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悬不落/重生之高悬不落by骨色弯刀
骨色弯刀  发于:2025年10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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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都见谁了?”
乔苏拍开他下巴的手,往他身上靠:“没谁啊,就在张老师那儿上课…”
“没别人?”
乔苏有点睡迷糊了,想起来:“哦,我还碰见乔柯了。”
靳越群原本手臂环着他,一听,拧起眉:“在哪儿碰见的?”
“就在废品站旁边的那个旧书摊,那儿的书多,还便宜,好多人去买呢,靳晓北跟我一块儿去的…”
“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乔苏困,头顶的软发蹭着靳越群军绿色的裤腰,哼:“我哪里记得他说什么,就随便讲了两句呗,我跟他又没什么话说…”
“好好想。”
靳越群却没打算放过他,他放下毛巾,拇指抵着他的下巴:“不然明天你哪儿都别去了,就在家里想这个。”

可对上靳越群的眼睛,乔苏心里一悸,觉得靳越群不像是开玩笑。
“干嘛啊…他就说他学习好,准备跳级高考了,好像也打算去汉城,然后他就说我爸前阵子去医院了,不过现在已经出院回家了…”
“没了?”
“没了…”
靳越群看着他,乔苏硬着头皮说:“真没了,我俩前后说话还不到两分钟…再说,我本来跟他也不熟…”
小时候乔柯作为乔家的‘香火’,就是杨白梅眼里的花骨朵,他和乔杏花就是墙边的小野草,现在小野草长大了,自然也跟花骨朵不太亲近。
“洗脸刷牙没有?”
“没,我本来就想着躺一会儿…”
靳越群伸手,乔苏就顺势缠在他身上了,靳越群抱着他下楼,把牙刷塞他嘴里。
乔苏小小地松了一口气,又听见靳越群说:“乔苏,我跟你说过规矩,我问过你的事,你要是敢骗我一句,你就等着三天都在这间屋子里吧。”
乔苏一激灵,差点把嘴里的牙膏沫咽下去。
“啧,什么毛病,吐出来…!”
靳越群训他,赶紧捏着他的下颌让他低头,乔苏才勉强没咽,在嘴里咕噜两下吐了。
想到那年差点憋疯的经历,乔苏有点纠结要不要坦白。
“靳越群,其实我刚才还没说完…”
靳越群往盆里兑了点热水,拧了个热毛巾,给他擦脸:“那接着说。”
“你能不能轻点啊…我的脸又不是脚后跟…!”
乔苏的嗓音让揉的喁喁哝哝地:“就是乔柯还问我下个星期要不要回去吃饭…”
“你回他了?”
陷阱,绝对是陷阱!他才不跳坑呢!
“我就说看看吧,你不是不喜欢我回那边嘛…”
靳越群好像从小就不太喜欢乔家人,小时候他一说回乔家,说回几个小时就是几个小时,过一分钟靳越群就搬着板凳在家里等着他了。
那时候靳越群也才七八岁大吧?
不过乔苏也想不明白靳越群为什么不喜欢他们,乔家住在平曲,离他们这儿得有八九十公里,那么个穷的底掉的小地方靳越群估计去都没去过。
“你都没见过他们,你咋知道他们对我不好?”
“傻瓜,对你好他们能把你送来?”
乔苏认真想了想:“可我现在确实过得挺好的啊。”
“啧…”
靳越群把俩人的毛巾挂起来,看他的眼神里透着一股子说不清的意味,有点类似烂泥扶不上墙,他轻轻推了下他的脑袋。
“擀面杖里吹蜡烛,”
乔苏问:“吹啥?啥意思?”
“狗屁不通。”
“啊?靳越群…!你敢说我狗屁不通!”
乔苏反应过来,他怒了,跳上靳越群的背,两只腿像两条缠绕的小蛇似的缠住他的腰腹,张着小牙去咬他的耳朵。
靳越群也没躲,等他咬完了,他才弯腰捡起他落在地上的拖鞋,继续上楼,
“好像咬重了…”
靳越群的耳侧让他咬出了两个深紫色的小牙印。
乔苏有点心疼,又伸出小舌给他舔了一下。
“那杏花总不错吧,她可是我妹,我小时候还喂过她吃饭的…”
靳越群闻言,从脖颈处握着乔苏的手,瞧他的指尖:“喂热的?”
“那不然吃凉的?我们俩那时候才多大啊…”
他软软地将下巴搁在他肩膀上,有点惆怅:“不知道杏花咋了,现在看见我像看见阶级敌人…”
“小孩子吃点凉的也没事。”
乔苏无语:“那我下周去了啊。”
“不准。”
他愤愤地打了靳越群后背一下:“怎么说他也是我爸啊,我爸住院我都不知道,我不管我要去。”
“不准去。”
乔苏又打了他一下:“你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怎么这么冷血无情!”
方才乔苏咬他的耳朵咬的差点出血,靳越群脸色一点没变,这会儿他英挺的眉间却有了几分不耐。
“我说话不管用了怎么着,说不准去就不去,你给我老实待在家里!”
周末下了一场雨。
张老师家里有事不补课,屋里的空调靳越群找人修好了,乔苏惬意地趴在凉席上吹凉风、吃冰棍,看故事书。
本来今天靳越群不打算去厂里了,在家辅导辅导乔苏学习,楼下电话又响了,是他爸打的。
等靳越群接完电话上来,就从衣柜里拿着衣服套。
“我等会儿有事得出去,你今天不去找靳晓北他们玩?”
乔苏摆摆手:“不去了不去了,外头下雨了,我又不傻,出去淋雨干嘛…怎么了,是不是靳伯伯找你有急事?”
“说徐水厂子的一个高炉前墙垮了,工人拿不定主意,让我过去看看。
徐水?乔苏突然想起那天靳晓北的话。
“徐水的厂子不是你那个哥在管么?”
靳越群问:“谁跟你说的?”
“靳晓北呗,除了他还能是谁,他说他过年从他爸和亲戚的酒桌上听的…”
靳父叫靳昌林,当年退伍至国营机械厂,后来辞去公职办了民营的厂子,做农机上的零部件,在安县、徐水开的都有厂子,职工不少,这两年销路不错,更是在市里成立了昌盛实业。
靳越群那个继兄靳越贤,读书读的早,去年在靳父的安排下去了徐水的厂子。
“靳越群,你说靳伯伯以后真的会把厂子和公司都给那个靳越贤吗?”
“操心这个干什么,那是他赚的钱,他愿意给谁就给谁。”
乔苏觉得靳越群的脑袋是不是坏掉了?
没有一本小说里会这样写的。
靳越群看他拧着眉头,伸手掰他的下巴:“别的你不要想,你只要在我身边,听我的话就行了。”
靳越群强调了‘我’,可乔苏没听出来。
“上次给你买的手表怎么不戴?”
“太宝贝了…”
乔苏回过神,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我本来还不觉得,上次戴去学校,彭文说那表可贵了,得好几百,我回来就把它和我的那些石头一块藏到咱屋床底下了,可后来找了没有,忘记藏哪儿了…”
“你阿…”
靳越群敲了下他的脑门。
乔苏被他一敲,在床上滚了一圈:“哎呀哎呀,我还藏了两块儿特别漂亮的鹅卵石呢,现在也找不到了…”
“就你那点破烂还藏,谁要…”
“哪里是破烂了,都是我的宝贝…!万一呢!万一家里进贼呢,我这叫防患于未然,再说那两块儿的颜色真是我最喜欢的…我在大太阳底下挑了一上午,都赖你,本来我都忘了,现在我又想起来了…”
乔苏打小就爱收集些颜色鲜亮的石头,各式各样的,这些年院里不少都是他的战利品。
“你那两块什么颜色的?”
“一块儿发红,一块儿发绿,红的那块儿可好看了,像晚霞一样…”
靳越群也没吭声,把钱夹带上。
“我走了,你在家乖乖的。”
关上门之前,他又嘱咐他:“你记得我说的,不许去乔家。”
“知道啦知道啦,你放心,去外面踩一脚的黄泥汤儿,我不爱去…”
靳越群想了想,说:“我会每两个小时给家里打座机,你听着,要接。”
乔苏惊呆了。
“靳越群…!我是二河桥头的那个傻子吗?!”
二河原先是个镇,有个傻子天天站在桥头扑来来往往的年轻男女,后来他爸妈就把他关在屋里不敢放出去了,怕被人当流氓罪再给枪毙了。
靳越群不理他的控诉:“要接,听到没有?”
“哼…!你赶紧去吧!”
靳越群那边也确实急,看他两眼,走了。
乔苏从窗户缝看到靳越群开车走了,他看了眼时间,咋办呢。
先从他的存钱罐里掏出十块钱。
他的存钱罐还是前年背着靳越群偷偷买的,当时在镇上赶集时看见,一只陶瓷做的小猪,描画着红肚兜挺喜庆的,关键是它不像别的存钱罐“背上”都有个开口放钱,这只小猪不知道是不是疵品,没口子,就底下一个洞。
乔苏买回来之后就把它放在俩人的书桌上,秉承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果然,靳越群一直以为是个工艺品。
从猪肚子里一块几毛的掏出一把,加在一起有十块,看看基本上就空空如也的存钱罐。
乔苏又心疼地放进去两块。
做车去平曲,汽车票要五毛钱,来回就是一块,剩下七块,他再给他爸买只烧鸡。
下楼,外头的蒙蒙细雨已经停了,时间还早,乔苏又看了一会儿电视。
下午两点多的时候,靳越群也到了徐水,用厂里财务室的座机打给他了第一个电话。
乔苏接起:“在家呢,正看电视呢,那边事情严重吗?”
靳越群那边也忙,到了发现是厂子负责守出钢口的工人擅自溜班,口子让渗出的钢水给堵上了,三四百度的高温得用气割,正在找师傅,估计晚上回去的晚,他让五子给他送饭。
电话里乌乌嚷嚷的,靳越群跟乔苏说乖,就挂了。
乔苏看着桌上的电话,又看看表,摸着下巴,左右踱步。
突然地,他脚下一绊,电话线就那么从接口处叭的一下,弹出来掉地上了。
乔苏惊讶:“哎呀!”
为了再自然一点,他又上去把撕开的雪糕纸放地上,刚才为了胸中大计,他可是忍着包装纸上那一点雪糕都没吃,以此证明他确实是“脚下一滑”。
他在学校旁边的路口买了汽车票就上车了。
总的来说,从小到大靳越群不让乔苏干的事有很多,但乔苏真正干不成的事又很少。
下午五点左右到了乔家,杨白梅正在院子里洗衣服,看见他回来挺惊讶的。
“乔苏,你咋回来了?”
“我来看我爸。”
乔苏带了两包桃酥,还有一只烧鸡。
“回来好回来好,哎呀,回自己家还带啥东西!你想吃啥,妈这就去给你做,你爸在屋里呢,都是他在讲台上落下的毛病,没事儿!”
杨白梅热情地接乔苏手里的东西:“杏花!去铺子里切两斤肉,杏花?乔杏花?你这个闺女你咋这么倔,等你以后嫁人了有你受的!”
“他们想得美!我不嫁人!”
乔杏花撩开帘子,瞪了一眼乔苏,去了。
屋里,他爸坐在桌前,乔苏一进去就被烟熏火燎的味儿熏个够呛
“咳咳!爸!你不是肺上有毛病了吗,你还抽这么多烟?!”
乔苏呼啦啦在眼前扇着,靳越群也抽烟,不过靳越群抽的很少,他身上有时候带点烟味儿也都是厂里那些男的抽个没完熏的。
“你回、回来干什么…”
乔国栋一边抽烟,一边埋头批改厚厚一摞学生作业。
“你不是住院了么,医生怎么说?”
“没事、咳咳,老毛病…咳咳…!”
乔国栋狠狠咳着,又抽了一口焊烟:“你在那边咋样,他们对你还好吧?”
每回来就是问题,有时候乔苏觉得他们父子俩之间好像也只剩下这个问题了。
“挺好的,都好,你也别成天抽烟了,也不通风,这些脏东西全吸到肺里,能不出毛病吗?”
“这是我干了一辈子的工作,我得对学生负责,对学生的父母负责…!咳咳…!”
乔国栋就是专注地批改学生作业,手里的烟也没放下过,乔苏坐了一会儿,想问他当年有没有想过对自己负责?
最后又觉得这问题也没啥意义,加上实在被烟熏的不行,他就出去了。
杨白梅把饭菜端上桌,又叫了乔国栋好几次,乔国栋才出来。
“吃个饭也要三催四请的,在你眼里你的那些学生比你的亲儿子还重要!我让你去给校长送点礼,让小柯去考试,你说抹不开脸,最后还是我拎着东西去校长家门口堵了三天…”
饭桌上,杨白梅一边盛饭,一边数落:“现在病了还不是我伺候你?靠你真是什么也指望不上,都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我是一个好儿没落上!”
乔国栋端碗吃饭,杨白梅怎样说他,他也好似一个弯了脊背的老黄牛,默不作声。
“妈,哥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别说这些事了。”
乔柯一开口,杨白梅才像刚反应过来,赶紧给乔苏夹菜:“对对对,乔苏你尝尝这是妈自己蒸的萝卜丝,你小时候最爱吃了…!”
知道他爸没事,乔苏就打算回去了,临走前想跟乔杏花说句话,乔杏花也一头扎屋里不出来。
“哥,她就是心里有气儿,还记得当年你丢下她去靳家的事,回头我说说他。”
乔柯这句话让乔苏听的很不舒服。
“我没有丢下她,我那时才六岁,我连尿都管不住我能决定什么?是爸和妈当年丢下我。”
乔柯也没有想到乔苏把话说的这么直接,乔国栋和杨白梅都在院子里,一时没人说话。
乔柯只能尴尬的笑了一下:“你别生气哥,是我说错话了。”
“知道说错就别说,嘴长在你身上,又不是别人身上…!走了。”
乔苏出了院门,杨白梅赶紧追出来,死活非要往他怀里塞一包花生。
“你留着吃吧,我不要。”
小时候他也喊过杨白梅妈,但这几年或许是隔的远了,又有点叫不出了。
“拿着拿着,路上吃,你可千万别跟你弟置气,你弟就是读书的脑子,嘴笨不会说,你将来也要跟着靳家去汉城吧?你弟也一门心思要往汉城考,汉城好啊,是省会…!哥俩拌几句嘴不打紧,亲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呐!再说这世上可只有你跟乔柯是亲兄弟,往后你还要多帮衬你弟嘞!”
乔柯想往那儿考乔苏管不着,但他不喜欢杨白梅说的这句话,他和乔柯之前没有什么“只有”,如果这世上有“只有”的话,也是他和靳越群的。
作者有话说:
靳爹说的:不准去。
苏苏耳朵里的:%%¥#去!
觉得苏苏计划天衣无缝的扣1,略有瑕疵的扣2,估计要完的扣3,哈哈哈。

第八章 熄火
买了汽车票回家已经快晚上七点钟了,想到靳越群肯定给自己打了好几个电话找不到人…乔苏拍着胸口舒了一口气,还好自己机智!提前准备好了现场,靳越群晚上回来怎么也得十点多了,自己肯定已经到家了。
到时候往被窝里一钻,就说自己睡着了,没听到电话响,乔苏觉得自己的计划简直天衣无缝。
上了车,不知道哪家带了几只活鸡,鸡屎味儿熏得乔苏有点想呕。
镇和镇之间的路没修,黄土路坑坑洼洼的,汽车摇摇晃晃地在回安县的路上。
车速比来的时候还慢,乔苏就坐在车上剥花生吃,杨白梅给他,他就拿着吃,这些年他带给乔家的也远远不止这些,忽然地,大巴车一颠,他的腿上打开的花生袋子往前一冲,撒了半袋。
“我的花生!”
前头的司机拧着钥匙:“娘的,又熄火了!”
安县的汽车站还是国营的,都吃大锅饭,车辆坏在半途是常有的事,前头坐着的售票员烫着时兴的波浪纹,一边挫指甲一边喊:“车打不着火了!都下来推车了!”
师傅又尝试打了两回,大巴车还是干喘气不上劲儿,卖票的喊着大家下去推,也没人愿意动。
大家都花钱买了票的,那售票员刚才又拽的二五八万似的,不就是吃国家饭的吗,凭啥指挥他们下去推?
“来了来了来了!”
乔苏扔下花生,撸起袖子第一个就从位置上起来了,他得赶紧回家啊,不然靳越群回家了他还没到那不完了吗。
乔苏一看,没人动:“大哥,你不下去推啊,今天晚上要是回不去你这些鸡也受不了啊!”
大哥一想,是啊,他这些鸡捆一晚上第二天也得蔫,这还是他专门从养殖场收的,要带回去产蛋的母鸡呢!
“走吧走吧,大家伙一块儿下去推吧,这黑灯瞎火的,在这儿待一晚上也不是事!”
大哥一张罗,车上的人一看外头黑乎乎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也就下去推了。
力气大的男人扎成一圈,卯着劲在车屁股后头推,喊着一二一的口号,乔苏这个“白斩鸡”还没摸着车呢,就让挤出去了。
推了有四十来分钟,各个脑门上都累出一头汗,车还是趴在半路,司机说八成是油泵管出毛病了,这么大的东西也不能推回去。
一时半会儿是修不好了,只能等天亮,有人吵吵着售票员退票,售票员哪里肯退?撕出去的车票就退不了,不然回去账对不上。
一堆人大晚上的又吵起来,其实离安县也就还有十几里地,乔苏上车拿上他的半袋花生,就准备走回去。
得益于他成天上山下塘,这八九公里对别人来说或许走不了,但对乔苏来说也就是一般水平。
在小路上走了得有两个小时,乔苏又捡了七八个彩色的玻璃弹珠,这东西在学校的男生之间风靡,唯一后悔的就是他刚才花生吃多了,嗓子太渴了,像要冒烟。
终于走到巷子口,乔苏喘着气,看见他家灯亮着,完了,他一颗心都稀里哗啦地碎成八瓣,靳越群已经回来了!
这时候,后头有人朝他猛打自行车的铃铛。
“乔苏?!”
是靳晓北,靳晓北刚才把周边都找遍了,急得骑车骑出了一脸的汗:“你去哪儿了啊!都夜里十点多了!我哥回来找不到你,我和彭文他们都在找呢!”
乔苏咧咧嘴角:“啊、哈哈…这个…”
靳晓北拍他后背:“哈哈什么啊,你是不是回乔家了?我哥气的去平曲找你了!”
他一拍,乔苏兜里的弹珠掉出来两个。
轱辘到靳晓北脚边,他不可置信:“你还有空捡弹珠??”
“啊、这不是…这就、就顺手…顺手的事…”
乔苏跟着靳晓北同手同脚地进了家门。
“算了,咱俩还是在这儿等吧,别再和我哥走叉了…我哥在平曲找不见你就会回来了…”
现在联系也不方便,在小县城,大哥大、BB机都是稀罕货,也太显眼了,唯一就是固定电话,一台光是初装费就高达四千多块,谁家要按得起电话出门都得先横着走三步。
“咋办啊,你哥回来肯定要把我骂死了…”
乔苏捧着水喝,有点想抹眼泪。
靳晓北也有点同情乔苏,他哥发火确实挺可怕的,就说原先厂子里那些老油条,别看他哥这么年轻,但整治人恩威并施,那些刺头都不敢在他手底下搞猫腻。
乔苏细皮嫩肉的…
“你也别太担心了,要不我在这儿等我哥来了再走?”
没听到乔苏回话,靳晓北还有点担心,他哥平常就那么凶,一转头,就看见乔苏已经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呼呼地,仔细听还能听见细小的鼾声…
“……”
靳越群那儿,他把擅自脱岗工人的班长叫来,班长吞吞吐吐地,说是老板娘的亲戚,现在也没见到人,靳越群挥挥手,懒得再听。
他心里担心乔苏,从下午起家里的电话就打不通,晚上好不容易把出钢口的漏给补上,他又给乔苏打电话,还是不通,他就知道乔苏多半是去乔家了。
心头当下像有一把柴火噼里啪啦的在烧,事实上,上一世的很多事情他都记不清楚了,这一世,说是从头再来也不为过。
他只依稀记得,上辈子,他留在了汉城,毕业接手了他爸公司,昌盛在他手里一路壮大至巅峰,但与此而来的代价是,他始终摆脱不了那帮扎根深处的元老会的阴云。
同样的,他也太过惯着乔苏,他不该一时心软同意他去那个所谓的留学,放任他离开自己的视线,他更不该怕他被束缚,对他百般纵容、千般溺爱,以至于乔苏身边何时出现了想要治他于死地的蛀虫他都不知道。
加之那时他爸靳昌林利用集团内的旧部势力逼迫他和乔苏分开,他分身乏术,正谋于兵戈相见的大清洗,一时忽视了刚刚回国的乔苏,最后竟酿成那场无可挽回的大火…
他踹开着火房门的那一刻,万箭穿心肝肠寸断都不足以形容…!
他痛,如让人一刀刀剜心穿肺,是睁眼闭眼想到他那样捧了一辈子在手心里,一点风浪都舍不得沾在身上的乔苏在他面前承受那样的苦痛…
他恨,恨他一时失察,竟让那些蝼蚁之辈将他困住。
他不想乔苏一个人到了下头害怕,所以他陪着他一同死于那场大火,没想到再度醒来,一切竟真的重来了…!
而这一辈子,他发誓绝不会重蹈覆辙。
首马当先的,他绝不会再像上辈子那样无底线的纵容着乔苏,乔苏身上那些太过的随性,自由,他会慢慢的教…
他身边的蛀虫,他会帮他一个个理。
乔苏就给他老老实实的在他眼皮子底下待着,至于其余的,哪儿都不要去…!
靳昌林电话里问他事情处理的怎么样,靳越群都没听清,依稀的直觉告诉他乔家没几个好人,但他真的不清楚为什么,又或者说,是他想不起来了。
也许这就是重生带来的代价——许多上辈子的记忆在他脑子里都已经逐渐模糊消散了。
这大概就是世间玄妙的、万物平衡的定理吧,没人能如神佛预知世事,因果轮回,念珠拨动,万丈红尘中无人能跳脱在外。
“越群?厂里信号不好?”
“爸。”靳越群说:“听见了。”
“这次的事处理好了吧,那个老王是你冯姨放去的,前年去给人做木工把腿砸瘸了,你冯姨就让他去干个清闲的活儿养家糊口。”
冯敏卉是靳昌林后娶的老婆,其实靳昌林娶她的时候大家都挺意外地,毕竟这年头大老板都流行越娶越小,冯敏卉不仅带着个儿子,还比靳母大了四岁。
靳越群哪能不知道他爸什么意思,无非是不追究了,他敷衍地嗯了一声。
“对了,上次去厂里参观的客户很满意,你过两天回来,和他们一块吃个饭,男人一直待在那么个小地方能有什么出息,等你考上汉京大学,就来公司里帮爸做事。”
“知道了。”
靳昌林又说:“晚上你过来汉城,你冯阿姨说好久没见你了,快考试了,问你缺什么不缺。”
“太晚了,下次吧,我这儿什么都有。”
靳昌林说行吧。
挂了电话,靳昌林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当年他真的不该把那么小的靳越群留在安县,当时他忙,又恨他的妻子抛下他们父子一走了之,他认为他的儿子就是要能吃苦,于是把他丢去厂里磨砺,他也没想到靳越群会做的那么好,如今安县的机械厂的返工和退货率都是最低的,一个小厂一年的利润占昌盛将近三成,唯一就是他们父子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远,他和靳越群说话,不像亲父子,倒像是上下级。
挂了靳昌林的电话,筑炉队的工人在做最后的修补,靳越群交代了几句,就从徐水开车回去了。
回去看他不狠狠揍乔苏的屁股…!
到家差不多晚上十点,对于八点多家家户户都关门闭户的小地方来说路上早就没半个人影,他原以为乔苏已经回到了,谁知道家里没人。
县里最晚一班客车是晚上七点,白天又下了雨,靳越群担心是不是车在路上出了事,或者乔苏没赶上,大半夜的,他一个人怎么办?
他赶忙叫来靳晓北和彭文,一个去汽车站一个在家附近守着,他开车沿路去找,果不其然,在半道遇上熄火的大巴车,售票员和司机就在车里睡了,其他的人离得近的回去,离得远的也睡在车上。
“这么高的男孩,挺白的,挺瘦的,眼睛大大的,您见到没有?”
售票员说:“那个热心肠的小伙子啊,刚才还招呼着大家伙推车呢,就是推着推着就不见了,估计是自己回去了吧。”
那么远,足有十六七里地…!
他自己走回去了?
“欠揍…!”
靳越群骂了一声。
他开车是走车道,乔苏要走肯定是走小路,他又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开,土路上没灯,全靠着车前的大灯,靳越群颠的心肝肺都要出来,也不敢开的快了,一边开,一边喊乔苏的名字。
想到以乔苏那么大的胆子,他累了在路边睡一觉再走也不是没可能。
靳越群心急如焚,走走停停,看到一个高点的草丛都要下车摸着找找,生怕乔苏在后头睡觉,一直找到凌晨两点多,人影都没瞧见,他才咬着后槽牙回到家。
屋门开着,靳晓北打着瞌睡坐在板凳上。
“哥!你回来了啊,乔苏说大巴车路上坏了,他就走回来了,一回来就睡着了…”
靳越群裤脚上沾的全是黄泥巴和草屑,看着沙发上睡着的乔苏,跟呕血似的,忍了一晚上的火直往喉头上顶:“你怎么不知道给他盖件儿衣服?!”
靳晓北才十七,又没谈过恋爱,哪里会照顾人?靳越群一说,他才想起来。
“哦对对!我这就去屋里给他拿个被子…”
“不用了。”
靳越群的眼神落在乔苏身上,看他安静的睡着,胳膊腿都在,好好的,他心中作乱一夜的郁结散了些,他脱掉外套,上前轻轻的唤乔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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