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可气的是还有几个乘警也总往这边溜达,看他们站着还劝他们找个地方休息休息,导致他们只能离开目标人物身边。
席于飞可不管这些,他喝了几口浓茶提神儿,又开始溜达了。
看谁睡死了手里的包松了,就把人拍醒,或者看一群人挤在一起站着,就让人找地方休息。
总而言之,都别扎堆,谁也别想睡个好觉。
“还让不让人睡了?”有乘客开始不耐烦。
席于飞也好脾气的笑,“车上哪里是睡觉的地方?大家把自己的行李看好,等下了车回家好好的睡一觉。”
他长得讨喜,说话也柔和,让不耐烦的人也没了脾气。
“哥们,你这够辛苦的啊,溜达多少圈了?”三角眼看席于飞又溜达出来,都快气笑了。
“为人民服务,怎么能说辛苦呢?哥们几个还差两站?挺好的,再两站就能回家睡觉了。”席于飞仍旧笑了笑,心说如果不是你们,我能这么辛苦?
三角眼气的不行,心说我特么是缺那个觉吗?这趟不得手,我这几张票不就赔了?
得,惹不起我躲得起。
“哥们儿说的是,哎哟我跟这里站着也难受,我也溜达溜达。”他打算转移车厢了,别的车厢也不是没有目标,何必必须在一根绳上吊死。
看着他们这几个人溜达到梅雨的车厢里,席于飞松了口气。
梅雨可不像自己这么干巴瘦,他高大魁梧力气也大,主要是对付这些人经验丰富。之前就说好了,如果这些人去了他那个车厢,其他人就在两头堵一下,然后抓个现行。
抓现行的鱼钩都准备好了,就看这几个老兄弟给不给力,能不能让他们车组立个功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我家菜园子两边大棚都开始收菜,让我进去捡他们不要的黄瓜圆白菜。
捡了好多,喂鸡喂鹅!
每天都是刚摘的鲜嫩黄瓜和小白菜圆白菜吃,感觉它们快比我吃的还好了
明天更老天鹅。
第12章 集体功劳
“你们几个,你们,简直……”侯长青黑着脸,看着面前几个小年轻,气的打蹦,“胆子也太大了吧?啊?你们不知道这群扒手是什么德行?身上揣着刀呢!”
常峥嵘在旁边温声细语的劝,“哎呀,老侯,这不是好事吗?”
“还有你!你都知道配合他们为什么就不跟我说一声?”侯长青转移了喷火对象。
常峥嵘可不怕他,语气温和,“那时候你不是休息了吗?毕竟你岁数大了……”
“少来,我还不到四十,我岁数大,我壮实着呢!”侯长青翻了个大白眼,看着面前垂着头的几个年轻人,“去去去,别跟我面前碍眼,都赶紧忙去!”
车上还没人盯着呢,他也不能把这几个不省心的按住了打屁股啊。
等年轻人们走了,常峥嵘喝了口茶,笑眯眯道:“行了老侯,在孩子面前装模作样的也就算了,跟我面前还这样,合适吗?”
侯长青气笑了,指着常峥嵘道:“你跟老刘,真的是,真是想气死我。你就不怕万一出了事咋整?这群家伙最大的才二十九,最小的才十九,真出了事,我跟谁哭去?”
“总要面对的嘛,再说不是有老刘?”
刘玉和是车上乘警队长,跟侯长青差不多大,不过看着比侯长青显老,主要是太黑了。
这场钓鱼策划,其实是席于飞折腾出来的。他看那几个二流子实在太不顺眼了。
有这样的人在,车上的车组人员就没办法好好休息,提心吊胆的。
出了事,挨罚。不出事,就得盯着,劳心费神。
趁着巡车的机会,席于飞就跟梅雨和陈虎程成他们商量了这么一出“钓鱼执法”。
由陈虎去找乘警队长刘玉和,让刘玉和换了衣服替代其中某个目标,装出一副已经睡死怀里的包要掉不掉的样子。
他那个位置之前坐着个京城某厂的采购,包里装着不少钱和票,早就被那群扒手盯上了。
而且那个位置靠近车门,只要在下车之前得手,直接挤下去,那就鱼入大海逍遥自在了。
到了凌晨,车上灯光昏暗,连常峥嵘那边的播报提醒都少了许多。
扒手们晃荡到这个车厢,已经选好了位置,只等下车了。
只是他们没想到,广播员那边下车提示提前了十分钟。
三角眼往目标那边挤,偷摸的将包顺了,塞进大棉袄里裹着,然后又一副等下车的模样往车门处挤。
只是他们没发现,身边站了几名换了便衣的乘警,而且两边车门都被乘务员堵死了。
列车晃了晃,刘玉和装出一副刚发现包没有了的样子大喊大叫起来,把乘客都吵醒了。
三角眼十分着急,他盯着车窗外面无尽的黑暗,按说现在应该能看见一些即将到站的站台牌了,但黑暗中什么都没有。
灯光大亮,乘警和乘务员开始检查乘客们的行李。
三角眼察觉不对,连忙往厕所那边挤。只要进了厕所,厕所里的窗户是可以打开的,到时候他把包丢出去,等下车再跑去捡就可以了。
只是没想到,刚挤到厕所那边,发现一名乘务员正在锁门。
“师傅,怎么锁门了?我想上个厕所。”三角眼着急。
“上什么厕所,没听有人丢东西了吗?忍着,等下车再上。”席于飞装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开始轰人。
这时候,身后一阵闹腾。
三角眼转身一看,发现自己几个小弟被人按住了,乘客们都有些惊慌,把门口的地方让了出来。
三角眼这时候还以为自己小弟是哪里露馅了呢,没察觉出这是一起针对他们的全套。
他胳膊紧紧夹住怀里的包,另一只手伸进兜里,攥住被磨的雪亮的铁条。
只要车停了就好,他暗自祈祷,等车停了,他制造点儿混乱然后跑下车,就看小弟们能不能挣脱那几个人了。
三角眼眼珠子滴流乱转,一副骂骂咧咧的样子想要重新回到车门处。
结果刚一转头,一只装着水的大铜壶咣的一声,砸到了他的脑门上。
三角眼被砸蒙了,胳膊一松,怀里的包掉了下来。
“我的包!”刘队长猛地扑上去,三角眼想往后躲,然后撞到了人,被直接一把推到刘玉和眼前。
刘队长伸出手,三下五除二把人锁了,“好家伙,你们这群偷包贼,竟然偷到老子头上了?”
人高马大的梅雨收回手,嘿嘿一笑道:“刘队长勇猛,厉害!”
说完又看向周围,“各位别害怕啊,我们这是抓贼呢。看,偷包贼。还没到站呢,大家先去检查一下自己的行李,再等一会儿才到站。都回到自己座位上去啊,小心被伤到。”
不知道是谁突然开始鼓掌,紧接着车门连接处两个车厢的乘客都鼓起掌来。
“有你们这样的乘务员,我们乘客坐车才会放心!”有人在人群中大喊。
“是,小伙子们好样的!”
“我要给你们写表扬信,你们是优秀的乘务人员!”
“我也要写表扬信,有你们在,我们老百姓才安心!”
梅雨内心都笑烂了,但表情淡定,“都是为人民服务,好了好了各位,赶紧回去坐着,一会儿到站了啊。大家都看好行李,别总顾着睡觉。车上也许还有别的贼,大家都警醒一些。”
三角眼他们背押到餐车,还有人迷糊着呢。
就这么突然被人锁了手臂,连冤枉都没能喊出来。
三角眼脑门上好大一个包,就这么一会儿鼓了快一寸高了。
他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连被人搜身都没能挣扎一下。
“铁条,匕首,半拉剪刀?这是啥?哦,刀片,准备挺全啊。”已经换好乘警制服的刘队长看着桌子上一溜的东西,“还有介绍信?啧啧,准备的挺周密。”
一般这群流窜扒手很少会有介绍信,他们向来是从一截车厢钻进去,一路挤到最后一节车厢,确定好目标再往回挤,然后躲着乘务员,避免补票。
但如果被抓,那么他们就得被当做盲流去劳改,最少也是半年。
有介绍信的都是成熟的团伙了,如果被抓,直接拿出介绍信就能补票。有了介绍信那就是正经坐车的,谁也拿他们没办法。
人都抓了,在餐车休息的侯长青才得知车上发生了什么事。当着刘队长的面他笑呵呵的没发作。等车上联系了站台警察,把扒手都送下去之后,老侯就跳脚了。
“到底是哪个兔崽子出的这种主意?”老侯抓下帽子,用力挠了挠头,“老刘也是,他也跟着瞎闹。”
“怎么是瞎闹呢?”常峥嵘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喝茶,“我看这主意挺好,乘务员,我,乘警都有功劳。哎呀呀,如果真能收到表扬信,那可是真不错。”
老侯无语。
他想了想,“是不是席于飞那小子?他看上去就一副满肚子鬼点子的样子!”
常峥嵘抬手瞅了眼手腕上的表,“哎哟,我得去放歌了,啧啧,耽误我工夫。”说完抬脚就走,压根不管侯长青努力翻的白眼。
“这可是我们集体的功劳,可别说是我出的主意,是大家一起集思广益!”席于飞把梅雨和程成往门外推,“你俩可别闲着了,没看刘队长跟陈虎他们脸都笑烂了吗?赶紧忙去吧。啊橙子,我这里热水没了……”
“请好吧您了,我去给您打热水!”程成拎着他立了功的壶,心满意足的跑了。
虽然铜壶上凹了一小块,但这可是英雄的一小块!
就那咣的一下,唉呀妈呀,他怎么这么厉害呢!
席于飞看着这俩人离开,松了口气。他逡巡了一圈自己负责的车厢,嗯,没有碍眼的了,看着很舒服。
有这么一出,就算车上还有扒手,估计也得掂量一下要不要出手了。
而且刚经过这样一场热闹的抓贼情景,乘客们都比较亢奋,瞅着无比精神。
看看表,已经快两点了,再过三个多小时天就要亮了。等天亮了,车厢里那些小偷小摸自然也就消停下来,不敢再惹事。
只不过刘队长作为“当事人”跟着扒手们一起下车了。估计要等他们到了终点站沪市,刘队长才会做下趟车跟大部队集合。
就这么熬到了中午,列车终于慢悠悠的到了终点站。
席于飞打开车门,搭好梯子下车,站在一旁,看着乘客们扛着大包小包,顺手还能扶一下。等乘客们都离开,乘务员们就要开始忙了。
清理垃圾,擦小桌板,扫地拖地,然后把车窗全部拉下来。清理完车厢,再把厕所检查一遍,冲洗干净,拉好窗户。
这一通忙乎至少一个小时,忙完了去休息值班室整理自己带来的行李,饭盒茶缸子都装好,然后拎着包去站台下集合。
他们这群人要在沪市这边的铁路宿舍休息两天,到第三天跟着回程的车回京城。
这两天算是自由活动,有门路的同事都去找门路了,他们可以在沪市弄点儿京城没有的东西带回去,顺便赚些差价。
这种事其实是禁止的,但大家都睁一眼闭一眼,只要不太过分也就没人管。
宿舍都是四人间,左右两架高低铺,宿舍里有卫生间,只不过没热水,要洗澡得去专门的洗澡堂子。
这种他们跟车车组人员住的宿舍有点儿像招待所,有专门的人负责打扫卫生,一楼还有个食堂,一天24小时随时可以下去吃饭。
席于飞跟了趟车觉得身心俱疲,但同事们看上去精神得很。
他的宿舍估计是老侯特意安排的,住的都是熟人,梅雨,陈虎跟程成。
“请你吃本帮菜啊?”梅雨脱下制服换了便装,一点儿都看不出来是熬了大夜的。程成也是如此,还把要囤货的手提袋整理了一下。
同样第一次跟车的陈虎同志看上去疲惫,但也精神亢奋,他第一次来沪市,总想要出去转一圈。
只有席于飞,他是真的累。
且不说年轻皮囊下的老北鼻扛不扛得住,就这比别人都要警醒的一路,让他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你们去吧,我睡一觉再说。饭也不想吃了,累。”
“年轻人啊,这里就你最小,就你撑不住!”梅雨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指了指床边的柜子,“那里有澡票,你如果想要洗澡就直接拿。睡醒了别乱跑,这里你不熟悉,别迷路了,等我回来明天带你出去逛。行了行了,赶紧休息去吧。”
席于飞歪在床上摆了摆手,心说我不熟悉沪市?
我闭着眼都能把沪市转一圈!!
作者有话说:
春困秋乏夏打盹,我感觉每天都睡不醒
昨天跟老妈聊之前的火车,我妈说有人会牵着羊上车,羊就在门口,拉一地蛋蛋
下车前乘务员还得先把羊屎蛋扫干净才敢放人,否则一踩一脚屎粑粑。
那时候车次少,每次坐车都有好多好多的人,乘务员检票都十分应付,因为压根看不过来。
而且火车上的乘务员大多都是高高壮壮的小伙子,这样如果出事,才有威慑力。
那时候的火车有多慢呢?
就北京到天津这么近的距离,都能开三个多将近四个小时!
席于飞合衣躺在床上,安心的睡了一觉。
沪市比京城要暖和多了,九月份的天气还热着,等他满头大汗的醒来,也不过才睡了两个小时。
但是踏踏实实的两个小时。
从包里翻出换洗的衣服,拿着澡票,拎着两个暖水瓶,席于飞熟门熟路的去楼下的锅炉房那边洗澡。
沪市人还是比较精致的,洗澡堂子里都是小隔间。不像北方,偌大的澡堂子都是花洒,雾蒙蒙的能看见一堆堆白条挤来挤去,十分壮观。
只不过这边没有搓澡的,略遗憾。
席于飞换上干净的衣服,把内衣裤在盆里搓干净,然后端着盆子拎着脏衣服去打热水。
这边的宿舍面积挺大的,而且分成了两个部分。一部分对外是招待所,一部分对内是内部员工宿舍。有人会打扫卫生,换洗床单被罩,但不会帮忙打热水。
回去放下热水壶和脏衣服,席于飞摸了摸肚子,他饿了。
一楼就有食堂,同样是一部分对外,一部分对内。而且为了接待内部时不时过来的员工,食堂也是24小时营业的。
对内的餐点比较简单,毕竟不花钱,大多数都是素菜,只有一个半荤的西红柿炒鸡蛋。
席于飞默默地看了两眼那个菜名,挪开了目光。
沪市的西红柿炒鸡蛋他是真心吃不惯,这边好像对盐有仇似的,好好的一个菜不爱放盐喜欢放糖。
他之前吃过这个菜,甜的都快拔丝儿了。
目光在黑板的菜单子上转了两圈,最后干脆点了个红烧排骨,花了半斤肉票,还特地嘱咐大师傅别放太多糖。生怕一个叮嘱不到位,红烧排骨就变成了焦溜小排。
“席于飞!”一个熟悉的大粗嗓门响起。
席于飞正在找座位呢,被这动静吓了一跳,抬眼看过去,“师傅?”
老侯身边还坐着刘队长,看刘队长风尘仆仆的样子,估计是刚下车。
真是辛苦刘队长了。
“您二位这是刚吃完?”席于飞颠颠儿跑过去,拉开椅子坐下来。
老侯哼了声,道:“要不是等老刘,我早就吃完了。”说完,还斜了一眼席于飞。
席于飞装作没看出来,笑呵呵的对刘队长道:“辛苦刘队长了,刘队长真是吾辈楷模!”
“少来这套!”侯长青气的撇撇嘴,“你们几个倒是撒欢了,啊?老子睡着睡着特么的被吓一跳,合着你们都不带我一起?怎么?怕我抢功劳?”
“师傅这是哪儿的话?有事弟子服其劳,哪能让师傅辛苦呢?再说了,徒弟有功,不就是师傅有功?”席于飞熟练的拍马屁,心说自己终于从一个坚韧不拔一身铁骨的少年郎,变成了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老北鼻了。
刘队长哈哈大笑起来,“老侯啊,你这个小徒弟找的不错,有脑子,嘴还甜。不像我队里那几个二愣子,说句话能给人气死。”
席于飞听完,内心十分羡慕二愣子。
有的人情商低,那可能就是情商低。但有的人情商低,极有可能是因为背景硬。
能在火车上做乘警的,都有点儿小背景。乘警要比乘务员舒服多了,顶多就是溜达两趟,还不用打扫卫生。最重要的是,他们能佩戴武器,谁都不怕!
想一想,如果自己上辈子脑子没有那么残,估计也能做个不用去在乎别人看法的二愣子。
正说着,侯长青他们点的菜也到了。
这时候人不多,服务员跟他们也熟悉,直接把菜端了上来,“侯师傅,不喝点儿?”
侯长青摆摆手,对服务员道:“不喝不喝,一会儿出去溜达溜达。”
桌上放着三盘菜,一个圆白菜炒五花肉,一个红烧鱼,一个醋溜土豆丝。服务员又端上来一盆米饭,看了眼席于飞,“这小兄弟眼生啊。”
“小徒弟,第一次跟车。”侯长青笑呵呵道:“多拿个碗来。”
“不是第一次来沪市吧?”服务员笑道:“还叮嘱大师傅少放糖呢。”
“师兄跟我说的,说沪市菜甜,得少放糖,否则我们北方人吃不惯。”席于飞没想到这服务员嘴这么碎,你管我跟大师傅说过啥呢。
服务员笑嘻嘻道:“放了糖菜才会鲜啊,还能去掉青菜里面的苦味。”
“这我不清楚,但我在东北待了几年,那边吃菜才鲜呢,从地里摘了直接蘸酱吃,上桌不用两分钟。”席于飞忍不住怼了一句。
服务员不嘻嘻了,看着老侯道:“你这个小徒弟,嘴巴厉害哦。”
“你跟小孩子计较啥?”老侯道:“你这个岁数的时候,嘴巴也厉害。”
服务员哈哈一笑,转身走了。
没一会儿,席于飞点的菜也都上桌了,有个免费的炒青菜,还勾了芡。
席于飞吃了两口,脸蛋子垮了下来。
刘队长到无所谓,唏哩呼噜的先干掉半碗饭,看着席于飞挑挑拣拣的模样道:“一看你这孩子就没受过苦,甜点儿就甜点儿呗,以前吃块糖多开心,现在吃口甜还不愿意了。”
“我下过三年乡呢,天天棒子面粥跟红薯,这都吃不饱。”席于飞叹了口气,放弃了青菜转而夹了一块排骨,啃一口叹一口气,最后排骨也放弃了,又夹了一筷子鱼。
鱼吃着很正常,不甜,咸味也正好。
侯长青笑呵呵道:“以后来这里吃饭,想吃个荤的,就吃鱼。这里离海近,鱼虾都便宜。而且鱼甜点儿也没事,能盖腥味。”
“以后我来这里吃饭,跟着您点!”席于飞对老侯竖起个大拇指。
老侯慢吞吞的干掉一碗饭,擦了擦嘴,端着他的大茶缸子去倒了热水然后回来问道:“一会儿打算去哪里转?我带你啊?”
“不用不用,”席于飞吃饭快,几筷子就扒拉一碗。主要是这里的碗有点儿小,巴掌大,还没家里喂猫的碗大呢,“我就附近逛逛,不去远的地方。师傅你不用管我,我多大人了,还能迷路?”
“我是怕你被这里的繁华迷了眼,再被人骗了。”侯长青哼笑。
刘队长嗦了完鱼头,用筷子点了点席于飞,道:“可拉倒吧,他这个脑袋瓜子还能被人骗了?他不去忽悠别人就成了。赶紧吃,吃完我去睡一会儿。特么的,这一路给我折腾的。”
侯长青从兜里掏出个本子,拿出钢笔刷刷写了几行字,把那一页纸撕下来递给席于飞,“这是咱们这里地址,周围的公交车。溜达远了不认路了,就打听这几趟车。如果太晚了看不到车,就找个板车,也能给你拉回来,别舍不得那几块钱。”
“谢了师傅。”席于飞把纸往兜里一揣,“师傅,我吃饱了,能先走不?”
“滚吧,屁股上面长钉子了你!”老侯不耐烦的抬起下巴,“早点儿回来啊,别特么乱跑!”
“得了您嘞!”席于飞一抹嘴,站起身就跑了。
上辈子他也跟车来过沪市,不过那时候跟同事之间关系都不咋地,没人带他玩。偶尔听几个人聊起附近的黑市,但他心气傲,也没去过。
看看时间,还不到四点。
这时候黑市可没人,黑市一般都是早晨或者傍晚才会有人,中午大家都上班,也没人会傻了吧唧过去摆摊。
席于飞揣着手,打算先过去“探探敌情”。无论哪里的黑市,粮食和肉都是硬通货。但他又不能在宿舍就把东西准备好,周围都是同事,指不定谁嘴碎点儿,让人起了怀疑。
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靠谱的黑市,在附近租个房子。既能放东西,若是有人来查也能跑得掉。
75年的沪市比起其他城市来,真的可以用得上“繁华”二字了。
这里公交车多,自行车多,周围的老百姓几乎没多少人穿带补丁的衣裳。并且衣服花色也比京城要鲜亮不少。
京城那边常见的服装还是以黑灰蓝绿为主,干部服和列宁装都算得上时髦的衣服,年轻人更是喜欢绿军装,还有夏天的海魂衫。
但沪市这边,已经出现了西装和风衣的影子。
还有一些妇女们,甚至穿着旗袍出门。
这里的老外也比别的地方多,大马路上甚至还有拉黄包车的,上面坐的大多都是老外。
75年的沪市已经开始建造楼房了,不过都是四五层的那种。目前最常见的仍旧是平房,以及小洋楼。
席于飞摸了摸兜,他兜里装着从市场的当铺翻出来的年代钞票。
当铺这个行当真的是什么时代都有,就他那个市场里面都有两个。每个当铺里都有做鉴定的柜台,里面会摆放着一些老物件。能摆出来的基本都是死当,也就是可以拿出来卖掉的。
这种柜台里,那些老钞票老证件之类的也不少。席于飞做贼似的从一本厚厚的票夹里翻出两千多块钱的老钞票,还有不少他没拿,到不是良心发现,主要是那些票子上面的时间都超过75年了。
花出去,容易被人当假钞。
沪市这边的胡同不叫胡同,叫弄堂,都是几弄几号这样的区分。
黑市的地点就在弄堂中间一个比较开阔的院子里。那个院子有前后门,周围都是四通八达的巷子。如果黑市开了,几个主要的巷道还有人看守,并且要跟前来卖东西的人收“保护费”。
席于飞在周围转了几圈,就被坐在家门口织毛衣的阿姨们盯上了。
“诶,侬做啥?”阿姨显然把他当做坏分子,软软的沪市话让她说的硬邦邦的。
“阿姨,我铁路上的,”席于飞拿出工作证给她看,“想来这里租个房子,跟朋友同事住了歇脚。”
阿姨看看证件,又看看他,“啊,租房子,有介绍信吗?”
席于飞一愣,“租房子还要介绍信?”
“当然啦,单位介绍信,或者街道介绍信。”阿姨看着表情为难的席于飞,压低声音道:“侬铁路上的,有钱伐?买一个房子好的啦。”
席于飞也惊了,“这时候能买房子?”
“噢哟,私底下买,谁管的啦。你买不买?我认识的人有要卖房子的哦,人家平反回来,房子多,想要卖掉换钱的啦。”阿姨把毛衣毛线往篮子里一放,“就在附近,带侬看看?”
“独门独院的有不?”席于飞也压低声音,“你们这里已经有人平反回来了啊?”
“有,大院子小院子都有。”阿姨起身,“有的哦,一个老教授。哎哟,惨的咧。老伴儿也没了,儿子也受伤了。哦哟……”
阿姨一边说一边摇头,“侬是京城人,侬那边没平反的啊?”
“我也不知道啊,没关注这个。他房子什么价格?”席于飞脑子转的飞快,在沪市买房子确实划算,这地方过几年就直接起飞,就这个地段,一套房子每平米能上十万,贵的吓死人,比京城还夸张。
他之前一直想着等改开再买房,没想到现在就可以进行房屋买卖了。
“老教授心灰意冷了哦,要不这么多房子他哪里舍得卖!”阿姨一直压低着声音八卦,“亲戚都划清界限了,听说还有出国避难的。哎,难哦。回来照顾儿子,照顾孙子,说是给了补偿,但老伴儿没了,儿媳妇听说受不了,直接离婚走了。哎哟……”
阿姨对这周围真的是熟门熟路,她给介绍了几套院子,说是独门独院,其实跟大杂院差不多,就是院墙一围,周围乱糟糟的,什么人都有。
价格倒是便宜,最低五百,最高也不超过八百。这时候人均工资才三十多,算是高价了。
但人多眼杂,席于飞总觉得不安全。
“有个小楼,就是破了点儿,但也便宜,侬要不要去看看呀?”阿姨走的有点儿累了,脸上挂着不情愿。
席于飞从兜里掏了五块钱递过去,“真是辛苦阿姨了,拿去给家里孩子买糖吃。带我去看看吧。”
“哎哟,有什么辛苦的,反正吾也没事啦,家里孩子们都上班,还没有孙子辈呢。”阿姨捏着五块钱,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
这个小洋楼稍微有点儿偏,不是那种电视上三层白栏杆精致的小楼。只有两层,房间也不多,但前后有院子,长满了杂草。
小楼院门都没锁,推开后里面破破烂烂的。
“虽然破了点儿,但位置好,周围人家离得远,伊年轻人闹腾点儿不怕有人上门找麻烦。就是院子要收拾,哎呀,一会儿工夫的事。”
院子里原本有青石板铺路的,但都被人偷走了,露出黄泥巴。
阿姨带他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小楼前,掏出钥匙把门打开,“里面很好的哦,家具也有。”
刚说完,一只大老鼠从面前吱吱叫着跑了。
“不住人,就是会有这些小东西。侬如果要的话吾就帮你打扫打扫,让侬那五块钱不白花。”
小楼内部确实不错,楼梯扶手是木质的,地板是那种带花的地板砖,客厅墙壁上也都镶嵌了瓷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