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以前确实有不要命的来这朝圣,但基本也是抱着赴死的目的来的,如今竟然还有人打算豁出命来神域,只怕刚踏入后就被鬼怪妖灵吞吃入腹了。
廷达嗤了声,伸出利爪亮出利齿,一边咂咂嘴,“让那些不要命的赶紧过来,我要开杀了!”
穆西沙倒是直觉事情似乎有些不对,邪神的狂热信徒纵使有千百般能力,也不会闹到鬼域这块地方,九大星系都传遍了这块区域足以致人死地,有这种疯狂程度的人甚至比把自己献祭的人还要可怕。
“有一个疯子闯进来了!”突然间鬼众们也一阵喧闹,接下来就活似一阵兵荒马乱的声音,仔细听,便会让人心头一颤,来者气势汹汹,似乎压根把这些张牙舞爪形态各异的鬼怪置若罔闻,直接说“挡道我就开杀了!!”……
“放肆!就算是邪神的头号信徒也不能在这里胡闹,信不信我当场把你的头拧下来!”廷达当机立断站起身来,却发现那人已经站在了他眼前。
可下一秒,他的杏眼顿时瞪圆了,瞳孔骤然缩小。
在旁边忙着远程安抚教会情绪的穆西沙也狠狠一顿,“等等,这不就是……”
只见眼前站着的,不是别人。
正是他们诟病已久,发誓要狠狠处置却又无可奈何的家伙——
时渊序本尊。
有别于他们心目中那个孱弱不堪的猫儿眼少年,或是那个软糯得令恶鬼咬牙切齿的小绒球,或是那个急躁愠怒的莽撞大男孩。
此时眼前的,是一个男人。
手里的蜘蛛切正在渗着鬼域魔兽的血,腹直肌由于气血汹涌绷紧着硬挺的线条,栗色碎发在汗水的作用下湿成了一绺绺黏湿在冷锐的眉目上,就像是锋利的刀尖经过淬火后再冰水冲刷后,眼角眉梢骤然成熟甚至沉稳,已经藏着一层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的过往,就像火焰埋入无尽的深海中,虽已灭可火种未熄。
“他妈的,不是只有邪神的信徒才能闯入这里吗?看门的干什么吃的?”廷达忽然四处张望,“怎么会是这么一个人,大伙们给我找找那人死哪去了?”
时渊序无心解释什么,他此时收起沾染血的长刀,胸口剧烈地起伏,“我有东西转交给你们。”
“小东西,现在你应该乖乖滚回你的神庭做好光明神的狗,跑到我们这算什么本事?还是你打算替天行道把我们这的鬼屠杀一遍?”
“……你错了。”时渊序嘶哑地道,“我没有那么傻。”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钥匙,钥匙上面贴着“Chaosarchon”的字样,明眼都能从钥匙生锈的程度看出来,是有点年份了。
“现在神庭到处追缴跟光明神教会对立的阵营,你们一些重要教会的负责人委托我转交这个给你们。”
“你脑袋糊涂了,你的破烂玩意我们可不稀罕。”廷达啧了啧,“闹呢,我们混沌邪教的教会还用得着你来插手?”
“我……只是有人委托我这么做,只有你们才能保管了。”
廷达莫名其妙得很,可此时穆西沙狠狠一颤,他在信徒和教会名录里找到一个久远的名字也叫“Chaosarchon”,那位教主供给主的信仰在教会里相当于跟别人断层级别的存在。
对方从来不以真实面目出现,甚至本尊从未直接出面教会的任何活动,活得就像是个谜——按理来说,在心思诡秘的混沌邪神面前,任何人都不应该有“秘密”,那个人,却是从未被发掘过真实身份。
那把钥匙应该是混沌邪神名下的教堂大门钥匙。一般都是教会里比较有头有脸的信众才能获得大门钥匙,身份不亚于神父和教主。
只是——“委托我转交”?
邪神教堂相当于信徒们的大本营,哪一位有头有脸的混沌邪神信徒会把这么宝贵的东西交付给别人?
或许这就是所谓叛逆组织老大的手笔,甚至能够让这等人物心甘情愿诚服,而眼前的人更不可能就是那个神秘的人,穆西沙只能说服自己——毕竟他清楚,眼前这个时上将,曾经还把他们的主当成是神棍似的骗子。
此时廷达想起消失的主,想杀人的心都有了,但他还是揶揄道,“先不说这个破玩意什么来头,你要没别的事就滚出去,要是这些鬼发现你就是罪魁祸首,你就尸骨无存了!还是你想直接献祭自己,好啊,我满足你……”
时渊序压下泛滥心头的最后一丝苦涩,他此时却故意睥睨似的,拿出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说实话,我知道你们恨我,但是我有我自己的方式改变这一切,我想一旦做成那件事,今后我应该就没有遗憾了。”
“也不再亏欠你们的主了。”
“搞什么鬼,难不成你还真的想跟我们的主殉情啊?”廷达怒不可遏,“现在早早死了根本就是浪费他老人家的好意,也好,我现在就让你解脱——”
“那自然不是单纯殉情。”时渊序压根对他的恶毒无动于衷,他此时紧抿的唇忽然掀开冷冽的弧度,“你们鬼众本身也与神庭为敌,要不你们就把我作为替死鬼,顺便搭一程如何?”
平心而论,作为罪魁祸首的时渊序亲自来到鬼域还亲自见到三大恶鬼之二,纯属是不要命了。
他让主前功尽弃,让主殚精竭虑,让一个无心之人生生变成了一个可笑的有心之人。
“但是,我更知道,神庭不是所谓的罪魁祸首。”
“是‘祂’,祂可以悄无声息地杀死很多人。众鬼正是因为‘秩序’本身,也只能永远只能蜷缩在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下,甚至不敢贪图有来世。”
“星际元首大会最后的关键环节是秩序协定大会,这是我们为数不多能掣肘祂的机会,祂可以在此之前无限地作恶,杀死所有与祂对抗的存在,除了被动地等待死亡,我们还可以有另一种选择——”
“就是全他妈的不信祂,不信命,让祂癫狂,逼祂现出原形,既然每一个人在终将推翻命运的时刻会遇到气急败坏的祂,那就干脆在祂每次现身的那一刻都使出浑身解数给祂关键一击,我不信,杀不死‘祂’”。
“人类扛不住祂的攻击,那么你们鬼呢?”
“‘秩序’杀死了无数神灵,你太天真。”廷达冷笑,“你不是已经是光明神的狗了么?他甚至要拿上千万人的性命才能镇压祂,可是祂现在还是逃跑了,而我们的众鬼之主是全宇宙最大的老千,却因为祂的出现消失在幽冥之境,时渊序,你是个人类,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
“我知道。”时渊序此时抬起眼,那沉降血与泪,哀与霜的下垂眼摇曳着火焰,就像是深海当中有人企图拨开海浪追逐那水面上的一点光。
“但我的意思是——终结。”
那些气势汹汹的鬼众蓦然一惊。
廷达也骤然失语。
他竟然从时渊序那双漆黑的眼眸,觑到了一种让鬼都战栗的意志。
——向死而生,壮烈成仁。
难道这就是让主为止倾心的……那种野蛮又恐怖的生命力?
“我猜也是,既然你敢出现在这里,就意味着你有种——不管你是真情还是假意,对抗‘祂’本就不是件易事,我不介意看看你不要命到何种程度。”廷达忽然露出森森笑意,伸出手,“合作愉快。”
“殿下,‘杀戮’任务’准备执行,名单请您过目一下。”
安烬抬眼,他此时直接挑起手指,那名单直接递到他手心里,结果他那修长的眉忽然抽搐了一下,“这不是星球全部的人么?”
这位成员是审判司新上任的副天使长,怯生生的一个小男生,一看就是那种斯斯文文的小镇做题家。审判司分为执行部和指挥部,刻板老干部章于明是指挥部老大,钢翼天使施奈特是执行部老大,两个部门井水不犯河水。
执行部靠强有力的身体素质,指挥部则是靠强有力的大脑。
“这个……那个,我是按照以往您的风格筛选,您不是一杀就杀几千万人么?”这位小男生的逻辑非常简单粗暴,“您看,有的星球本身就只有几百万人,我们建议直接就入手一个个屠戮一个星球。”
安烬扬眉,“是么?那你今天就可以离开了。”
只是很可惜的是,这位小男生不仅没有强有力的大脑,甚至在他眼里是个可悲的弱智。
“你要知道,我杀人是精准到以人为单位,以星球为规模。”安烬此时唇角绽出很扭曲的笑,“可以杀很多很多人,但是杀的所有人我都要心里有数,你要知道,亲自见证一个具体的人如何死去,那快感要比数字有趣多了,如果一次性闭着眼这么屠戮,会很不好玩,懂么?”
此时副天使长睁大眼睛,这个神祇般的貌美君主是个可怕的杀人狂魔!
可他已经踏入虎穴,再也没有退路。他一边错愕一边眼睛开始泛红,“殿下,我也是看了审判司的所有卷轴,很多星球几乎跟完全灭亡无疑……”
安烬忽然神态更加扭曲了几分,他抬手,“拖下去吧。”
“殿下,求求你饶恕,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说,直接毁灭整个星球效率更高……我好不容易考进来的,我甚至因为进了审判司就众叛亲离,他们说我是杀人犯的帮凶,为了一点好处就投奔神庭,他们说我是刽子手,是不要脸的狗腿子,倘若您不要我,我就真的无路可去了……呜呜呜……”
安烬邪笑,“那当时进来之前,怎么没考虑清楚,放心,本殿一向宽容,一定让你以最无痛的方式离开神庭。”
那小男生发出凄厉的一声惨叫,就被其他人架走了。
一系列事情解决完,安烬将其他人打发走,此时忽而抬起下颌,就像是恶魔餍足了后寻求一点饭后小点心,“赫淮,你是我的狗,你刚才那副样子却像是分分钟要发癫咬死主人似的。是本殿太久没处罚你,才让你这么嚣张么?。”
“……”
赫淮下颌更加紧绷了几分,后槽牙几乎要咬碎。
他上次从暗室里逃了出来,为了救他的拖油瓶妹妹,他直接烧了神庭的中圈环,威胁神庭的事务司给他最珍贵的药材和魂石,他才续住他妹妹赫连的命。
真他妈操-蛋。
赫淮无数次想杀了安烬,更想杀了那个自称为老朽的存在。
他的“原罪”让他不能实现复兴神庭的目标,他和妹妹就要背负诅咒马上死去。
可秩序上规定,一旦他逃出安烬的牢笼,他妹妹甚至会原定暴毙!
他那双灰绿色的眸,又阴冷又晦暗又愤恨地盯着安烬。
他杀死不了秩序,这个可恶的金发混账,他至少能狠狠捅一刀。
“你以为靠杀戮就可以压制住秩序之眼么?没用的,这世界上太多的人都信祂,而不是信你……”赫淮冷笑,“安烬,你看看你现在像个可怜的疯子,就算你把祂抓住了又能如何?你能把祂直接解决掉么?三十万条秩序,对应十万四千八百个堕神,你除了要杀死祂本身,还要杀死亲手制定秩序的每一个存在的幽魂,哈哈哈……在你还没杀完前你就力竭而死。”
安烬此时忽然抬手,赫淮脖颈上的兽用颈圈忽然被狠狠地一攥,尽头的金色锁链就被安烬玩味地缠绕在手上。
他直接让他在脚边跪下!
“至少比你们这些旧时代的老古董好,赫淮,曾经众神的时候他们多么随意,呵呵,因为不想凡人干预神灵所作所为,他们便设下秩序‘凡人插手神庭事务有几率被雷劫处决’,因为不想一堆百姓控诉神庭不公,他们便设下秩序‘消极诋毁神庭则有权被监察司’,哈啊哈,只要一条秩序,就可能意味着上千万个人同时在这一点上被判了死刑,如果这天下是给你管的,你猜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么?你会跟他们一样,一条条地加,在普通人身上加上一条条枷锁,就像是我身上的十大原罪一样,呵哈哈哈……”安烬病态地抚着他的脖颈,他的神色没有半点痴迷,就像盯梢着自己精心抚养的一只狗,一边邪笑道,“到那个时候,所有人都成了一动不动,改变不了任何可能性的僵尸,在祂钉死的轨道上行进,直到老死,直到宇宙寂灭,你觉得这个世界是不是直接毁灭更好?呵呵呵……”
“当然,我亲手也给你在秩序上添了一条……这是你的荣幸,能够跟本殿享有一样的痛苦,你应该知足才对。”安烬继续笑,那可憎的俊美脸庞靠近他几分,“起码我没有当机立断把你处决了,不是么?”
“疯子,就算什么都改变不了,像你这么样做暴君,就有希望么?只要祂稍微占上风,就你就要杀了多一批人,最后全世界的人都杀完了你才罢休?”赫淮因为颈环太紧以及缰绳的拉扯急剧喘息,他直接一头磕向他的腿,“你他妈说看不起我们这些男同性恋,你自己还不是在搞我!”
“我是在给我的狗一点教训,呵呵。”安烬冷笑,“上次我的机器人玩你都高-潮了那么多次,你不是对我有感觉么?”
赫淮激出一身冷颤,他恼怒地破口大骂,“疯子,畜生,我现在就烧死你!”
但是安烬早已在这布下了防御最高的结界,他的烈焰不可能烧死他。
安烬随后索然无味地说,“对了,你之前说我哥不愿意认我,那你现在应该知道,他就算不认我,也比你有种。”
“他是人,不是太阳神之子,但是他敢对抗祂。你呢?”
“这就是你把他作为神眷的理由?”赫淮怒骂,“你个恶心的兄控没有资格瞧不起我,有本事你应该亲自除掉祂!”
安烬此时挑起眉毛,他冷笑,“你以为我不想么?”
作者有话说:今天晚上更新早一点谢谢各位宝子们天使们捧场好久没有写作者有话说了呜呜呜呜
此时时渊序和众人站在墓园前,把雪白的稠李和绣球花一簇簇地放在一块块墓碑前。
“序小弟,五千万人太多了,这里只够放五百多人,那些突然死亡的人数现在还在上升中,我们也在核对,排除掉自然意外、他杀之类的因素,但是根据我们调查,我们圈定范围的人就没有一个是不想活下去的,不在存在自杀倾向之类的,当然,也不排除他们身上本来就有疾病。”陈沉在旁边拿着光脑说道。
“没事。”
“不过序爷,真的有这么……离谱的事情吗?”旁边的小弟小妹们噤若寒蝉似的,“这些人都是一夜之间就……没了。”
“嗯,没了。”
时渊序忽然心一揪紧,想到那天在混沌之域,男人穿过那道血色婚礼的拱门,是不是也没了?他不清楚。
“为什么?这特么不跟游戏里大魔王打了个响指一样,把人全部说杀就杀掉了,这简直是用科学无法解释!这简直就是在……”旁边小弟努力比划着什么,“在玩大逃杀!”
时渊序此时点燃一根“灵泊素”,然后叼在嘴里,“你想听我说真话还是开玩笑?”
“……老大,事实就是不管您说真话还是说假话,我们这些普通人都不敢信,就像传说中的‘原罪’‘命门’那些玩意,就算真的有,我们也做不了什么,无非就是觉得这个世界更加没救了。”
“可是你们还是有非做不可的事情吧?”时渊序挑眉,“还有绝不认的命。”
“还有,绝不允许失去的人。”时渊序继续道。
“……”许多人不吭声,但心里有了答案。
叛逆组织一开始为了对抗神庭和至高神而存在,经历过这么一遭,组织的意义似乎又变了。
不再以屠戮审判官和推翻神庭为直接目标,他们真正想要对抗的,是让所有人更加感到无力的存在——“命运”本身。
因为这一次五千万人的突然死亡,并非是审判官所为,也并非是自然灾害和劫难造成。
而是背后隐隐有更可怕的存在操纵着。
当然,他们此时心中也很复杂,此时站在他们眼前的已经不再仅仅是“序以天”,还是帝国联盟那个大名鼎鼎的持雪莲勋章的时上将,还是那个在元首大会那个伪装成神眷,被两个位高权重的存在争抢的人。
那些不服的,认为他是卧底的人全部被雪川踹了出去,如今的组织提纯后只剩下了八百多人,但时渊序似乎从来不在乎这一点。
“对了,你们知道这个墓园为什么叫做‘勇敢者墓园’么?”时渊序扬眉,“据说第一个被埋在这的人,曾经就怀疑,这个世界是一行写死的的代码。”
“但是他说他不信,他一定要尝试到所有的代码被打破的那一天。”
“所以他决定以身试则,做自己注定永远做不成的事情,如果成功了,他就可以很骄傲地告诉所有人“命不是不可以改的,我的命就可以改。”
“于是,他就架着一艘很大的帆船远去了,他的目的是去海岛的另一头,叫做赛希利群岛,他从小就住在海边,所有的渔民都说他的父母都是前往赛希利群岛的路上死的,那里对于他的家族就是魔鬼礁,从小他就被告知不要去,其他村落的伙伴去那里探险他不敢去,他甚至连多听到那个群岛的那一点消息都感到浑身难受。”
“他们这个村庄大部分人一辈子生老病死婚丧嫁娶都在这个城区,赛希利群岛是从这里出去的必经之地,但是村庄许多人都活在不敢出去的恐惧中,他们总是在说,许多人都死在探索外界的征途上,还不如一辈子待在这安居乐业。”
所以他直到三十多岁,都一直把那里视为禁地,但是那也成为一个心结。”
“然后某一天清晨,他终于忍不住了,放下豪言,说老子不信命了,一辈子怕这怕那还用得着走吗,一辈子烂死在还不如一开始别出生了,很多村民都拦着他说别逞强了,村子里这么一去不复返的人还少吗,他说,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解脱了,自由了?
他还是趁某一天没人注意的清晨,就这么扬帆起航。”
“然而,很多年过去了,都没有消息。”
此时所有人都听得入了迷,却又怔了半晌。
“然后呢,老大?”
时渊序顿住,然后继续说道,“后来,村庄里有一个传说,说那个男人是唯一的幸存者,他终于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如愿跨过了像是诅咒一样的海岛和暗礁,然后在一片富饶的土地上娶妻生子,度过传奇的一生。”
“他是传奇。”
“你们是想听到这个结局么?”时渊序接着说道,“然而,故事的真相比这个要残酷,却又要更加……迷人。”
此时小敢攥着拳头,甚至还很认真很紧张地等瞪着眼睛,“究竟是什么呢?”
时渊序笑了笑,“其实,当天只有村庄的一个少年知道他的下落,当时在男人决定前往新大陆的一个星期后的岸边,他看到男人被岸上冲上来的尸体,但是男人手里紧紧抓着一个什么东西,那是出了赛希利群岛才能看到的一种热带植物,叫做‘太阳花’,以前村子里总是说,熬过群岛的人就能看到“太阳”,太阳花之后,是九大星系当中离他们最近的一个城邦,那个城邦上将有漂亮姑娘开的牛奶面包房……有王公伯爵在市中心豪掷千金的大型歌剧院。
男人生前的日记最后一段‘我终于看到外面的世界,我很幸福,不管前路如何,我从未感到我人生这么有意义过’。”
“尽管男人死了,可是少年总觉得他的嘴角是勾起的,上翘的。
于是少年把男人推回了象征自由的大海里,然后佯装一切从未发生过,并且对别人说。”
“他一定,一定去了很遥远的地方。”
“那里被阳光笼罩,春暖花开。”
“——这就是‘勇敢者墓园’的由来,所有凡是不信“代码”而光荣牺牲的人,都会被收容在这个墓园里。”
“但我们称这样的人为‘勇敢者’,因为他们虽死犹生。”
此时众人顿时怔忡,一时间内心汹涌着无数的滋味,他们忽然有很多憧憬又有很多惶恐,但是最后又被一种奇怪的自豪感占据心头。
然后他们看着那张冷锐的面庞,就一直沉浸在某种阴影里没有吱声过。
“所以老大,你投奔神庭,是因为实际上你不服输的是‘命运’本身。”其他人恍然醒悟。
“嗯,屠戮审判官甚至屠戮神庭我们也可以救很多的人,但屠戮‘秩序’本身,我们可以拯救整个世界。”时渊序说道。
“……”
这些天的时渊序似乎看上去更加不好惹了,但却又沉着了许多。组织里前几天还传他们的老大疯魔了,但谁都不知道原因。
但他们忽然不害怕了。
此时时渊序剑拔弩张的眉目当中除了以往那种傲气和不甘,还多了一层燃烧的愠怒,背后的都是“暗蚀”组织的成员,可此时再也没有人考虑过离开。
“序爷,这一块墓碑又是谁的?”
此时雪川插着兜就这么走了过来,玩味地俯身看着上面的一排英文小字,还有他们老大亲自篆刻的悼文,像是个人物。
时渊序那沉浸在某种思绪里的脸倏然复杂了几分,他俯身有些哂笑地掸了掸那墓碑上面的灰尘,“伊格的。”
一个星期前的的圣宴在第一圈环以外的民众眼里,就是一场戛然而止的闹剧——
诸位元首领导们携着自己心上人款款踏入富丽堂皇的通天阁,光明神现出真身宣布神眷,一潮接一潮,直接让不爱看八卦的人都狗血沸腾,心潮澎湃。
本来还以为一次性能吃够多少年吃不够的瓜,什么大人物之间的爱恨情仇还有小三小四小五的腥臊事,什么地下恋浮出水面,再不济,看看那些名头甚高,平时作风神秘的大人物究竟是什么模样也是好的。
结果圣宴的直播到了一半就戛然而止了。
此时钟孜楚和自己的老闺蜜们偷得浮生半日闲在小洋楼里的VIP包厢里喝着下午茶,老闺蜜们还在讨论昨天的圣宴,嘴各个都犀利得很,某某某小四上位,某某某前阵子和他国私通,某某的私生子都到了现场……
钟孜楚对这些八卦不感兴趣,反复拨打着时渊序的电话,看看她的宝贝儿子在不在。
一直以来钟孜楚对于这些八卦新闻都是左耳听右耳出,管这女人平时把自己打扮得娇艳欲滴又得体优雅,那也只是为了树立起“俺老娘美得无可匹敌”的基本形象,在外人面前逞逞威风,实际上钟孜楚本人对赚钱无益的事情基本不太关注。
但钟孜楚却连续打了十几个电话给时渊序。
“臭小子前阵子跟失心疯一样,现在又不回消息!”
“该不会是失恋了,不对,哪里像是失恋了,那简直是遭重创一样。”
尽管前往第一圈环的所有人士不能和外界随意联系,但做母亲的哪有不关心的道理?
钟孜楚也想在光网上了解些消息,结果许多网友们添油加醋的离奇八卦和虚假新闻,讲究效率的她愤愤地放下光脑,心怀不甘地只能拿起光脑再打一次电话。
可这会儿,忽然间有个女人此时眼睫犀利得注视着她,其他女人们也纷纷转过头来。
“不得了了!你家儿子什么时候攀上了堂堂混沌之域的领主?”
“据现场的嘉宾说,两人当场就差亲上了,孜楚,什么时候能吃上你儿子的酒席?弟弟还小,哥哥却已经能独当一面啦!”
“那个美人好生熟悉,呀,原来竟然是渊序!看来不仅在军队里是香饽饽,在元首大会里也是万众瞩目,果然不愧是圣选的候选人,看得我都眼红了呢!孜楚当年的眼光还挺好哇!”
“人说那众鬼之主管着鬼域,可人却如神祇一样俊美潇洒,在场的女嘉宾就没有一个不把眼神放在那人身上的。”
“能被众鬼之主看上,这辈子不说衣食无忧,起码也是个国主夫人了,恭喜,恭喜。”
老闺蜜又像是盛赞又像是挖苦似的的声音中,钟孜楚错愕地看着女人们推过来的小视频,只见画面中的那个穿着白色贴身长裙的美人竟然很是熟悉,接着,另一个高挺的男人,就这么娴熟自然地将手抚上对方的腰身。
渊序的第一个反应不是反抗,而是微微的抗拒,就仿佛之前已经吃过这一套似的。
钟孜楚气血上涌,她家渊序什么时候学坏了!
在这光明正大的场合被这男人上下其手,四舍五入就等于两人……定睛一看,男人看向渊序的眼神甚至勾起了丝。
“你也别那么激动,没准是那领主贴上来的呢,怪你家儿子魅力大。”老闺蜜揽着她的手,“这福分要来到咱们头上开心都来不及,让他们好好处着,到时候你闺蜜也沾沾光,取取经。”
钟孜楚鼻腔里哼出一声冷气,她家渊序本来就踏实肯干,可不是依附在哪个大人物身上才能彰显价值,况且……
维诺萨尔领主?听着好生陌生,还是个男的!看那倨傲的神态,估计是这领主对她家渊序死缠烂打吧!
“我家渊序可没跟我说起过他,更何况你们也知道的,我家渊序脾气倔得很,从来不会做巴结人的事情。”
“哎,别老你们家渊序渊序了,孜楚,你的事情我们都知道,那孩子也就在邹家待过不超过十年,收养的时候已经是十几岁了,你怎么就能保证对他知根知底?”另一边的卷发阿姨神色诡秘得很,“没准这大人物是你们家渊序早早盯上的大金主,就为了能彻底摆脱你和邹家的控制,毕竟外星族群一辈子都需要监护人呢。”
钟孜楚此时有些恼了,好看的眉蹙成一团,“徐姐,你这句话就说的不对了,我当年收养渊序还不是看这孩子耿直干练得很么?我识人的目光会错?当初说这孩子身子骨弱,如今这孩子是军队堂堂大上校,当初还说这孩子白眼狼,可这孩子年年都给我花钱买衣服买首饰,我看啊,有些人没准是见不得我好,深怕我看对人了。”
“我家渊序从来就不求人不求己。”
哪怕这女人有种娇艳逼人的美,但嘴巴利落干脆得很,三言两语就剖人心腹,在场有些闺蜜们这会儿讪讪地不敢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