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是他和贺崤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即使是商业联姻,就算选定了联姻对象,也要走一下婚前的仪式感,双方会安排一次正式的见面,就像是相亲那般。
那时候怀栖正在忙着学校毕业的诸多事情,贺崤也很忙,听说他在忙着拍电影,见面的事情一拖再拖,最终还是在双方定下的结婚日期之前见上。
因为贺崤身份的特殊性质,见面地点定在了怀栖家中。
贺崤浑身裹得严实,只露出一双眼睛,但那双眼睛透露出来的本人的性格,和怀栖在照片上看见的并不一样。
一直到贺崤脱下帽子和口罩,含着笑意喊了他一声怀小少爷,怀栖心底的期待像是落空。
他没想过贺崤这人这么表里不一。
明明长着一张那么成熟稳重的脸,却如此吊儿郎当。
他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兴致缺缺表现得非常明显,但贺崤还是一如既往在双方父母之间周转,就连对他也都是恰到好处的照顾。
当然也只是浮于表面。
临走之前,两人有了一点单独相处的机会。
怀栖没想过贺崤会突然问他,“怀小少爷是真心愿意跟我结婚的?”
怀栖从小到大做事都是跟随自己心意,家里又处处顺着他来,不愿意的事情自然没人能逼他。
即使贺崤如此表里不一,怀栖还是没想过取消婚约。
至少贺崤那张脸和演技还是在他能接受的范畴之内,怀栖也没想过婚后两人能拥有什么刻骨铭心的爱情,只要保持双方一切和睦,在长辈面前和睦就可以。
也不知道贺崤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看起来贺崤比他还不情愿接受这份婚姻。
怀栖平静地看着贺崤,淡淡地点头。
也没有多做任何解释。
贺崤突然笑了下,抬起手,怀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自然而然抓住贺崤的手,然后咬了上去。
外面天都没亮。
怀栖在黑暗里睁开眼睛,手机落在楼下看不到时间,睡醒后还渴得要命。
也不知道贺崤走了没有。
他最好是走了。
楼下的灯都没关,沙发上却依然有人。
沙发不小,但贺崤人高马大缩在上面,看着睡得极其不舒服。
明明又不是没有别的能住的地方。
捧着水杯轻手轻脚走过去,怀栖抬头看了眼中央空调方向。
楼下的温度会比楼上低许多,除非阿姨特意为了他调到舒适的温度。
但今天没有阿姨调试,怀栖甚至被这冷气冻得有点发抖。
贺崤就穿了件短袖长裤双手环抱在胸前,看不出冷不冷,只能看见他右手大拇指下方那个明显的牙印。
一大圈整整齐齐。
看得怀栖都觉得自己牙齿长得真好。
就是贺崤就这样睡,也不怕冻感冒。
但就算冻感冒了也跟自己没关系,谁让贺崤莫名其妙回来。
在沙发前顿了半晌,正准备起来,沙发上的人却突然动了一下。
怀栖吓了一大跳,后背差点磕在茶几上。
但很快冷静下来。
贺崤并没有醒,他只是翻了个身,从仰躺变成了侧躺,脸也对准了他这边。
呼吸依然平稳。
只是两人突然面对着面,那张在视频里看过很多次的脸骤然在怀栖面前放大。
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鼻梁挺立面容成熟五官深邃。
这人要是不睁开眼不说瞎话,还是能看得下去的。
蹲太久蹲得腿都麻了,起身的时候没有站稳,怀栖的腿摆了他一道,让他脚下打滑,一点容错的机会都没留给他,就让他整个人往前摔过去。
前面是贺崤。
□□碰撞的声音并没有很过分,怀栖上半身撞在贺崤身上,疼痛却是从脚腕处传来。
他的脚扭到了。
连拍戏都没受过伤,却在自家大厅里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怀栖瞬间疼得眼睛都红了,也顾不上从贺崤身上爬起来,顾不上水杯跟他一起摔进贺崤身上,扭着脑袋就要去看自己的脚。
“怀小少爷这是大半夜投怀送抱?”耳边传来一如既往欠揍的声音,还带着一些不知名的沙哑。
怀栖脑袋没动,压根没搭理他。
贺崤挑了挑眉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
怀栖人轻,没什么重量,不过摔下来的时候份量可不轻。
虽然贺崤觉浅,早在怀栖下楼的时候就已经醒过来,但他也没料到怀栖会蹲在沙发前看自己睡觉。
怀栖没有出声,他干脆也就没睁眼。
只是没想到怀栖会摔在自己身上。
还把水洒在了自己身上。
但怀小少爷似乎没有一点自觉,依然死死压在他身上。
丝毫没意识到现在这样的姿势有多危险,就跟之前咬自己的手一样危险。
怀栖明明是个非常有分寸的人,也不允许自己随便找他,也不允许自己进他的房间,虽然这个房间是他俩的婚房。
却丝毫不把两人之间的肢体接触当一回事,连看见他半裸的时候都坦坦荡荡。
似乎忘了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很正常的成年男性。
总不能是真的把他当成叔叔。
那也太糟糕了。
等了一会儿也没见怀栖有什么动静,贺崤闭了闭眼调整自己的呼吸,不得不再度提醒怀栖,“准备今晚在我身上睡了吗?”
回答他的不是怀小少爷的怒目而视,而是微弱的哭腔。
怀栖一张脸惨白,眼睛却红得极度反差,像是被人欺负狠了。
他咬着上唇眼泪要掉不掉地看着贺崤,可怜巴巴吸了吸鼻子,向贺崤求助:“贺崤,我脚扭了。”
第14章
怀栖没有穿鞋,下半身也只是穿了条不过膝的短裤,露出来的小腿又白又细,皮肤白的人毛发天生稀疏,连腿上筋脉都清晰可见,更别提脚腕突兀地肿起来一片,看着触目惊心。
“没有伤到骨头。”赶来的家庭医生替怀栖简单做了个检查,确认了骨头没有受到伤害,但明天还是得去医院拍个片子。
怀栖能适应拍戏的强度和困难,却受不了一点疼。
小时候不小心撞伤了都能疼哭很久,更别提脚腕扭伤这种钻心的痛,尤其是家庭医生在伤处捏来捏去检查的时候,简直痛上加痛,怀栖痛得大脑都没办法思考,只会下意识地靠在身边人的身上,死死抓着身边人的手臂。
被抓了全程手臂的贺崤也没反抗,等家庭医生离开后才嘶了声,故意笑了声,“你这是准备把我胳膊卸了?”
怀栖还在盯着自己的已经上过药酒的脚腕,空气里全都是药酒的味道,比那天贺崤留下的药酒味都重,闻着令人头晕目眩。
听见不属于自己的声音他终于抽回点自我意识,脑袋动了动分神看向贺崤,原本有些泛红的但一直忍着就算疼得快失去意识都没哭出来的眼睛,在看见贺崤的那一瞬间立马耸搭下去。
绷直的唇角也一并松懈,完全没有了那副在家庭医生面前强装出来的镇定。
贺崤被他看得微微一怔。
还是头一回见怀栖这副模样,包括刚刚怀栖要哭不哭向他求助的时候。
在等家庭医生来的过程中,怀栖一直靠在他身上,似乎完全没管两人之间隔着一层塑料婚姻关系,也没管这段时间对他刻意冷淡的态度。
看得出来是完全疼懵了,头一回表现出对他的依赖,安安静静靠在他身上等医生等了小半个小时。
依赖他的怀栖此刻目光停在自己死死抓着贺崤的手上,似乎才回过神来,片刻后眼皮动了动,“你的胳膊比我的脚还脆弱吗?”他哪来那么大的力气把贺崤胳膊卸了?
再说这本来就是贺崤该受的!
要不是贺崤睡在沙发上,他也不至于过来看他,更不至于摔在贺崤身上还把自己脚扭了。
明明都是贺崤的问题。
这本来就是贺崤该受的。
想到这里,怀栖更加理直气壮,脚腕处传来的疼痛一点都没减轻,他必须得找点什么事情转移注意力,牙齿有点发痒,他下意识磨了磨牙,抱着贺崤的胳膊往上抬。
只不过还没咬到,就听见贺崤轻笑了声,“还想咬我?”
怀栖动作一顿,只是迟疑了几秒,贺崤就把胳膊从他手里抽了回去。
摆明了不乐意。
蓦地想起几小时前贺崤被咬之后那副表情,怀栖也顿时兴致缺缺,同时心底冒上来说不明道不清的失落。
对于他们没有一点感情的婚姻状况来说,这种举动确实超出了两人原本的关系。
贺崤之前那些行为,果然只是为了讨好他而已,至于其他更多的,贺崤只会感到厌烦。
怀栖还没被身边的人这么讨厌过。
板着一张脸屁股往后挪了挪,怀栖费劲地挪到了沙发角落,和贺崤中间的距离都能再塞下三个成年男性。
他靠在沙发上把受伤的脚用手抱起来,放在沙发上后又试着使了下劲。
立马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一只脚走路肯定不方便,早知道当初装修的时候应该再加装一台电梯,现在爬楼梯肯定不行。
但是又不想在楼下待着。
不想和贺崤待着。
贺崤都那么凶了。
贺崤还讨厌他。
都怪贺崤突然回来。
一股脑把所有问题都推到贺崤身上,怀栖心底也没有轻松很多,反而越想越委屈越想越难过。
他已经很久没有受过伤了,就算是拍戏的时候都把自己保护得很好,上次受伤应该还是在小学时候不小心被班里一个非常调皮的男生用铅笔盒砸到了腿。
不行就叫辆车把自己送回宿舍,宿舍没有上下楼不需要爬上爬下。
但他的手机还在大门旁边的柜子上。
早知道应该直接拿了手机就走,为什么要管贺崤会不会冻死,他居然还想着要不要给贺崤拿一床被子或者干脆让贺崤上楼睡!
怀栖越想脸板得越厉害,好久之后又尝试着把受伤的脚放下去,还没踩到地面就感受到了钻心的痛。
受伤的痛连着喝下去的还没完全挥发的酒精,瞬间让他的鼻子一酸。
趁着眼泪还没掉下来,怀栖立马一鼓作气试图一只脚站起来。
只不过屁股刚离开沙发,一只手突然握住了他的腰,不需要他用力就直接把他提了起来。
“放开我。”怀栖头都没有抬。
低头看着怀栖露出来的白皙的后颈,贺崤慢吞吞啊了声,像是很随意地问:“你确定?”
怀栖两只手都扶着沙发,闻言毫不犹豫回答:“确定。”
贺崤既然讨厌他的话,他也不需要贺崤帮忙。
他们只需要在长辈面前维持表面和平。
两家这几年的合作非常频繁,即使怀栖不参与公司任何事务也知道这段婚姻对两家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对怀栖这样从来没想过喜欢谁或者谁喜欢他然后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的人来说,这样的婚姻无疑是最好的。
确实是最好的。
怀栖一动不动。
落在他腰上的那只手也一动不动。
不,动了。
不是松动,反而是握紧了许多。
怀栖撑着沙发的双手也跟着一紧,没忍住抬头:“你干什么!”
趁着他是伤残吃他的豆腐吗?
他们结婚两年多从来没有过这么多的肢体接触!贺崤现在这样搂着他的腰又是在干什么?
他的表情比之前好不到哪里去,甚至看起来更加可怜了。
贺崤目光顿了片刻,才拉长着声音“嗯——”了一声,“你说确定我也不能松手,你要是摔了怎么办?”
“那也跟你没有关系。”怀栖声音闷闷的,都不想跟他大声说话了。
反正他怎么样都跟贺崤没什么关系。
“是吗?”贺崤低低笑了声,“那也不是你说了算,我俩单独在一起你受伤了,要是家里知道了肯定会觉得是我照顾不周。”
怀栖瞬间挣扎起来,语气却越来越平静:“我会跟他们说跟你没有一点关系。”
果然是因为家里。
家里人又看不见他们做了什么。
但他根本挣扎不开,不说脚受伤了等于半边残废使不上劲,就算是使上了,贺崤的劲也能压着他。
也不知道贺崤有没有听进去,一点也没有要松手的意思,在怀栖的挣扎之下他的力道反而越来越大,也越靠越近,几乎直接靠在怀栖身侧,含着笑意道:“除了家里,以我们的关系,我也不能对你坐视不管吧。”
“我们什么关系?”怀栖下意识问。
贺崤以一种“你居然不知道我们什么关系”的口气回答:“合法夫夫关系,我叫过你老公的关系。”
怀栖:“……”
谁承认了吗?
贺崤到底是怎么把这种话面不改色说出来的?
怀栖张了张嘴居然说不出一点反驳的话。
他没贺崤那么厚脸皮。
没等他发出任何反驳意见,贺崤已经率先默认了自己的话很有道理,揽着怀栖的腰低头扫视了一下,“怀小少爷想怎么上楼?我背你上去还是我抱你上去?”
“我不需要你——”
“那你是准备今晚睡在楼下?”贺崤似乎思考了一下,“那你起身是想干什么?喝水吗?差点忘了你的水全洒在了我身上,我明天要是感冒了,大概就是这杯水的问题,你准备怎么补偿我?”
什么补偿?!他都没有找贺崤算脚伤的账!
他不说怀栖压根都不记得这件事。
这么久过去,贺崤被打湿的衣服早就干了,看起来没有一点异样。
贺崤身体素质那么好,看着也不像是会因为这杯水就感冒的人。
但怀栖心里还是冒出来一点愧疚。
当然只是一点而已。
“那还不是因为你睡在沙发上我怕你被冻坏了——”话说了一半怀栖突然顿住。
这么说听起来好像他很关心贺崤一样。
果不其然,贺崤挑了下眉,“怕我被冻坏了?”
怀栖抿紧了嘴。
“这么关心我啊?那我不是得更关心你了?”贺崤一边说着一边突然弯下腰来,在怀栖还没发现他想做什么的时候,他一手抵住怀栖的膝窝,一手揽着怀栖的腰,直接轻轻松松把怀栖打横抱了起来。
怀栖看着人瘦,抱起来也确实很轻。
对贺崤这样常年在外拍戏的人来说这点份量根本算不上什么。
回答他的是怀栖的惊呼,“你有病啊贺崤!快放我下来!”
“这么说起来你受伤也是因为我。”贺崤压根不搭理他的话,直接答非所问,自顾自往楼梯口走,“这样看来我得对你负责到底了。”
谁要你负责?
怀栖挣扎了两下,又有点害怕自己会摔下去,干脆不再乱动。
贺崤走得很稳,肯定比他单腿走路方便安全多了。
有这么个代步工具也不是不行。
再说……本来就是因为贺崤才受伤,由贺崤负责也没什么问题。
眼皮动了动目光从贺崤的下巴处扫过,这人的五官不管从哪个方向看都很好看,如果不是这个性格的话也还不错。
片刻后,怀栖伸出手臂搂住贺崤的脖子让自己靠得更稳当点。
没几秒就听见贺崤低低笑了声,“怀小少爷是不是还没洗澡?身上一股酒味,需要我帮忙吗?”
第15章
贺崤得到的答案是进入卧室前怀栖一路的沉默,以及将人送到床边之后,怀栖非常冷漠地让他从卧室滚出去。
顺利回到卧室贺崤就失去了他的作用,说完之后怀栖就定定地看着贺崤。
贺崤站在他面前一动不动。
怀栖仰着脖子也没动。
两人僵持了许久,还是怀栖率先打破沉默,催促道:“你干什么?”
贺崤靠在门边打了个哈欠,“不干什么,我困了。”
还好他没再提要给自己洗澡的事情,不然怀栖觉得自己能直接一条腿把人赶出去。
但看见贺崤那似有如无往床上瞟的视线,怀栖还是警觉起来。
贺崤似乎察觉到什么,轻笑了声,“这也是我的床。”
怀栖:“……”
贺崤说得没错。
当初装修的时候为了好看,也为了不欢迎任何客人,怀栖只在家里放了一张床。
那时候根本没考虑到他会和贺崤分房睡的问题,也没考虑过两人会频繁住在一起。
贺崤之前也偶尔会回来住,但两人一直没碰上过,再加上每次怀栖回来都会让阿姨换掉床上用品,其实跟一个人睡没什么区别。
这当然也算贺崤的床。
但前提是这张床上只有贺崤一个人,而不是他也在。
贺崤本来已经在楼下的沙发将就过两次了。
怀栖莫名心虚,想把他赶出去的话到了喉咙口又有点说不出来。
然而贺崤这人非常喜欢得寸进尺。
大概是见自己没有第一时间赶他出去,居然当着他的面脱掉了上衣。
怀栖立马板起脸:“你脱衣服干什么?”
贺崤扭头看着他笑了笑,手搭在裤腰上,“抱你上来一身汗,你不洗澡,我要洗。”
他这样看着一点也不正经,说话的语气也不正经,怀栖手边没衣服扔他脸上,只能试图卷起被套。
不过没等他卷成功,贺崤就已经往浴室走,一边走还一边回头:“你真的不需要我帮忙洗澡吗?”
“不要!!”
这种事怎么可能让贺崤帮忙?
之前在酒精作用下睡着了怀栖也没觉得自己脏,现在人都醒了,再加上被贺崤提醒了一遍,怀栖越来越觉得浑身不舒服,嗅了嗅衣服,果然闻到了很重的酒味。
酒味和药酒味道融合在一起,说不出的难闻。
连怀栖自己都有点接受无能。
但他现在这样肯定没法单独去洗澡。
当然也不可能让贺崤帮自己洗。
但是不洗的话,他今晚大概睡不着了。
眼看着天都快亮了。
犹豫许久,贺崤已经洗完澡从浴室出来。
他就穿了件浴袍,头发都在滴水,露出胸口的肌肉,配上他那张脸,有几分禁欲系的帅。
当然也仅存于他没有任何表情的时候。
怀栖瞥了他两眼,在贺崤走过来之前,闭着眼伸出手,理直气壮吩咐:“抱我去洗澡。”
反正贺崤都说要负责了。
片刻,他听见贺崤非常不正经地笑了声。
怀栖顿时有点耳热,挺了挺脊背,由着贺崤把自己抱起来。
浴室里一点都不热,贺崤刚洗的还是冷水澡。
这人之前被泼了点水就说什么会感冒,现在洗冷水澡就不怕感冒了?
怀栖瞪了他两眼,什么话也没说。
反正感冒的人是贺崤,跟他没关系。
进了浴室之后贺崤也没把他放下来,怀栖在他怀里指使着他把洗澡要用的东西全都放到自己顺手的地方,贺崤也没拒绝,就是一直没怎么说话。
等怀栖意识到事情不太对劲的时候,浴缸里水已经放满了,他要求的那些东西也整整齐齐被摆在浴缸旁的架子上。
原本没有热气的浴室很快被雾气熏腾,空气变得稀薄而又闷热。
怀栖原本只是打算冲一下,见状在贺崤怀里挣扎起来,“我不要泡澡。”
“不泡的话,你准备站着洗?”贺崤啊了声,似乎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能性,“站着洗也行,不过就是需要我帮忙而已,看来你还是更倾向于让我帮忙……”
没等贺崤说完,怀栖就敲了他胳膊两下,“放我下来!”
贺崤没动,一直到怀小少爷在他怀里剧烈挣扎起来,眼看着快要摔下去,贺崤才稳稳当当把人放进浴缸里,嬉皮笑脸地问:“要我帮你脱衣服吗?”
猝不及防,怀栖浑身都湿透了,连看都没再看贺崤一眼,把自己彻底埋进水里只剩下一个脑袋露在外面,恶狠狠地赶人:“滚!”
事到如今他还有别的选择吗?
好在贺崤走得很干脆。
要是这时候贺崤想做点什么,他肯定没有一点反抗能力。
但贺崤也不会做什么。
他的话一句都不能信,贺崤是影帝,什么都能演出来。
只有下意识的表情传达出来的才是真正的情绪。
被热水包裹的舒坦瞬间被另一种情绪替代,怀栖在水下摸了摸自己受伤的脚腕,闭上眼不再去乱想。
贺崤讨厌他也无所谓,反正他们又不需要感情。
没在浴缸里泡多久怀栖就把贺崤又喊了进来,吩咐他把自己抱出去。
他提前在身上裹了浴巾,虽然浴巾已经湿透了,但总比没有的好。
就是把贺崤衣服也弄湿了。
怀栖也没在意,回到卧室就吩咐贺崤给自己拿干净的衣服,还不允许贺崤偷看。
也不知道贺崤是困了还是知道自己老嬉皮笑脸看起来像流氓,整个过程居然都没有说什么话,也没有继续调戏他。
怀栖还有点不习惯。
但这点不习惯在他躺到床上给贺崤分出一半床的时候就完全不够看了。
他闭着眼直挺挺地缩在被子里,感觉哪里都不舒服。
虽然不舒服,但折腾了一晚上,困意早就席卷上来,怀栖也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更不知道贺崤到底是什么睡的。
醒来的时候床上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就好像昨晚贺崤根本没睡在这里一样。
但另一个枕头明显有被睡过的痕迹。
看来贺崤也完全做到了就算睡在一张床上也跟他井水不犯河水。
懵了一会儿下意识想下床,脚伸出去传来疼痛怀栖才想起来自己脚受伤了。
不是说要负责吗?居然就这么把他扔在卧室里不管了?
一只脚根本没法自由行动,更别说地上那么滑……在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铺满地毯的地面之后,怀栖愣了一会儿,试探性地把没受伤的那只脚踩在地面。
不滑了。
受伤的那只脚其实也已经没有那么痛了,看着还比昨天消肿了许多。
试着单脚走了一会儿,怀栖还是没敢下楼。
他怕自己再摔下去。
重新回到床上环顾了一下四周,怀栖看见他的手机就摆在床头柜上。
时间已经是上午十点多,难怪有点饿。
现在这种情况只能让阿姨送饭上楼,给阿姨发完消息说完诉求,怀栖又约了家庭医生上门给自己抹药酒,至于去医院拍片,他一点也不想去。
他现在这样出门实在是太麻烦了,好在这几天没有什么工作——不对,过两天还有个杂志拍摄。
不想去了。
正准备告知闻华自己脚扭了的事情,闻华的消息就正好跳了出来。
闻华:[你试镜过了!收到消息了吗!]
翻了翻短信确实有试镜通过的消息,但他的脚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完全好,也不知道剧什么时候开拍。
但让他放弃角色肯定是不可能的。
回了句收到了,怀栖又把自己昨晚不小心崴到脚的事情告诉了闻华。
闻华果然很担心,立马给他打了个电话问他严不严重,他现在就过去看他。
怀栖又不在宿舍,当然不可能让闻华过来看自己,连忙拒绝了闻华的好意。
见他坚持,闻华也没继续执着下去,絮絮叨叨叮嘱他要注意安全,末了又试探着问:“那杂志拍摄还能去吗?不能去的话我跟那边说一下……”
虽然这份工作对一直没太多工作的怀栖来说很重要,还是他托了关系才得来的,对方反馈也很好,但对闻华来说,还是怀栖的个人安全更重要。
只不过这样一拒绝,之后这种事估计就轮不到怀栖了。
本来就没什么名气,再加上没有信誉,对方那边肯定会直接将怀栖拉黑。
避免怀栖逞强,闻华没把拒绝后的弊端说出来。
怀栖完全不知道闻华在担心什么,不去两个字到了嘴边又咽了进去,想到闻华告诉自己好不容易拿到这份工作的时候的兴奋,他就有点难以拒绝。
拍摄也只是摆动作,不需要运动,而且到时候他的脚应该没有那么痛了。
也不是完全不能忍。
只是稍微有点不能忍而已。
纠结了小半分钟,怀栖说:“还能去。”
闻华立马松了口气,又订好了等那天来接他就匆匆挂了电话。
他这边还有别的工作,不然他肯定直接去看怀栖的伤势如何了。
挂断电话,怀栖戳了戳手机屏幕,一不小心戳进了和贺崤的对话框。
消息停在昨天他回来前贺崤给他发的问候上面。
贺崤问他:[比赛如何?]
贺崤还关心这些?
怎么这么虚假?
再往上翻是两天前贺崤说:[住我的房子也不跟我说一声?]
是他跟庄望住进赛场附近贺家的房子的第二天。
什么贺崤的房子。
明明贺崤的就是他的。
再之前就是贺崤说自己对他印象好的那天,贺崤后面又给他发了消息。
是跟爷爷的通话记录。
总共就没两次,每次也不超过一分钟。
给他看这个干什么?
贺崤想证明什么?
怀栖没回复,继续戳着手机屏幕,一直到卧室的门被敲响,他头也没抬就让人直接进来。
餐车的声音停在了他面前,空气里不止有饭菜的香味,还有隐约的料酒味。
怀栖皱了皱眉,目光从贺崤的微博广场上挪开,抬起头,恰好和面带笑意的贺崤撞上。
“你怎么还在?!”
“这么关心我?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不就好了吗?”
两人同时出声,贺崤看着怀栖的手机界面挑眉一副吊儿郎当心情愉悦的模样,“我不是说要负责吗?”
第16章
狐疑地观察了贺崤半天,发现他确实对自己有求必应之后,怀栖已经非常理直气壮地让贺崤抱着自己上楼下楼,连洗漱和上厕所都要贺崤抱着自己去。
当然如果贺崤不执着于亲自给自己上药的话,怀栖会很满意他这次的表现。
经过两天的休息,怀栖的脚腕已经看不出很明显的红肿,但走路的话还是会隐隐传来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