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公用的白月光by无敌香菜大王
无敌香菜大王  发于:2025年10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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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辆已经启动,平稳的行驶在马路上。
清爽的晚风像汹涌的河流贴着车身轮廓,在途径车窗时,就像被旋涡吸进来似的,直突突扑面冲来,把头发都吹得凌乱,衣服领口也被吹得发出噗嗤作响的拍打声。
贺松风把车窗关小了一些,这些风便只能贴着头皮飞过去。
他重新把MacPro打开,还有一些后续工作的安排等着贺松风过目确认。
看似醉得找不着东南西北的窦明旭,忽然出声:“你和教授说的那句话是真的吗?”
贺松风没理他。
窦明旭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疲惫地抵着太阳穴去揉眉心处,“我喝成这样你不问我为什么吗?不关心我吗?”
贺松风再一次把车窗拉下来,呼呼作响的晚饭把窦明旭的声音吹散,贺松风的头发像鞭子一样抽打在窦明旭的脸上,这是对他多嘴的惩罚。
窦明旭侧头,瞧着贺松风的侧脸,看得入了迷。
他开始自言自语:“我想起了我和你认识的时候,说你是个没价值、没意义的人。”
这些话就和风一样,撩过贺松风的耳朵,然后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贺松风无动于衷。
“那时是我太傲慢,是我太蠢笨,我知道错了,我跟你道歉,对不起。”
窦明旭的手放进自己的西服口袋里,拧巴地摸来摸去,像做错事的小学生,面对老师羞愧难当的念出自己的检讨书。
“现在我知道你比大部分人要有价值,你聪明、努力,而且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又该做什么。”
“你是一个很有计划的人,我知道你会一步步往上走。”
“我也知道你最终一定会成功的。”
我知道……
我知道……
我知道……
窦明旭知道贺松风很多事情,知道他叫贺松风,知道他曾经在国内遭受过何等虐待,又知道他和塞缪尔的感情,知道他和伊凡德的事情。
他更知道贺松风的矛盾,可怜又卑劣。
Poor Angel。
贺松风复杂的灵魂就像一管强烈致幻剂,通过静脉注射,溜进窦明旭每一根神经里。
染上后,寻常人、寻常事就再难以挑起窦明旭的感官刺激,他的阈值被拉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在那个高度只有贺松风能满足他。
“但……在那么多个我知道里,我有一件事不知道。”
窦明旭的声音突然一下暗沉下去,这辆车也跟着驶入了一条极其艰难拧巴的路上,磕磕绊绊的把车上坐着的人晃得像海浪顶端的漂流瓶,带着强烈的不稳定性。
“我想知道,你的计划里有我的存在吗?”
拧巴着拧巴,窦明旭又改口:“或者说……有过吗?哪怕是曾经想过和我有以后这也算。”
窦明旭依旧在说话,他醉醺醺的说了很多很多话,但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没带着轻浮的酒气,而是落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响声,沉甸甸的堆在一起,又一副大厦将倾的摇摇欲坠。
“你不说话,你总这样,总是冷冰冰的虐待我。”
窦明旭的声音开始发抖,他装作自己是喝醉的酒鬼,借着酒精带来的神志不清,清醒的说出自己的真心话。
“那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你帮帮我,帮我找个答案吧。”
“你喝醉了,在说胡话。”
贺松风明白对方在装醉,于是干脆就把他的话全都刻薄的归到那不存在的酒精上面。
窦明旭那摇摇欲坠的情绪落在不存在的酒精上,于是踩了空,好半晌他才从重重摔下的疼痛里缓过神来。
他的眼睛从未离开过贺松风身上。
窦明旭的手还放在西装外套的口袋里面摸索,小小口袋,只容得下他半只手,但他却摸了好久好久,如无底洞般触不到低。
一分钟……两分钟……
窦明旭说:“我没有喝酒。”
“嗯。”贺松风应声。
一个小小的戒指盒,在两个人长久的沉默里,缓缓地送到贺松风面前。
“我想跟你有以后。”
既然贺松风不说,窦明旭就主动索取,“你已经利用了我这么多,再利用我一次吧。”
戒指盒在贺松风的注目下,缓缓展开,一枚四十克拉的钻戒巨大无比的占满了贺松风整个瞳孔,不算镶满碎钻的戒托,只算戒托上的钻石就已经是鸽子蛋的大小。
一千万?
两千万?
贺松风下意识估算价格。
“贺松风,你在做什么?你不会真的因为这枚高贵的戒指在考虑和他的以后吧?!”
一个声音尖酸的把贺松风骂醒。
他后背陡然起了一层冷汗,硬生生把他吓得完全清醒。
为了钱,犹豫一段没可能的感情,那实在是太恐怖了。
贺松风想也没想,拿起戒指盒,直接顺着车窗往外丢了去,丢得远远的,就像丢垃圾那样,毫不在意的把东西扔了。
没有任何惋惜和犹豫,反倒是重重松了口气。
盒子的路灯下发出一道璀璨的光芒,很快就摔在地上,又一连翻了好几个跟斗,最后滚啊滚——滚进下水道里,不见踪影。
窦明旭怔怔地望着贺松风,魂魄似乎也跟着戒指盒一起摔进了下水道里,只剩下一具苍白的空壳子,长久的呆坐着。
难以接受,难以释怀。
额前的碎发狼狈的垂下,把窦明旭的眼睛分割成了数块碎片,裂痕越崩越大,每一块碎片都在痛苦地撕扯对方。
贺松风冷冷的看着他,同样像在看垃圾。
窦明旭的痛苦就像在下水道里的死老鼠,被那个沉重的戒指盒砸了上去,自取其辱的来回的碾压,直至肝脏脾肺肾全部爆裂,直到所有的鲜血泼洒成一滩尸水,向外散发出让人恶心呕吐的腐烂臭味。
两个人长久的没有说话。
车子也在这时开到了贺松风的目的地,司机把停在路边,安静的下车去抽烟。
贺松风以为窦明旭死心了,赶紧下车。
但很快窦明旭也跟了上来。
窦明旭抓着他问:“你要去哪?”
“回家。”贺松风回答。
“回家?这里哪个是你的家?”
窦明旭看了眼面前矗立的公寓楼,左边窗户是伊凡德家,右边窗户是塞缪尔家,两边窗户的灯都是亮的。
“你是说伊凡德还是塞缪尔?”
贺松风不想解释,他甩手试图把窦明旭给甩开,但换来的是更加要命的扼制。
“放手。”
窦明旭更加用力的攥住。
贺松风的耐心耗尽,他拔高了声音,用着命令的口吻呵斥:“我叫你放手!”
窦明旭紧绷的神经被贺松风突如其来的呵斥一下剪断,砰得一下,他绷了数个月又无限叠加的负面情绪一下子歇斯底里地涌了出来:
“那你回答我!这里哪个是你的家!这里哪里有你的家?!”
每一个字就像是一根骨头,血肉模糊的从窦明旭的身体里冲出来,砸在地上发出爆裂的声音。
“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你不爱任何人吗?!怎么你又要回家呢?!那他们都可以被你称为‘家’,我那里就不能也是你的‘家’吗?”
穿着手工定制西装的成熟男人此刻完全像一条被人打断腿的狗,身上遍体鳞伤,却还要执着的佝偻着残废的身躯,无视一切,狺狺狂吠。
他指着公寓楼的灯光,大吵大闹:“你不折磨他们,你就只知道折磨我,你先把我逼疯,看我发疯,然后你就笑着欣赏!”
窦明旭也明白这样发疯的自己太过颠覆形象,他拽着自己皱巴巴的领带,就像在拽自己的狗绳那样。
“我以前不是这样的,我以前根本就不会为任何事情产生这么大、这么恐怖的情绪!那都是你逼的!我不发疯我就根本从你这得不到任何回答,任何!”
说着说着,窦明旭的声音就像跳楼机,一下砸在地面,低低的,沉闷的埋怨:“…………你以前也不是这样的。”
正如窦明旭所言。
贺松风把窦明旭逼疯了以后,他的确就会冷静的扯着看戏的笑容,束手高挂,冷冷欣赏窦明旭的歇斯底里。
就像在欣赏一副出自他手的杰出作品。
贺松风他扯着嘴角戏谑的笑站在那里,给熊熊燃烧的火堆泼上看似是水,实则是油的助燃剂。
“折磨自己,很爽吧。”
贺松风冷不丁把窦明旭的心思给拆穿了。
窦明旭那张歇斯底里的面孔,在贺松风刻薄的注视下,忽然一下沉了下去,像一具溺死在水里泡到眼瞳乌黑的鬼魂。
他正以一种极其卑微的讨好姿态,木讷的冲贺松风笑。
湿漉漉地从水塘里浮出来,扭曲的,惊悚的,向着替死鬼的方向步步紧逼。
卑劣下流的心思被看穿,这本身也是一个爽点。
有一种自己所有事情都逃不过贺松风凝视的——被掌控感。
爱,本身就是一个非常诡异的感情。
就像贺松风不爱任何人,他只是爱被爱的感觉。
而窦明旭,就是在爱——爱到发疯的歇斯底里。
另一种角度,两个人也算绝配,一个向外索取,一个向内掏空奉献。
贺松风又一次骂他:“下贱。”
窦明旭深吸了一口气,刻在他心脏上方一点的烟头疤痕正隐隐作痛,是爽的。
那个疤本该早就脱痂痊愈的,是窦明旭自己每次还没等痊愈,就亲手把痂抠掉,手指顶着那一圈伤口往里钻,恨不得要钻进心脏里才好。
在尖锐的刺痛里,窦明旭念着贺松风的名字,一遍遍回味那个晚上。
窦明旭爱这段感情带给他的痛苦,爱贺松风每一次带给他的折磨。遍体鳞伤、血腥糜烂的病态感情,叫人痴迷。
食髓知味,欲求不满。
贺松风的耐心再一次的告罄,“你不让我走,那你想做什么呢?把我掳走?强迫回你那里去然后把我锁起来吗?”
窦明旭愣了一下,楞的那一会他给人一种这话直直顶进脑袋里的感觉。
过了一会,他才迟缓地说:“我就问最后一个问题,你回答了我就离开。”
“好。”
窦明旭两只手捧着贺松风的左手,嘴唇抵着中指的指尖,亲吻的同时质问:“如果刚刚那个戒指是伊凡德给你戴上的,你也会像这样丢掉吗?”
贺松风不假思索地回答:
“我会的,我会把你们所有人都像这样丢掉。”
窦明旭满意地把情绪收拢,“好,好……”
他重新整理好西装外套,手掌拍平衣服褶皱,最后搂着贺松风的腰,在脸颊上留下一个浅浅的吻。
“你说的,你不爱我,你也不能爱他们。”
贺松风又一次骂他:“贱.狗。”
窦明旭餍足呼出一口热滚滚的气,“这是对我的奖励,主人。”
贺松风眉头蹙起,心想,谁教他这么说话的?我吗?我没有。
“今天晚上不会有人艹.你,对吗?”窦明旭的声音把贺松风拉回现实。
贺松风点头应付。
窦明旭这才放心把人放开,“那明天能轮到我吗?”
贺松风再一次点头应付。
他们没有明天,明天贺松风就要乘上国际航班回国了,所以贺松风能心安理得放心撒谎。
窦明旭终于在贺松风的谎言里被哄得服服帖帖,他愿意离开。
他坐在车上数时间,满心欢喜的想,马上就能轮到他了。
贺松风上了楼,他敲响伊凡德的家门。
伊凡德带着跟脚的Kitty一起来开门。
“这次是要跟我分享什么?一定是喜悦吧,你的个人艺术展现在很有名气。”
伊凡德笑盈盈的迎接他。
贺松风驻足门外,面带微笑地说“我就不进去了,有些事我得迅速和你说完。”
“什么事情?”
贺松风身后乌黑的猫眼里藏着一只眼睛,他清晰的看见走廊里的两人一猫就在门外面带笑容的寒暄。
两个人不停在书号,塞缪尔赶紧啪到地上去,耳朵贴在门上窥听。
透过门缝,塞缪尔隐隐约约听到了几个关键词。
“我要,回国。”
“明天,机票。”
塞缪尔的脑袋里警铃炸响,他把手搭在门把上,下意识要去推门。
但他很快克制住,就算现在出去又有什么用?贺松风要离开也不是他能拦得住的
塞缪尔想着,从地上爬了起来,重新贴在猫眼上看。
贺松风把Kitty抱了起来,“我很抱歉,我是个完全不负责任的人,救它的人不是我,养它的人也不是我,最后我要离开了,也只能是一个人走。”
贺松风不是没想过要带着Kitty一起走,只是带一个宠物跨国运输,危险程度高不说,贺松风要回国的计划也很容易被暴露。
他只有自己一个人静静离开,才是最保险的。
甚至,他要回国这件事,也只在离开的前一晚匆匆告知伊凡德一个人,仅此而已。
感谢对方这么多天来的照顾,值得见上一面,亲口告知。
“那你等我一下。”
伊凡德说完转身往屋子里走去。
让贺松风没想到的是,伊凡德竟然也拿着戒指盒出来。
塞缪尔看见后,心直接漏了一拍,更要命是他看见贺松风没有拒绝,而是接下了戒指盒!
塞缪尔再顾不上去阴暗的窥看,也顾不上他和窦明旭、伊凡德之间那段互相制衡的三角关系,他以最快的速度拿起手机给窦明旭拨去电话,把今天晚上他听见的,看见的事情添油加醋的给窦明旭说了好几遍,越说越吓人。
塞缪尔害怕窦明旭被贺松风训成了一条毫无威胁的狗,就像他一样,梳着个刺猬头,却只敢做着背后窥看、视奸的事情。
“伊凡德跟贺松风求婚了,我清清楚楚看着伊凡德把戒指戴进贺松风的中指,贺松风他同意了!!!”
“他们两个的婚礼要在亚洲举办,他们明天出国肯定是要去见父母然后结婚,然后度蜜月!”
“那贺松风呢?他会不会不回来了?他们两个人会不会就在亚洲住下了?不行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巨大的信息量打了窦明旭一个措手不及。
半个小时前贺松风还跟他信誓旦旦保证明天轮到他,怎么突然就变成明天和伊凡德回国结婚了???
那他准备的四十克拉钻戒算什么?那他找贺松风要的保证又算什么?!
窦明旭把电话挂了。
他浸在浴缸里,浴缸里的水从温热逐渐褪成冰凉,浴缸边撒了一地的烟头,整个房间都是灰茫茫的瘴气,熏得人胸膛发瘪,喘不过气来。
窦明旭眼下的乌青浓重,红血色就像麻绳一样将他的眼珠子勒紧,要把他勒死过去了。
“怎么办好呢?”窦明旭自言自语,“该怎么办呢?”
“…………”
窦明旭想到了一句话,恍然大悟的笑了出来,手头的烟已经烧到手指上,他想也没想烧在自己的心脏上。
“哈哈……Angel,你可真是个好主人。”
窦明旭想到了一句出自贺松风口中的话。
他坐起身,一池的水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出波涛骇浪,海浪翻腾拍打,泼出一阵阵剧烈的冷水打在腿上。
窦明旭走出浴缸,像被梦魇给迷着似的,神魂颠倒的默念着什么。
“是你教我的……”
“是你教我的。”
“是你。”
“是你,是你……”
而猫眼那一边的故事还在继续。
伊凡德缓缓展开戒指盒,但里面却不是戒指,是一枚项链,项链的吊坠是一块沉甸甸的铁坨坨。
铁坨坨的中间向下凹去,是Kitty的鼻子形状,一个圆润的小三角。
同时,伊凡德把自己家门的备用钥匙摘下来,一并挂在上面,“恭喜你踏上新的人生,等你以后稳定下来,欢迎你随时看望Kitty。带他回家,回你的家,也是它的家。”
贺松风的鼻尖就像浸在柠檬液力一样,湿漉漉的,酸得人脸上攥成一团皱巴巴的面糊。
Kitty睁着一双大大亮亮的猫眼,贺松风的身形完全倒映在猫眼里,就连Kitty都在全神贯注的注目贺松风,看向它真正的主人。
就像他们初次见面的雨夜,Kitty也是这样躲在那里,眼巴巴地望着贺松风。
“我早就猜到你会离开这里,你不属于这里,这里也没有任何事、任何人值得你留下来。”
伊凡德给了贺松风一个拥抱,朋友之间的拥抱,友好包容。
“总是我们会是永远的好朋友,不会因为你要离开,我们的关系就此中断。”
伊凡德把自己的位置向后方,放在“好朋友”的上面。
贺松风有过无数个情人、恋人,但“好朋友”是头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贺松风点头,同时向伊凡德说了再见。
转眼清晨,贺松风收到了一条新的邮件,是教授通过了他的提前毕业申请。
贺松风买了下午的机票,把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穿着普通白T和牛仔裤,十分日常的踏上前往机场的路。
今天的天气极其好,阳光明媚,天空万里无云,明亮耀眼的日光把灰茫茫的阴影全都逼近下水道里,只剩下干净光亮的美好。
路旁有人在拿水管冲洗自己的车辆,水柱向上喷出,泼洒出一道弯月牙的彩虹,虚虚的悬在半空上。
贺松风没有人带任何行李,他甚至是坐公交去的机场,从上午开始出发,一路穿行半个城市,直达机场。
他提着已经被他用得有些旧的发黄手提包,轻盈地行走在道路旁,他看着美好、漂亮的一天,笑着往前走。
但突然,背后出现了一道极其突兀的凝视。
那不是普通的凝视,像一把冷冰冰的手术刀,锐利的、惊悚的顶着他的脊椎骨,带着要把他割到皮开肉绽的恶意。
贺松风停下脚步,迅速回头看去。
他背后什么都没有,人也没有,车也没有。
贺松风拧了眉头,他安慰自己可能是以前神经太紧绷,现在突然放松下来就变得神经质了。
没关系的,没有人知道他今天是要出国,谁都不知道。
伊凡德祝贺他,窦明旭在傻等他的信息,塞缪尔已经在他的世界里销声匿迹很久了。
没有谁会突然出现。
贺松风花了一点时间安抚自己,心里默念着:“没事的,马上就安全了,只要走到机场就一切结束了。”
然后,一只手从后面悄无声息地搂了上来,紧接着就是一块沾满液体的白布,直接捂在贺松风的脸上。
——?!
贺松风紧绷的神经轰隆一下断裂。
他的身体剧烈颤抖,在极度的惊恐里呼吸错乱,像溺水的人四肢开始猛烈挣扎,一股脑往胸膛里灌氧气,越是紧张害怕就越是大口急促的呼吸,结果氧气混着那股奇怪的化学气味以最快速度渗透进血液里。
挣扎不过两秒钟,贺松风彻底失去意识,晕了过去。
人是意识不到自己晕倒的,只会像是老式电视机那样,按下开关后所有画面全部清空,甚至不是黑的,也不是白的,是关掉了,没有任何内容残余。
不知道时间过多久,贺松风渐渐有了一些意识,或者说对方本来给他准备的迷.药浓度也不高。
他听见了车轮嗡嗡的声音,还有打火机点火的声音,男人沉闷的吸了口烟,又重重的吐出,那些烟雾从车窗飞出又在下一个车窗挤进来,挤进贺松风的鼻子里。
贺松风还是晕的,四肢像被斩断了似的毫无知觉,他能做的也只是用耳朵去听这个世界,甚至说不出一句话,也睁不开眼睛。
他的眼睛蒙了一块布,透亮耀眼的白日光线穿过蒙眼布再穿过眼皮时,就只剩细微一点灰白色。
就是这些微弱的重重让贺松风意识到自己还活着,他只是被绑架了。
很快,那股迷.药的劲又一次升上来。
贺松风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晕了过去。
等他再一次醒来的时候,他的眼皮已经透不出任何的光,一片漆黑。
贺松风想,应该是天黑了,对方一定是把他带到了很远的地方,也许是深山老林也不为过。
贺松风听见有人靠近他,立刻浑身绷紧。
对方的脚步一顿,陡然沉重起来。
像极了死亡的钟摆,来回反复的滴答作响,每近一步,就是离悲剧多近一些。
脚步声最终停在贺松风面前,一只手摸进他的口袋里,紧接着就是撕拉两下,贺松风的机票碎成雪花洒在他的脸上,那是贺松风新生的希望,就这样被粗鲁的撕裂。
紧接着,贺松风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很快,一双臂弯将他拥入怀中,用那双粗糙的,带着烟草的辛辣、苦涩味道的手,抚摸他的脸颊,亲吻他的耳廓,压抑地轻语:
“回家了,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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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就这个S0M1爽

贺松风脸上的蒙眼布被摘了下来。
他清清楚楚的看着面前的窦明旭是如何把手伸到他的口袋里面, 从左边到右边,然后是他的手提包。
终于,窦明旭找到他想要的了。
一个装有签证和护照的文件袋, 里面还有银行卡、身份证等一些重要资料,里面还装着一个戒指盒。
贺松风的双手没有被困住,他的双腿也没有被束缚。
但他却不是自由的, 只能像一只被砍断羽翼的鸟, 仰倒着向下坠落,眼睁睁看着自己离自由、离天空越来越远。
窦明旭把文件袋收好,转眼看了看仰躺在车后座的贺松风,露出了无害的笑容:
“是你教我的。”
贺松风的喉头发紧, 说不出话来。
窦明旭把贺松风抱了起来,像抱小孩那样稳稳地搂在怀中,领着他往“家”的方向走去。
贺松风的眼珠子迟钝且缓慢的转动,他勉强把这附近的景象看了个大概。
窦明旭把他带到了一座坐落在林间的别墅, 大小规模还算不上庄园,用来关他绰绰有余。
往前看到视线尽头,空无一物,再转眼往旁看只有郁郁葱葱。
贺松风的确被窦明旭押送至了林中小屋,无人之地。
再转眼,贺松风就被放进了位于阁楼的小房间里。
装下一个贺松风空间都显得拥挤, 当窦明旭也挤进来的时候,连氧气都开始变得稀薄。
也许是因为太过狭窄逼仄, 窦明旭没待多久就离开了, 还不忘挂上门锁。
阁楼里只有一张床垫,其他什么都没有。
贺松风就躺在床垫上,渡过了他被监禁的第一个夜晚。
阁楼没有窗户, 就连墙壁与天花板的缝隙都漏不进一丝一毫的光。
贺松风分不清白天黑夜,躺倒在床垫上一动不动的感受着黑暗和孤独。
不知道过了多久,贺松风的脑袋里萌生了一个极其可怕的念头。
那就是——谁都好,陪陪我吧。
贺松风惊得从床垫上坐起,手掌攥成了拳头,指尖死死地往下压,把手掌心里掐出一个个凹凸不平的伤口。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贺松风动了动手脚,拖动出叮咣作响的铁链声。
渐渐他感觉到药效过去后,便扶着墙壁颤颤巍巍站起来,开始用双手和双脚丈量探索这个陌生漆黑的世界。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阁楼的门开了。
贺松风被突如其来的光亮刺得睁不开眼睛,下意识抬手捂住眼睛的同时,身体向后退,一直退到去无可去的角落里面。
同时,地面发出了叮咣作响的铁链被拉扯过度的声音,重量是从贺松风的脚踝处坠下来的。
好不容易铁链安静了,又响起了其他更为惊悚的的声音。
脚步声沉重的踩在地面上,发出像锤子敲打骨头的拷打声。
一只手落在贺松风的脖子上,绕过去掐在后脖颈处,就像是在提小猫、小狗似的一下捏住。
贺松风的反应也跟小猫小狗一样,身体迅速的绷紧,两只眼睛因为害怕而无神的直直盯着某处。
强烈的失重感迅速传来,贺松风又一次被窦明旭抱了起来。
脚踝上的铁链哐当一下砸在地上,在地上盘成了蛇一样的形状,对半空里的漂亮男人虎视眈眈。
贺松风在黑暗里孤独了太久,尽管他的手掌被他自己在警告里掐出许多月牙儿,但他仍是下意识的用双手环住面前男人的肩膀,从对方炽热的身躯里贪婪汲取热量。
从阁楼下来,就是二楼的起居室。
浴缸里的热水已经注满,贺松风被平稳地放入其中,热水如同史莱姆泥沉重的裹满他全身,只剩下一颗头颅浮在水面上,睁着一双迷茫的眼睛,警惕地看着窦明旭。
窦明旭没有为难他,反而是事无巨细的照顾他。
洗头发、梳头发、吹头发,贺松风一直到腰后的长发乖顺地趴伏在窦明旭的掌中,任由对方处置。
贺松风说:“我饿了。”
窦明旭把吹风机关了,“你说什么?”
“我说我饿了。”贺松风再次说。
“好。”
窦明旭把吹风机放了下来,他没为难贺松风,反倒贴心地说:“我去楼下帮你把菜热了。”
贺松风捧着自己的头发,低头喃喃:“……谢谢。”
浴室的门打开又关上,贺松风没有听见反锁的声音。
犹豫一秒钟都是贺松风对自由的玷污,贺松风悄无声息的走到浴室门边,他的手放在门把上。
纠结了半秒钟,像触电一样收回来,他无声无息地跪在地上,然后是爬下来,身体往前往下压,贴着浴室底下一条细窄的门缝里往外窥看。
贺松风瞳孔猛地一震,心脏开始突突乱跳。
幸好他没有直接推门而出,因为窦明旭出去以后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那里,像一个雕像一样的长久的站着。
窦明旭在等。
时间一分钟一秒的过去,门缝外那双鞋子的主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他向后退了一步,隔出一块空间来,然后他双膝下跪的同时上半身向前伏低,脖子和脑袋也向下沉,直到他的眼睛顶在门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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