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饼就是米么,幺鸡吃米,天经地义,全国都一样,这把赵部长怎么都是赢的。”
“哈哈哈哈,对对,幺鸡吃米!天经地义的嘛!老赵,您真是高啊…!”
王兴华的老战友最先反应过来,连忙附和,赵达禹一听,也笑了,他不由地打量了靳越群这个年轻人一眼,随即又看自己的牌。
“是啊,这规矩是得变一变了…”
几个人又言笑晏晏了,这场看似不能胡的牌,被靳越群这么一说,竟胡了,王兴华额头的冷汗都冒出来了,他拿手帕擦了两遍,才继续…
乔苏那边,过了几天,学校收到汉阳地质院发来的紧急文件,说他们和京州的地质勘查院接到上头的任务,正在中江省西部的阳泰山脉一带联合搞金属矿产的地勘,因人手不够,让学校派地质院的老师和学生过去支持工作。
如今正值国内发展的快车道,工业发展对矿产资源的需求日益猛涨,上头制定了地质发展纲要,正在开展全国性的矿产勘察工程,但不知道一直无人问津的阳泰一带怎么又进了调查视线。
唯一就是阳泰太远,但老祁一听这次的勘测工作是京州和汉阳地质院的双领导带队,就赶紧把乔苏他们几个报上去了,远怕什么,重要的是露脸的机会呀!
地质工作本来就艰苦,过去老祁在新疆,那一个队上千号人,能往前凑的机会都是抢着去的。
“这可是个难得好机会!地质院的领导都在,去了别丢我的脸,都精神点,勤奋点,我也不指望你们帮上什么忙,多给领导的茶缸添添水,多背几个设备…没事多记笔记,特别要在领导面前记…!”
“…尤其是你,杨远鹏,不懂装懂也得给我记!去了留个好印象!毕业了路宽,好走,知道不?”
老祁一个个交代,又走到乔苏面前:“还有你乔苏,你那个大熊猫不许带!人家以为咱这儿是托儿所呢!”
“它有名儿,我把它塞书包里不成么…”
杨远鹏说:“对,老祁,乔苏不嫌沉,他背着它跑十里地都不成问题。”
“滚滚!别在这儿添乱!你们赶紧回宿舍收拾东西,多带点换洗衣服,那地方没地儿买,路远,明天早上六点钟咱们就出发了。”
这次的任务急,路程远,学校晚上又给他们开了个会,乔苏只能匆匆挂了靳越群的电话去开会,第二天一大早天还蒙蒙黑着,一行人就上了学校租好的中巴车,开向阳泰山。
在中巴车上,乔苏想着昨晚那么急,自己还没跟靳越群报备,扒着前头的座椅背问:“老祁,炀台山不就是在青县么,一会儿能放我下来打个电话么?”
“什么青县,是阳泰山,你昨天没听清楚啊,远着呢,在芜西的西北边,离这儿少说五百公里,你要打什么电话?要不到了再打…”
“什么?!是阳泰山?!”
“对啊,不然昨天为啥动员你们那么久…”
乔苏反应过来了,一张小脸满是震惊,长了半天嘴:“那、那这次要去多久啊?”
老祁说:“估计得一个来月吧,哪有那么快,他们那儿肯定是缺人手,才大老远叫我们过去,做好思想准备,人家啥时候收尾我们啥时候走。”
“一个月啊!!”乔苏简直欲哭无泪!
“咋了?你一大早这是让耗子咬了…?”
乔苏心里念着完了完了,看着学校越来越远,都看不见了,靳越群应该不会那么快回来吧…?就算靳越群回来了问他,咳…!老祁在,同学也在,他原则上也是没有离开学校的…对吧…?
作者有话说:
俩人发短信:
苏苏发:亲亲。
靳爹回:亲嘴你。
苏苏发:亲亲就行了啊…!这是一整个词儿,不用加你!
靳爹明白,发:亲亲脸你,亲亲嘴你。
(靳爹内心:必须得发啊,不然怎么知道亲哪儿。)
苏苏:“……”
关于崽的’洋气‘程度。
涔崽,五颗星(小孔雀型)
黎崽,五颗星(大明星举手投足自然流露)
塘崽:五颗星(浑身高级定制)
苏崽:五颗星(漂亮金凤凰干啥都五颗星)
关于爹的’洋气‘程度:
靳爹,秦爹,蒋爹:这仨人勉强一颗星吧,后面经过不断学习可达到三星。(天花板了)
周爹:五颗星(开局就带塘塘放烟花诶)
可能这就是三个搞实业的和搞金融的区别吧[笑哭]
第四十一章 雨夜
阳泰在中江省西北边,和汉阳是一东一西,怪不得老祁让他们早点出发,车这一开就开出去近五百公里,快半个省了。
从早上到下午,又经过山路十八弯的盘山公路,整整开了七个小时,电话信号时有时无,中间乔苏好不容打出去一个,响了两声又断了,下午时,他们勉强才到阳泰山临时建设的勘探指挥站。
下车的杨远鹏腰酸背痛的,差点吐了,乔苏头倒是不晕,但他已经魂飞太空…
完了完了,这么远,这下别说学校了,连汉阳都隔着山一重水一重了…!
一行学生还有另外四个,还没歇口气,就有人招呼着说领导要开会。
“哎呦我去,连口水也不给喝啊。”
老祁整理着地中海的发型,在后面拍他:“你以为你来当少爷的啊!快点跟上!”
负责这次整个矿区勘查项目的领导叫魏文隆,是京州地质调查院的地质矿产室的负责人,大家都叫他魏队长。
“…阳泰矿区,之前已经有调查队三次上山勘查了,为什么没有成功,我们这里要进行反思,总结经验…中江省的铁矿资源稀缺,通常矿体规模小,品位也低,而我们中江对铁矿石的需求量非常大,依赖进口,已探明的岳旗铁矿,近两年也因为资源枯竭而不得不关闭…”
“所以——!这次矿产勘探,对我们来说是迫在眉睫的,是一项严肃的政治任务…!我们的专家已经通过化学勘探,确定了方向,大家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再加把劲,争取圆满完成这份阳泰铁矿的勘探任务!”
魏文隆激昂的讲完,他不是地质专业出身,他原本是学工程的,从规划院调来地质院,不过做领导么,也不是非要什么都懂。
开完会,他叫来一个姓李的组长:“小李,这是祁老师,汉阳地质院这次的带队老师,他带的这批学生已经到了,你看看要他们帮忙做什么,你来安排。”
被他叫小李的人说:“知道了,魏队长!”
老祁客气地给这个李组长让烟,李组长接了,说:“我们这次的任务分了两个队伍,调查队主要是负责寻找矿层,由魏队长直接负责,我们是绘制组,主要负责绘制阳泰山脉周围水文地质图的初稿,现在抽了不少人去调查队,人手不够,所以请你们来帮忙,我们的重点就是地表汇水面积,地下水涌水量,含水层和隔水层的状况…为以后铁矿开采安全生产和降低地质灾害做准备…”
领完任务,乔苏他们放下背包就跟着李组长去了。
李组长一路上给这群学生介绍着。
“阳泰这一带属胡西县管辖,曾经是个古矿区,古代开采过银矿,炼过铅…五十年代的时候也有几支调查队前后两次开展过矿床普查,但最后评估都是没有可开采的矿体存在…”
本来这里都被放弃了,但这回上头突然把阳泰矿区重新拿起来,是因为前段时间有京州地质院的专家在地表发现了少量铁矿体,也就是地质上常说的“铁帽”,是各种金属硫化物矿床在经历氧化和风化作用后在地表形成的帽状堆积物。
中江可是消耗铁矿石的大户,这一重大发现让阳泰矿区立刻被列为了全省金属矿区勘查的重点项目。
十几号人在山间林地忙碌着,那边杨远鹏在叫他:“乔苏,走了,你去干嘛啊!”
乔苏说:“啊,我上个厕所,马上来…!”
乔苏正举着手机找信号,可这山本来就偏,根本没信号,找了一圈,电话也打不出去,乔苏只好先把手机放回背包里,跟上大部队。
“阳泰矿区北高南低,沟谷侵蚀切割较为明显…主要地下水源补给在于降水,沿着沟流冲走,这些你们都学过吧?另外,这儿的岩层富水性比较弱……你们在绘制时要考虑裂隙水的充水因素…”
李组长大概跟他们说了一下负责部分的绘制要点,一下午都在山上,中江省最近经常下雨,山里雨后空气清新,泉水飞下,乔苏就像鱼儿放回了水里,那叫一个如鱼得水。
晚上的伙食就有些艰苦了,就一个白菜炖豆腐,每个人拿着不锈钢的饭盘打菜。
乔苏书包里装的有牛肉干,和杨远鹏一起配着饭吃。
老祁给他打眼色:“去,去…”
老祁本意是让乔苏去给那个李组长送点牛肉干,没想到乔苏一歇下来满脑子就在想给靳越群打电话的事儿,靳越群一会儿就要给他打电话了,他要是接不到,又跑了这么远,回头靳越群肯定得训死他…!
不仅训死他,说不定还会关他禁闭…!
想到这儿,乔苏“蹭”地一下站起来了,他已经很久没有被关禁闭了,这个良好记录必须保持住啊!
他走到李组长面前:“李组长,我一会儿想下山一趟,我能借一下队里的自行车吗?”
老祁端着茶缸一阵猛咳。
“下山?这儿下山远着呢,你下山干什么?”李组长看他长得白白嫩嫩的,像他女儿玩的洋娃娃,搞地质的哪个不是风吹雨淋晒的黢黑,乔苏刚才坐在那堆里,就跟一堆黑棋子里混了个白子儿一样。
“是不是刚来一天就吃不了苦了?现在这地质院的学生是怎么回事啊,都培养的是温室花朵啊,你们老师…”
“不是不是,李组长,他不是吃不了苦,他就是得和家里打个电话…他去了就上来。”
“这来回三十多公里,一趟下山得两个小时,他怎么上来,明天还得去…”
“我能上来。”
乔苏看了眼手表,已经快八点了,急得说:“不行了,我先下去了啊,我马上就上来!我借一下自行车!”
“诶,诶,你这学生,这大晚上的你…!”
李组长的呼喊落在身后,乔苏也顾不上了,背着书包骑上自行车就下山了。
骑了一个小时,还没下到山脚,不过手机已经有信号,刚巧手机响了。
“喂,靳越群…”
“你在哪,怎么气喘吁吁的?上午给我打电话了?”
乔苏拍着胸口舒了口气,把车停到一旁树林子里。
“我来外面和别的调查队一起做勘探了…我下山给你打的…”
“又是大瞿山?昨天怎么不汇报?”
“呃…昨天学校老师在讲话嘛,就没来得及跟你讲,我本来想上午跟你说的,但你有事…”
“都有谁?”
“老祁,还有杨远鹏,我们专业的四个同学,还有京州和汉阳的调查队的队员,他们人手不够叫我们来帮忙的…”
只不过不是在大瞿山。
乔苏试探的问:“那我明天去远一点行吗?”
“你们要分开行动?”
“呃,是,分了两个队,我在二队,远一点的…”
“老祁跟你在一块儿么?”
“在…”
“那你就跟着老祁,大瞿山是吧,你们几个人,还开的那辆破车?”
“没,换车了,这次是中巴车…有十几个人呢…”
“行。”
靳越群听到不是那辆破车就行了,后面修理厂给他回电话,说那辆车破的都没法修了,他真怕不安全。
他那边嗓音听着有些累:“我估计要迟两天回去,这些天你就跟着老师,不许去太远的地方,尤其不准出汉阳,再跟今天这样不打招呼,我就让姜勇直接去接你。”
他就知道,靳越群会是这样的态度,乔苏说知道了,还想说什么,但大概他也听出了靳越群那头的疲惫,问:“你在哪?”
“在车上,要赶去一个别的地方…”
“你是不是这些天都没休息好?你不要自己开车…”
“放心吧,黄阳在开的。”
靳越群知道大瞿山离汉阳不远,嘱咐了他两句,才把电话挂了。
握着电话,乔苏心里也有些不安,不知道怎么了,也许是因为知道靳越群不会同意,他就是没说出口,要是让靳越群知道他擅自跑来阳泰,还没跟他坦白…
乔苏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李组长刚从魏队长那边汇报完工作,回来就看见刚才要下山那个学生已经回来了,车一停,他就跑着进帐篷了。
呵,这么快,精力是挺好的。
后面几天靳越群一直以为他在大瞿山,乔苏好几次想说,又没说出。
比起他的纠结,这两天调查队的进度也一直停滞不前,每天都能听到魏队长在骂人:“我跟上级保证了一个月内完成任务,这都快两个月了!你跟我说现在又要打钻孔,一个钻孔四百多米,就要打半个月,这钱又砸进去了,连个铁矿渣还没看到…!”
副队长也说不清怎么回事:“魏队长,咱还是把专家请回来吧,他们整天电话遥控,我看根本不懂阳泰山的矿层情况…”
魏队长又着急要打电话,说:“通知所有队员,十分钟之后营地开会。”
乔苏和杨远鹏正在打饭,这几天可把杨远鹏累死了,关键是他累吧,有个说话的人一起说说也行,但乔苏腰不疼腿不酸,脸色红润健步如飞,就好像这深山老林有灵气,能滋养他似得。
不一会儿,有人通知他们开会,杨远鹏差点崩溃:“我算看出来了,他们简直把我们当骡子使!我都快累死了,为啥开大会也要叫上咱啊?咱不就是画图的吗…!走,乔苏,咱去那边吃饭去。”
杨远鹏猫着腰,带着乔苏上了一间没人的小房间,是营地的广播室,他观察过了,这儿因为扯线不够长,离得远,平常都没人。
乔苏这几天倒觉得挺有意思的,他端着饭盘:“我觉得挺有意思的呀,树林子多好啊,地方大,空气新鲜,水也干净,能做研究,还能玩,就是我肉干都吃完了,早知道多带点了,还有一个…!”
他一只手翻书包,牛肉干掉在桌面上,乔苏去捡,没注意拨开了话筒开关。
“真不知道你这么瘦哪来那么大精力…那个魏队长一讲话又像是唐僧…!”
“我也觉得他讲话太啰嗦,老是一开口就是喊口号,口号都要喊半个小时…”
广播滋啦一声播出来,全营地都听得到,老祁的脸都绿了!
魏文隆更是脸色像猪肝:“这是谁!这是哪两个学生,简直无组织无纪律!”
广播室里,乔苏嚼着肉干:“是啊,其实我觉得他们定下往东边的方向都是错的,而且说不定这儿压根就没有铁矿…!”
“啥?没有铁矿?”
杨远鹏拨着饭,惊讶:“不会吧,他们在这儿不就是来找铁矿的么,还有咱的地图,那要是没有,这上上下下几十号人不是全白忙活了?你咋知道没有?”
“我这些天研究的呗…”
乔苏掏出他的笔记本,这些天晚上他就在帐篷里推算:“你看啊,虽然他们是在地表采集到了铁矿,但铁矿是怎么来的?我认为很有可能是含硫同化物氧化而来的,我们不能光看表面,得透过现象看本质,而且这个东西在西边也有少量分布,那边岩溶洞下还有大量的酸性矿水,这就是硫化物矿物过剩导致的啊,所以我怀疑这儿没有铁矿,倒是西边,地下可能有铜矿…!”
广播室的门一下子被打开了。
门口围的全是人,老祁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乔苏!杨远鹏!你俩躲着干啥呢!”
“这位老师,您是他们的老师吧,您先不要急。”
魏文隆虽然官腔重了点,但他是实打实想做出一番事业的,他对刚才乔苏说的很感兴趣:“小同志,你刚才说这儿不是铁矿,可能是铜矿,你的分析能不能再给我们大家伙再讲一遍。”
“行啊,没问题。”
乔苏对领导什么的没太多概念,魏文龙让他讲他就讲,他拿着笔记本和这几天的水文绘图结果,说着他的分析,魏文隆听过之后,脸上倒没有一点火气了,他对李组长说:“我觉得这位小同志说的有理有据,打电话请京州地质院的专家过来,我们再研判一下。”
第二天,京州地质院的专家就到了,老祁怎么也没想到,临时搭建的勘探站里一张木桌子,乔苏这个最年轻的学生,居然成了有座位的,后面十几号人比他年纪大的都站着倾听,包括他这个老师。
经历一番论证,专家推了推眼镜:“我们可能是犯了经验主义,就像这位小同志说的,地表暴露的铁矿可能是一种假象,地下深处可能是中型铜矿,魏队长,我觉得这个小同志的发现很有意义,我们还是要选几个有利地段设计钻孔来确定…”
有专家意见,魏文隆当即拍板,又打电话给上级要了两台钻孔机,乔苏不太懂钻孔的事,出来后,老祁瞧着他,也有很多地质院的调查员都看着他,老祁重重拍了下他的肩膀:“你小子,可以啊你!真给我长脸!”
一连几天,专家经过反复研讨,确定了钻孔方向和位置,大家加班加点,营地又轰轰隆隆的忙碌起来,幸运的是,在第六天,第三个钻孔就打着了三十五米的铜矿体,调查队上下一片庆祝的欢呼声!
魏文隆脸上也全是喜色,特意过来问乔苏:“小同志,你叫什么名字,哪个专业的?”
“您好,魏队长,我叫乔苏,汉阳地质院,地质工程大二的。”
“好,好,专业学的扎实,思维也灵活,你们可是未来地质研究的中坚力量,真不错!”
铜矿在工业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更何况这里还是个中型铜矿,魏队长忙着向上级汇报这一重大发现,乔苏则继续绘制水文地图,同时,他拿着手机也找到了一个不用下山就有信号的地方,就在广播站后头。
晚上时电话响了,是靳越群打来的。
“在哪儿?”
“还在大瞿山呀…”
“在个屁!”
大瞿山山脚下的护林站,靳越群铁青着脸就站在车边,护林员说这儿最近没有什么学校来做地质考察,不然以十几个人的规模,他们一定要往上报备,上去送物资的。
“乔苏,我再问你一遍,你在哪儿。”
听着那头强压着怒火的嗓音,乔苏心猛地一悸,他知道完了,靳越群听起来不是一般的生气…!
“你…你不能这么凶…我,我没想着要撒谎…我这几天在电话里是想跟你说的,我…”
乔苏憋半天,低着头:“我是想告诉你的,但我还没说,我只是晚一点告诉你而已,这是学校的安排…你能去出差,我也有我喜欢的事…你不能这样…我这儿还没结束…”
这个世界上没人能永远顺服一个人,没人能永远是小孩子,两年前他们从安县南下,跨越一千多公里来到汉阳,从少年长成大人,没人能永远听从另一个人的意志生活,也许这就是乔苏这几天犹豫的根源所在。
靳越群闭了下眼睛,似乎在尽力收敛怒气。
“我最后问一遍,在哪儿。”
乔苏的心都颤了一下,他知道靳越群什么都做得出来,他鼓起勇气,捏着手:“…如果你要生气,我就不会告诉你…!你听到了吗,你生气的话我就不会告诉你…!”
“你在跟我谈条件?”那头的靳越群咬牙切齿:“这就是你说的听话?乔苏,你觉得我找不到你是吧?”
“我…喂?靳越群…?!”
手机里传来一阵滴滴声,靳越群把电话直接挂断了。
亮着微弱光的手机紧接着闪烁了一下,也没电了,勘探站电力不够,到晚上也充不了,乔苏回到帐篷,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像有根线坠着一块大石头,有些呼吸困难。
也许是那时突然来了中江,那段艰难窘迫的日子让靳越群心中对他总有愧疚,那份愧疚遮掩了他骨子里的真实本性…
现在随着他们的日子一步步变好,靳越群强势的个性也像再次展露的獠牙,乔苏心里一直是清楚的…
只是他有时不去想那么多罢了,乱七八糟涌起的思绪像一团乱麻,他迷蒙的睡去,不知到凌晨几点钟,杨远鹏突然进他的帐篷把他晃醒了。
“乔苏,乔苏…!”
乔苏揉了揉眼睛,他刚才做了个梦,梦到他们重新回去了安县,靳晓北,彭文,杏花都在,还有靳伯父,靳伯父摔了杯子,质问他们这两年都去哪儿了。
那杯子摔的乔苏心惊肉跳。
“乔苏,靳哥突然来了,正在前头和魏队长他们说话,喊你过去呢…”
什么?靳越群找来这了?
思绪回归现实,他怎么知道他在这里的?他从哪开车来的?
已经凌晨三点多了,乔苏脑袋晕着,被杨远鹏带出去,外头下雨了,地上积灌的雨水混成了泥水,有些湿滑,不远处,靳越群和魏队长打着伞在聊天,两个人似乎相谈甚欢。
昏暗的大雨里,似乎就是晚时他们院长一个电话,就足以让这位调查院的小科长对面前的年轻男人点头哈腰。
“不打扰不打扰,我们院长特意交代了,要我们开车给乔苏安全送下山,没想到您上来了,乔苏这几天可给我们立大功了,我们回去一定在领导面前表扬,下文给他个表彰…”
“谢谢魏队长。”
“客气了,应该的,我们该感谢他的发现和贡献才是…诶,您弟弟来了…!”
杨远鹏打着手电筒,微弱炽白的光线扫过连成串的雨水,晃在交谈的两个人身上…
男人在大雨的公路上奔驰了整整四个小时的夜车,由东至西,下车时,他肩膀上淋了不少雨水,因此英俊的五官显得有几分惫色下的阴沉,但他脸上挂着的、和魏文隆交谈的笑意不变,他拿着雨伞,对乔苏说:
“乔苏,过来。”
第四十二章 争执
凌晨半夜,连白日里几台深钻百米的钻孔台都停了下来,整个驻扎营地寂静无声,只有那辆停在雨里的黑色奥迪,亮着刺眼的车灯。
乔苏磕磕巴巴地说:“我,我得和老祁请假…”
魏文隆赶忙道:“不用不用,我跟你们老师请假,雨天路黑,我找人给你们前头带路吧,你们的车跟着,安全…”
他叫了司机在前头开路,靳越群拎过乔苏的书包:“那我就先带他回去了。”
“好,好,小王,你快点…!”
前头有营地的车带路,下山路比上山时好开,车内的黄阳大气不敢出:“靳哥,您开太久了,我来开吧。”
靳越群也确实累了:“山下就近找个酒店。”
“知道,靳哥。”
乔苏坐在里侧,看着车在密不透风的夜色里驶离临时勘查站。
他到底做什么了?他不过是跟着学校来了一个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做地质勘探,难道这不是他一个地质专业的学生正常该做的事吗?
山下距离最近的是胡西县城,就一个装修的还行的宾馆,黄阳说:“靳哥,这是最好的了,雨太大,车也得加油,先住在这儿行吗?”
靳越群点头,他率先下车,撑起伞遮雨,去另一侧接乔苏,但拉了两下把手,拉不动,乔苏先他一步锁住了车门。
他知道怎么锁车门,乔苏坐在车里看着他,黄阳顶着雨上台阶去开房间了。
“乔苏,你非要现在跟我顶着来是不是…?!”
乔苏一路上也有点害怕了,他可怜地眨巴眨巴眼睛:“那你别生气,你别关我禁闭行不行…我真不是故意没和你说的…”
雨太大,靳越群的裤腿全湿了,隔着密闭的车门根本听不清他讲什么,他拉不开,锋锐凌厉的眉眼间更添烦躁,似乎不想废话,找黄阳拿车钥匙,不顾淋下的雨,一把拉开了门,伸手就将想要挣扎的乔苏给拽出来了。
“你放开我…!你别拉我…!你生气了,你要朝我发火,我不要和你在一个房间…!我要回山上!我不要…!”
靳越群折腾了整整一晚上,从京州到大瞿山,又从大瞿山到阳泰,横跨五六百公里找人,正压着一团火,一巴掌狠狠拍在他屁股上:“再给我闹!老实点!”
接过黄阳递过的钥匙,到了房间,靳越群黑着脸就给乔苏扔床上了。
乔苏又不傻,知道靳越群要跟他算账,他一骨碌爬起来要往门口跑,被靳越群一手揽着腰,怒火上头的骂:“还跑!跑五百多公里还不够?他妈的我开车开的眼睛都冒星子了!我今天不来你都要给我跑出省去了!谁给你的这么大大胆子?!”
“我没自己跑!”
乔苏挣扎地去掰他的手臂:“我是跟着学校来的…!这是我的功课,以后也是我的工作!我喜欢这份工作!”
“什么狗屁工作!在这个家里你就不可能去外面工作!”
“凭什么——!”
乔苏用脚蹬着门板,低头使劲咬在靳越群的胳膊上,靳越群没有防备的吃痛,松了一分,趁机给乔苏挣脱,他伸手去开门,被靳越群摁住他的手,锁上了:“你还想跑!你还嫌不够远是不是,我成天怎么跟你说的,去哪儿要打汇报,这么远你一声不吭,你真长能耐了,还是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我在电话里准备跟你讲的,只是还没来得及,还没来得及而已…!”
“行,来不及是吧,我今天就告诉你,以后来不及报告的事你就统统别想做!”
乔苏惊呆了,下一刻,他毫无章法地打着面前靳越群,打他的头、脸颊、脖子:“这就是你的心里话吧靳越群,你把我当什么,我是一只你养在玻璃盒子的小蚂蚁吗?!我去哪儿你都要用你的眼睛看着我?”
“你以为你真把我逼急了我不会这么做?!”
“你…!”
乔苏一脚踢在靳越群的小腿上,靳越群视若罔闻,对他说:“我只是要求你做什么要告诉我,你告诉我,这他妈到底有什么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