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的心尖啾by鹤梓
鹤梓  发于:2025年10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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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子明强行用手指勾着沈啾啾的鸟爪晃了晃,笑容灿烂且欠揍。
“拿人爪短,以后可就别惦记你哥哥我的宝贝阿飒了啊!”
隋子明走后,沈啾啾又开始偷偷看裴度。
想到裴度那句突如其来的“沈啾啾”,小鸟的尾羽在桌面上扫过来,扫过去,莫名有种被特别的人亲昵叫小名的害臊。
其实吧,沈溪年的小名,还真的就叫啾啾。
虽然忘记了当初母亲为什么会起听上去这么吵的小名,但沈溪年就是被叫了十几年的啾啾,有时候母亲生气了打手板,都是用严厉的语气喊“沈啾啾”。
不过裴度还是没戳破沈啾啾的身份,而是朝着小鸟伸出手。
沈啾啾很熟练地跳进裴度的手心,在裴度往前院走的时候,伸着脖子看周围,挺着胸脯,向周围路过的所有人展示小鸟的金项链。
看上去机灵又可爱。
感觉到胸前不累鸟,但是很有存在感的重量,沈啾啾动动翅膀,轻轻啾了一声。
长短重量这么合适,这样的小鸟项链肯定买不到现成的,估计是隋子明找人专门给沈啾啾做的。
隋子明这个人虽然欺负鸟,很烦,但其实……其实也挺好的。
到了书房,沈啾啾被放到砚台边,眼睁睁看着裴度铺纸磨墨,动作一气呵成。
沈啾啾歪头。
这是……干什么?
处理公务前先练练字陶冶情操?
沈啾啾往旁边蹦跶了一下,两只小鸟爪稳稳站在了镇纸上。
裴度用手指将小鸟从镇纸上拨下来,轻轻推回砚台边。
沈啾啾没办法继续装不懂的小鸵鸟,耷拉着尾羽磨磨蹭蹭地往砚台边缘靠了靠,小鸟爪在砚台边边上来回划拉,就是不往里面伸。
欠了策论的小鸟试图耍赖。
即使书房里只有自己和沈啾啾,裴度的坐姿仍旧端方,但手指却在很不端方地戳小鸟翅膀。
一下接着一下。
沈啾啾抬起翅膀盖在裴度手上,哼哼唧唧地啾了一声。
裴度淡声道:“那个算盘,我花了一百两。”
沈啾啾顿时瞳孔地震。
一百两?!
抢钱吗!!
沈溪年当初才卖了二十两,那是个什么黑店,转手净赚八十两?!
金陵城郊膏腴之地一亩才二十两,八十两都够寻常五口之家吃穿生活七八年了!
就算京城的物价高,也不是这么高的吧?
而且哪有物价高,却能只高卖家不高买家的。
那个木匠铺子就是妥妥的黑店啊!
沈啾啾气得在宣纸上蹦跶成了一只小鸟球,恨不得现在就冲去西市往木匠铺子掌柜头上叨个满头包。
裴度只字不提自己才是黑店背后的老板,用手指把被小鸟爪揉皱的宣纸重新铺铺平:“别怕,对你来说,题目会很简单的。”
沈啾啾气愤啾啾。
他那是怕策论吗!
他那是累爪子!
有手的人根本不懂小鸟用爪子写字的艰难痛苦!
但欠了债的小鸟知道自己不占理,躲不过写策论的命运,心思一转有了想法。
他先是抬起自己的小鸟爪,在宣纸上对比了一下大小,然后可怜巴巴地扭头看裴度。
“啾啾,啾啾啾。”
小鸟爪小,真的会很辛苦的。
裴度也知道,就算这份策论本身对小鸟而言并不难,但因为小鸟没有手又不能言,写出的过程的确幸苦。
他顿了顿,承诺:“可以再带你出去玩,买什么都可以。”
沈啾啾却郑重且坚定地摇头。
裴度眯了眯眼。
显然,面前的小鸟现在并没有赖掉策论的想法,反而是有了其他的要求。
连外出和买零食都无法诱惑更改的要求。
裴度十分谨慎地没开口,沈啾啾于是一爪子戳进砚台里,在面前的宣纸上竖着写了一句话。
因为写得快,显得有点张牙舞爪,甚至还混进去好几个鸟爪印的“贴着睡”三个字闯入裴度的眼帘。
每一个字都和小鸟团子差不多大,再加上还有一只黑脚小鸟目光炯炯地立在旁边,显眼到裴度想装看不见都不可能。
裴度:“……为什么一定要这个?”
裴大人是真的不理解。
真的小鸟不该喜欢和人贴着睡,而作为人,更不应该喜欢和另一个人贴着睡。
沈啾啾扬起一边翅膀,霸道“啾啾”了两声。
——你就说答不答应吧!
裴度沉默好半晌,脸上的表情微微变化,最终还是点了头。
沈啾啾昂首挺胸地登上砚台,用得意的小眼神示意裴度给小鸟换宣纸。
裴度将面前的小鸟墨宝掀开放到一边,给沈啾啾铺上了新的宣纸。
沈啾啾:“啾啾?”
题目是啥?
裴度眸光微暗:“论『学校之教』。”
沈啾啾原本蓄势待发的小鸟爪顿住。
这个题目他当然再熟悉不过。
乡试过后便是会试,而那一年的会试,沈溪年这个曾经十五岁中举的天才解元却名次平平。
也因此没能进入殿试,又有镇国侯府暗中针对,更没能进入官场。
而裴度说的策论题目,恰好就是沈溪年会试那一年的策论题目。
沈啾啾没有回头看裴度,也没有问,而是深深呼吸后,抬起了小鸟爪。
书房外阳光正好,室内香炉飘散而出的轻烟袅袅。
桌上的沈啾啾认认真真一笔一划在宣纸上写策论,身后的裴度静静看了小鸟一阵。
他一开始发现小鸟对镇国侯府感兴趣,怀疑小鸟和镇国侯府有关。
之后在猜出小鸟身份后,便让正在查镇国侯府的隋子明特意认真去查沈溪年。
隋子明之前就知道这小鸟说自己从前是人,来找裴度是为了报恩,后面裴度让他专门去查沈溪年,之后更是他最早拿到沈溪年的生平情报。
很多事情单独起来或许无法联想,可一旦摆在一起,真相便呼之欲出。
虽然沈溪年的身上仍旧有不少事情存在疑点,但从小鸟的表现,可以肯定的一点是……
毫无疑问的,沈啾啾就是从前的沈溪年。
隋子明走时,将所有查到的情报都留给了裴度,裴度方才简单扫了一遍,发现了隋子明故意没有当着小鸟面说出的细节。
沈溪年在京城的那段时间,腹背受敌,因为谢家产业的事被亲生父亲惦记。
继母周氏之所以选择大费周章利用科举大案设计陷害沈溪年,一是因其亲子的确有舞弊之举;
二是因为沈溪年一直有意无意表现出自己与当朝首辅裴度有旧交,使得镇国侯与周氏投鼠忌器,这才想了这种招数想要试探沈溪年与裴度的关系。
可阴差阳错的是,那个时候的裴度,的确不知道沈溪年的存在。
裴度闭了闭眼,压下所有复杂心绪,自桌后的矮柜中拿出一小截木料与刻刀,垂眸雕刻起来。
策论太长,以沈啾啾的小鸟爪不可能一次写完,于是决定分期书写。
晚上,沈啾啾二次爬床,有了裴度的默许,整个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
不过当沈啾啾想要贴贴的时候,裴度还是表现出了一点欲言又止的迟疑。
沈啾啾很大度的窝在裴度枕头边,准备等裴度睡着了之后故技重施。
但沈啾啾刚闭上眼示意小鸟已经睡着了后不久,就感觉身体被轻轻握着托起,动作轻柔地放在了枕头上。
沈啾啾惊讶睁眼,却发现裴度双眼紧闭,唇瓣微微抿着。
沈啾啾轻轻“啾”了一声,上前一步贴到裴度的脸颊边,用鸟喙蹭了蹭。
裴度果然不愧是小鸟的恩人。
又温柔又大方。
小鸟和你天下第一好~

裴度将小鸟放在了枕头上挨着。
但沈啾啾想到上一次的小鸟恶行,脚爪在枕头上踩了踩,视线落在裴度胸口的位置。
他这次主要是想去梦里找找关于随子明之死的细节,保不准就被再次气到,万一在梦里气狠了,又对恩公进行深夜殴打,那多不礼貌啊。
于是沈啾啾有些不好意思地啾了一声,用翅膀尖尖指向裴度的胸口。
裴度叹气:“会压到你的。”
沈啾啾重重摇头,啾声里满是对裴度睡觉姿势的信任。
说真的,醒着的裴度言行举止无一不是从世家贵公子模具里刻出来的,而睡着的裴度绝对是一尊静止的玉雕,头发丝都不带动一下的。
沈啾啾昨晚等裴度睡着的时候就感叹过,他还以为裴度并没有深睡,结果等了好半天,裴度的呼吸绵长而平稳,整个人愣是维持平躺的姿势,一动不动。
和沈啾啾讲道理是讲不通的,因为小鸟只听自己想听的话。
沈啾啾见裴度迟迟不同意,索性来个先斩后奏,动作轻盈地跳上裴度的肩膀,踩着裴度的里衣靠近裴度的胸口,小鸟脑袋顶开被子边缘,滋溜一下就钻了进去。
裴度:“……”
想到今晚特意没有点燃的安神香,裴度迟疑片刻,再一次放任了小鸟团子的亲昵。
不放任的话,难道要大晚上的在床榻间和这小鸟团子追逐抓鸟吗?
裴度只觉得头疼。
沈啾啾趴在裴度胸口,听到裴度的心跳声,感觉到脑袋上盖着的被子被微微掀开,露出小半个鸟脑袋在外面自由呼吸,明白裴度这是应允了,顿时开心轻啾了一声。
裴度没回应,眉眼间浮现出些许无奈。
沈啾啾趴在裴度胸口,和裴度盖着同一条被子,这种暖乎乎的感觉是睡在枕头边上不一样的享受,舒服到尾羽都舒展开了。
然而小鸟酝酿了好半天,都没能酝酿出睡意,两眼一睁,清醒得可怕。
这不对啊。
他今天刚写了一截策论,累的鸟爪抽抽,怎么可能不困呢!
而且昨天晚上他刚贴到裴度时,就像是吃了瞌睡虫似地,很快就睡着了。
想到这,沈啾啾抬头看裴度,却发现裴度也似乎睡的并不安稳,眉头紧蹙,身体甚至远比刚躺下入睡时还要紧绷。
沈啾啾伸长脖子,小鸟脑袋侧枕在裴度柔软的里衣布料上,暗自思忖今晚和昨晚有什么不同。
床还是那张床,人还是那个人,鸟也没有被掉包——等等。
沈啾啾眼睛一亮,猛地抬起脑袋。
鸟,今晚,没有,贴到裴度!
自信找到了问题所在,趴在裴度胸口的沈啾啾动了动小鸟爪,放轻动作,一点点磨蹭到裴度的衣襟边缘,见裴度一直没醒,便大着小鸟胆,一不做二不休,闷头钻进了裴度的衣襟。
裴度的里衣里满是裴度的味道。
没有了外袍上的熏香,那种沈啾啾莫名有些熟悉的草药香气便清晰了许多,很好闻。
让鸟上头的那种好闻!
沈啾啾没忍住深深吸了一口。
做完这个动作,沈啾啾才后知后觉自己真的很像一只变态小鸟。
沈啾啾心虚地咂咂嘴,小脑袋贴上裴度胸口的肌肤,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梦里的沈啾啾还没睁开眼,就感觉胸口像是压着什么重物,呼吸都有些困难。
“好点了吗啾啾?乖,要按时喝药的。”
温柔的声音传入耳中,沈啾啾感觉脸颊被轻柔抚过,带着无比的疼惜。
“我没事啦,娘亲去忙吧,掌柜他们肯定都已经到前院了。”
沈啾啾张口,听见一道属于孩童的嗓音。
“好,外面日头晒,下午就不要出去了,睡一觉好不好?”
女人的嗓音并不是温柔软语的类型,正相反,她说出的每个字都站得笔直,尾音微微下压,听不出半分严厉,却带着常年行商的自信笃定。
“嗯!啾啾知道啦!”
沈啾啾无比留恋地看着女人的背影,心中温软又酸涩。
母亲离开后,孩童立刻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下来。
因为动作太急促,一口气没上来,扶着床沿猛咳了好一阵。
没办法只能放慢动作的孩童小大人似地叹了口气,一点点钻进床底下,从床底的木头缝隙里抠出一个用油纸严严实实封着的小包。
这是一卷用油布包裹着的素绢,上面已经画了许多的墨点与横线,乍看上去像是孩童无聊的涂鸦。
与当下竖向的书写阅读习惯不同,沈啾啾一看到这张素绢,便明白这些墨点与横线都应当是横向看的。
孩童将素绢放在床边,起身走到铜盆边,伸手进去把手上刚才掏床底沾染的灰尘洗干净。
映着盆中水面的倒影,沈啾啾看到了男孩的模样。
只看五官,这个孩童和之前梦里的少年截然不同,但沈啾啾就是知道——他也是沈溪年。
沈溪年擦干净双手,回到床边往脚踏上一坐,展开素绢,沈啾啾这才真正看清楚素绢上的内容。
沈溪年是胎穿,上辈子才大二暑假在乡下避暑的时候脚滑掉进池塘淹死了,醒来就发现自己穿进了才刚看完的龙傲天男频后宫文里。
旁人只认为是沈溪年自幼体弱,只有沈溪年自己心里清楚,作为携带记忆的外来者,他一直在被这个世界所排斥。
他在这个世界接触的人越多,排斥就越厉害,身体就越虚弱。
冥冥中沈溪年明白,只要他肯顺应这股力量忘记前世的记忆,忘记那本可以当做预言的小说,他就能作为一个普通人健康生活下去。
可沈溪年不敢忘。
前世的沈溪年是孤儿,没有亲人,可这一世的他挣扎在夭折的边缘,是母亲谢惊棠一次次将他从黑暗中拽回来,用爱与呵护磕磕绊绊养育长大。
但在原书中,母亲谢惊棠的所有心血,所有产业,都只是作者设定给龙傲天男主白捡的金手指,而他的母亲也因此死于上位者私欲争斗的横祸。
沈溪年明明知道这些,试过了所有的方法,都没办法将原书的情节提前告知母亲。
所以沈溪年甘愿这样病弱地、离群索居地活着,也不敢忘记这些记忆。
像是等待沙漏倾泻一样,提心吊胆等着剧情里谢惊棠死亡的那一年。
沈溪年十五岁的那一年。
但沈溪年清楚明白地知道,盯着谢惊棠的眼睛太多,暂时帮谢惊棠规避死亡剧情只是一时成功,想要真正改变剧情,必须去京城。
只有去到权力最中央、主线剧情展开的地方,才有可能从根本影响、改变这些人物既定的结局。
镇国侯府是指望不上的,想往上爬,沈溪年只能靠科举。
所以沈溪年拼了命的读书,想要尽可能早的参加科举,进入官场,不至于错过关键剧情和重要人物。
“如果不是穿过来前,推理社团正好在研究摩斯密码,我还真不一定能记住……”
沈溪年挠挠脑袋,从小包里翻出一支巴掌大的翠竹小笔。
“记忆越来越模糊了,不行,得努力想想,上次记到哪里了来着……”
沈溪年手中的翠竹小笔很奇特,笔尖是相较寻常毛笔更加硬挺的动物毛发制成,和毛笔不同,为了方便携带使用,笔杆用的是空心细竹,连接笔尖的地方开了小孔。
笔杆里面存放着一根细墨条,使用的时候只要滴入清水,插入墨条研磨,墨水就会逐渐濡湿笔尖。
这是母亲谢惊棠根据沈溪年的比划解释,亲手做的。
借着梦中沈溪年的眼睛,沈啾啾很快就在素绢上找到了隋子明的名字。

裴度醒来的那一瞬间就察觉到了不对。
他僵硬着身体,抿着唇瓣,手伸进自己被扯得有些松散的里衣衣襟,从里面掏出了一只焐得暖烘烘的小鸟团子。
沈啾啾乖乖窝在裴度手里,见裴度醒了,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而是没精打采地啾了一声,又蔫巴巴地把小鸟脑袋耷拉下来了。
裴度缓了缓,努力让自己忽视醒过来时心口陌生柔软的触感,检查了一下小鸟团子,确定没有被他压伤后,这才将沈啾啾放在枕边安全的位置,坐起身整理里衣。
沈啾啾像是小鸡一样拢了翅膀窝在枕头边上,裴度转头看过去的时候,就见这平日里最是精神活泼的小鸟团子,正用鸟喙怼着软枕边缘的刺绣用力叨。
“怎么了?”裴度确定沈啾啾今日的确反常。
沈啾啾站起来,一副想张嘴说话又说不出人话的郁闷,鸟爪在床单上划拉着抓出皱巴巴的痕迹,最终只低低啾了一声。
和他猜想的没错,隋子明的确就是死在那场山里的劫银计划里。
镇国侯府的确是不足为惧,但这笔银两数额庞大,又是白拿,吴王一党猜到这其中有诈,肯定有其他势力也盯上了这笔银子。
身为吴王世子的龙傲天男主正好到了年龄,这件事就恰好成了吴王锻炼儿子,想让儿子见见血开开眼的磨刀石。
隋子明很厉害,不仅仅是在同龄人中,他今年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却已经在军中一呼百应,足以见得隋子明本身的武力和手段。
但偏偏……他对上的,是原书里金手指开满,顺风顺水总有高人相助的龙傲天男主。
沈啾啾看了看自己的小鸟爪和短翅膀。
过去的那十几年间,沈溪年做了无数的努力,无比确定关于原书剧情的事,是不可能说出也不可能写出的。
而现在,沈溪年变成了沈啾啾,无形中的桎梏就更多了。
当然,他是可以将那些只有他自己懂得的密码教给裴度,但沈啾啾却不敢保证,一旦有其他人学会了密码,能够看懂剧情后,这些沈溪年曾经想方设法留下的痕迹是不是还能保存。
万一那些梦也不见了呢。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在和裴度贴贴睡觉后,他可以做梦梦到以前的记忆,但这些记忆很显然非常重要且有用。
沈啾啾在昨晚入梦过后,就有了怀疑。
既然当初的沈溪年知道母亲会有一劫,还那么在意这件事,就不可能什么都没做。
但偏偏在母亲谢惊棠失踪后,他却放下金陵里关于谢家的商铺产业,跟着镇国侯府的人北上京城。
沈啾啾忽然就对这个词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这个词代表了未知,却也代表了无限的希望。
镇国侯府如今这么缺钱,那么母亲的田产铺子很可能并没有落入他那个便宜父亲手里,是被母亲或是沈溪年提前转移或另做安排了。
母亲的剧情显然是被改变了,那么沈啾啾觉得,隋子明的死也一定有可以改变的方法。
这其中绝对是有漏洞可以钻的。
沈啾啾想到这里,立刻打起精神,深深呼吸,鼓起小胸脯,朝着窗外拉长语调大声开嗓。
“啾——啾啾——!!”
换好衣服,刚洗漱完的裴度看向朝着窗外天空像是在挑衅什么的小鸟团子,挥手示意婢女退下。
沈啾啾骂完贼老天,一改刚才蔫巴巴的样子,雄赳赳气昂昂地朝着裴度走过来,身后仿佛燃烧着奋斗的小火苗。
裴度:“。”
这架势他熟悉,之前沈啾啾第一次夜袭他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气场。
裴度决定今天和小鸟团子稍微保持一下安全距离。
于是他道:“我今日去前院有事,你要留在后院还是去书房?”
沈啾啾抬起小鸟爪子,示意小鸟要去写策论。
这么积极的态度让裴度有些意外:“策论不用急,可以慢慢写。”
小鸟的爪子用来写字的确很艰辛。
沈啾啾翅膀一挥,后退两步一个助跑蹦跶上裴度伸出的手,高声“啾啾”了两声,催促裴度快点把小鸟送去书房。
小鸟可不是在闹着玩,小鸟是急着找办法救人呢!
好在隋子明这两天应该还在等镇国侯府的动静……要是他也能找眼睛盯着镇国侯府就好了。
这不比猜隋子明的动向快?
等会儿。
他现在是沈啾啾。
他是鸟啊!!!
作为一只鸟,他之前能和阿飒沟通交流,就能和其他小鸟说话啊!
论盯梢,谁能比得过无处不在并且没人在乎的小鸟!
沈啾啾眼睛一亮,又看看自己的小鸟爪爪和小鸟翅膀,扑腾着从裴度的手心一跃而下,蹦蹦跶跶地朝着后花园跑去。
远远的,看上去像是一只上下弹跳的鸟球球。
沈啾啾毕竟不是一只真的小鸟,裴度也没想着用养小宠的方式拘着沈啾啾,见状只是招来一个小厮,吩咐道:“仔细照顾,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照他吩咐做便是。”
小厮恭敬应答,转头就跟上了那团跳跃的毛茸茸,半点没有因为伺候对象是一只小鸟就表现出任何意外或怠慢。
婢女拿来熏好香的外袍伺候裴度穿戴整齐,裴度又净了下手,这才往前院的方向缓步行去。
“大人。”
今日本就是裴度惯例诊脉的日子,金大夫早早就来前院候着了,见裴度进来,连忙起身行礼。
医者讲究望闻问切,还没把到裴度的脉,金大夫就敏锐察觉出身前人的变化。
夜惊、不寐的患者无法安眠,多半脸上会带着难以掩饰的疲倦,突然发作的头痛更是煎熬,长久下来,患者难免会身形消瘦,甚至左了性情。
但今日的裴度看上去却是难得的放松,眼底一直压抑着的疲倦郁色也淡去了不少,甚至含了些许笑意。
当年裴度突然头风发作,明里暗里找了不少医者,就连宫中御医也看了不少,一直不见有多大缓解。
后来隋子明阴差阳错听说了治疗头风十分厉害的金大夫,特意跑了一趟,好说歹说将金大夫请来了裴府。
金大夫虽然无法彻底根治裴度的夜惊不寐,但却至少能靠着药膳和安神香尽可能让裴度勉强入眠,不至于病情加重到头痛欲裂的地步。
这些年如果不是金大夫一直努力调整药膳和安神香的配比,裴度的情况只怕会更糟。
“金先生请坐,不必多礼。”
裴度向来敬重这位医者,快步上前扶了金大夫一把,没让对方真的拜下去。
金大夫却反手握住裴度的手腕,手指点在裴度的脉搏间,竟是急切到连明面上的礼节都无暇顾及。
金大夫放开手:“大人近日可是服用了良药?”
医者最是知道病患的情况,而这位裴大人素来极遵医嘱最配合治疗,昨日裴度停了安神香的事金大夫是知道的,今日这才一大早匆匆赶来诊脉。
裴度闻言,指尖轻轻摩挲着案几边缘,眼中掠过一丝沉吟,而后缓声道:“良药没有,倒是府中多了一只小雀。”
金大夫捋着胡须细细思量,半晌才道:“虽说老夫的确有过伴宠或许能缓解大人夜惊的猜想,但也不该如此立杆见效才是……”
裴度顿了顿,指尖在太阳穴上轻轻按了按,语气舒缓:“那小雀顽皮地紧,白日闹腾,夜晚闹腾,倒是让我难以抽空去想些琐事。夜里偶尔难得睡的沉些,还会被翅膀打醒来,当真是……”
裴度话面上是在说那小雀,但话里的亲昵回护却表现的明显,能活到这个岁数的医者都是人精,金大夫自然也明白裴度的态度,当下便将想看看那小雀的说法咽下,话音一转。
“那想必这只小雀是与大人有缘,头风之症多由心而生,心宽则神缓,夜惊自解。况且这安神香虽有用,到底是药物,恐有成瘾之嫌,大人不妨试试看戒断一阵子。”
裴度这次却没开口。
早在金大夫调制出安神香的时候,便和裴度说过这东西虽有用,但长此以往必然依赖成瘾,所需剂量会日益增多。
而等到安神香对裴度失去镇静效果后,夜惊头风之症的反扑定会愈发凶狠难忍。
彼时的裴度没有选择。
而现在……
安神香会成瘾,焉知那只小鸟团子是否会成为他下一个无法割舍的瘾?
这样的隐患对裴度而言实在是过于未知且危险了。
在旁人看来,一只没有安神香剂量隐患的小鸟代替安神香,着实是不值得迟疑的选择。
可沈啾啾并不是一只简单的小鸟,裴度无法心安理得圈着沈啾啾在他身边,只为了替他治病。
金大夫看出裴度的迟疑斟酌,作为医者,忍不住多说了一句:“大人,是药三分毒,还是要早做戒断为好啊。”
裴度在前院的诊脉时,沈啾啾正在后花园招鸟。
沈啾啾比比划划着让小厮拿了一些粟米谷物洒在地上,又用翅膀拍打小厮的裤腿,示意对方稍微站远一点。
小厮看着沈啾啾,只觉得这小鸟怎么看怎么可爱,怎么看怎么有灵性,不由伸出手想要摸摸小鸟。
手伸出去才意识到这是家主养的小鸟,小厮立刻收回手。
沈啾啾察觉到小厮的动作,很大方地朝着小厮伸出小鸟脑袋。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谢谢你的帮忙,要摸摸小鸟脑袋吗?
小厮虽然不像是裴大人那样精通鸟语,但面前小鸟团子几乎是每一根绒毛都写着“我知道我很可爱,快摸吧”的自信。
小厮便真的大着胆子轻轻摸了摸沈啾啾的翅膀尖尖。
小厮走远后,沈啾啾活动了一下翅膀和小鸟爪,蹦蹦跳跳朝着撒了粟米的空地走过去。
一只看上去就被养的很好的毛茸茸鸟团子就这么站在一片粟米地里慢悠悠地叨食吃,吃两口还跑去旁边池塘装模作样喝两口。
池塘里的水沈啾啾当然是喝不下去的,但不妨碍小鸟做样子。
没过多久,后花园就陆陆续续落下来不少小雀,大多数都是灰扑扑的颜色,是那种人走在街上抬头看都不会在意的寻常鸟雀。
麻雀们三三两两簇在一起,一边吃粟米,一边警惕又好奇地看向和它们看上去就很不同的长尾小鸟。
沈啾啾学着之前从阿飒处听来的鸟类社交方式,轻轻抬起一侧翅膀,露出腹部柔软的羽毛,表示自己没有攻击的意思,张嘴发出柔和轻快的鸟叫声。
“啾啾~”
【你们好呀~】

和小麻雀们的沟通出乎沈啾啾意料的顺利。
小麻雀虽然没有海东青锐利的鸟爪和自带震慑气息的双翅,沟通起来却十分有灵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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