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寄君by山河寄君
山河寄君  发于:2025年10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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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人。
“你……”彬鸢看着对方手臂双腿上被冻得一青一紫的伤痕,关心的探问道:“你怎么啦?”
那小孩依然不为所动,如豺狼一般的目光紧盯着彬鸢,似乎对方若是再靠近一步,他就要扑上前去撕咬对方。
彬鸢被这孩子的目光吓了一跳,惯性的后退。
“我没有恶意……你的伤……若是不打理一下,会落下病根的……”
话刚说完,小巷子外传来了密密麻麻的脚步声。
彬鸢还没搞懂是怎么一回事,一大群家仆手拎着大刀窜进巷子。
“快快抓住那溜鬼头!千万别让他逃了!”
稀里哗啦的一群人把彬鸢挤到墙边上贴着,如同一阵风刮过。
彬鸢看着那些人追去的方向,刚刚那个还蹲在杂物旁的小孩早已经跑没了身影。
难道……他就是那个逃跑的奴隶。
彬鸢猜想着,随着寒风将他的思虑冻的清醒,才提醒了他,他现在浑身上下都恨不得泡在温水里。
彬鸢加快脚步回了客栈,把脑海里面依然关于那小孩的事情抛了个干净。
只不过当晚,他梦到了那个小孩。
好熟悉……
好像在哪见过……
哪里呢?
他不记得了……
梦境中,彬鸢脑海里面总是闪过直入云霄的大厦,川流不息的马路,沸沸嚷嚷的人群,不见天日的雾霾。
哦!他想起来了!
想起来他在哪里见过那孩子。
还未穿越之前,彬鸢十六岁那年总会做同一个梦。
那一段时间他还以为自己得了魔怔,每晚睡觉都需要吃一些有助于睡眠的药,才敢入睡。
他记得,十六岁那年,他总是会在梦中梦到一个十三岁左右的小男孩。
那男孩穿着露出一只胳膊的短衫,腰上撇着动物皮毛制作的短裤,腿上也绑着皮毛制作的靴子。
一头短短的褐色短发随风轻扬,异色双瞳与人对视时总给人冰冷的感觉。
那孩子站在戈壁的山崖上,手上拿着骨笛吹奏,如同悬在高空的雄鹰,声音嘹亮,那一声一声音调在峡谷回荡个不停。
声音清脆悦耳,却又带着一丝凄凉,或许骨笛吹奏出来的声音就是这样,嘹亮中带着沙哑,清脆中带着哀伤。
那少年站在戈壁山崖上的场景,在彬鸢十六岁的记忆里尤为的清晰,虽然那是一场梦,可那场梦持续不断的出现,伴随着那凄声婉转的骨笛声,就好像那少年在呼唤着什么人前去。
赫然惊醒,彬鸢竟然不知不觉间从床下滚了下来,他茫然的伸手摸了一把滚烫的额头,迷迷糊糊的爬上床,接着捂着嘴咳嗽了几声。
看来还是感冒了,他就不应该洗了澡在夜晚中坐了大半宿才睡。
迷迷糊糊都不知道烧了多久,或许是他咳嗽的声音动静太大,睡在隔壁的墨野察觉到了不对劲,来到了他的房门口,敲了许久不见有人回应,便直接推门进入。
墨野推开房门,就被房间里冷冷的空气惊了一下,他没想到殿下晚上睡觉没有烧炭火暖屋子,来到床边,他家殿下早已汗珠密布、脸颊通红。
墨野二话没说,赶紧跑出去把另一边正熟睡的梁羽辞踹醒,催促对方连夜去请大夫,自己去客栈的厨房烧热水。

第9章 两人的疑惑
人这平时不生病还好,一旦生病那难受起来彻夜睡不好,吃也吃不好,想出去透透气,又吹不得冷风。
想吃一点东西解解馋,整日端着个药碗过日子,一碗苦涩的药下肚,舌头麻了半宿,那真是苦不堪言。
窗外的风呲啦呲啦的吹,油布裹的窗纸因为温差的原因结了一层水汽,晶莹的水珠从油布上往下滴落,渐渐蒸发。
屋里很暖和,茂盛的炭火时不时在铁盆里炸出几个火星。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墨野端着膳食进屋,一手托着木盘,一手关上门。
开门的动静很小,但还是把靠在枕头上微微眯着的人给吵醒了。
彬鸢睁开眼,虚弱的身体使得他没办法从床上爬起来,房间里尽是一股子药味。
墨野将饭菜放上桌,把彬鸢从床上扶起来,为他披上锦衣外套,扶着人下床,来到桌旁。
“殿下,这是梁羽辞那小子刚刚换的药方,已经不那么苦了。”
彬鸢闻言低头一看,只觉得味蕾一苦,心情格外忧郁。
没想到昨天喝药因为太苦难以下咽吐了出来,今日他们便把药方和膳食掺和到一起,还真是煞费苦心。
他露出违心的笑容回答:“你和羽辞都有心了。”
说罢,拿起汤勺盛了一口含进嘴里。
淡淡的甜味散发出蜂蜜的香气,香气中裹着药味,一股子五味杂陈。
甜不甜……苦不苦……还带了那么一点儿咸味。
瞧见自家殿下脸上凝重的表情,墨野既担忧又小心翼翼的探问:“殿下,味道如何……还苦吗?”
彬鸢看了一眼墨野,又瞧上一眼那碗汤,果断放弃进食,恹恹的说道:“扶我去躺会儿……”
“可是殿下,”墨野赶紧端着碗,担忧的说道:“不吃药的话,病就没办法好起来了……殿下,请别任性。”
望着那碗汤,彬鸢着实已经被虐的够呛。
这两年来他从未生过病,就在昨天,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喝古代的汤药,那味道,让他无法形容。
彬鸢不知道敌敌畏的味道如何,觉得应该也和这药没什么差距了。
人生如果还有第二种选择,他果断放弃喝药。
“墨野,我觉得我已经好很多了……”彬鸢狡辩的说着,额头上立马覆上一只温热的手掌。
因为从小习武的原因,墨野的手掌上带着厚厚的茧子。
这双宽大的手掌触碰上彬鸢依旧滚烫的额头,谎言不必再隐瞒,自动戳破。
他严肃的说道:“殿下,你这是在匡属下吗?殿下的额头如此滚烫,病明明就还没好,这药不可断。殿下请喝!”
真不容拒绝的语气,容不得彬鸢再做狡辩。
如遇血海深仇一般盯着那碗汤药,彬鸢生气的端起碗,一口饮尽,险些差点呛到,不过好在还是成功喝完了。
瞧着自家殿下气鼓鼓的回到床上睡下,墨野心情大好的跟过去,为殿下盖上被子。
感冒之后身体格外的弱,彬鸢只觉得脑袋一着枕头,神经就开始进入梦境。
在床边守了片刻,墨野收拾了碗筷,悄悄退出房门。
一直守在门口的梁羽辞见墨野端着空碗出来,心情大好,跟着他边下楼边追问道:“殿下竟然喝完了!味道如何?殿下有没有评价?”
瞪了一眼梁羽辞,墨野回想起殿下凝固在脸上的表情。
可想而知这汤药的味道肯定不好,不然殿下也不可能逃避。若不是他刚才用了激将法激了一下殿下,还不知道殿下磨磨唧唧的要拖到什么时候才肯喝药。
“你觉得呢?”
“我自然觉得是最好的!”梁羽辞信心满满的拍了拍胸膛,为自己是个上得朝堂下得厨房的好臣子而感到高兴。
“厚颜无耻。”说完,墨野摇了摇头直接跨进厨房。
梁羽辞正高兴着被对方浇了一盆冷水,呆了片刻,随即愤愤然的追问过去,嚷嚷道:
“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殿下的哪一餐不是我准备的,你看这药都喝完了,肯定是比昨天的好多了。晚上的那一餐药,我都已经想好了配方,一定让殿下吃的饱饱的。”
两人一边嘴上各种互相讽刺,但手上还是马不停蹄的准备着殿下需要的药物。
寒风兮兮的客栈外人流变得稀少,接近隆冬,街道上的树木已经只剩下枯枝。
一位身披着及膝盖长袍子的金发碧眼男子,拽着与他长相有三分相似的男子行走在萧条的大街上。
两人相貌相似,都是金发碧眼,唯一的区别在于性格略显活泼一点的男子头发微卷,而比他高一点的那名男子头发很直,头上戴着一顶尖角帽,温文尔雅的脸上表情淡淡,貌似没有兴趣逛街。
那一脸没有兴趣的人便是“艾尔普·德斯伯特”,几天前他刚刚因为和一位名叫“彬鸢”的浮桑国人接触,失了兴趣。
他发现,这不管是南蛮国人还是浮桑国人,一个个都掉到钱眼窝子里去了,真是叫人气愤。
“康斯!”艾尔普·德斯伯特生气的说道:“不带翻译官出来是很危险的,我可不想因为语言不通的原因与当地人发生纠纷,你知不知道?”
性格稍微活泼一点的男孩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掐着腰回答:
“哥哥,我亲爱的兄长大人。你已经不是三岁的小孩子啦,偶尔出来逛一逛,有什么不好?非得带着那个翻译官,那家伙总妨碍我去玩,好多地方我都还没去过!”
“可翻译官说那里都很危险!你知不知道没有当地人带领,出了事怎么办?!”艾尔普垫着眉头,不得不跟上弟弟的步伐。
虽然他嘴上这么说,可是两人已经从城主府出来,现在回去的确有些遗憾。
况且他也有很多地方想去,每一次想去的地方都会受到翻译官的阻拦。
他虽搞不懂是怎么一回事,但更多的是为安全着想。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很快就走到了贸易市场。
与外面那萧条的街道不同,贸易市场是人满为患,各种各样的商贩吆喝着不同的语言传入耳膜。
虽然两兄弟听不懂,但还是被这热闹的市井气象给渲染到了。
“看看,我就说吧,这个才是他们最大的贸易市场。哥哥,走咱们去瞧瞧!”康斯·德斯伯特一把拽住哥哥的手朝人群挤去,开心的就像发掘宝藏的探险家。
或许每一个男孩都有这样一个梦想。
市场上有组装复杂的积木,眼花缭乱的织锦,香味扑鼻的食物,惹人垂凉的酿酒,简直就像商人的天堂。
挤过一条拥挤的街道,康斯目光被一家店铺的装饰吸引住。
那家店铺的门面很小,一看就是临时租的铺子,铺子的外面垂挂着横幅,横幅上竟然用了不同国家的语言标写着字迹。
虽然非常确定不会有他们国家的语言,但康斯还是非常新奇这样销售的手法,直接挤上前,瞧着垂挂着的横幅。
直到两兄弟的目光看到了熟悉的字母,才霎那间回神。
康斯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哥哥,疑惑的问道:“哥,这是我们国家的字母吗?”
艾尔普也很疑惑,他虽不确定,但大概看下来,很多语句还是能够读得通。
“先进去看看。”
“好。”
两兄弟一前一后进入店铺,映入眼帘的是货架上琳琅满目的饰品。
那些用上好绣工绣出来的服饰,用木质傀儡充当衣架展示着衣裳,这样的做法把衣服显示的更加好看,更加的受观赏。
俩人在店铺里转悠了一圈,发现每一件商品下面都用了许多国家的文字,标写着价钱。
康斯为了验证那牌子上的价钱不是弄虚作假,按照一个木制发簪摆放的价格向店员给了钱,再伸手指了指自己想要的货品。
两人都紧张兮兮的盯着,看着店员为他们打包好发簪,笑着将包好的物品送到康斯手上,店员还说了一句:“谢谢光顾!”
虽然两兄弟都没有听懂,但还是笑着点点头,离开了店铺。
两兄弟走远之后,才开口说话。
“哥,你不是说浮桑国国人的东西都很贵吗?”可这看着也不像呀……康斯觉得那浮桑国人店铺里的货品价格实惠,做工还精细,店员态度又好,他觉得他下次可能还会光顾那里。
被弟弟这样质问,艾尔普霎那间眼前闪过那个男子脸上温和的笑容。
他摇了摇头,觉得这店铺应该不是那个人的。
“可能是另一拨商队的吧,这浮桑国来来往往商队多了去了,可能是其他人开的店。”
康斯撇撇嘴不以为然,摆弄着手上的木簪子。
这东西在他们国家可不会有。

路边的树木,缀满银花,闪着朦胧的银辉落光。
两尺多厚的雪地发出被踩压的“吱吱”声,一个跌跌撞撞的影子渐渐出现在树木遮挡的小路上。
大雪还在下,天地间仿佛被银装素裹给填满,冷风钻进每一个角落里,宣示冬天的威严。
那行走在大雪茫茫小路上的男孩进入森林,眼花缭乱的一通乱撞,发现了一座破破烂烂的小土庙,土庙房的一半屋檐都已经垮塌,只剩下另一半可以抵挡寒风。
男孩毫不犹豫的爬进去,把角落里已经被雪水打湿的稻草用手刨开,将整个身子裹进去,弓着身体尽量不让身体的热量散发出去。
疲倦一点点侵袭大脑,男孩咬咬嘴唇,一股血腥味蔓延在口腔里,他伸出舌头舔了舔,把挂在脖子上的骨笛拿了出来,满是伤疤的手拿着骨笛放在嘴边吹着。
或许这幽幽凄凉的声音,可以让他的思维清醒一点,男孩是这样猜想着的,只可惜他只吹响了一声,第二声已经没有气了。
骨笛凄婉的声音依然回荡在他的耳畔,让男孩不知不觉间,也感觉不到冬天的寒冷了。
……………………
三架雪橇在城外的茫茫大雪上奔腾。
两架雪橇渐渐滑行在同一频率上,驾着雪橇的梁羽辞得瑟的瞪了一眼与殿下一起同坐一架雪橇的墨野。
“这雪也不知要下多久……殿下啊~啊!!!”
那原本带着懒散的声音突然变得惊恐高呼,声音刚响起,雪橇已经划出了一大长串距离。
望着梁羽辞那架已经跑得只剩下影子的雪橇,某一个刚刚挥了一鞭子的人正小心翼翼的控制狼群奔跑的速度,稳稳当当的滑行着。
墨野坐在前方控制着雪橇,后方的彬鸢已经快要被包成一个球了,宽大的毛绒披风连头带身子裹在一起,怀里还被塞了一个暖乎乎的汤婆子,靴子也是鹿皮做的,格外的暖和。
彬鸢是第一次带孩子们出来玩,虽然天性使然,让他翻腾不起来,可这会儿也难得露出了高兴。
“殿下!”阿维库唤道,操控着雪橇与彬鸢那架雪橇同行。
每一架雪橇都有三匹狼拖着滑行,速度不是很快主要是为了锻炼小狼。
“感觉怎么样?”彬鸢高兴的说着,一开口在风中飘荡的雪吹进了口腔里化掉。
“很棒!”阿维库挥一挥手中的鞭子,并没有抽打在狼群身上,但狼群好像受到鼓舞一样,奔跑的速度快了一些。
三辆雪橇一前一后进入森林里,到达了森林的深处,他们才停下来。
十只狼崽由都安带领着进入森林狩猎,训练狼群的天性。
巴依满在原地扎了一个小型的帐篷,把雪橇上的东西一一搬下来。
上得朝堂下得厨房的梁羽辞已经烧起了一堆暖呼呼的篝火,把铁锅往火堆上一架,没一会儿锅里的热水就冒了烟。
阿维库跟随着都安去训练狼群,走的时候依依不舍的回头观望了一眼扎营的地方。
他非常的羡慕墨野,因为只有他能长年一直陪伴在主人身旁。
听队伍里的其他老护卫说,墨野是主人的贴身侍卫,在主人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在身旁伺候。
这样的陪伴是何等的奢侈,也是何等的让人羡慕。
狼群喜欢晚上出来觅食,这也是为什么现在到了晚上彬鸢他们才出来的原因。
燃烧的火堆融化了一些雪,露出被雪地覆盖的湿润泥土,靠近火堆边缘的泥土被烘烤干,热气伴随着锅里的肉粥发出一阵阵香气随风飘远。
夜晚还是格外的冷,彬鸢往火堆旁靠了靠,揣在怀里的暖炉散发着温暖的温度。
他哈出一口气,看着热气在空中消散,浑然不觉脸颊被火焰照得通红。
巴依满为人比较聪明机警,他站在火堆旁的不远处,随时随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那孩子左额头上的疤被火焰照得通红,平静的双眼犹如一个精明能干的成年人。
墨野也非常欣赏这孩子,数月的教学下来,他发现这三个孩子学习能力都尤为的快,也欣慰了不少。
梁羽辞正烤着肉,嘴上也停不下来的说道:“这都出去快有一刻钟了,怎么还没回来?”
“狼群觅食擅长伏击,再等一会儿吧。”彬鸢解释着,闻了闻散发在空气中的食物香味。
刚刚喝了一碗粥,剩下的食物温在锅里留给尚未回来的都安与阿维库。
几个人正天南地北的闲聊着,突然,面色严肃起来的巴依满拿起手中的弓箭,紧紧的盯着黑夜中的某个方向。
因为太远,火光无法照耀到森林深处发出动静的方向,火堆旁的众人只能听到断断续续的脚步声渐渐靠近。
“吱……”一声接着一声响起。
那就像是脚踩在雪地上发出的声音,声音断断续续的,可以听得出来,那人前进的速度很慢。
彬鸢同样听着森林的深处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小声的嘱咐道:“巴依满,那是什么?”
巴依满眯着眼睛尚未回答,可能是距离有点太远,他还未看清楚。
接着脚步声又断断续续响了一阵,朦胧的黑色物体一摇一晃向这个方向走来,他捏在手上的弓箭绷紧,蓄势待发。
“郎主,是个人……”
话落,那一摇一晃的物体已经走到了火光可以照耀的地方。
是一个孩子,十三岁左右,浑身上下冻得发青发紫,一双眼睛浑浊如墨。
男孩手上拽着一把生锈的铁刀,如同一只被逼到绝境里的狼,窥视着火光,灵敏的鼻子闻到了香味散发的根源,贪婪的吸了一口气,摇摇晃晃上前几步,才看清楚那食物的周围围着许多人。
男孩止住脚步,似乎在谋算着自己胜算的几率。
看了一圈后,他的视线与彬鸢的视线轰然撞在一起。
他见过这个男人,半月前,他躲在那条肮脏的小巷子里的时候,这个人曾经问过他一些话。
墨野在男孩走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拔出了腰间的剑,他感觉到了杀气。
虽然杀气的来源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他也不可轻敌。
有句话叫做人不可貌相,即使你的敌人看似弱小,也不能掉以轻心。
正要持剑而上,一只手忽然按住墨野,彬鸢抬眼示意他停下,接着转过头对着那站在不远处的孩子说道:“你应该就是逃出来的奴隶吧。”
男孩没有动,窥视的双眼依然紧紧的盯着那锅冒着热气的肉粥。
他只是凭着本能的反应,寻找一切可以解决到饥饿的方法。是这锅肉粥的香味飘到空中将他引诱过来的,既然他瞧见了,自然不会放弃。
彬鸢像是明白了男孩的想法,对着身旁的人说道:“你去盛一碗粥给他。”
墨野点点头,依照吩咐盛了一碗粥,将粥放在男孩的不远处,又走回来。
男孩似乎不太明白那些人的意图,已经被饥饿折磨得双眼通红的他,大脑根本没办法思考那些复杂的问题,只能凭着身体的本能一步一步朝着那碗粥扑通过去。
像是几个月没吃饭一样,男孩捧着碗就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不过片刻,满满的一碗粥,就被舔个干净。
似乎还没有吃饱,男孩跌坐在雪地上,手上捧着碗眼神看着彬鸢。
察觉到男孩的意图,彬鸢既没有接纳他融入队伍,也没有出言训斥驱赶,平静的说道:“再去给他端一碗。”
墨野冷着表情,又给那孩子端了一碗粥。
这样一来二去,最终那男孩喝了四碗粥,锅都快见底了。
执掌大勺的梁羽辞往锅里一瞧,只剩下一堆被煮干了的渣渣,瞬间哀嚎一声:“殿下,留给那两小子的已经没有了……”
彬鸢愣住,伸长脖子往锅底一瞧,果然,原本还剩下半锅粥的锅已经见了底。
那些残留在底部的肉粥已经被煮干,有一些都煮糊了。
他转头看向墨野询问道:“出来的时候可还带了其他的食物?”
“带了肉干和烤饼。”墨野走去帐篷里把烤肉干和烤饼翻出来,放在火堆旁,让火的温度温一温,等会留给那两小子吃。
不知不觉间,小雪又开始下了。
在火光摇曳中,那敦促在不远处的男孩,卷缩着身体,躺在一处雪地里。
虽然感受不到火光的温度,但他似乎觉得只要受火光的照耀,就不会冻死一样。
彬鸢看不下去,起身朝着孩子的方向走去,边走边解下披在身上的披风。
他的举动可吓坏了身后的三人,墨野更是紧紧的贴着他家殿下而行,生怕那小子有什么危险的举动伤害到他家殿下。
一件带着那人身上温度的披风将男孩连人带头裹住,瞬间就驱走了身上的刻骨寒冷,留下的是慢慢融化血液的暖意。
接着,男孩便听见那男子的声音温柔的传来。
“放心,我不会揭发你的。虽不知你以后该去何处,但你留在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
彬鸢说着,将一袋钱和一包干粮塞到男孩的怀里,摸了摸男孩那扎人的头发,接着说道:“过了这片森林沿着太寒山的路一直走,便可离开南蛮国去往挧国。”
感受着那只放在头顶上的手收回,男孩最终犹豫的探头去看,只能看到男子的身影被另一个高大的人影遮挡住。
那人身上刚刚解下的披风又被另一件披风盖住,火光照耀在那人身上,一霎那间,他仿佛看到了行走在冬日雪地上的太阳神“瑞拉”现世。
之后那几人离开了。
雪橇在雪地上划出的痕迹很快就被茫茫的大雪掩盖着。
男孩独自一人守在火旁,他终于可以毫不犹豫的靠近火堆取暖,却不知为何心里空空的好像少了一块什么。
那一晚,他吹着骨笛。
一声一声婉转带着凄凉的声音划破苍穹,直入云霄。
火一点点的熄灭,直至消失,男孩最后才裹着那件宽大的披风,怀里揣着粮食和钱一步一步离开了。

过了年关,大雪逐渐消融,到了商队即将出发的日子。
整顿出发前夕的几天,彬鸢常住的客栈迎来了两位远国贵客。
客栈的三楼,是一间用镂空木雕移门隔绝出来的饮茶室。
墨野将金发碧眼的两位男子请了进去,又将厢房的移门拉上,便静静守在门口。
茶室不大,一眼便可以将全部装饰收纳进眼底。
最惹人注目的便是那张用古树雕刻的茶桌,天然形态与周围景致极其和谐。
桌旁,数月未见的浮桑国男子身披墨绿色锦绣长袍,懒散地挤靠在柳藤椅上。
见着人进来,彬鸢那对好看的瑞凤眼睁开,笑着拱手,用着对方能听懂的语言说道:“两位不用客气,请坐。”
站在门口的两人微微一愣,两兄弟相互对视一眼,皆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振奋起来。
他俩想都没错,能在店铺里写出不同国家商价的人,绝对不是无庸之辈,即使不会说他们国家的语言,可能也略懂一些。
两人入座,艾尔普脸色有点尴尬,康斯则显得开心又难以控制脸上的愉悦表情。
两人有三分相似,应该是带着血缘关系的。
彬鸢为两人斟茶,动作娴熟又带着一股古典秀气之美。
茶香扑鼻,茶水温润,光是闻着就能让人精神放松下来。
斟完茶,彬鸢问:“许久未见公爵大人,敢问你身边的这位是?”
艾尔普·德斯伯特正正脸色,把脑袋里面那些矜持统统压下,既然对方没有抓着数月前的那件事情耿耿于怀,他也不想把那件事情放在心上。
咳嗽一声,脸色好了许多,回答道:“这位是我弟弟,康斯。康斯,这位便是我向你介绍的彬鸢公子。”
康斯正捧着茶杯,介绍到自己,赶紧点点头,露出天真又让人无害的笑容:“你好!真难以相信你会说我们国家的语言。”
彬鸢淡淡的笑着,古典英语并不难区分,只要听习惯了,他大概还是能够分辨出来话里的意思,回答的时候也不会很勉强。
“略懂一点。”
“上次的事情,我感到很抱歉!”艾尔普突然道歉,脸色绷得紧紧显得很紧张。
彬鸢并不是一个很记仇的人,加上上次的事情,也是在这位不知情的情况下。
他摇摇头,一语撇过:“那并不是你的错。公爵大人奔波在外须得小心提防,这人心呀最经不起金钱的蛊惑。”
“多谢提醒!”艾尔普受教的点点头,显然松了一口气。
一直坐在他旁边的康斯不太喜欢这正儿八经的谈判口气,说话时语气也带了那么一点儿轻飘飘的中二气质。
两位都是仪表堂堂,刀削般的五官如同雕刻分明的艺术品,眼窝深沉异常俊美,典型的外国人容貌,仿古的衣服使两人身上充斥着一股典雅的复古之气。
康斯·德斯伯特玛瑙般的绿眸微怒,抱怨道:“我就说那翻译官看起来不太对劲,原来一直在坑我们。回去以后我定要告诉爸爸,这些家伙实在是太不靠谱了!”
两人都显得很气愤,毕竟长久以来的合作伙伴一直在坑自己,无论谁知道了都会显得非常气愤。
彬鸢又给两人喝空的杯子添上热茶,说着蹩脚的古典英语回答道:“或许我可以教你们南蛮话。”
两人皆是一愣,显得有点难以置信。
空气凝固了那么一秒钟,艾尔普差一点从柳藤椅上跌落。
好在皇家贵族的教养限制了他这有失身份的举动,顶多就是身躯微微向前倾,僵了一下,又慢慢回归到正常。
比起他这强忍的控制,他那可爱的弟弟倒显得诚实许多,一惊一乍的已经叫了出来:“天哪!你不会是在和我们开玩笑吧?彬公子,你当真愿意教吗?”
“绝无虚言。”彬鸢挑了挑秀气的眉毛看着康斯说道。
“那我们以后是不是有一位外国老师了?”康斯显得很兴奋,恨不得在茶室里一蹦一跳,或者来一瓶葡萄酒庆祝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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