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明明是他精挑细选觉得适合何金玉的新款。
他放下衣服,走到屏风后坐下。
何金玉瞥了一眼,往旁边挪,手肘支着靠手,支颐盯着电视屏幕跳动的字画。
郎庄天不怕地不怕,最怕他这样,伸出去的手也在半道缩回来。
他语气讪然:“我让他们把店里所有的衣服搬进来让你挑好不好?或者你想要什么样的直接告诉我,我绝对给你买来,国内没有就派私机空运,私人订制的我就让设计师来给你亲手复刻,你别不说话,我什么都答应你。”
何金玉抬眼,转头看他。
郎庄读懂他的意味,嘴角僵在脸上,“我能留你的时间不多,金玉,就当是为我着想,你不能离开大门一步。”
何金玉疲惫地闭上眼睛,又把头转回去。
郎庄心里一紧,下意识去抓他的手。
正当两人僵持不下时电话突然响了,郎庄不耐烦地低头拿手机,看到来电人的名字表情瞬间变得难堪。
“有事叫管家。”
他扔下一句话接起电话匆匆离开。
是他父亲打来的,说今天和缙行行长会面洽谈,正好他女儿也在让他去跟人见见。说白了,就是专门给他组了个相亲局。
郎庄挂断电弧,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助理:“郎总,现在就去先生那还是——”
郎庄转头看了眼别墅,抬手招来管家,“去找两个化妆好的,帮我遮住脸上的伤,绝不能被我父亲看出来。”
管家放下手里的风铃,微微欠身:“好的少爷。”
这一趟出去了很久,直到天色渐暗,空旷的郊区公路零星亮起几站微弱的路灯,郎庄也没回来。
管家:“少爷被先生临时叫走,今天估计不会回来了,小何少早点休息。”
“不回来了?”
“对,据说是去相亲。”
“……”何金玉目光有些怪异,管家只是笑笑:“我家少爷其实是一个很专一的人。”
何金玉抿嘴,挥手让他们出去。
他端着水杯抿了一口,沉静的水面倒映他浓黑的眼珠。
房间里没开灯,一片漆黑中,何金玉紧紧攥着把手,看了眼墙壁的钟表,心中开始暗暗倒数。
别墅遣走大部分佣人,只留下几个轮班守夜。
夜风穿过林间,呼啸着冷寒在大地滑翔冲天!在辽阔的天穹缓缓绕了个“U”型垂直砸落,迅捷的速度在空中化作无形的手掌直冲别墅。
阒寂的四周掀起铺天盖地的飓风与滚滚灰尘,别墅的光亮挣扎两下,便深深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何金玉立刻跑到窗边推开玻璃,几乎同时,一只宽厚的手掌撑着窗棂跃身腾起,黑影落地翻滚两圈稳稳落地。
季彦松转头,食指和中指并拢抵在额头冲他比了个酷帅的手势,“兄弟可靠!”
“行了赶紧开锁。”
何金玉推开门,管他要了个小手电,在无垠的漆黑中点亮一小块视线。
“他们很快就能发现电闸被关,我们最多有五分钟时间。”
他持手电照锁,季彦松蹲下,不紧不慢地掏出根合金的圆柱铁线,对准锁孔插进去,“我下手狠,他们醒来得后半夜,你到时候装睡就行。”
如果别墅没有出现意外,他们不会主动承认自己的失职。
“咔哒”
季彦松推开木门,一手持手电抵在另一只手手腕,朝书房各角扫了一通没有发现异常,于是侧身让路,同时还警惕地盯着门口。
“你确定他相亲的时候会跟人大小姐睡一觉?别等咱俩这边翻箱倒柜的他杀个回马枪给咱俩逮着了。你倒是无所谓,我可就没地儿哭了到时候,我正青春年少身强体健多才多金老婆还没追到手呢。”
何金玉受不了他,手电对准他,“你怎么话这么多?”
季彦松直面强光,无辜的耸耸肩:“跟朋友话多也正常,毕竟咱俩是过命的交情……虽然是过你的命。”
“……”
何金玉沉默背过身,弯腰在书桌小心翼翼地翻找起来。
“郎庄今晚不会回来的,他爹妈都克他,在父母面前郎庄可不敢胡来。而且这都半夜了,就算没相亲成功也被他爹留在郎家回不来。”
郎家父母出了名的不和,为维持家族颜面才没离婚,生了郎庄就各玩各的。虽说不怎么恩爱,但对待孩子可比他爹妈强多了,这么些年也没亏待过。
这些都是他从小生活在秋冰别苑分析出来的,才敢笃定郎庄今晚不会回来。
至于相亲……他还真不清楚,从前郎庄从未跟他提起过。
“对了,”何金玉突然抬头转身,“医院被篡改的那十几分钟的监控录像你找到了吗?”
“哇塞,何大少爷你真是全球最看得起我季彦松的人了。”季彦松啧啧鼓掌:“先不说我能不能拿到原件硬盘,就算拿到了我也不一定能找到文件签名或者残留的录像碎片。”
何金玉略一思忖,“克隆呢?我记得被恶意毁坏的硬盘可以做硬盘扇区克隆,一天足够了。”
“是个法子。”季彦松点点头。
不过这个想法很快被覆灭,他们翻遍了整个书房也没有找到医院的监控原件。
“他没给自己留备份?真的把原件乖乖交给警方了?”
那就说明原件里的东西已经被删干净了,毕竟他们能想到,别人也会考虑到。何金玉只能暂且放弃监控的事。
他摸到第二个抽屉,轻轻拉开。
他张嘴咬着小手电,两只手把文件翻来覆去的看。
他逐字阅读,聚拢的眉心愈发紧皱,指腹也随着往下渐渐收紧,用力到手腕都在细微发抖。
-----------------------
作者有话说:后面不太好写,我明天还得再磨一下,所以今天先这么点。明天加更哈(确信
空气安静,风也悄悄。玻璃外的风铃被人摘下,风轻一过,只有垂落的羽毛细微在摇晃。
何金玉在睡梦中被强行叫醒,几个人架着他进了盥洗室。收拾好又换了一身崭新的行头,被拉着下了楼送到玄关。
他打了个哈欠,不明所以。
大敞着的门口,郎庄笑盈盈朝他走来,靠近他时不忘伸手帮他拨开碍眼的发梢,轻柔的动作不经意扫过他细嫩的眼尾。
“昨天有没有休息好,新购的饭菜合不合胃口?嗯?”
他的眼神如声音一般轻柔,动作缱绻,目光痴迷地勾在他的脸上、耳垂、颈间……
“不愧是我费了大力气请来的造型师,这些东西穿戴在你身上真好看。”
好看到让他舍不得挪开视线。
何金玉目光移向照人影的玄关理石,看到他一侧头发三股交叉横向编到耳后,别了排用真丝缠绕镀白金工艺制成的栩栩如生的丰收小麦穗,另一侧耳骨夹着镶钻耳夹,夹尾仿鱼尾缀着根纤细的挂坠,淬着细碎的金光。
古欧宫廷风搭配他身上的法式古巴领衬衫与正肩黑西装,与他特有的骄矜感浑然天成。
郎庄盯着他的眼眸黑沉,笑道:“走吧。”
两个人穿过墨绿艳丽的花圃、翠绿草坪上的花洒、雕刻石像的喷泉,最后穿过一条石子小路出了门口,何金玉在郎庄的眼神示意下钻进黑色布加迪。
清晨的金光平铺首都城,冬日里萧条的景象被一层鎏金包裹,连堆在常青树的冰晶都透着光怪陆离的金芒。
何金玉扭脸,看着不断后退的风景一言不发。
“就算你再不想和我说话,也总得问问我要带你去哪吧?”郎庄把着方向盘,眼神不断透过内后视镜观察何金玉的反应。
何金玉只换了个姿势,继续不理他。
郎庄深深吐出一口气,道:“你不是一心想为周霆琛洗刷冤屈吗?今天你只有一次机会。”
何金玉眼神松动,转过了脸。
郎庄咬牙,不爽道:“去见李韩扬。”
医院里,SVIP病房堆满冰凉的仪器,形容枯槁的男人仰躺病床,由于长期依靠药物与营养液,他的头发非常稀疏,皮肤蜡黄,关节凸出的骨骼像是根棍子似的撑着没多少肉的枯皮。
几乎没了人形。
何金玉食指弯曲抵在鼻尖,连连后退,郎庄伸手扶着他,“别怕,医生说等他醒了两天就养回来了。”
“这个样子,还能醒?”
“周霆琛进门前,他已经苏醒了,不过Amiton毒性太强对身体造成的不可逆的损害,多亏及时发现给他打了两针阿托品和服下□□保了一条命,但也仅是保命,什么时候能再次醒来还两说。”
何金玉推开他,脸色难看的夺门而出。
他靠在医院雪白的墙壁,眉宇紧皱,忍下胃里的翻涌。
“诶?小何总?”
扭头,见李明霄扔掉擦手的纸巾,径直冲他走来,“您最近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啊,找了好几次都不见您人。”
“你怎么在这?”
李明霄整理袖口,把右边的朝外拉了一截。理直气壮道:“当然是为了照顾我重病在床还没死透的亲弟弟啊,哎……您都不知道我有多累,白天守这个,晚上伺候我那半死不活的爹,偏偏我那后妈也不是个安分的,整天给我找事干,我真的——”
他叹气,无奈扶额:“李家没我可怎么办啊~”
“是吗?”
“当然了!”
何金玉冷哼,扭身走了。
李明霄望着他逐渐模糊的背影,轻佻的表情也一点一点冷却,目光发寒,抬脚踹开病房紧闭的门,大步流星冲进去一把拽来郎庄。
“你不是说只把周霆琛送进监狱就行了吗?我已经照你说的办跟他打假配合了,为什么何金玉会在这?该不会——关他的人是你吧?你他妈把他关起来了?!”
李明霄双眼充血,强劲的手指死死掐着,声音从肺管里低吼:“这件事跟他有什么关系,你扯他进来干什么!”
“你冷静一点,这么大声被他听见了就不好了。”郎庄在他手背狰狞的右手拍了拍。
李明霄触电似的缩手,“你!”
“真正的李韩扬等周霆琛判刑尘埃落定后我当然会给你,别着急,慢慢来。”郎庄对镜整理凌乱的领带,英俊的五官立挺流畅,经柔和的阳光照出几分温润。
他缓缓开口:“不过我最近事情很多,心情很糟糕,你最好给我安分点,不该管的事情就乖乖闭嘴!”
李明霄猛抬眼,却对上镜子里那双阴霾的眼眸,其威胁意味毫不掩饰。
房门被随意甩上。
李明霄颓唐靠墙,双手抄兜,整个人陷入了沉思。
末了,他瞄了眼病床上那个不省人事的“假货”,口袋里握着手机的掌心暗自用力——他陷入了两难的纠结。
他不敢保证郎庄一定会将真正的李韩扬给他,但却十分相信,郎庄真的能做到让他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李韩扬。
李明霄抬起右手,手背可怖扭曲的疤痕覆盖着暴起的血管,仿佛和多年前的往事一样,难看,难堪。
最终,他痛苦的神情几近冰冷麻木,紧攥的手指骤然卸力,放下了手机。
黑色布加迪宛若城市中身手矫健迅捷的黑豹,轰鸣的发动机沉闷低吼,宛若冲出去的箭矢直.插首都最僻静的地段。
两人各怀心事,一路无言。
直到布加迪停在秋冰别苑。
何金玉没有要下车的意思,可余光忍不住偷瞥,“你带我来这干什么?”
“何不凡那边已经察觉到异样,现在首都已经开始躁动起来了,金玉,我留不了你多久。”郎庄抬手,指尖虚扫他脸侧的轮廓,眼神不舍。
“所以,我想带你来我最怀念的地方。你知道吗金玉,我每天做梦都想要回到小时候。”
你身边只有我的日子。
何金玉被半拖半请的下车,走到门口却怎么也踏不出那一脚。
郎庄转头:“怎么不跟上来?”
“我怕我进去,就心软了。”
郎庄思考了一下,无所谓耸肩,“没关系,你经常这样。”
昏黄的夕晖斜铺地平线,将一前一后二人的影子斜拉得细长。
郎庄的爷爷选址的时候特意点了首都最清净的地段,广袤的宅院占地千亩,宛若一座宝相庄严的宫殿。可内里却大相径庭,没有所谓奢华的陈设与繁复的风格,而是以精简朴素为主,清雅为辅。
嶙峋叠嶂的石块后面冒着干枯的虬枝,整个景林园裹着冬日的萧条,在寂寥的余晖中尽显颓然。
唯独何金玉幼时钟爱的藤条秋千被养护得很好,没有干枯沙化的痕迹。
他坐在上面,脚尖点地,秋千悠悠摇晃。
带起的风吹动发梢,在秋冬的傍晚、金红色的阳光下仿佛作一只温暖的手掌,轻轻抚摸他的脸颊。
郎庄站在他身后,眼底浮现清澈的笑意。
“郎庄。”
“嗯?”
“CPT2D这种病真的治不了吗?”
郎庄没有急着回答,而是靠近了几步。
藤条与铁架咯吱的沙响,被他洁白修长的手指搭在上面形成一种明显的色差,胳膊被晃动的幅度带动。
“遗传病,跟绝症是差不多的,曾经我的主治医生告诉我父母,说我最多活到四十岁。是在无外界影响最乐观的情况下。”郎庄说:“之前爷爷活着的时候经常劝他们再要一个,也许是怕我多想,自从爷爷去世他们绝口不提这件事。”
说到这,何金玉就已经对这个发小没了任何脾气,甚至胸腔都开始变得压抑。
“你跟我这么耗着图什么,就没想过在比别人少一半的时间里多做点有意义的事情吗?”
“当然了,我现在不就正在做吗?”郎庄笑道:“我一定不会放过周霆琛的。”
“……”
何金玉摁着藤椅的手指收紧,眼皮半阖:“医院的局做的太粗糙了,监控缺失、‘匿名短信’、恰巧查房的护士……这些给周霆琛增添嫌疑的证据却也是迟迟不能给他定罪的阻碍,现在唯一能确认周霆琛是凶手的,只有李韩扬本人了吧?”
他顿了顿,终于说出一直以来的怀疑:“泥石流那天李韩扬去找你了,所以他脑后的伤是你打的,畏罪潜逃出车祸也全是你的伪装,现在,你要榨干他余下的一丁点价值,让他指控周霆琛杀人,把你的罪名一并推到他身上,对吗?”
郎庄抬头望向染黄的天空,眯起眼:“对啊,你昨天晚上不是都看过了吗?”
何金玉背后一凉,停下了秋千,怔愣地抬起头。
恰巧此刻,远方钟声传来,穿过落日余晖、惬意的傍晚惊起层层涟漪。
“……”
琴房里悠然传出舒缓沉稳的曲调,在宽阔的院落里、在汩汩的细流中、在岁月的长河中沉浮跳动,与某个平静的清晨悄然而至。
①“Iwannafeelyourtouch,
我想要感觉你的触摸,
It'sburningmelikeanember,
让我像灰烬一样燃烧,
Pretendingisnotenough……”
但这仍然无法掩盖我心中的炙热……
“……”
“这里是玩游戏的地方,你也要来吗?死病秧子连路都走不了吧哈哈哈哈哈——”
李韩扬卷着裤腿,在河边和了滩泥巴,在胖乎乎的手里团吧团吧,奋力朝轮椅里的小孩身上砸。
“你现在要是从轮椅里下来跪下,对着本小爷叫一声‘老大’,我就认你当小弟,不然今天小爷就砸死你个病秧子!”
推郎庄的女佣去厕所了,留他一人在河边,他推不动轮椅,只能抬手挡砸在身上很痛的泥巴。
年幼的何金玉穿着印着小熊的背带短裤,顶着一头毛茸茸的小卷毛,踩着崭新昂贵的小皮鞋在看佣人们将他的东西陆陆续续搬进来。
听到河边的动静,他隔着清晨的薄雾望去——
半小时后。
何金玉踩着李韩扬的脸俯身,阳光下,透白的脖颈和脸全是带血的抓痕。濡湿的皮鞋踩着一张鼻青脸肿的脸,李韩扬半张脸浸在河边泥沙里,哭的泣不成声。
“道歉。”
“道!我道!你别再打了呜呜呜呜——”
“……”
“我、我叫郎庄,谢谢你那天帮我,我们可以当好朋友吗?”
“你?连他都打不过还想跟我当朋友?”
“……”
“郎庄,为什么爷爷总夸你?还有你考试,怎么次次都比我高?”
“你想知道?可我只会告诉我的朋友,你当我的朋友好不好?”
“……行吧。”
“……”
“郎庄,我怎么没见你身边有过其他人,你在学校人缘不是挺不错的吗?”
“我不喜欢社交,而且……我想让你当我唯一的朋友。”
“还挺肉麻啊你!行吧,那你以后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
阳光透过天花板吊顶炫彩的玻璃,被切割成方方块块的斑斓光晕糊在雪白的钢琴房,还有些斑驳的光圈落在何金玉肩膀。
他脸上顶着本崭新的书遮挡阳光,整个人懒散地仰躺沙发,就着郎庄弹奏的琴曲昏昏欲睡。
“金玉。”
“嗯?”
“你说我们会不会像这首歌里的两个主角一样,最后被迫分开呢?”
何金玉迷迷糊糊的,“当然不会……”
郎庄眼神发紧,“为什么?”
“哪来这么多为什么……”何金玉翻身,嫌他烦。
郎庄蹲在沙发前,伸手推他,势必要问出个所以然来。何金玉头一回见他在一件事上执着,也或许是觉得打扰他睡觉,就扯了一句“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行了吧”!
得到答案的郎庄羞赧地低头,“嗯,你也是我唯一的朋友。”
“……”
②"Youareyouare,Myfavoritemedicine
你是你是,我的灵丹妙药
Youareyouare,You'rewheretheedgebegan
你是你是,你是我绝处逢生的希望
Youareyouare,Justonelasttimeagain……"
你是你是,仅这最后一次……
“……”
那些美好的过往都随着这句诺言得以延续,只是在经年累月中,朋友的界限开始变得模糊不清,边界树立的红色警戒线也成了郎庄日常踏足的领域。
其实悄然变化的不止是时间,还有那个安静的午后,只有一个人知道的额间轻吻。
金玉,如果我一直陪伴你,那么,是否有一天你会感到我疯狂的爱恋呢?
“那天他被花盆砸得头破血流也是我做的,那个时候你对他的关注太多了,我以为……你喜欢他。金玉,我一直是这样自私的人,尤其是对你,你明白吗?”
郎庄凝眸,漆黑的眼底倒影着何金玉的脸庞。
末了,他无奈轻叹,声音微弱得仿佛被风吹走,卷裹着飘向天际,融入无边的夜色里。
“如果这回我输了,就放手。”
“……”
“金玉,我只给你这一次摆脱我的机会。”
-----------------------
作者有话说:①②为《你眼中的世界》电影主题插曲《TroubleI'mIn》
夜意浓重,万籁俱寂。
银柔的月光平铺进窗户,分割成大小方块糊在屋内,何金玉坐在床头,双手交叉抵额,被冷色的光亮镀了一层。
这个姿势他保持了不知道多久,许是几分钟;许是几小时,一声“叮”的新消息提醒响起。
季彦松发送了一条“OK”。
沉匿在黑暗中的眼眸缓缓睁开,锐利的目光紧紧盯着简短的对话条,半晌,他嘴里沉沉吐出一口浊气。
“动手。”
天穹阴云密布,首都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被晻霭的阴霾模糊了棱角。天地阒寂,繁华的都市此刻仿佛被按下暂停键。
直到闪电映亮半边天,如腾云游蛇般的电光将厚重的云层劈得七零八落。惊雷陡然炸响,惊天动地,震耳欲聋!
黑云消散,大雨倾盆而下。
首都跨江大桥,一辆黑色HP4Race自南向北疾驰而过!在车水马龙的街道穿梭,宛若一颗超速敏捷的流星,在冗长的街头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机车沉闷的轰鸣、暴雨的嘈杂、首都的喧嚣繁华,声音从四面八方汇聚成急切躁动的鼓点,疯狂敲打何不凡不安的内心。
暴雨落在屋檐滑落成水串,周霆琛冷着脸大步从警局跨出来。
柳茹举伞迎上去,焦急地检查他的身体有无伤痛,周成在旁冷哼,“成天净给家里添麻烦,没事调查什么李韩扬!你爷爷去局长那做了担保才放你出来,你这段时间就在家好好待着!”
周霆琛:“何金玉在哪?”
柳茹与周成互相看了一眼,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柳茹只道:“警方声称暂时羁押拒绝探望,我和你爸都觉得奇怪,已经派人去找了。”
“什么?”
锋利的眉头隐隐抖动,深邃的目光穿过暴雨落在何不凡身上。
周霆琛冲过去,动作急迫地抓着他的肩膀,何不凡心底一惊,连忙摇头:“他和你是分开羁押,所以单独被沈副队带走,裴宇告诉我沈副队就是郎庄的人,找到郎庄才能找到金玉,可是我到现在都没有——”
“什么时候的事!”
“从你那回来他就——哎!你去哪啊,你刚出来什么都不知道,有事我们不能慢慢商量吗……”
周霆琛顶雨绕开人群,就近跳上奔驰点火直接一脚油门踩到底!
震天响的嗡鸣劈破暴戾的雨幕,在长街一闪而过。
惨白的闪电明灭,映亮周霆琛阴翳的眉眼,双手扣死方向盘,露出毛骨悚然的肃杀。
大雨怒下整夜,拳头似的的雨点砸在屋檐与玻璃上面吵得何金玉根本无法入睡,他望着被风摧雨折的都市,心中逐渐凝重。
郎庄从背后抱紧他,下巴抵着他的肩膀,和他一起欣赏了会雨景。
“已经很晚了,睡吧。”
何金玉:“我去客厅睡。”
抬手摁在锁在小腹的手掌,那手就跟火山岩石似的,又烫又硬,顺着棉质睡衣的衣摆上滑。
何金玉一把抓住衣服里不安分的手,抬起左手手肘朝后猛地后击,耳旁顿时传来从牙缝泄出来的闷哼。郎庄疼的嘴角发白也死不松手,两个人暗中较劲,拉扯间双双倒地滚了几圈。
郎庄率先反应过来,摁着他的手腕跨坐在他身上,另一只手急切地去解他的扣子。
屋内电光闪烁间,何金玉看到他那双隐蔽沉黑的眼珠迸发出浓重的欲.望,不由得心里一慌。
“我去你……大爷的!”
他使出吃奶的劲挣开头顶束缚,一手抓蔓延到腰带的手,一手抬起对着郎庄扇过去。
“郎庄你个傻逼,你敢这么对我!”
郎庄扭动脖子,正过脸,“怎么对你?你来的第一天我就想这么做了!金玉,你是不是忘了我说过什么?我说我喜欢你,我爱你,一开始把你关在这里我就没安好心。你现在竟然还拿朋友那一套看待我,你一点都不明白吗!”
“什么朋友那一套?你有病吧,白天还好好的你大晚上发什么神经!你不就是喜欢我吗,他妈喜欢我的人多了!你个傻逼……松开我!”
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郎庄掰着何金玉的手压在身后,摁着他的肩膀,两腿死死箍住他,嘴里喘.息明显:“老实点,你今晚跑不掉的!”
何金玉怎么可能会老实,几乎是手脚并用在抗拒,郎庄越是急,他挣扎的越厉害。两个人谁也不让谁,整个过程里郎庄都数不清挨了几巴掌、几次肘击,顶着半边印着清晰的指头印的脸把人压在床上。
却迟迟没有动作。
何金玉观察片刻,嗤笑道:“你这病,不能剧烈运动吧?没力气了?难受了?”
郎庄甩甩眩晕肿胀的脑袋,额间冒出豆大的汗珠,整个人缓进虚脱状态,可手里还是死死抓着不松开。
何金玉抬脚踹在他腹部,伸手推开他翻身下床。
走到床尾,弯腰捡起地上被揉皱的上衣。
“少爷,门外有人来见。”
管家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在门外响起,何金玉眼睛眯起:“滚!”
“可是——”
郎庄拖着发懵的脑袋从床头柜抽出瓶葡萄糖安瓿和注射剂,沉声道:“他叫你滚,没听到吗。”
门外窸窣了会,没了响动。
针管上推溢出前端液体再扎进手臂静脉,郎庄面面沉如水,抬手扔了空针管。
“你可真有意思,走两步就喘还学别人玩强.制。”何金玉收拾好衣服,抬脚就走。
屋内静悄悄,只有郎庄呼吸的沉闷声。
甫一推开门,周霆琛森寒阴翳的脸缓缓抬起,二人刚好四目相对。
“你怎么……”
高大的黑影逼退何金玉,一步一个湿淋淋的脚印闯入弥漫着余温的房间。
周霆琛锐利的眼神扫过何金玉杂乱的衣服以及露出的脖颈上面细微的红痕,审视了一圈房间,最终落在郎庄抬起的、挑衅的眼底。
“你们在干什么……你们在这都干了什么!”周霆琛大吼,整个人霎时暴怒,宛若一头被激怒的困兽,暴虐嘶吼着冲破禁锢,气势汹汹冲过去拽过郎庄挥手就是一拳!
“你妈的郎庄,我艹你大爷!你个混蛋,你对金玉做了什么,你是不是强迫他了!”
他瞬间红了眼,像疯了一样,拳头毫无章法的朝郎庄脸上猛砸,郎庄早就体力透支,根本打不过他,被石头似的铁拳砸的头晕眼花,嘴里却一点也不让着:
“干了什么你不都看到了吗?”
“你敢动他,你敢强迫他!你个畜生,你怎么什么都做得出来啊,他被你害的还不够吗!我杀了你,我现在就杀了你!!”
“哈哈哈……周大少爷可真正义啊,借何不凡接近他,又在宫山演了好大一出戏,听说你当时在医院都不舍得治病了……你又安的什么心!难道你对他就是光明磊落吗?”
“那也比你强!我是喜欢他,可我从没有害过……”
声音戛然而止,周霆琛阴毒的目光更狠,又砸下一记狠的:“你这个始作俑者还没脸面来说我!我跟金玉都是被你给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