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里的酒精味被冲散,只剩下淡淡的药香。
“喝醉了胡说八道吧。”
沈烬川觉得身体挺正常的,先前的烦躁感消散不见,没有孙定新口中说的燥热感。
静静地等了几分钟后,也不见孙定新出来,他起身走到吧台,拿出钱包抽出几张钞票放在桌面,嘱咐调酒师小贺:
“我先走了,有空去卫生间里面瞅瞅,你老板有可能醉倒在那儿。”
小贺点点头,看向他的眼神是藏不住的火热,“好,这笔钱您收回去吧,老板已经吩咐过,他请客。”
沈烬川当做没看见,“你就这么跟你老板说,有来有往,他这次请客,我下次都不敢来了。”
即使是朋友,也不能占人便宜。
不等小贺开口,他迈开腿走出大门。
门童走到他面前恭敬地询问:“您好先生,准备离开了吗?”
“嗯,麻烦把车开过来吧。”
“好的,请稍等。”
沈烬川一手插着兜,站定在路边,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繁华夜景。
城市的喧嚣和清吧门口的寂静形成鲜明对比。
孤独感油然而生。
不一会儿,门童把车停在路边,将车钥匙递到他手里,“先生,需要我为您叫代驾吗?”
来这里的客人大多数都会小酌一两杯,少有喝得酩酊大醉的。
沈烬川的眼尾透着明显的红,一看就是喝了酒的。
“不用,已经叫了代驾。”沈烬川缓步走到副驾驶旁打开门,坐下,拿出手机查看代驾员的位置。
【对不起,您的订单因代驾员的个人原因取消,平台将给您赔付……】
他蹙了蹙眉,准备重新下单,手刚碰到屏幕,驾驶室的门忽然被打开,坐进一个高大的身影。
关门声在寂静的车厢内异常突兀。
沈烬川捏紧手机,偏头对上一双浓黑不透光的眼,对方眼底涌动着不加掩饰的掠夺、占有欲。
似狼又似狗,凶巴巴的眼神中裹挟着浓浓的委屈。
沈烬川蹙起眉,厉声呵斥:“谁让你上来,出去!”
池简摇摇头,“扣上安全带,我开车送你回去。”
沈烬川冷着脸,重复一句:“听不懂人话吗?我让你出去。”
池简眼眶赤红,红血丝蔓延至眼尾,像熬了三天的大夜,嗓音压抑地说:“哥哥先回答我,你想约谁见面?”
他给沈烬川打了上百通电话,数不清的消息,沈烬川始终没有回复一句,将冷漠贯彻到底。
人一旦吃醋的时候就容易胡思乱想。
他怕沈烬川跟别的男人卿卿我我,怕沈烬川将那份温暖倾注在别人身上,更怕以后,连靠近沈烬川的机会都被剥夺。
这是他无法接受的事情。
后来,沈烬川和一个陌生男人面对面坐一起喝酒的画面传到他手机。
他在直升机上急得焦头烂额,指甲扒拉着手机屏幕,脑海冒出一堆阴暗变态的念头。
如今来到沈烬川身边,他已经极力控制自己,就怕压抑到极点的情绪会忽然爆发,惹来这个男人更多的厌恶和排斥。
真的想把沈烬川囚禁起来,锁在床上,关在无人发现的地方。
这样,就没有人可以伤害到他。
池简掰动车门的按钮,锁上车门,隐在昏暗中的面容晦涩不清,唯独那双黑黝黝的眼,直勾勾地盯着沈烬川,恨不能把人吞吃入腹。
沈烬川下颌线紧绷着,脸上保持着镇定,连说话的声音也毫无波澜:“我约谁见面,跟你有关系吗。”
[不要刺激他,他可能会做出一些疯狂又出格的行为。
包括但不限于囚禁、小黑屋……]
医生的话语适时在脑海响起。
沈烬川好歹是身强力壮的青壮年,自然不会怕他,他努力摒除脑海的声音,神情冷峻。
池简喉结上下滚动,忽然倾身凑到他面前,一手撑着副驾驶的座椅,鼻翼耸动,深深吸了一口气,满足地叹息一声。
哥哥身上的味道,让他痴迷、上头。
喜欢喜欢好喜欢……
他眼底涌动着隐晦的欲望,嗓音低哑透着若有若无地色气,“既然哥哥不说,我就当做消息是发给我的,是哥哥你……约我见面。”
他再次贪婪地吸了一口气,声线发颤,“我遵循哥哥的要求,从京城赶过来见你,能不能不要赶我走?我心里藏着很多话,想慢慢跟你说。”
“哥,好想你……”
话一说完,他伸长手臂,沈烬川却误以为他要做什么放肆的举动,默默攥起拳头,呼吸下意识地凝滞。
下一刻,却见对方拉过安全带,帮他扣上。两人的脸蛋靠得很近,近到轻轻一嗅,就能嗅到彼此的气息。
池简垂眸看向他紧握成拳的手,眼皮颤动,唇角扬起性感好看的弧度,凑到他耳畔用气音道:“哥哥以为我要做什么吗?”
沈烬川抿着唇,缓缓松开五指,身体依然紧绷着,无法放松下来。
面对随时会发疯的男生,他不得不防备,偏头躲开他,看向窗外,不再看他一眼,“滚回去坐着。”
消息是他发的,现在反悔,似乎有些迟了。
他没想到Ryan会忽然找过来,来得这么快,让他猝不及防。
池简坐回去的时候,指尖划过他稍显凌乱的刘海,在沈烬川动怒之前收回手,“酒精伤胃,哥哥不是养生吗?为什么还要喝酒?”
他乖乖坐回驾驶室,生怕沈烬川赶人似的,立刻扣好安全带,启动车子。
沈烬川轻嗤一声,没有搭理他,双手抱臂看着窗外倒退的夜景,脑海思绪紊乱,渐渐地,视线聚焦在车窗倒映的黑影上。
不消片刻,汽车停在湖泊公园旁边的道路上。
周围环境昏暗,路灯散发着暖黄的光线,一对情侣在路灯下激烈拥吻,发现有车过来,才匆忙分开,沿着湖边绿道快速走远。
车厢内静悄悄,只听到交织在一块的呼吸声。
池简两手紧握着方向盘,骨节因为巨力泛白,他偏头深深地看着沈烬川的侧脸,视线落在他泛红的耳垂上,喉咙发干,情不自禁地喊:“老婆……”
沈烬川回过神,一时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后知后觉发现汽车已经停了下来,他透过窗外,看到路灯映照下的湖面,波光粼粼,周围看不见一个人影。
逃避,不能解决问题。
来都来了,再强势地把人赶走,对双方都没好处,只会拖延时间。
沈烬川压下心中的沉闷感,利落地解开安全带,打开副驾驶的门,率先下了车。
夜风微凉,皎洁的月亮被云层遮挡,周围一片寂静。
沈烬川随手关上副驾驶的门,迈开腿走到湖边栏杆面前,一手插着兜,一手搭在栏杆上,风裹挟着潮湿气息吹拂在身上,吹不走莫名生起的燥意。
[你今晚会有点热……]
忽然想到孙定新说的话语,沈烬川平静不下来,面对Ryan,他好像从未有过冷静的时候。
明明他一直以来都是沉稳、有条理的处理任何事情,碰到感情问题,理智被狗吃了。
脚步声逐步靠近,来的又快又急,为了防止Ryan忽然偷袭,沈烬川转过身,面对着他。
池简脚步一顿,停在距离他三十公分的地方,微垂着头,眼巴巴地看着他问:“哥哥想跟我说些什么?”
男生背光而站,隐在昏暗中的眸子黑得发亮,盯得人头皮发麻。
沈烬川忍不住错开视线,“明天早上,我带你去医院一趟,看心理科。”
池简摇头轻声说:“看这个没用,我没病。”
沈烬川冷眼看向他,直言不讳:“你有病,病得不轻。”
池简呼吸一滞,撩起眼皮,舔了舔干燥的上唇,很享受被沈烬川注视的感觉,愉悦地弯起唇角,“这是心病,看医生没用,只有哥哥你才能治疗。”
只要沈烬川抱一抱他,他能开心一个月,完全不需要什么心理医生。
池简小时候看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心理医生,是父亲找来的国际顶尖心理教授。
他认定自己很健康,没有精神错乱,也没病,无论医生问他什么,让他配合做什么,他只当没听见。
久而久之,心理医生放弃了,父母也放弃了。
现在,他喜欢的男人提出让他看心理医生。
池简没怎么反抗,因为对方是沈烬川,不是其他人。
只要沈烬川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除了离开。
沈烬川被他炽热的眼神盯得发毛,生硬地移开视线,冷声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池简没有犹豫,很配合地点头,“好,听你的。哥,你是担心我吗?怕我因为心病做出一些违法的事情?”
他美滋滋地想着,眼含期待地看着沈烬川。
沈烬川眉头一皱,无情打破他的幻想,“我不管你以前经历过什么,别把我当成你的救赎。你是谁,什么身份,以后跟什么人在一起,都和我没有半分关系。”
“别擅自插手我的人生,也别过问我的事情,我跟谁在一起是我的自由,你管不着。”
池简脸色发白,手指掐着掌心,喉咙艰难滚动,忍着哭腔道:“哥哥真的一点机会都不给我。”
“我说过的,不论你是真心还是假意,我跟你都不可能,现在不可能,以后,也不可能。”
沈烬川用平静的嗓音说出一句句残忍无情的话语,毫不留情地捅在男生的心窝子里面,扎得他鲜血淋漓。
“你在我面前哭了那么多回,早该明白这个道理。你可怜是你的事,我不同情你,也不会因为你可怜,答应你的追求。”
“明天看了医生后,我希望你规范治疗,该吃药吃药,尽快让自己走出来,而不是紧咬着我不放。”
“你累,我也累。”
“纠缠下去没有好结果,只会两败俱伤。”
池简咽下喉咙的哽咽,模糊的视线落在沈烬川一开一合的唇瓣上,胃部一阵翻腾,揪着疼。
想堵住沈烬川的嘴,让他说不出拒绝的话语。
念头刚生起的时候,身体已经做出反应。
他陡然伸手,五指扣住沈烬川的后脖颈,倾身凑过去,沾着泪水的唇贴在了沈烬川柔软滚烫的唇瓣上,一下一下地轻磨着。
“不要……我不要跟你分开,沈烬川……”
“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要……离开我。”
“沈烬川……”
“哥哥……哥哥,我求你,你不要说这种话……”
话一说完,他死死咬着舌尖,浓郁的铁锈味在口腔蔓延,努力克制着没有贸然闯进沈烬川的唇齿之间。
沈烬川的手掌抵在他大力起伏的胸膛上,毫不留情地将人推开,冷白修长的手指擦拭着被泪水染湿的唇瓣,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我不需要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池简往后踉跄着撞在栏杆上,抬手狠狠擦走眼尾的泪,挤出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我没有装可怜……”
“我没有。”
他抽噎着,豆粒大的泪珠再次模糊他的视线,止不住地往下掉,话语被哭腔撕扯得支离破碎,“你都不要我了,我连哭……都不行吗……呜呜……”
“我爱你……沈烬川,对不起,我爱你……好爱你……”
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在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他像个被狠心抛弃的孩子,反复哭着呢喃:
“你不要我了……你不要我了……我不想放手,不要……你是我的,沈烬川,你是我的……”
“你不可以找别人!”
沈烬川迈步走向车门的动作顿了顿。
夜风裹挟着男生压抑的抽噎缭绕在耳畔,他沉下声音说:“明早十点,南城医院,你要是不来,就滚回你家去。”
脑海已经乱成浆糊,或许是孙定新调配的养生酒起了效果,他整个人如同被火焰炙烤着,哪哪都不得劲。
急促的脚步声骤然逼近,沈烬川还未回神,就被一股蛮力扣住腰身向后拽去。
后背撞进炙热坚硬的胸膛,颈侧传来湿热的触感。男生带着哭腔的告白混着温热的呼吸烫在耳畔:"沈烬川……我要你……要你,想要你……”
“不要走……求你不要走……”
“能不能不要丢下我。”
沈烬川挣扎了一下,惹来对方更加用力的束缚,脖颈被湿热柔软的舌舔舐着,滚烫的泪水打湿他一小片肌肤,带着哭腔的反复呢喃闯入耳廓。
沈烬川知道自己此时的身体有多敏感,猛地扣住他的手腕把人拉开,一巴掌扇向他的脸,把人扇得往后踉跄几步。
池简抬手轻抚火辣辣疼痛的脸颊,耳朵嗡嗡嗡的响,眼神痴迷地看着即使生气也好看得不像话的男人,伸出舌尖舔走唇角混杂着泪水的血迹。
“哥,好喜欢你。”
沈烬川攥起拳头,低喝一声:“够了!”
“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懂什么情爱,我没心情跟你拉拉扯扯,滚远点!”
沈烬川拉起凌乱的衣领,转过身,脚步匆匆走向汽车,额头的青筋突突狂跳。
什么刺激不刺激,逃避不逃避,完全被他抛之脑后,只想迅速远离那道令人黏腻窒息的视线。
沈烬川的手刚触碰到车门,腰肢陡然一紧,耳畔响起开门声,天旋地转间,他被一具年轻强劲的体魄压在了汽车后座,瞬间夺走了呼吸。
两个男人接吻接得像在打架。
池简连着被揍几拳后,不得已扣住他的手腕压在头顶上面,再次堵住他的唇舌,攻城掠地,交换彼此的气息。
沈烬川只觉脑海眩晕得厉害,连着踹了他好几下,对方无动于衷,光逮着他的嘴狂亲。
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块,严丝合缝,不分彼此。
沈烬川瞪起眼,毫不犹豫咬了他一口,视线对上男生溢满泪水透着绝望的眼。
滚烫的泪珠接连不断地砸在沈烬川的脸上,沿着两颊滚落至耳边,湿热灼人。
沈烬川咬人的动作停了下来,喉咙滚动咽下血腥唾沫,眼底闪过一丝郁闷。
为什么露出这副表情,搞得像是自己欺负了他。
明明是他发疯不可理喻。
明明是他欺骗在先……
池简察觉到他的神情变化,松开嘴,呼吸像野兽一般粗重,视线被泪水遮挡,他没有发现沈烬川隐晦的目光,喉咙滚动溢出沙哑的一声:“哥,你是不是可怜我?”
沈烬川努力平复呼吸,两颊透红,嗓音嘶哑得厉害,“你值得我可怜?”
池简受不了他低磁性感的声音,忽地将脸埋进他的胸口,任由泪水浸湿他的衬衫,手指捻着一粒扣子,含糊地说:“还记得旅游期间弄丢的两粒扣子吗?”
沈烬川眯起眼,冷声道:“被你偷了。”
只能被偷了。
不然这个问题就是废话,毫无意义。
沈烬川深知不能再待下去,“有完没完。”
为了让沈烬川开心,池简每晚都在好好的训练,那个枕头已经被他蹂躏得皱巴巴,惨不忍睹。
而两粒扣子,更是被他反复盘着,变得晶莹剔透,比珠宝还要亮几分,这是沈烬川不知道的事情。
池简将自个儿的龌龊心思一股脑地倾述出来,“哥……你的扣子被我收藏起来了,我把他们缝在了你扔掉的那件衬衫上,每晚都看着你的脸……”
后面两个字,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
“沈烬川,就像这样,你明明对我有感觉,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地把我推开。”
“我犯下的过错,会用一生来偿还,不要急着把我推开好不好?”
“哥……求你了,别不要我。”
沈烬川一手撑着座椅艰难地坐起身,但身体仍被对方压制着,只能抬起另一只手扯在他的头发上,沉声低骂:
“少在我面前胡乱揣测我的心思,即使换成其他人,也照样可以……”
话未说完,嘴巴陡然被人捂住。
沈烬川咽下一声闷哼,扯开他的手,屈起膝盖怼在他的腹部,面上的愠怒毫不遮掩,“你除了强来还会什么,只有幼稚无理取闹不成熟的人才会像你这般,讨人嫌!”
“讨人嫌”三个字毫不留情扎进池简的心脏,他强颜欢笑,眸光却黯淡了几分。
“除了强来,我可以帮哥哥做很多事情,即使把我当成牛马使唤,我也心甘情愿。”
池简松开他的手,两手撑在他颈侧,低头啄了啄他红润的唇瓣,眼里的危险浓稠得化不开。
“哥,不要在我面前提起其他男人,好吗?我怕自己控制不住,就在这儿……”
他低下头,唇瓣贴着沈烬川的耳廓轻声道:“要了你。”
沈烬川瞳孔猛缩,气笑了,丝毫不把他的威胁放在心上,抬手扣住他的咽喉,“你是真的不怕死。”
真要强来,他早就直接上了,哪会在自己面前叽里咕噜说一堆废话。
池简笑眯了眼,“嗯,哥哥不是早就见识过了吗?”
沈烬川收紧五指,眼尾因为怒意红得勾人,“我让你去死,你也听?”
池简舔了舔唇,用下巴蹭在他骨节修长的手指上,缓缓吐出一句:“嗯,所以,哥哥要我去死吗?”
沈烬川没好气地说:“你死了对我有什么好处。”
池简的声音越来越轻,看向他的眼神却炽热无比,“你可以摆脱我的纠缠,再也看不到我这这张惹你不开心的脸。”
“哥哥,我真的可以为了你去死,你不信吗?”
沈烬川冷嗤一声,“信不信又如何,你是死是活跟我没关系。”
池简压下心中的酸涩感,唇角扯起一抹苦笑,闷声道:“真的没关系吗?”
沈烬川面无表情地推开他,坐直身子,后背抵着车门,一字一句道:“你在我眼里,什么也不是。”
话音刚落,男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似乎要将他的脸彻底印刻在脑海里面,随即下了车,迈开矫健的双腿,如猎豹一般决绝地冲向湖边的栏杆。
沈烬川面露惊愕,傻愣了好几秒,胸腔的火气蹭蹭往上猛涨,他来不及下车,便看到那人翻过栏杆,跳进了深达几百米的湖泊里面。
“咚!”
周遭的寂静被沉闷的落水声打破。
“死疯子!”
沈烬川怒骂一句,迅速下了车,朝他落水的位置跑了过去。
想象中的溺水挣扎画面没有出现,男生静静地站在水中,上半身露出水面,水线仅到他的腰间。
他可怜巴巴地低垂着头,脸蛋湿漉漉的,下巴往下滴着水,在昏暗中分不清是水珠还是眼泪。
沈烬川两手紧攥着栏杆,因为用力,指尖发白,剧烈颤抖,他居高临下瞪着水里的男生,完全压抑不了突然爆发的怒意,眼眶酸涩发红。
“你他妈的做给谁看!”
“多大的人了!脑袋被驴踢坏了?!”
“同样的戏码还没演够吗!那么喜欢玩回你家玩去!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的,你到底是有多缺爱?!”
“我不要你,听到了吗?!不要你!”
池简听到最后一句话,只觉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全身颤抖得厉害,抬起湿漉漉的脸,前额刘海贴着脸颊,两道血痕沿着左侧额头往下流淌,半边脸被染得血红,触目惊心。
第116章 越理他越上头
池简不在意自己有没有受伤,吸了吸鼻子,话语里带着浓重的哭腔,“我没演,我没演,我真的没演!你不要我了……我无法接受没有你的生活。我……”
沈烬川是个有血有肉的人,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心软,索性转身离开,不再看他一眼。
“沈烬川!”
悲痛欲绝的嘶吼穿透空气,猛地扎进沈烬川的脑海,他脚步不停,心下警告自己:错的人,就不该继续纠缠下去,心软是大忌。
池简看不到他的身影,慌忙爬上岸,情急之中,两只手抓住了岸边的杂草,尖锐的刺扎进掌心,他却感觉不到痛,内心的疼痛已经盖过一切。
“沈烬川……不要走,沈烬川……”
“老婆!”
池简踉跄着脚步追在他后面,眼前的视线被水汽遮挡的,隐约看到一个修长的身影。
“老婆!”
沈烬川没有开车,黑沉着脸沿着人行道一路往前走,陡然听到一句响亮的“老婆”,脚步猛地一顿,回身看向全身狼狈不堪的男生。
一个有钱有势的富二代,把自己搞成这副凄惨的模样,沈烬川清楚他演戏的成分已经不高。
“你真的……”
他从胸腔深处发出一声沉沉的叹息,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就为了取得我的原谅?”
池简像条可怜凄惨的落水狗,垂头丧气地挪到他面前,喉咙溢出压抑的哽咽声。
“哥哥,我不求你原谅,只希望你给我一个待在你身边的机会。”
沈烬川定定地看了他好几秒,沉声道:“我看到你,心情就不爽。”
“我躲起来,不让你看见。”池简委屈地吸了吸鼻子,抬手擦了擦眼泪,掌心处的血迹在沈烬川眼底一晃而过。
沈烬川抿了抿唇,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他要是有办法,不至于跑去看心理医生。
这是被逼无奈。
十分钟后。
一个戴着口罩看不清面容的黑衣保镖坐进沈烬川的汽车驾驶室,动作熟练地将车驶离公园。
沈烬川从他的身形和眼睛就猜到他是谁,冷着脸坐在副驾驶,情绪始终高度紧绷着,后脑勺被某人盯得隐隐发烫。
池简赤裸着上半身,规规矩矩地坐在后面,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眼神直勾勾的,眼睛也不眨一下,生怕眨了眼,沈烬川就会消失不见。
车厢内一片寂静,覃远大气不敢出,绷着身子,努力把车开得匀速平稳。
覃远跟了池小少爷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追妻火葬场的场面。
为了一个男人跳湖自杀未遂,还因为湖水太浅磕得头破血流。
他这个纯正直男实在无法理解。
池小少爷哪里这么狼狈过,如果被池家长辈知道,后果不堪设想。
池昌平是京城里面出了名的爱面子,哪能容忍自己儿子和别的男人拉拉扯扯。
半个小时后,天越府1608房门口。
沈烬川打开指纹锁,回头看着半边脸都是血的男生,面无表情地说:“回你家洗澡换衣服,自己上医院,别待在这里骚扰我。”
“哥,楼上的门不是指纹锁,我没带钥匙。”
池简往前一步,伸手抵着门,红肿的眼睛缭绕着骇人的红血丝,瓮声瓮气地说:“哥,我疼。”
沈烬川闻言,目光落在他左侧额头上,那儿的伤口裸露出来,混杂着污迹和血迹,瞧着挺严重。
他下颌线越绷越紧,咬着牙挤出一句:“疼不死你。”
池简眸色一亮,小心翼翼地挪到他旁边,小声问:“楼上没有药,我可以借哥哥的医药箱吗?”
沈烬川知道这条心机狗在打什么主意,冷声拒绝:“让你保镖买去,滚吧。”
他走进玄关,准备关门,却发现门板被人抵着,眉头一拧轻喝道:“手,松开。”
池简依依不舍地收回手,耷拉着肩膀往后退了一步,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轻声说:“老婆,晚安。”
沈烬川眼皮子狂跳一下,眯起眼警告道:“闭上你的嘴,再听到你喊一句老婆,我……”
Ryan最不怕的就是威胁。
他说再多,对方也是左耳进右耳出,完全不当一回事,我行我素。
算了,何必浪费口舌。
沈烬川转回身,绝情地关上门,脊背往后抵着门板,抬起手揉着眉心低喃:“理他做什么。”
“越理他越上头。”
他脱下皮鞋,赤着脚走进浴室,两手撑着洗漱台,静静地看着镜子里面眉头紧蹙的脸,抿唇沉思。
“奔三的年纪,他看上我什么?”
沈烬川不否认自己的皮囊和英俊帅气挂钩,近几年以来,朝他搭讪过的男男女女少说有上百个。
像Ryan这种富家少爷,什么帅哥美女没见过,何必贪恋一个大他将近一轮的男人。
洗过澡后,沈烬川双手抱臂靠着床头,再次陷入沉思之中。
先前思绪紊乱,身体的不适感被转移,此时安静下来,一股热流在血管内流淌,不知不觉蔓延至全身。
沈烬川垂眸看了眼,烦躁地闭上眼,不太想动手。
鹿茸酒的功效和春药没得比,沈烬川作为自制力极强的男人,忍忍就过去了。
春药不同,它的效果迅猛强烈,让人难以招架,一旦找到突破口,会沉浸在欲海中,不可自拔。
夜色渐深,沈烬川在煎熬中难以入睡,伸手拿过床头柜上面的手机看了眼时间。
凌晨两点。
他坐起身,喉咙干燥得厉害,起身下床,就着窗外的光线走到客厅装了一杯温水,刚喝了两口便听到大门外隐约传来咳嗽声。
一声比一声剧烈。
他捏紧杯子,犹豫片刻,轻踩着脚步走到门口,透过猫眼看向外面。
在走廊声控灯的照耀下,只看到黑糊糊的脑袋。
“咳咳咳……”
沈烬川抬手抹了一把脸,沉默许久后,才拧动门把手打开门。
原先靠坐着门板的人往后摔倒,后脑勺砸在了沈烬川的拖鞋上。
池简就这么躺在地板上不起来,睁着一双肿成核桃的眼,目光沿着男人深蓝色的裤腿逐渐往上移动,最后定在那张脸上,以为自己眼花或做梦了。
“哥哥……是你吗?”
第117章 别跟我玩这套
沈烬川居高临下打量着他,视线不由落在他额头的伤口上,心头一阵烦躁,冷声呵斥:“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他说过不需要狗,偏偏Ryan像条赶不走的狗,固执地守在他家门口不肯离开。
池简视线模糊地看着沈烬川,听不清他在说什么,自顾自地勾起唇角,低声呢喃:“哥哥……我是在做梦吗?”
“既然在梦里……那我对你做什么……都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