见窗外夜色,离天亮不到一个时辰,便不打算耽误时间,念了道清身咒,微光一闪,他和苍舜都干净了。
再拿出之前炼制的隐匿符,改变容貌身形,回到床畔,再度开始修炼。
被留在桌子上的苍舜:“……”
雪白小兽又开始挠桌子了。
沉墨清起身过去,将这只妖皇抱起,再回到床边——这次没有把尊贵的妖皇陛下丢到冷冰冰的枕头上,而是放在了自己膝间。
圆滚滚的雪白小兽一动不动地趴在他腿上,揣起两只小爪子,压在胸口下面。
有点困。
今日损耗的力量还没恢复。
这只小毛绒球慢吞吞在沉墨清膝间蠕动了一小段,直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落在头顶。
漂亮的指节微微曲起,恰到好处的力度,一下一下抚摸着他。
苍舜微微眯起妖瞳。
很快,一只软乎乎的小毛绒球窝在沉墨清膝间,毛茸茸地睡着了。
月影垂纱,映出一双寒星沉水般的眼眸。
沉墨清随手一指,之前薛弃的储物袋飞出,一条条残肢漂浮于空。
他修长双指并拢,默念一道咒语。
稀薄的半透明灵体从残肢中浮起,懵然而无所觉地飘荡在屋内,直到听见那道清沉男声:“去吧。”
犹如古钟嗡鸣,震退混沌,残魂们纷纷向四下散去,消隐于夜色。
魂魄再入轮回,或可转世投胎。
沉墨清遥望那夜色,再垂下眼睫。
雪白小兽大大咧咧地瘫在他的腿上,睡得正香,露出软乎乎的腹部,居然毫不设防。
他垂下手指,微微贴近。
雪白小兽在梦中翻身,抱住他的手指一口啃了下去,又留下一圈小小的牙印。
沉墨清:“……”
果然居心叵测,他们初见之时,这只妖皇就想吞他。
抽出手指,指腹按住雪白小兽脑袋,反手撸了几下细软的绒毛。
夜色渐淡,年轻修士闭目凝神,修炼到天色将明。
清晨的客房,响起了大声的“咪呜咪呜”。
——某只妖皇一早起来,偶然间照了下镜子,天都塌了。
“咪呜??”
他的毛!
光亮的镜子里,雪白小兽头顶原本柔顺的绒毛不知为何全都反方向撅了起来,炸成一坨鸟窝。
气得这只妖皇一边大声咪呜咪呜地转圈圈,一边伸长爪子想去按下头顶的毛毛。
爪子短短,够不着。
更气了!
“咪呜——!!”
沉墨清运转完最后一周天,若无其事地睁眼,向那坨气咻咻的小毛绒球伸手:“过来,我帮你。”
雪白小兽飞快拱到他的掌心底下,被那带着淡淡香气的好看手指抚平了绒毛,又变回一只毛毛顺滑的漂亮小球。
“咪。”
软软地坐在沉墨清的手臂上,看着他。
人还挺好。
沉墨清坦然受之。
“江道友,昨夜一切顺利,恭喜啊。”
辰时,白玥带着宁离离登门拜访,感知到沉墨清身上的气息,又多了几分感慨。
如此稳固的筑基初期,只怕不日便能突破中期。
“现在青竹城皆知我们多了一位能引得上古符文共鸣的符道天骄,都在传那位天骄是金丹修为呢。”
沉墨清与她相视,淡淡一笑,一切皆在不言中。
苍舜抬头:“?”
他抬爪按住沉墨清袖子,一点也不高兴地听见那个人族用好听的声音说:“白掌事,我想与贵阁做笔交易。”
白玥飞快扫了眼那只妖兽,正色道:“道友请说!”
沉墨清指节轻敲桌面,空中浮出数道透明符箓,并不成形,只是大概轮廓,有文字游走其中,皆为符方。
这是他昔日游历时所得的符方,在中州和上州十分常见,不会被追查到来源,天枢宗也不知他有这些符方。
“我愿与贵阁交换辅助类符方,这些符方主攻伐,掌事可先行阅览,再决定是否交换。”
白玥:“等等。”
她坐直身躯,整整衣袍:“您继续说。”
宁离离眼都直了。
三品符方!在东州,一下能拿出如此之多三品符方的可不多见!
戳一下自己师父:你看看人家!
白玥:“……”真是师门不孝,收了这种逆徒。
沉墨清娓娓而谈:“其二,我愿为贵阁炼制符箓,所得收益对半分成。”
白玥竖起一根手指,微微摇晃:“对半?不行。”
“我们千玄阁也有挂牌炼符师,收益都是五五分成,若是江道友的话,六成尽归你,千玄阁只拿四成。”
让利六成,白玥并不肉疼。她知道,若是这位江道友炼符,大多都会是上等品相的符箓,价格能涨不少,若是再度炼出九成九的品相,在拍卖会上更是抢手。
和这样一位天资无限的符修合作,千玄阁收四成,不亏,甚至小赚。
而且,她还有一种直觉,或许来日,他们千玄阁还能依托这位江道友,在所有下州乃至中州都大放光彩。
合作事宜很快敲定,沉墨清最后道:“今日之事,愿无第五人知。”
宁离离:“哈哈,这好像是话本里一些杀人作恶后隐姓埋名的魔修常爱说的话。”
沉墨清不语,白玥也不语。
宁离离:“……哈哈。”
她的手指在嘴上一抹,比了个“我不说,我我死也不说”的手势。
客人离去,苍舜跳到沉墨清肩上,看着他的侧脸。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那些符方?】
沉墨清:“符方只要过目,便能复写而出。”
话音刚落,他的耳畔又响起轻描淡写的低沉男声:【你为我炼道符,我替你出手三次】
沉墨清:“是何符箓?”
【现在不说】
苍舜拨弄垂在眼前的几缕乌发,语调慢悠悠的。
【等你到了那个境界再告诉你】
沉墨清:“既然如此,十次。”
苍舜:“?”
“七次。”
“咪呜!”
“六次。”
“咪!”
“五次。”
“……咪!”
“四次,”沉墨清心平气和地道,“费了半天口舌,英武不凡的妖皇陛下不能让我一次?”
苍舜:【……】
好像也行。
反正也就多一次。
于是英武不凡的妖皇轻哼一声,默许了。
沉墨清抬起掌心:“此番合作,幸甚。”
苍舜默默地想:说的挺好听。
抬起爪子,轻轻拍在他的手上,击掌为盟。
沉墨清捏住那只毛绒小爪子,微微晃一晃,又召来白玥留下的几道符方,仔细阅览。
以他目前的情况,突破金丹的难度极为困难,稳妥起见,需要炼出五品引灵符。
这类中上品的符箓基本在下州绝迹,只有去中州才有可能寻得。哪怕是符方,价格也尤为昂贵,至少要几十万灵石。
——此后一段时间,沉墨清依然留在青竹城,频繁出入千玄阁,收集了更多符方,也为千玄阁炼制过数道符箓。
短短半月,便有数万灵石入账。
如今他已是筑基中期,掩盖自己的修为更加得心应手,白玥也无法从他炼制的符箓里探测到他真正实力。
密封的房间内,苍舜百无聊赖地拨弄一块格外莹润明亮的灵石,随意一挑眼。
他的身侧,一道符箓正在成型,画符的手稳定有力,指骨勾勒出漂亮的弧度。
【我们还要在这待多久?】
沉墨清不语。
苍舜翻了个身,尾巴悠悠下垂,悬在沉墨清衣袍之上。
【这里很无聊,我不喜欢】
在他看来,这片下州之地既无机缘,也无秘境,留在此地,完全是浪费时间。
沉墨清依然不语,只是落下最后一笔,一道三品符成。
九成九的品相。
“听说城内新开了一家馆子,做的一尾清蒸槐花鱼一绝,吃吗?”
苍舜一个翻身坐了起来,跳到他的腿上。
【吃!】
沉墨清揣着这只雪白小兽,不紧不慢地走出千玄阁的密室。
第二日,白玥带来一件趣闻。
“昨日柳家大办家宴,为柳家大少爷柳钰接风洗尘。”
“那位柳少爷出生后一直养在外地,陪母亲养病,母亲去世才被接回,路上却遭遇歹徒,其姐柳飘身死,那几个歹人至今下落不明。”
父子久别重逢,本该是感人至深的一幕,谁知柳家二少爷柳玦当场发难,直指宴席上的柳钰并非本人,乃是柳钰之姐柳飘假扮,而真正的柳钰,才是被歹人所害的倒霉蛋。
宾客哗然,席间柳钰据理力争,甚至当场脱衣露出男子身躯,柳玦却说他是以符术伪装,直接请其父搬出一件能验明金丹以下修士真身的法宝——其父柳傲同意了。
众目睽睽之下,柳钰被迫以法宝验身,然后——什么也没发生。
他的确是柳傲长子,的确是男身,并无伪装。
据说当时的柳钰撕开单衣,眼含热泪地看着自己父亲,直言难道要挖出姐姐尸骨,让她死而复生,才能证明他的清白。
最后,柳傲一脸愧疚地扶起长子,并许诺由他接管柳家半条街的产业。
一场闹剧结束,柳玦被罚禁足半月,柳钰则接手了之前记在柳玦名下的产业。
白玥当成趣事说完,便听正在给怀里小妖兽投喂一根根小鱼干的江道友说:“是柳飘还是柳钰,又有何区别。”
“呵,对柳傲来说,一个是可以当成家族继承人的玉器,一个嘛,随风柳絮罢了。”
下午时分,有客来访,不是别人,正是最近炙手可热的柳家大少爷,柳钰。
刚进屋内,柳钰就俯身深深一拜。
“多谢江兄!若非江兄昨日送来那道三品隐匿符,我危矣!”
沉墨清手指轻敲桌面,数道符文亮起,将客栈房间完全隔绝:“坐下说吧。”
苍舜看着他淡然如早有预料的眼眸,微微挑了下眉。
柳钰抬起脸庞,露出一张明媚笑颜:“江兄是何时得知的?”
沉墨清:“第一眼。”
柳飘低头看看自己,叹笑着摇了摇头:“我之前伪装,借用的是娘留下来的一件二品巅峰法宝。加上我和弟弟本就血脉相连,容貌相近,连父亲都无法一眼看破,只是怀疑。”
“江兄第二次救命之恩,我铭记于心。”
那道三品隐匿符乃九成九的巅峰品质,可完全更改容貌身形。除非四品探查类法宝,根本无法窥破伪装。
东州不过一偏远下州,并无元婴修士,更别提四品法宝。柳家倒是有一家传之宝,对外宣扬是四品攻伐类法宝,乃上州仙人所赐,可斩元婴——当然,这么些年过去,也没人真的见过那件家传至宝。
“算不上救命之恩。”沉墨清轻轻捏住苍舜扒拉他袖口的爪子,“你总归是柳家血脉。”
柳飘笑意淡淡:“柳傲有七个女儿,最小不过十四岁,已被他嫁给听雨宗一外门掌事。若他得知活下来的是柳飘,如今之我和失去性命又有什么区别。”
“江兄,你可知几十年前,柳家还不在青竹城。”
沉墨清抬手给她倒了一杯茶,苍舜拨开旁边的小布兜,掏出一根小鱼干。
柳飘端起茶盏:“今日青竹城只知柳家,却不知林家。当年,林家才是青竹城第一符修世家,我娘是林家独女,与柳家最不受宠的次子相恋而下嫁于他,扶他登上家主之位,又让林家砸下无数天材地宝,不过数十年便将停留筑基的柳傲硬生生堆上了金丹中期。”
“谁知后来,林家无意得罪一位元婴修士,被灭满门,独留下我娘,柳傲非但不相助,还趁机吞食林家遗下资源,让柳家一跃而上,搬入青竹城。也就是这时我娘才知道他还有数房外室,其中一个和我娘一样已诞下孩子。”
“我娘伤心之下一病不起,被他赶到外地,表面上只说养病,实际上从未来看过我们一眼。直到我娘去世,他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个儿子,传信来说要接他回去。”
“可惜,我弟弟运气不好,我们遭人暗杀,马车坠崖,他死了,我爬了出来。”
盏底撞桌,发出一声清响,柳飘站起,深深作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