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声很快便隔着门响起,电视屏幕上播的似乎是什么古装电视剧,音量不是很高,那点时有时无的动静全当是给房子添了点热闹的气氛。
趁虞昭洗澡的空档,陆思存在客厅简单转了转。
这附近的住宅都是老小区,格局都是上世纪末千禧年初的风格,一点不时髦,好在租金比较便宜。
虞昭的房子被他收拾得很干净。房子不大,一厅一室,外加一个洗手间和一个厨房。除了厨房,全屋铺的都是木地板。阳台上还养着几盆绿植。陆思存发现这人好像还很爱收集一些零碎但好玩儿的物件,虽然可能没什么大用,只能摆在那儿装饰,但透过这些物件似乎能够隐约看出虞昭的性格。
除此以外,客厅的一个角落还有个专门放书和碟片的小柜子,里面放的书一看就不是买来当摆设的,几乎每一本都有翻阅过的痕迹,除了常见的小说、名著,还有不少教材和教科书,从初中到大学都有。
陆思存随便抽了一本翻看,只见里面有不少笔记,看字迹全是虞昭写上去的。
不到十分钟后,浴室的方向传来开门声,虞昭带着一股滚烫的水汽走了出来。
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陆思存循声抬头,看见这人上半身赤裸着,下半身穿着一条运动裤,也没系裤绳,裤子就这么松松垮垮地挂在胯上,走动间露出两道明显的人鱼线。
那人一边胡乱地擦了擦头发,一边朝他这边看了眼,然后把毛巾披在肩上,拉开了冰箱门。
“给你调酒,喝不喝?”
“喝。”
陆思存也不问调的什么酒,张口就答应。然后他看着那人拿出两个杯子,装上冰块,熟练地挑了几瓶酒开始调制,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你以前在酒吧干过吗?”陆思存问。
“对啊。”虞昭一边说一边把调好的鸡尾酒从调酒壶里分进杯中,然后拿出吧勺轻轻一搅。
“那为什么不做了?”
虞昭拿着调好的酒走到陆思存身边,把其中一杯递给对方,然后挨着这人坐下,回答道:“原因挺多的,最主要的一个是当时很年轻,脑子里总想着赚大钱,呆不住。”
陆思存尝了一口杯里的鸡尾酒,酸酸甜甜的味道在舌尖上迸发出来,夹着一点不太明显的烈酒的苦涩。
“所以,你为什么让我别搭理那个人?”他假装不经意地又提起那个特别的客人,将之前虞昭在微信上没回答的问题再次问出口。
虞昭自己也喝了口酒,然后才说道:“那人叫苏青,不过你有可能更熟悉他的另一个名字,鸦青。”
陆思存确实只对后面这个名字有印象。
他在网上搜资源的时候见过不少人的帖子里提到了“鸦青”这个人,还有专门发帖子打包卖合集的。
“我以前拍过GV,”虞昭说着,看向陆思存,几乎像是为了掩饰一种极其隐秘的不自然般本能地笑了一下,“你应该看过了吧?”
“……嗯。”
“入门必看top10?”
陆思存点头,随即听见虞昭像是自嘲般轻笑了一声。
“这行是灰色产业,没什么法律约束、明文条令,全靠所谓的‘潜规则’、‘经验’,所以圈子里挺乱的,”那人回忆往事的语气非常轻描淡写,但陆思存能感觉到,这些看似平淡的形容背后实际上隐藏着多少不堪的事情,“苏青这个人……怎么说呢?他倒是真的很会拍黄片,就是人品不太好,也没什么道德底线。”
陆思存回忆了一下和苏青的第一面,后者看起来挺温和的,除了妩媚这个略微突出的特征外,其实并没有哪里能让人察觉出有问题,想来苏青也是个很会隐藏的人。
而虞昭也没有详细说明苏青到底是怎么人品不好,反倒是笑眯眯地把话题拉了回来:“……说这么多其实都和你没什么关系,总之你别跟那家伙接触就行。不然就你这么好骗,哪天被吃干抹净都反应不过来。”
陆思存眯起眼睛,露出一点微妙的不爽和不解的表情。他不知道为什么虞昭一直说他“好骗”,他又不是十几岁的小孩,到底是哪里看起来让这人产生了这种错觉。
而且,那人最初明明是来找你的,不是来找我的。他心想。
“对了,最近有出去玩的想法吗?”就在这时,虞昭再次开口。
陆思存被问得一愣,没想到虞昭的话题这么跳跃。
不过他确实很久没有出去旅游了。倒不是没时间,毕竟自打去年年底辞职之后,他的时间就变得相当自由,只是一个人总是提不起出门的兴趣,再找个同伴吧,关系还行的大多都忙着工作。
除了杨韶文。
但陆思存哪怕是死都不会跟杨韶文一起去旅游。
“你想去哪儿?”陆思存反问。
这个反应几乎就是隐晦地答应一半了。
虞昭伸手挑起一缕垂在陆思存额前的头发,拈在指间搓了搓,半晌,回答道:“去海边吧。”
第16章 同床共枕
从那句几乎像是心血来潮的“去海边吧”开始,到最后敲定好所有环节,他们的出游计划总共花了三天。
三天后的早晨,他们按照约定好的时间在小区门口集合。
虞昭是个挺准时的人,陆思存走出小区门口时,他已经提好了租的车等着了,顺道还给陆思存带了杯咖啡。
其实他们商量好自驾出行之后,陆思存原本是想提议直接开他的车算了,还可以省下租车的费用,但后来他仔细思一想,觉得他的车一旦挪动,肯定又会引起家里的注意,到时候少不得又会发消息给他旁敲侧击,于是最后还是算了。
“吃早餐了没?要不要吃点再出发?”虞昭看着上车的陆思存,问道。
这人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最重要的眉眼都被镜片挡住,但光凭下巴张脸的轮廓也不难看出,陆思存长得好看。不过虞昭看着眼前的画面,想起的却是他们刚认识时,这人全副武装来他店里的场景,于是不由地有些想笑。
“不用,我不怎么吃早餐。”陆思存回答道。
“不吃早餐对胃不好呀。”虞昭就跟条件反射一样,忍不住絮絮叨叨地讲了句,不过也没有非要让陆思存吃的意思。
汽车发动,与早高峰拥挤的车流逆向行驶,渐渐远离了繁华的市区。
这趟路程要开差不多六个小时,陆思存咬着手里那杯冰美式的吸管,坐在副驾上看了眼导航的路线,然后跟虞昭说:“到第三个服务区跟我换,别一个人开全程。”
“你会开车?”那人似乎有些意外地问道。
“嗯。”
陆思存是有驾照的。他今年二十七,驾照刚满十八那年就考到手了,只是因为近几年不怎么出远门,所以没怎么开过。
以前倒是经常开。
这样说来,他和虞昭到现在连对方的年龄都不清楚。但陆思存能肯定的是,虞昭应该是比自己大的,毕竟这人好像总是习惯性地把他当小孩在哄。
“你多大?”想不如问,陆思存秉持这一原则,干脆直接开口问道。
“32。”
车里沉默了一会儿。
“怎么,有什么重要指示想发表吗?”虞昭扭过头,打趣般问道。
“没有。认真开你的车吧。”
“Yes,sir.”
开长途都要定规矩,音响由谁来控制。好在虞昭和陆思存在这方面心照不宣,都认同“谁开车谁放音乐”这个观点。
陆思存有些好笑地看着虞昭鼻梁上架着副墨镜,一边开一边跟着车载音响中响起的韩国女团歌曲哼唱,觉得挺新奇的。
车窗外,翠绿的山林在告诉两旁飞速闪过,风吹得阳光都飘飘忽忽的。此时已经过了盛夏最热的时候,气温相比之前降低了一些,满山青翠令人看着便升起一种畅然的舒爽。
错峰出行的好处就是一路上都没有塞车。
等到了第三个服务区,两人按约定好的交换司机工作。
陆思存坐到驾驶座上,捣鼓半天终于连上车载蓝牙。在点播放前,他用纯良的眼神望着一旁的虞昭,问说:“你的耳朵能接受至少120BPM以上的持续电子重低音吗?”
虞昭脸上浮现出一个问号。
陆思存难得地笑了笑,带着点微妙的狡黠。
两分钟后,虞昭就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了。
Hardtechno特有的沉重鼓点疯狂地锤在心上,让心跳不由自主地跟着加快,那些冰冷的、粗糙的、工业化的电子音色仿佛把人卷进了一个阴沉、压抑的空间。
这一路车程将近六个小时,抵达目的地的酒店时,已经是傍晚了。
下车时虞昭忍不住摁着耳屏揉了揉耳朵,可惜hardtechno的电子重低音像是已经刻进脑子里,余音绕梁,久久不能散去。
他幽幽地转头问陆思存:“你以前没少去蹦吧?”
陆思存把墨镜往上一推,卡着额前的头发架在头顶,露出精致的眉眼,坦然回答道:“嗯,就当是做有氧。”
两人在前台办好入住,准备把行李放下再走去海边吃饭。
订房间这件事是陆思存负责的,他其实犹豫了许久,但最终还是在双床房和大床房之间选择了双床房。尽管他和虞昭早就赤身裸体地滚到了同一张床上,完成了负距离接触,可真正的同床共枕似乎是一件更加复杂、亲密的事情,以至于陆思存几乎本能地感觉到,他们好像还没到那种关系。
而虞昭看上去对他这个决定没有任何表示,似乎就这么就接受了这个非常有分寸的安排。
一瞬间陆思存的心情有些微妙的复杂,他也不太清楚,或许他原本是想在那人身上看到些许遗憾和失落。
“你睡外面还是里面?”虞昭看着房间里的两张床,语气自然地问道。
“都行,”陆思存顿了顿,还是随便选了一个,“外面吧。”
第17章 愿望清单-1
吃完晚饭已是暮色四合,日头完全沉没在海平面上,只剩海天交界处的一道金红边线。
而这点最后的光也很快湮灭在浪潮之中。
夜晚的大海与黑透的天空融为一体,海水翻起白色浪花扑上沙滩。游人三三两两,沿岸的小摊和店铺亮起星星点点的灯火,在夜幕下绵延开去,宛如一条蜿蜒的游龙。
海风在夜色下变得凉爽起来,带着咸腥味轻抚过肌肤,陆思存拿着一瓶啤酒,和虞昭并肩走在沙滩上,漫无目的地沿着海岸线散步。
粗粝的沙子摩擦着脚底,暴晒了一整个白日的热度还未散去,依然能感受到些许滚烫。
“你怎么突然想来海边?”陆思存问身旁的人。
虞昭眺望倒映着灯火的漆黑海面,许久后,回答道:“也不突然,这件事一直在我的愿望清单上。”
这人总是这样,看似回答了问题,却又刻意回避了最核心的部分,偏偏你不能说他在骗人,也不能说他牛头不对马嘴,因为他确实是对着问题给出的答案。
“那你愿望清单上都有什么?”陆思存少见地追问。
“挺多事情的,比如存够30万,哦,这个达成了所以改成了50万,还有就是……”
虞昭的话没讲完,沙滩上便忽然炸开一阵起哄声。
这番动静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几乎把周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虞昭和陆思存也跟着回头,发现是在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一个年轻的男孩手里拿着一枝玫瑰花,递给了站在他对面的女孩。
而围绕在身旁的好朋友仍在不停地起哄,一群人看着都十分年轻,看模样估摸着也就刚成年,身上洋溢着一种肉眼可见的蓬勃朝气。
夜色也无法掩盖女孩羞红的脸,只见她抬手捂住嘴,盯着那朵玫瑰许久,终于伸手接过了花。
围观的陌生人群鼓起了掌。男生的脸也跟着一下子红透了。他手足无措地把女生抱在怀里,在不绝于耳的“亲她”的起哄声中,只是紧紧地抱着心上人。
这个场景不知为何让陆思存有些恍惚,直到耳边朦胧传来虞昭喊他的声音,他才回过神来。
“想什么呢?叫你好几声都没反应,”虞昭的帅脸近在咫尺,一边询问一边拿过他手里的啤酒,仰头把剩的最后几口喝掉。
“……没什么,”陆思存看着眼前的人,回答道,“可能是很久没被表白了,有些怀念。”
在陆思存十六岁到二十一、二岁的那五年间,几乎可以说得上是他被表白的一个峰值期,平均下来一周至少会遇到一次。
后来大概是他不出门,也不怎么社交,这种事情便开始慢慢减少,直到工作后怨气太重,这种事几乎就没再发生过。
“你这人还真是,”虞昭听到这个答案,有些哭笑不得地顿了顿,评价道,“欠欠的。”
“你没被人表白过吗?”陆思存狐疑地扭头问道。
他觉得以虞昭的外貌条件和性格应该不至于。
然而虞昭却笑着摇摇头,说没有。
气氛短暂地沉默了几秒,紧接着,仿佛是为了岔开这个话题,虞昭拉起陆思存的手往岸上走去。
海岸边上的街道人头攒动,除了沿街亮灯的店铺,街边还有不少流动小摊贩,有卖小吃的,有卖饮料冰激淋的,有卖手工艺饰品的,当然也有卖花的。
“我去丢个垃圾,你在这儿等着。”虞昭说着,转身消失在人潮中。
已经黑透的天幕上挂着几颗稀疏、暗淡的星,就像是花贩装花的桶里所剩无几的花束。陆思存其实也没想买,只是盯着那些玫瑰有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刚刚在海边告白的情侣,但可能是他的视线停留得过于久了,摊主从桶里抽出一支还不算凋零得太厉害的玫瑰,对他说道:“欸,帅哥!别看了。这支送你吧。要表白赶紧去,你肯定能成功的。”
不得不承认,陆思存的人生确实因为这张脸而得到过不少优待和便宜,但他也没有真的白拿,此刻接过玫瑰后还是给店家转了两块钱。
虞昭回来时看见他手上的花,眉毛一挑,说:“哟,我就走开这么一会儿就有人看上你了?”
陆思存没说话。他故作神秘地朝虞昭勾勾手指,趁那人毫无防备地靠过来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手将玫瑰花别到了虞昭耳朵上。
玫瑰花的花杆有些长,在耳朵上没卡稳,重心歪斜地贴着虞昭的脸垂下来。
而陆思存也来不及去扶,他趁虞昭还没反应过来,拿起手机迅速摁下快门。
闪光灯在夜色里亮起,刺得虞昭略微眯起眼,下意识抬手想要挡。灯光闪烁下,那张总是带笑的面孔因这个动作而散发出慵懒的俊朗,衬着艳丽的红玫瑰,性感得要命。
这一刻,一种毫无根据的预感自陆思存的心底浮现。
他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会记得这一秒钟。不仅是眼前这个人,还包括晚风的温度,周围的喧闹,海的潮声,以及心头闪过的那丝悸动。
酒店房门轰然合上,门锁发出嘀哩哩的声音。
玫瑰花掉了下来,陆思存双手捧着虞昭的脸,被那人吻着抱起,抵在墙上。
衣服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轻响。
拉链拉开的动静。
间夹着他们都变得急促的喘息。
灼热的吐息贴着肌肤流动,所到之处像是燃起了烈火般滚烫。陆思存难耐地扬起头,虞昭的吻便落在他因为喘息而滚动的喉结上,含着那块软骨的突起,用舌头舔舐起薄薄的皮肤。
“放,去床上。”他哑着嗓子,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
“为什么?”虞昭一手托起怀里的人,一手撑着墙,边问边重重地往上顶了一下,“这样不好吗?”
即便虞昭对陆思存的了解十分有限,但好歹他社会经验丰富,三教九流的人都打过交道,很多时候仅仅只是靠观察出来的一些细节就能大致推断出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能隐隐察觉出陆思存应该家境挺好的,虽然没那些娇生惯养的毛病和性格,但总是会在不自觉中透露出一些娇气的点。
比如因为怕痛。
这点在他们做的时候尤为明显。
不过,这些习惯放在陆思存身上倒是挺可爱的,所以虞昭也特别乐意惯着他。
当然,也爱逗他。
陆思存猛地咬紧牙关,但还是有一声压抑的喘息化作鼻音似的闷哼蹦出来。
他用力攀着虞昭的肩背,腿也盘着那人的腰,努力不让自己滑下去,可那根玩意儿磨得他完全使不上劲儿。
身体不断往下滑。
越来越深。
后背抵在墙上也被硌得生疼。
“会掉下去。”他几乎带上了哭腔,开口道。
“那怎么办,”虞昭轻轻咬了一口陆思存的鼻尖,然后贴在对方的耳朵上吻了吻,说,“你再抱紧点?”
怀里的人整个后颈连带着耳朵尖都红透了,却真的收拢双臂,抱得更紧。
虞昭微不可闻地一顿,然后很轻地笑了,他退了出来,一把抱起陆思存走到床边,把人扔到床上,然后重新压了上去。
大腿贴着胸口,小腿搭着肩膀。
迭迭的撞击声之中混杂着细密的水声,陆思存不停地喊着虞昭的名字,指尖抓在那人后背上。
那种发麻的、火辣的痛感使得一阵强烈的战栗沿着虞昭的脊背攀升,让他的理智走到了摇摇欲坠的边缘。
他像是想把自己整个融进对方身体里一样控制着陆思存,让对方无法逃出这张由欲望织成的罗网。
从床到沙发。
再从沙发到放满水的浴缸。
交叠的身躯之间流动着汗水和热意,它们全都混到一起,于拥抱中在皮肤上蹭开。
陆思存攥着虞昭的小臂,一手扒着浴缸边缘,让那人先停下。
虞昭还真就大发慈悲地停了下来,从背后环抱着他,鼻尖在他湿透的脊背上一蹭,对着一节突出的脊骨落下一个吻,问:“怎么了?”
“痛。”陆思存说。
其实不完全是痛。但他自己也说不出所以然,只是本能地产生了危机意识,觉得再这么下去好像会有什么他无法控制的事情发生,所以感到危险。
虞昭没再应声。
他的手微微用力地抚过陆思存腰间,像是在试图把掌心的热度压进这具已经滚烫的身体里。
小腹是柔软的。
虞昭摁了一下——陆思存当即反应激烈地挣扎起来,却被他死死固定在怀里。
浴缸中的水面很快荡起了大片的涟漪,涌动的波纹碰撞着,水花溅起的声响差点就要淹没交错的喘息。
“不要。虞昭,虞昭!”陆思存的声音抖得不成样。
现在的他敏感到了极点,哪怕是一点轻轻的触碰和摩擦都会激起战栗,而此刻蔓延至全身的快感让他感到这已经是他不能承受的程度了。
但虞昭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直到某个瞬间,那根肆意妄为的玩意儿轻微地转了转,然后往最深处挤去。
陆思存一把抓住了如铁箍般横在他腰间的手臂。
那层看不见的、脆弱的屏障终于破了。
快感在神经里流窜,疯狂地鞭挞着身体。
流动的、粘稠的湿意填满了身体的间隙,虞昭喘着气,心跳快得像是要撕破喉咙蹦出来。
怀里的人一动不动地任由他拥抱和依靠,等呼吸和心跳都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后,他把陆思存翻了过来,面对面地抱进怀里。
那人眼尾都红了,双眼失神地落在水面上,身体一阵阵地发抖。虞昭亲了亲那双湿润的眼睛,在片刻的停顿后,低头吻在了陆思存的唇上。
唇齿相贴的温软让脑子仿佛融化了一样,他舔开陆思存的唇缝和牙关,舌尖顶进口腔里,缠着那人的舌头留下一个缠绵的深吻。
陆思存在这个深吻中发出几声猫儿似的轻哼,欲望仿佛决堤一般落入温热的水里。
虞昭伸手摸了摸眼前人颤动不已的眼睫毛,轻声说:“这次别再晕了。”
——嗡、嗡。
振动声把陆思存从昏沉的睡梦中吵醒,但还没等他完全清醒并睁开眼,那阵声音就被掐断。紧接着是虞昭窸窸窣窣在他身边起床的动静和压得极低的说话声。
那声音实在听不清,反倒很催眠,陆思存闭着眼听了没几秒便迷迷糊糊地又重新睡去了。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了。
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而虞昭不知所踪。他们昨晚是一块睡的,因为另一张床上的情况显然已经没办法睡人了。眼下陆思存伸手往身旁摸了一把,枕头和床铺都是凉的。
他摸索着拿起放在床头的手机,想给那人发条消息问问情况,结果打开微信的瞬间,各种乱七八糟的通知挤得页面都卡了几秒。
昨晚,他把拍虞昭的那张照片发到了朋友圈里。照片只截取了虞昭的半张脸。闪光灯让人像有些过曝,也让夜色更深。虞昭从鼻尖到嘴唇再到下颚的线条和轮廓格外清晰,勾起的唇角带着笑意。而本该艳丽的红玫瑰反倒被卡在画面的上方边缘,因为虚焦只剩下模糊的一小片红色。
这条没有配文字只有定位,并且时隔两年的朋友圈不出意外引起了好友列表的热烈反响,点赞人数多得要把屏幕往下滑两下才能看全。
在无数评论中,杨韶文抢在了第一条:【呔!我说你小子半个月不见人影,原来是被狐狸精勾走了哇。】
而备注为“妹妹”的人紧跟在杨韶文的评论后面敲出一个问号,然后三更半夜私聊他,问:
【你竟然去旅游了?】
【那是你男朋友?】
就在陆思存思索自己要如何回复还是干脆假装看不见时,门口传来解锁的声音,紧接着门就被推开了。
虞昭手里提着个塑料袋走进来,见他醒了,笑着道了声早安,说:“刚好,起来吃点东西吧。不然一会儿就凉了。”
陆思存没动,侧躺在床上眯着眼打量虞昭。
后者见状,走到床边弯下腰,拉起陆思存的两条手臂环在自己脖子上,想把赖床的人也一并带起来,然而陆思存猝不及防地一个用力,直接把虞昭扯倒在床上。
一股被风吹得已经非常淡的烟味从虞昭的领口上飘来。
“出去抽烟了?”陆思存问道。
他不知道早上那通电话是几点打进来的,也不清楚虞昭是什么时候出门的,更不知道电话的内容具体是什么。但他知道虞昭烟瘾不重,根据观察来看,一般只有遇到心事,需要冷静思考的时候才会抽上一根。
“鼻子那么灵。”虞昭也没否认。
然后,他们突然谁都没讲话。
虞昭弯着手肘撑在陆思存身上,看着身下的人,想起自己早上起来时看到这人睡在他身边的场景。
他从小在福利院长大,没见过亲生父母,早就已经习惯了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人的感觉。说实话,大概是从来没拥有过,所以虞昭并没有觉得很孤单寂寞,他觉得一个人活着就挺好的,来去自由,一个城市呆腻了就去另一个城市,时刻都能与过去切割,重新开始,像只无脚鸟。
但他今早醒来后看着身旁熟睡的陆思存,突然有种很可怕的感觉。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
他觉得自己好像要落地了。
可他不敢赌,落下来后迎接他的是柔软的怀抱还是坚硬的地面。
好一会儿后,虞昭伸出两根手指支着陆思存的嘴角,往上一提,打破沉默道:“笑一个嘛。”
陆思存知道自己不爱笑。他也不是第一次听见别人让他笑一笑的请求。
眼下面对虞昭的要求,陆思存先是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才谨慎地牵动面部肌肉,提起嘴角。
有一瞬间他对于自己这个决定很后悔,因为他感觉自己一定笑得十分难看。而虞昭却忽然低头,把脸埋在他的颈侧,半天都没说话,也没别的动静。
“怎么了?”陆思存疑惑又有些紧张地关心道。
趴在他身上的人重重吐了口气,炙热的吐息喷洒在皮肤上,让陆思存跟着身体一颤,紧接着他听见虞昭无奈地说:“不怎么了,起反应了,宝贝儿。”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在那座海边小城呆三天,后来出于种种原因,延长到了五天。
陆思存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他好像隐隐感觉出这人不想那么快回去。因为这个海边小城其实并不大,能玩的也不多,后面两天他们基本就只是在小城里逛逛,坐在海边发呆。
而越是临近回程的日子,虞昭看手机的频率也变得越来越多,他似乎是在处理什么事情,表情每次都很严肃。
离开小城的前一天晚上,他们又做了一次。
虞昭不知道是吃错药还是怎么的,摁着陆思存几乎做到天亮。爽肯定是爽的,但陆思存真的有点吃不消,他哭着求虞昭别做了,那人就一边哄他一边说最后一次。
这导致第二天清晨,陆思存根本没听见闹钟响。他是在回程的路上才醒的,醒来时只觉得每个关节都酸痛得动不了。
驾驶座上的虞昭听见声音,透过后视镜看了眼,说:“再休息会儿吧,很快就到了。”
午后,他们回到小区门口。
下车前,陆思存问虞昭:“你能再亲我一下吗?”
他看见那人的喉结微不可闻地颤了颤,仿佛是在这半秒不到的时间里经历了一场无人知晓的、激烈的内心挣扎,然后虞昭向他伸出手,拉着他吻了上来。
特别轻的一个吻,像风一样扫过陆思存的嘴唇,差点连温度都没感觉到就松开了,和昨晚像是要把他做死在床上的架势截然不同。
然后虞昭把他放下,和他告别。
再然后,这人就失联了。
也不算完全失联,只是虞昭好像变得非常忙碌,不仅微信好几天才回一次消息,店也经常处于关门歇业的状态,十次有九次陆思存在原本的营业时间路过,都能看见店铺大门紧锁着,里头一片漆黑。
对比之下,在海边朝夕相处的那五天简直就像是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