崽崽来自喵星by初啾
初啾  发于:2025年10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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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很想过来看看。
因为陈安康对小幼崽的叙述。
也因为……蒋随风。
来A城这么久,他一直躲在老战友家里,迟迟不敢去找孙儿,只能退而求其次地先接触一下他们准备收养的孩子了。
既然是准备收养了,应该已经接触过两个收养人了吧。
不知道他对即将拥有两个爸爸是什么感受。
其他家庭都是爸爸和妈妈的组合,而他却有两个爸爸……
正想着,他已经来到了小幼崽的身边,视线也从他的身上转移到了他身前的雪地上。
虽然爱心圈起来的字写得歪七扭八、很难辨认,但他还是一眼看出了是“米米、景致、蒋随风”几个名字。
先前脑中的那些想法尽数散去。
如果不是因为真心接纳与喜欢,小家伙不会在雪地上留下这些图案。
小孩子的感情是最纯粹的,如同白雪,纯净无瑕。
因为这一发现,一时间蒋爷爷竟不知道该如何言语动作。
要…打个招呼吗?
万一他偷偷来见小家伙被孙儿他们发现了怎么办……
他一把年纪了,老脸往哪儿搁……
在他纠结的空档,景米米已经主动用手里的小树枝在爱心旁边飞快画下了一个图案。
旋即,他又仰起小脑袋,抓住时机开口:“爷爷,猜猜我画的是什么。”
他画的是曾经的自己,折耳猫米米,也是他画得最顺手的小猫。
任务是让爷爷教他画猫,如果莫名其妙让这个陌生的老爷爷教他画画,老爷爷不一定会答应,所以他便换了个法子切入。
上次汪姨姨就是在他先在纸上画了一只小猫之后主动提出教他画画的。
他有了经验,决定再次效仿。
猝不及防被主动搭讪,蒋爷爷心底一阵惊喜。
小幼崽生得漂亮精致,被厚实的衣服裹成了小粽子,声音也很可爱,这声“爷爷”叫得他心软软的。
他年纪大了,本就喜欢与孩子们接触,享膝头承欢之福,更何况是眼前这个与他们蒋家有些渊源的孩子。
蒋爷爷当即配合地打量起来,一边道:“让爷爷仔细看看哦……”
其实按照辈分,他应该称呼自己为“太爷爷”,但他的身份不能暴露,“爷爷”又是对老者的统称,便姑且先就这么叫着了。
得到回应,景米米开开心心点了点小脑袋。
计划顺利进行中。
小家伙年纪太小,写字画画都很稚嫩,更何况是以雪为画布、树枝作笔,图案更难辨认了。
但蒋爷爷不想回答错误,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所有的第一次都是很重要的,回答错误的话会很影响第一次见面的体验。
雪地上是一个不太规整的圆形形状,圆形的两边像是一对垂下的小耳朵,圆形中间有两点眼睛和嘴巴,嘴巴旁边还有对称的几根线条,像是胡子。
应该是只小动物。
蒋爷爷当即有了答案,信心满满地回答:“是小狗,对不对?”
大部分小狗的耳朵是耷拉下来的,日常生活中最常见的动物之一便是狗了,他来的时候就在福利院里看见了一条被栓起来的黑色大狗呢。
景米米原本还挂着浅笑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攥着树枝的小手不觉用力,抿下了唇,心底燃起了一簇小火苗。
什么小狗?!
小猫米米哪里像小狗了?!
但因为那个任务,他努力压制住了。
小猫咪生平第一次学会了忍耐怒气。
他瞪起眼睛纠正道:“不是,是小猫。”
蒋爷爷一怔,又看了看雪地上那对垂下的耳朵,怎么看也不像是小猫。
蒋爷爷当即俯下身,也捡起来了一根树枝,在图案旁边画下了一只新的小猫。
他的画技要比小幼崽好太多。
画完,蒋爷爷笑眯眯地对小幼崽解释说:“小猫的耳朵应该是这样竖起来的,小狗的耳朵耷拉下来的比较多。”
听罢,景米米心底的小火苗噌地炸开了。
火势再收不住。
从小火苗变成了小火喵。
“爷爷大笨蛋!小猫耳朵也有折下来的!”
景米米气得将手里的小树枝一扔,飞快转身跑开了,任务也被他彻底抛诸脑后。
他要去找爸爸打笨蛋爷爷的小报告!!!
看着小幼崽气冲冲离开的背影,蒋爷爷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双手攥着枯树枝,布满褶皱的双手几乎要与树枝融为一体。
第一次见面……
好像被他搞砸了。
作者有话要说:
米米:[愤怒]
蒋爷爷:[托腮]

雪刚停,福利院的事务变多,身为义工,景致今天有些忙碌。
忽然,一个小粽子气势汹汹地朝他“撞”了过来。
“爸爸!”
小粽子精准无误地直直抱住了他,声音不似平日里的软萌,像是点着了火。
景致赶忙停下手中事宜,俯下身安抚起了他,问:“怎么了?”
他见过哭唧唧崽,但还是第一次见到气鼓鼓崽。
是谁把他惹生气了?
景米米当即将方才发生的一切通通告诉给了爸爸。
景致听罢不免生起几分无奈。
对于不了解猫的老人来说,还真不一定知道折耳猫这个品种,除了折耳猫,其他的猫几乎都是立耳,而常见的狗狗耳朵大多是耷拉着的,也怪不得那个老爷爷。
但老爷爷又不在这儿,景致自然是向着自家小崽儿的。
“真的是笨蛋爷爷,竟然连折耳猫都不知道,咱们不和他一般见识。米米别生气了,等爸爸忙完带你和大爸爸打视频电话。”
最后一句景致佯装说悄悄话般凑近了些小幼崽的耳朵,就只有他们两个能够听见。
他也早就与米米商量过了,在外不要说大爸爸。
目的是不想因为他和蒋随风的同性恋人关系惹上没必要的麻烦,至少一直到领养米米的手续成功办理之前,他不想出任何差池。
但他对米米的解释是:福利院的小朋友们都没有爸爸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遇到领养他们的爸爸妈妈、带他们回家,米米已经有一个爸爸了,已经有些小朋友很羡慕米米了,羡慕的同时也会因为自己没有而感到难过,如果米米还有一个爸爸的秘密被他们知道,他们肯定会更难过的。
景米米能听得懂,也能理解,不想让其他小朋友们难过,从没有在福利院说起过大爸爸,只在和小爸爸两个人的时候才会提起。
被小爸爸一哄,又听说可以和大爸爸打视频电话,景米米的心情稍霁。
见小爸爸还有工作要忙,景米米没再打扰他,又哼哼唧唧地撒了会儿娇才离开。
刚离开房间,景米米便听脑中响起了猫神的声音。
猫神说:“米米,刚才差点就完成任务了呀。”
景米米脚步顿住。
被猫神这么一提醒,他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什么。
刚才那个老爷爷已经用树枝在雪地上画了一只小猫,自己如果用树枝照着他的样子再画一只的话,任务就能完成了。
小猫咪第一次因为自己控制不好情绪感到后悔。
猫神那会儿是想提醒米米的,但怕自己忽然在脑中出声提醒会吓到他,使得他的行为落在别人眼里觉得怪异,便保持了沉默。
而且它是猫神,知道那个老爷爷的身份,知道米米还有很多机会继续完成这个任务,也不急于一时。
于是猫神宽慰道:“没关系,有缘还会再遇到的。”
景米米没有被安慰到,飞快折回了方才遇见老爷爷的地方。
然而,早已不见了老爷爷的影子。
景米米丧气地慢下脚步,垂着小脑袋来到方才的位置。
他画的爱心和折耳猫还完完整整地呆在那里。
而那个老爷爷画的小猫却被抹除掉了。
是老爷爷抹掉的吗?
其实,他画的小猫挺好看的。
盯着被揉成一团的雪,景米米心底忽然涌起了一股失落。
蒋爷爷是从福利院落荒而逃的。
时间得倒流回小幼崽气冲冲转身离开的时候。
蒋爷爷杵在原地不知所措了一会儿,还是选择了快步跟上。
第一次见面可不能给米米留下坏印象。
景米米个子小小,生起气来,两条小短腿迈得飞快,像小风火轮似的,蒋爷爷一时间还真没赶上。
跟着跟着,蒋爷爷忽然猝不及防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脚步狠狠一顿,不待脑子反应,身体便已经飞快转了个方向,飞快溜走了,生怕慢下一步就要被发现。
是景致。
虽然过去了那么多年,但他还是一眼认出来了。
唯一一次见面是妻子还未离世的时候,随风还在A大读研,景致是他的室友,因为是A城人,给他们提供了不少帮助,他便和家里人让随风邀请他一起吃了顿饭。
是个从外表到内在都很优秀的孩子,当时他还沾沾自喜孙儿能遇到这样一个优秀的室友,成为了好朋友。
以至于后来孙儿向家里出柜那天,如同一记晴天霹雳,砸得他险些背过去。
过去了这么多年,当年那个青涩大学生模样成熟了许多,后来他也在孙儿的手机屏幕里见过,但只是匆匆瞥见,并不敢多看,怕自己又要控制不住情绪。
他没想到景致也会在福利院。
估计是因为景米米吧。
幸好他跑得快,应该没有被他看见。
就是不知道米米会不会对他说什么。
不过单就凭借米米的转述,景致不可能联想到他身上。
米米现在应该很不喜欢他……离开的时候那么生气。
小孩子就是会有些看似“阴晴不定”,不知道什么时候、为什么就惹他们不开心了,但这并不是什么惹人讨厌的点,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正是因为他们足够纯粹,不将任何情绪藏在心底,开心就笑,难过就哭,生气就怒,不像虚伪的大人。
哄一哄、搞清楚就好了。
他原本也是想将小幼崽追上,哄一哄他,搞清楚他为什么那么生气的。
可惜撞见了景致,他只能狼狈离开。
一路来到福利院门口,蒋爷爷随手招了一辆出租车。
坐上车,狂跳的心脏才有一点平缓下来的趋势。
他并不太会使用智能手机,故而口袋里的还是蒋随风给他买的老人机,老人机没办法上网搜索耳朵折下来的小猫,只能干着急。
蒋随风其实以前和蒋爷爷说起过他和景致养的小猫米米,还想给他看米米的照片。
但因为当年大哥的事,听见蒋随风说这些,蒋爷爷总是控制不住想起大哥和大哥曾经养在院儿里的那些猫,便没敢听得太多,每次都表现出特别敷衍的表情。
蒋随风只单纯以为爷爷接受不了他和男人在一起,连他们一起养的小猫也不想听。
蒋爷爷头脑风暴了一路,终于回到了老战友家楼下。
车上的皮革味儿有些冲,蒋爷爷坐得头更晕了,下车后被外头的冷气一冻,这才清醒了几分。
蒋爷爷裹紧了些衣领,在外头吹了会儿冷风才上楼。
是陈爷爷给他开的门,陈奶奶正在厨房煲汤,隐隐有勾人的食物香气飘来。
陈安康则坐在桌子前,手里拿着一把剪刀,正在剪纸。
是当年为了锻炼手指协调的时候发展的兴趣爱好,每到年末他都会剪很多漂亮的窗花,送给左邻右舍、亲朋好友,蒋爷爷家里的窗户上还贴着他剪的窗花呢。
蒋爷爷快步来到桌前,问他:“安康,你知道什么猫的耳朵是折下来的吗?能不能帮我搜搜?”
陈安康手里的动作停了一下,当即回道:“折耳猫呀,怎么了?有种猫就叫折耳猫,他们的耳朵是折下来的。”
他养过猫,在网上也搜索过很多与猫有关的内容,对猫的品种也有些了解,是知道折耳猫的。
蒋爷爷抿了下唇,没有回答,继续问他:“折耳猫长什么样子啊?”
陈安康放下手里的剪纸,打开手机,给他搜索了折耳猫的照片。
蒋爷爷接过手机,一张张翻看起来。
哎呀,耳朵还真的是耷拉下来的……是他孤陋寡闻了。
因为这对小耳朵,整张脸都显得委屈巴巴的,特别招人喜欢。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这种小猫呢。
见蒋爷爷看得出神,陈安康又解释说:“不过折耳是基因缺陷,发病率百分之百,折耳猫挺可怜的,生病会很痛苦。随机的基因突变也就算了,竟然有无良商家专门繁殖折耳猫赚钱。”
蒋爷爷也是读过书的,能听得懂基因缺陷。
听了陈安康的解释,蒋爷爷又想起了景米米。
小家伙应该是很喜欢折耳猫的,不然也不会那么大的反应了。
他也了解折耳猫吗?
蒋随风和景致会向他科普吗?
蒋随风和景致养的那只小猫会不会就是只折耳猫?
一个个问题如潮水般翻涌上来,他的思绪早已经变得不受控制了。
再想起孙儿和孙儿的男朋友,他渐渐已经没了曾经的抗拒,更多的是好奇与探究。
最后,全部思绪都被一道气冲冲离开的小身影彻底霸占。
蒋爷爷拿着手机坐到陈安康身边的椅子上。
“安康,教教我剪纸呗。”
第二天又是个好晴天。
地上的雪又化掉了些,变得更薄了。
景米米拿着树枝,在雪地上胡乱画着什么,福利院的孩子多,雪被踩得已经没有太多地方可以充当纸张了。
想起昨天差点儿就完成的任务,景米米心底更郁闷了。
虽然昨晚和大爸爸多打了好久视频电话,还向大爸爸也诉说了被笨蛋爷爷认成小狗的事情,大爸爸也哄了他,但他就是觉得郁闷又失落。
猫神说有缘会再见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虽然他只是只小猫变成的小幼崽,但也知道缘分是很玄妙的东西,喵生能遇见爸爸们已经是最大的缘分了。
至于那个老爷爷……他有自己的小猫牵挂着他,估计与他也不会有什么缘分。
就像前几个愿望对象一样,他再没有见过了。
正想着,一道全副武装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了景米米的身前。
景米米原本正蹲在地上,用树枝见缝插针地在没被污染的地方写写画画,忽然感觉自己被一道宽大的影子完全笼了起来。
景米米疑惑抬眸,对上了一双熟悉的属于老者的眸子。
虽然捂得严严实实,头顶戴着帽子,脸上戴着口罩,耳朵带着耳罩,浑身上下就只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但景米米还是认出了他就是昨天的那个老爷爷。
景米米的眼睛亮了一下,但还是有几分愕然。
老爷爷今天怎么打扮得这么奇怪?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是来找自己的吗?
昨天他那样骂他“笨蛋爷爷”,还直接跑开了,他也抹除了雪地上画的那只小猫,他应该也是不开心的吧。
景米米搞不清楚状况,便没敢有所动作。
虽然他很想完成任务,但一时间他有些想不到还能有什么法子让老爷爷教他画小猫。
于是,在沉默的对视中,全副武装的蒋爷爷成了主动的一方。
他紧张地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红色的东西,递给了小幼崽。
景米米视线聚焦在这个他不认识的东西上面,想了想,还是丢掉了手里的树枝,接过了。
“打开看看。”蒋爷爷引导着他。
景米米小心翼翼将剪纸打了开来。
他在福利院的手工课上学习过用纸做一些小手工,故而并不算特别陌生。
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剪纸。
里面镂空的形状竟然是一只折耳小猫!
景米米眼睛更亮了。
蒋爷爷将他的反应看在眼底,心底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赶忙解释说:“笨蛋爷爷之前不知道有种猫叫折耳猫,以为所有小猫的耳朵都是立起来的,笨蛋爷爷昨晚回去查了,才知道原来也有小猫的耳朵是折下来的。昨天是爷爷不好,让你不开心了,爷爷特地给你剪了一个折耳猫赔礼道歉。”
景米米稀罕地捧着折耳猫剪纸站起身,仰着小脑袋看向他,“谢谢爷爷,我原谅你啦。”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小小的糖果。
是“小龙人”奶糖,他特别特别喜欢,但爸爸不让他吃太多,说对牙齿不好,每天都只给他两枚。
“喏。”
现在,他将其中一枚送给了眼前的爷爷。
不仅仅因为他是任务对象,需要打好关系,还因为笨蛋爷爷人其实很好,还送了他这么漂亮的折耳猫剪纸。
蒋爷爷自然是受宠若惊地收下了。
景米米又垂下小脑袋欣赏起了手中的剪纸。
一旁有几个福利院的孩子被吸引过来,景米米当即向他们展示起来。
忽然,景米米余光瞥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爸爸!”
景致身边跟着福利院新来的一个义工,笑着朝这边走了过来,见自家崽儿手里拿着一抹红,还被许多小朋友围着,眼中染上了一点探寻的意味。
“爸爸,看,爷爷送给我的折耳猫剪纸!”
景米米一边兴致冲冲朝景致展示自己手里的剪纸,一边转过小脑袋,看向老爷爷所处的位置,却看了一空。
爷爷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
蒋爷爷:老朽直接表演一个瞬间消失术

“什么爷爷?”景致俯下身,仔细将他手里的剪纸端详了一番。
上面是只挺可爱的折耳猫,站在小朋友的视角肯定稀罕得不得了,站在大人的视角则能看得出剪纸手艺的生涩,应该是纯手工的,虽然有些瑕疵,但很有意义。
他还记得米米昨天说的那个笨蛋爷爷,会是他吗?
景米米小脑袋转来转去,随后小身体也转来转去,以供清晰且完整地捕捉360°视野。
但,那道捂得严严实实的身影确实不见了。
景米米的视线重新落回景致身上,小手比划着解释道:“刚才…刚才这里有个老爷爷,就是昨天那个笨蛋爷爷,刚才还在这里的,怎么突然不见了……”
景致眉头微挑了一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哄说:“可能爷爷有事去了,爸爸待会儿帮你问问。”
景米米点点小脑袋,催促道:“爸爸你现在就去帮我找找。”
没想到小家伙这么心急,应该是这个折耳猫剪纸的缘故,景致无奈一笑,直起身子说好。
景米米自然着急,他的任务还没做呢!可不能眼睁睁看着爷爷又消失了。
身边的义工是个大学生,估摸着二十出头,是个男生,叫方小瑞,见景致离开,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小景,那个小朋友怎么叫你爸爸?”方小瑞问。
正常来说,这个年纪的义工应该礼貌唤景致一声“景哥”,再不济直呼大名也行,这声“小景”稍显怪异了。
但方小瑞是景致的粉丝,景致的主播名叫“小景XJ”,他唤的其实是这个名字。
“我准备领养的孩子。”景致没有与他解释太多。
虽然方小瑞不仅仅是他的粉丝,还是A大的学弟,但他向来习惯性地与粉丝保持距离。
“哦哦,”方小瑞也没问太多,只是有些正常的好奇,“真好看啊那孩子,头发颜色是天生的吗?和你家的猫颜色好像哦。”
福利院内身体有问题的孩子太多,那样与众不同的发色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些疾病,但他不好直接问那孩子是不是身体有什么问题,便只能委婉地问发色是不是天生的了。
景致:“……”
景致:“嗯。”
景致实在是没想到会在福利院遇到自己的死忠粉学弟,他很少带米米出镜直播,对方竟然还记得小猫的样子。
不过看对方像二哈一样大大咧咧的性格,景致也不至于反感就是了。
恰好碰见一个福利院的工作人员,景致当即上前问了她有关于那个老爷爷的消息。
那人摇了摇头,说没看见有什么老爷爷。
景致只得继续去问其他人,寻找老爷爷的下落。
他是福利院的义工,没有权限进入福利院的后台查看一些信息,只能通过最原始的办法一个一个地问。
找了半天,也没人给出答案。
方小瑞忽然开口:“他会不会是已经离开福利院了?我们去门卫室看看,进出都要登记信息的,我早上来的时候就登记了。”
被这么一提醒,景致也反应过来,感激地看他一眼,转了个方向,朝着福利院正大门的门卫室走去。
在福利院呆了这么久,门卫已经眼熟景致了,进出人员的登记簿就摆在桌上,景致拿起仔细翻看起来。
方小瑞的名字就在上面,显示是上午9:23入院的,还未登记离开。
很快,景致的视线陡然落在了一个笔锋有力的三个字名字上。
“蒋振兴”。
呼吸不由急促了几分。
姓蒋……
他不知道蒋爷爷的名字,或者说他连自己爷爷的名字都不知道。
但这个蒋姓,很难叫他不去多想。
时间显示蒋振兴就在刚才不久的时候离开了福利院。
景致当即问门卫:“这个蒋振兴你还记得长什么样子吗?是个老爷爷。”
门卫回忆片刻,讪笑着摇了摇头,手机里正放着最近热播的电视剧,手边还落着一点瓜子壳,显然是在摸鱼上班。
景致也没强求,就算他能形容得出来,他也未必能辨认得出是不是蒋爷爷。
其实问他倒不如问米米,但估计也没什么用。
景致一边转身离开,一边掏出手机,给蒋随风发过去了一条微信消息:【你爷爷的全名叫什么?】
收到景致微信消息的时候,蒋随风人已经在医院里了。
原本他是在公司的,是蒋元圆的一通电话将他叫来医院的。
电话里,蒋元圆声音着急:“哥你快来医院,爷爷在雪地里摔了!”
他当即请了假,径直开车赶来了医院。
到了医院才发现,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些闪腰,扭着了脚,有点行动不便,蒋元圆对医院熟,已经带他做过检查了。
加上他这次来A城的名义是来检查身体,蒋元圆便想着给他多做几项体检,给他办理了住院。
打电话叫他过来不过是想为这爷孙俩创造一个说开的机会罢了。
蒋爷爷躺在病床上,听着孙女给孙子打电话,默默准予,没有阻止,视线落到了窗外,看着雪过天晴的朗空发呆。
时间倒退回还在福利院的时候。
他比米米更先注意到景致的出现,或者说,他一直警惕着周边的一切动向,像特工般,因为在明知道景致就在福利院的前提下还偷偷来找米米,这次行动的凶险程度可见一斑,所以在景致刚和人结伴从建筑后面出现的时候,他就第一时间脚底抹油般溜走了。
幸好他年迈体健,腿脚一点儿也不比年轻人逊色……
正想着,脚下忽地一滑,身体一轻,大脑一空。
整个人狠狠摔在了雪地上面。
幸好地上没有什么尖锐的物品。
他的第一反应不是自己有没有摔出个什么好歹来,而是——必须赶紧爬起来离开这里才行!
一个老年人忽然在雪地里摔倒,大概率会引起围观和热议,若是传进了景致和米米耳中……甚至被他们亲眼看见……
想到这里,蒋爷爷什么也顾不上了,坚强地从雪地里爬了起来,一路奔出了福利院,还在门口的登记簿上签了个字。
坐上路边招揽到的车,司机正问着他要去哪里,便听后座传来“哎哟哎哟”的吃痛声。
司机扭过头,有些担心:“爷爷您还好吗?”
蒋爷爷声音颤抖:“送、送我去最近的医院……”
于是,他出现在了这里。
因为年纪大了,不熟悉城里的医院,又因为在雪地里摔倒行动不便,需要其他监护人陪同,他便有些心虚地给孙女蒋元圆打过去了电话。
后来,她打电话叫来了她哥蒋随风。
这是来A城后爷孙俩的第一次见面,病房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紧绷起来。
蒋随风一眼便看见了蒋爷爷手里攥着的糖果,眉头瞬间蹙起,大步走到他的身边,从他手里夺走了这枚糖果。
这糖果的包装很熟悉,是过年酒席上经常能够见到的,叫“小龙人”,一款奶味很浓的糖果,米米就很喜欢吃,不过他在电话里委屈巴巴地说小爸爸怕他蛀牙,每天就只给他吃两枚。
蒋爷爷还未反应过来,手里便空了。
“您血糖那么高,医生早就说过要戒糖,您还吃这个。”蒋随风一边说,一边直接将这颗糖果丢进了病房内的垃圾桶里。
终于反应过来的蒋爷爷直接炸了。
他顾不上身上的疼痛,直接跳下了床。
蒋随风和蒋元圆皆被惊到了。
不待二人反应,蒋爷爷已经单脚跳着来到垃圾桶前,将里面的糖果捡了起来。
幸好里面还没有装任何垃圾,干干净净的,糖果包装也没有受到任何污染。
直起身,对上孙子孙女的视线,原本还有些生气的蒋爷爷忽然心虚起来,嘴唇嗫嚅,为自己辩解道:“我不吃,我就是望梅止渴一下。”
说罢,又补充了句:“真的。”
蒋爷爷以前很喜欢吃甜食,后来蛀牙和血糖让他被迫戒糖,家里人也都监督着,毕竟身体健康可不是什么小事。
他的这句话显然没什么太大的说服力。
什么望梅止渴,望梅止渴到在雪地里摔成这样还攥着这糖不放?
蒋元圆忽然从肩上挎着的包包里掏出了一个徽章自封袋,将爷爷手里的糖果塞了进去,又去问护士台借用了订书机,彻底将自封袋封死。
从孙女手中接过被封印在小袋子里的糖果,蒋爷爷默默接受了现实。
算了算了,总比被不孝孙儿丢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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