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他父母?
他父母要是管得动他,不至于让他变成这副叛逆不听管教的模样。
在沈烬川看来,这是家里人太过宠爱造成的。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爷,自幼在万千宠爱下长大,难免生出嚣张跋扈、任性妄为的性格。
难不成真要搞个你死我活才罢休吗!
沈烬川认为不值得。
他爱惜自己的命,也不想成为杀人犯。
烦躁感阵阵袭来,沈烬川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冷暴力处理。
把他当成空气就得了。
下定决心后,他反倒轻松了些许。
这段路堵了将近十分钟,他也被外面的男生盯了十分钟。
出租车的窗户只贴了一层透明的膜,外面往里一瞅,清清楚楚。
池简怎么看也看不够,目光沉沉地盯着他的侧脸打量,视线沿着他的唇瓣往下落在敞开的衣领上。
想将那颗扣子扣到最上面,不让其他人看见沈烬川的锁骨和喉结。
不知过了多久,出租车重新启动。
池简遗憾地收回视线,不紧不慢地跟在出租车旁边,余光却一直留意着车后座的男人。
又过了二十分钟。
出租车抵达人民医院大门。
沈烬川开门下了车,径直走进医院,对跟在后面的男生熟视无睹。
池简也没说话,默默地跟着他,每走一步,下方就疼得厉害,这是不顾医生劝阻非要出院的后果。
他只是太想见沈烬川了。
尤其得知那场火灾并非意外那么简单,他无法放任沈烬川一个人,只有待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安心。
急诊室门口站着几位身穿警服的警官,急诊室里面,哭喊声、喧哗声连绵不断地响起。
只一眼就看到里面围着一群家属、医护人员,
“什么叫脑死亡了!他在救护车的时候明明还说着话,怎么一进抢救室就没了!”
“爸啊……您睁开眼看看我,怎么忍心抛下我和妈妈离开……啊啊啊……”
穿着家居服的女人赤裸着双脚趴在一具焦黑的身体上痛哭出声,头发凌乱,显然是临时收到消息急忙赶过来的,甚至来不及穿上鞋子。
沈烬川瞳孔轻颤,不免回想起当年母亲车祸离开的场景,垂落在身侧的手缓缓收紧。
一股熟悉的气息席卷而来,手被温热的大掌包裹着,低哑的男声在他耳边响起:“哥哥,我陪着你。”
沈烬川回过神,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拨开他的手走到警官前面。
“你就是沈烬川吧?”
长了一张板正方脸的警官打量了他一眼。
沈烬川点头应了一声,“他们还在抢救室吗?”
“嗯,医生说情况不容乐观,两位老人家的年纪也大了,可能熬不过去。”
警官放轻声音,语调平缓,眼底透着一丝同情。
他视线转到沈烬川后面的年轻男人上,神情微怔,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对了,火灾的原因是煤气泄露引起爆炸,纯属意外。发生爆炸的那家人死的死伤的伤,你爷爷奶奶正好住在他们隔壁,受到了牵连。”
警官以为他会情绪失控,亦或是追问火灾的详情。
但沈烬川没有过问什么,只说:“麻烦你们了,我知道了。”
话一说完,他神情淡淡地走到抢救室门口,抬眸看着上方滚动的“正在抢救中”的红色字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警官皱了皱眉,眼底的同情消散,也不想过多的猜测什么,拿出手机打起了电话。
池简紧跟在沈烬川身后,轻声问:“哥,我不知道你现在什么心情,想说的是,他们不值得你难过。”
沈烬川轻嗤一声,没有看他一眼,迈步走到旁边的金属椅坐下。
自从母亲离开后,他孤独了十年,早就习惯了一个人承担所有。
如今,一个年轻狂妄到不知天高地厚的男生强行插入他的生活,还以温柔的口吻劝他不要难过。
他抿唇不语,心下冷嗤:我需要你同情吗?
池简走到他面前蹲下,两手撑着他腿侧的金属椅,微仰着头看着他道:“哥,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我真的没有同情你的意思,仅仅只是将心里话说出来。”
“这是我第一次谈恋爱,也是哥哥的第一次,我……”
沈烬川忽然打断他的话语,“谁说我是第一次。”
池简全身一僵,呼吸凝滞了片刻,艰难地滚动喉结,哑声道:“哥,你别开玩笑。”
“我像开玩笑?你该不会以为,我当初真的看上你了吧?”沈烬川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嘴里吐出的话语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的确,我承认一开始对你这张脸有那么一点好感,但我从未想过跟你进一步发展。真当自己是天仙,把我迷得神魂颠倒吗?”
“我真要喜欢你,就不会约别的男人。说到底,你只是我人生中一个微不足道的过客。”
沈烬川见他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继续道:“你除了这张脸,哪儿都是缺点,能替代你的人,多的是,我犯得着在你身上浪费时间?我他妈是犯贱吗!”
池简紧绷着脸,不自觉地抬手握住他的肩膀,语气慌乱:“你要找谁替代我?哥,你还要约别的男人吗?不可以!不可以!沈烬川,你是我的,你不准找别人!”
男生破防的话语被掩盖在急诊室的哭喊声中。
沈烬川面无表情地拨开他的手,背脊往后一靠,看向他的眼神蕴含讽刺,声音冷若冰霜:“我是你的?笑话,哪来的脸敢说这种话。我找谁也轮不到你来质问,记住,你没资格过问我的事情。”
两人之间的气氛又一次降到冰点。
池简缓缓吐出一口气,强行压下心里翻滚的醋意和暴躁,自我安抚道:
哥哥说的只是气话,气话,气话!他不会找别的男人,绝对不会找!哥哥不是随随便便的人,除了我,其他人都入不了他的眼。
他还是喜欢我的,如果不喜欢我,就不会跟我说这么多话。
“滴——”
抢救室的门忽然打开,打破他们之间的气氛,身穿绿色手术服的医生走到门口,沉声问:“谁是沈明德、李兰香的家属?”
沈烬川推开前面神游天外的男生,站起身,走到医生前面,“我是。”
医生定定地看了他两秒,沉声说:“患者伤势太过严重,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
沈烬川绷紧的下颌线缓缓松懈下来。
爷爷奶奶都死了。
偏心了一辈子的两位老人家,死于一场意外,而他们疼了大半辈子的儿孙,却不见踪影。
这是报应吗?
沈烬川眸底生起一丝讽刺。
“你现在可以进去看他们最后一眼,外表几乎完整,轻微烧伤,主要死因是浓烟引起的窒息。”
医生说完,不等沈烬川回复,走进抢救室。
沈烬川抬脚走了进去,身后的脚步声紧随而来。
他没有回头,也知道是谁。
“节哀。”
几位医护人员低声安慰一句,轻踩着脚步离开抢救室。
沈烬川看着前面的两张床,视线落在白布上面,那儿盖着十多年未见的人。
他神情淡淡看不出情绪,鼻间萦绕着淡淡的焦味和消毒水的味道,久久挥之不去。
池简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没有开口打扰他,视线随着他的动作移动。
沈烬川走到床边掀开了白布,露出一张满布皱纹的脸,这是他爷爷,两颊被浓烟熏得发黑,双眼闭着,身体毫无起伏。
细看之下,爷爷的五官和他有几分相似,薄薄的两片唇显得冷漠无情。
而沈明德本人,的确是个刻薄无情的性子,他的爱,只给了大儿子,其他人在他眼里,可有可无。
他盖上白布,不再看一眼,几步走到另一张床旁边,伸出手正要掀开白布。
察觉到打在身上的视线,沈烬川动作一顿,偏头对上男生晦涩不清的眼神。
池简凝望着他,抬脚朝他走了一步,唇瓣翕动想说什么。
“老天爷啊!你怎么忍心带走我爸妈啊……”
“他们辛苦了一辈子……哎哟……”
一道沙哑的男声插了进来,伴随着凌乱的脚步声,打断池简即将出口的话语。
大伯沈国城在肥胖妇人的搀扶下走到抢救室门口,身后跟着堂妹沈静文。
陡然看到沈烬川的身影,他脸上的悲伤顿时被愤怒掩盖,面容扭曲难看。
“沈烬川!你怎么还有脸过来!”
他挣开妻子的手,撸起皱巴巴的袖子,朝沈烬川冲了过去,中途却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拦住。
“哪来的兔崽子,滚一边去!”
沈国城凶神恶煞地抬起头,看着高了自己将近一个头的男生,瞳孔猛缩,不由往后退了一步。
不想承认自己被他的气势唬到了。
“你是谁!这是我们的家事,与你无关,识相点赶紧让开!”
池简居高临下俯视着他,双手抱臂,随着姿势的变化,肱二头肌的肌肉明显隆起,他逐步逼近面前的中年男人,冷声道:“想干什么,打人?”
沈国城被他逼至门口,哆嗦着唇歪头朝沈烬川的方向怒骂:
“沈烬川,真有你的!你爷奶在世的时候,连影子都看不见,现在人死了却跑过来,图的什么!
如果不是你狼心狗肺不肯帮他们,他们会住在那种地方,会被其他人牵扯,活活烧死吗?!”
“当总裁了不起!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现在还找人欺负长辈,也不怕天打雷……啊!”
池简一只手扯起他的衣领,眉宇间透着明显的不悦,“嘴巴放干净点,想吃拳头继续骂。”
“光天化日之下欺负人,岂有此理!警官,救命呐!杀人了!”
大伯娘冲出门口,急忙地朝急诊室门口的警官招了招手。
遇到这种赖皮不讲理的亲戚,恐怕只有狠狠收拾一顿才能老实下来。
但沈烬川不想欠这个骗子的人情,大步走过去扣住他的手腕,“别做这种无意义的事情,我不会感激你。”
池简不肯放开,五指骤然收紧,目光狠厉地盯着沈国城狰狞的脸,哑声低语:“不用哥哥感激,我只是看他不顺眼。”
沈国城没想到这个陌生男生的臂力这么大,他两只脚已经腾空,嘴里骂骂咧咧丝毫不服输: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现在是你沈烬川任由外人欺负我,你爸妈在九泉之下看到这种场面,会怎么想你!”
沈烬川眸光一冷,“你也配提起我爸妈。”
池简认真提议:“哥,还是揍他一顿比较实际,再把他的舌头给拔了,免得叽里呱啦吵死人。”
沈烬川的堂妹沈静文吓得面色惨白,哆嗦着身子走到沈烬川的面前,两手握住他的手臂哭着说:“堂哥,别这样,我爸爸他不是故意的,求你别这么对他。”
“手,拿开。”
池简的视线精准锁在她的手上,几乎要将她的手盯出一个洞,低沉的嗓音透着明显的冷意。
他讨厌其他人触碰沈烬川,即使是亲戚也不行。
沈静文缩了缩脖颈,连忙松开手,往后退了几步拉开距离,抬起湿漉漉的眼看着沈烬川道:
“堂哥,你说句话啊。自从我哥进了监狱后,我爸的身体就每况愈下,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吃着中药。”
“现在爷爷奶奶走了,我爸还得操持他们的后事,会扛不住的,求你别这么对他。”
沈静文平日里在家里的地位远远比不上哥哥沈洪文,父母遗传了爷爷奶妈重男轻女的思想,认为只有儿子才是家里的顶梁柱,女儿始终要嫁出去的。
如今闹到这个局面,罪魁祸首还是爷爷奶奶。
如果不是他们对堂哥一家不好,他们和堂哥的关系也就不会闹到这么僵。
池简目光阴冷地看向她,讥讽道:“哦,你父亲你心疼,谁来心疼沈烬川?
他发迹之前,你们是怎么对他的?知道他当了大总裁,还有脸舔上来求帮助求富贵,遭到拒绝就恼羞成怒。
现在还将所有的过错怪在他身上,请问,你们还算人吗,猪、狗、不、如。”
他拖长语调讽刺一句,视线转到沈国城脸上,轻飘飘吐出一句:“说的就是你,老畜生。”
沈国城气得浑身发抖,断断续续吐出一句话:“你……你……你哪来的资格对我们家里的事评头论足!放开我!”
“你又哪来的脸在我面前对他大呼小叫。”
话音刚落,两位警官快步走过来,看到混乱的场面,皱眉呵斥一句:“这里是公共场所,不是你们闹事的地方,赶紧松开!”
第99章 到此为止
随着警官的到来,池简不情不愿地松开手,趁沈烬川还在自己旁边,凑到他耳边低声道:“我保证,他们以后绝对不会来骚扰你。”
沈烬川一听这话,知道他又在暗地里打什么主意,眉头紧拧,没有搭理他。
他目光冷沉地看着大伯一家。
沈国城演起了苦情戏,在警官面前控诉刚才是怎么被威胁的,甚至掀起衣摆,露出腹部上面的陈旧伤痕,赖在他们身上。
简直,不可理喻,看得他拳头发痒。
“后悔刚才阻止我了吗?这种人就该往死里打,打到他痛哭求饶。”
池简又挪到他旁边嘀咕一句。
沈烬川抿了抿唇,还是没搭理他,甚至连一个目光也没有施舍给他,沉着脸回答警官的问话。
“警官,我们只是在正当防卫,门口有监控,可以查明真相。没什么事,我们就先离开了。”
沈国城哪能轻易让他离开,仗着警官在场,仿佛有人撑腰似的,伸手拦在他面前,厚着脸皮道:
“同样是沈家的子孙,总得给你爷爷奶奶送终吧?这笔丧葬费就该你来出,那么多年以来,你连一分钱也没孝敬过两位老人家,以后下了地狱,还有脸面对列祖列宗吗!”
警官淡声提醒一句,“孙子辈没有义务给爷奶出丧葬费,给不给是他的自由。”
沈国城反驳一句:“警官,他父母已经去世,总不能让我一个人出这笔费用吧!我哪来那么多钱!”
沈烬川完全有能力承担所有费用,但他不想参与后续的事情,更不想为这些心肠歹毒的亲戚花费一分钱,“别忘了当年分家的时候,爷爷奶奶将所有财产分给了你。”
如果不是爷奶偏心,如果不是大伯一家传播克星谣言,歪曲事实,他的母亲就不会过得这么艰难。
面容板正的警官恍然大悟,难怪先前这个男人听到爷奶出事,表情这般冷漠,情有可原。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们这些外人无法插手太多,只道:“丧葬费的事,你们私底下调解,我们无权干涉太多。”
话一说完,他带着另一位警官回到急诊室门口守着。
沈国城还想作妖,被池简一个阴沉危险的眼神盯得噤了声,只敢在心底下怒骂不止,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
“两个兔崽子!给我等着!”
沈静文扯了扯他的衣袖,低声道:“爸,他们不好惹,你还是别……啊……”
她被沈国城大力推了一下,半边身子撞击在墙上,疼得她痛呼出声。
沈国城将怒火撒在她身上,“没用的废物!”
沈静文低垂下头,垂落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低声啜泣着,眸底闪过一抹恨意。
这样的父母,这样的家庭,再待下去,她的前途将一片昏暗,看不到光明。
脑海想起那个男人提起的交易,沈静文微微抬头,覆盖着水汽眸子紧盯着逐渐远离的身影,眼底浮起纠结和痛苦。
想要摆脱当下的困境,她别无选择。
堂哥,别怨我。
半个小时后,天越府A栋大厅。
沈烬川和池简一前一后走进电梯。
金属门倒映着两道修长挺拔的身影。
池简收起手机,站在他身后半步,目光肆无忌惮地临摹着他的侧脸轮廓,“哥,我叫人送饭过来,你待会一定要吃。”
现在早就过了晚餐时间,沈烬川该饿坏了吧。
电梯显示屏的数字不停跳动。
沈烬川冷着脸看着电梯门,视线无法避免地落在镜中的另一个身影上。
Ryan的存在感太强,归结于他高大的身躯和帅到极具侵略性的外表。
那双纯黑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人瞧的时候,会让人生起极大的压迫感,仿佛被残忍嗜血的野兽精准锁住,无法逃离。
沈烬川沉默片刻,仔细观察他的神情变化,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块,“前段时间,有人匿名给我发了一个文件。”
池简闻言吞了吞口水,好奇地问:“什么文件?”
“呵……谁发的,你自己心知肚明。”
如果之前只是怀疑,现在已经确定,那个神秘人就是Ryan。
沈烬川抿了下唇角,眸底情绪复杂,移开视线,不再看他一眼。
池简忽然凑到他旁边,压低声音:“哥,围绕在你身边的蛀虫太多,再不清理,受伤的人只会是你。我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在我眼皮底下发生。”
虽没有直接承认他就是发送文件的人,沈烬川却听懂了。
池简继续道:“哥,你不要有任何负担,这是我个人的决定,没有邀功的意思,也不需要你的感激。”
电梯门适时开启,沈烬川淡声抛下一句:“你对我的骚扰,已经让我产生负担。”
他迈开腿往外走,手腕陡然被一只带着茧子的手扣住,被迫回过身,炽热的温度透过掌心传到肌肤上。
池简一侧手臂垂落在身侧,手指蜷缩又松开,指尖发白,忍着拥他入怀的冲动,固执地说:“想让我离开你?除非我死了。”
沈烬川轻嗤一声:“那么多天了,还没演够吗?我没心情跟你玩这种幼稚的恋爱游戏。”
“没演”,池简拉起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嗓音里混杂着哽咽,“你感受一下,就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在演。”
掌下的心跳又快又乱,似乎下一刻就要跳出心口,沈烬川想抽回手,对方五指骤然收紧,不肯松开分毫。
池简红着眼眶,低声哀求:“哥哥,能不能给我最后一次机会,我发誓绝对不是玩你。我把自己这条命交到你手上,任你处置,只求你不要赶我走。”
“好不好?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眼见沈烬川神色冷漠,眼里再也没有瑞士旅游期间的温柔和宠溺。
池简悔得肠子都青了,全身力气被谁抽走了似的,突然跪了下去,膝盖砸在坚硬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抓着沈烬川的裤脚,仰起头,像个虔诚的信徒,哑声请求:“你把我拴在身边当条狗随意使唤都行,别不要我……”
“哥,你说句话,求你理一理我。”
视线被滚烫的眼泪模糊,他知道哭无法解决问题,但他忍不住,他贪恋沈烬川带给他的温暖,奢求沈烬川,可以再疼爱他一次。
“到此为止,够了,你走吧。”
第100章 我喜欢你就可以了
沈烬川俯下身,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视线落在他溢满泪珠的眼睛上,“早就结束了,你哭也没用,我不喜欢你。”
“与其在这里纠缠不休,闹得双方都不愉快,不如回去你该去的地方,好好反省自己,成熟一点。以后,别再玩这种恶劣又幼稚的游戏。”
“除了你家里人,没有人会无条件的惯着你,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走吧。”
他直起身,抬脚就要走,裤腿再次被扯住。
“沈烬川……”
池简紧咬着牙关,鼻尖发红,垂落的眼睫挂着豆粒大的泪珠,随着眨眼的动作噼里啪啦往下掉,划过脸上的伤痕,淌湿唇瓣,滴落在衣襟上。
“沈烬川……”
他抬起头,沈烬川的身影被泪水模糊。
心好疼。
沈烬川不要他了。
他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似乎说再多也无法挽回这个男人,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喊着他的名字。
喉咙哽咽得厉害,像扎满了玻璃渣子,连吞咽的动作也变得异常艰难。
真的……不想失去他。
“沈烬川……”
沈烬川还是头一次见一个男生哭成这样,仿佛被人狠心抛弃,失去了全世界。
压抑的哭声缭绕在耳边,连绵不绝。
沈烬川紧绷着脸,喉咙莫名发堵,不再看他一眼,毅然转身走到家门口打开门,余光扫了眼地板处堆着的十几个包裹,声音微哑:“把你的东西清走,阻碍到我了。”
他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听见,抬脚走进玄关,反手甩上门。
关门声响起,哭声被隔绝在门外,再也听不见。
沈烬川深深呼出一口气,后背抵着门板,仰起头看着昏暗的天花板,眨了好几下眼,冷峻的面容隐在黑暗中,看不太清晰。
手机消息提示音打断他的思绪。
沈烬川沉默片刻,手伸进口袋拿出手机看了眼。
是谢铮鸣发来的信息。
【谢铮鸣:在新闻播报里面看到海城南县的火灾事故,你刚才,是去了医院吗?】
屏幕的亮光在黑暗的环境中刺得他眼睛发疼,他抬手揉了下眼,伸长手臂,“啪”的一声打开灯。
在冷白灯光的照耀下,宽敞的冷色调客厅散发着阵阵寒意,没有丝毫人气。
沈烬川半垂着薄薄泛红的眼皮,随手回了一条消息,脱下皮鞋,换上家居拖鞋走到露台抽起了烟。
池简一手撑着地板,动作僵硬的站起身,吸了吸鼻子,踉跄着脚步走到门前,额头轻抵着门板,抬起手,掌心贴了上去。
唇瓣被泪水浸湿,咸到发苦,他无声念叨着沈烬川的名字,像一条被主人抛弃的狗,垂头丧气地站在那儿。
走廊的灯光明明灭灭。
不知何时。
他耷拉着肩膀,回过身,后背紧贴着门板往下滑动,最后坐在了地上,双手抱膝,蜷缩着身子,脸上的泪痕纵横交错,在白炽灯下十分明显。
“我不喜欢你。”
“没有人可以无条件地惯着你。”
“到此为止,够了,你走吧。”
沈烬川冰冷的嗓音在脑海反复响起,不停刺激着他的脑神经。
犬齿刺破舌尖,鲜血淋漓,他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口腔软肉被他反复撕咬,这点疼痛却比不过失去沈烬川带来的痛苦。
心脏犹如被尖刀凌迟,连呼吸都带起密密麻麻的疼痛。
“嘎吱嘎吱”
他此时就像陷入发作中的瘾君子,牙齿不停啃咬着大拇指修剪整齐的指甲,直到咬得惨不忍睹、血迹斑斑,仍然不肯放开。
良久,他抬起红肿湿润的眸子,偏头看向门边的一堆包裹,声音嘶哑得厉害:“哥哥不喜欢我没关系,我喜欢你就可以了。”
没有人可以从我身边抢走他。
夜色渐深,小区陷入寂静之中。
隔着一层厚厚的门板,两人各怀心思。
沈烬川在床上翻来覆去,闭眼不到两分钟又睁开,眉宇间的烦躁不加掩饰。
而池简,在门口坐了整整一宿,待天色微明的时候,他倾身拿过最上面的包裹,打开,看着模样可爱的陶瓷双生犬,指腹轻轻摩挲着。
“哥哥比你好看。”
十分钟后,他带走了那堆包裹,仅留下陶瓷犬,静静地摆在昏暗的角落,孤独又可怜。
翌日八点整。
沈烬川穿戴整齐后听到门铃声响,眉头微微一皱,深刻怀疑门外的人是阴魂不散的Ryan。
他整理了一下领带,拿起手机和车钥匙,沉着脸走过去打开门。
映入眼帘的是身穿白衬衫西装裤的谢铮鸣,他打量着沈烬川的脸,眼底的温柔逐渐消失,被担忧取代,“怎么黑着脸,心情不好?还是昨晚没休息好?”
沈烬川定定地看了他几秒,眼底乌青明显,面容憔悴,“怎么过来了。”
谢铮鸣轻叹一声,“我怕那个男人纠缠你,最近这段时间,我跟你一块上下班吧。”
他偏头,视线落在门把手挂着的精致饭盒上,“你点了外卖吗?”
忽然想起,这个小区出入需要亲属卡或临时进出卡,外卖员是无法随意进来的。
谢铮鸣心里有了答案,却没有贸然问出口。
沈烬川顺着他的视线偏头垂眸,薄唇微抿,眼尖看到包装盒侧边贴着一张荧光橙便利贴。
他伸手拿起包装盒,目光落在便利贴上面,一张巴掌大的纸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
【沈烬川,我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
他瞳孔微颤,五指一收,将便利贴团成一团,抬眸看着谢铮鸣道:“我想知道,谁告诉你我被人纠缠了。”
谢铮鸣闻言顿了一下,脑海浮现那天的场景,轻声说:“一个戴着眼镜的陌生男人,年纪看着二十岁左右。我后来派人调取了会场休息区的监控画面,查到他是京城高家的独子,名叫高秋也。”
“他提出跟我做一笔交易,只要我答应跟他合作,他会告诉我是谁死缠着你不放。”
这种事情没什么好隐瞒的,他不会随意听信一个陌生人的话语,万一其中有什么阴谋呢?
沈烬川陷入沉思之中。
他对高秋也这个名字有印象,当初在Ryan手机里面看过,是兄弟群的其中一员。
这么说,高秋也是Ryan派来的?
沈烬川捏紧包装盒提手,“抱歉,牵扯到你,以后遇到不认识的人找你谈这些,一律不要搭理。”
第101章 他喜欢的人,心有所属
谢铮鸣微微颔首,“放心,我没答应他。不过,的确很想知道是谁对你死缠烂打。”
“能告诉我吗?”
沈烬川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纠缠我的人已经离开,铮鸣,你没必要特地过来一趟,我是成年人,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
说到底,这是他的私事。
谢铮鸣对他怀揣着关心和爱意,会担心也无可厚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