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冕,你找打吧!”凌焕听到他的话后,脸色差到极致。
不过因为考虑到路老师还在边上,他还是忍着没动,不然肯定要让苏冕好看。
有本事跟他打一架,看苏冕还笑不笑得出。
察觉到两个人剑拔弩张的气息,其他人不知道从何开始劝起,就听到有别的声音插了进来。
“你们两个没事站在这里挡路干什么?剧院是你们家?你们不走别人还要走!”商应欢皱眉道,面色不善地看着他们。
他手上还捧着一束粉色的郁金香,有些倨傲地抬着头:“今晚的表演还行,作为我的老师,你合格了。”
就好像他手上那束花不是庆祝路禾表演顺利的,而是给对方的奖励,也不知道商应欢从哪学来的。
路禾还没开口,就听到本来一直沉默着的龙崖开口了。
“你们都让开。”他的语气冰冷,凶戾的双目牢牢地盯着他们几个人。
“路老师演出已经很累了,你们要争去别的地方,不然只能叫保安把你们拖出去了。”
凌焕想到刚刚路老师表演了几场,应该也累了,收敛了一下身上的戾气,只是看向苏冕的视线依旧冷淡:“让你失望了,我今天好得很,下次再跟你算账。”
苏冕无所谓笑了笑:“好啊,我等你。”
路禾心想两个学生在他眼皮子底下约架作为老师应该如何制止??
他手上本来就一束花,如今又被人塞了两束,看他抱不下,龙崖主动给他把花给接过去了。
“我帮你拿。”
商应欢登时气道:“我给路老师的花,你拿做什么?”
他还没说完就被龙崖扫了一眼,语气有种戛然而止的停顿。等他反应过来,咬牙道:“你那是什么眼神,难不成你还想揍我?你要敢揍我,今晚你就立刻被开除!”
商应欢的父亲是克兰霍顿的校董会几大校董之一,在学校里他没少仗着这个身份横行霸道。
“商应欢,你太吵了。”路禾揉了揉太阳xue,他是有点累了,现在被商应欢这只叽叽喳喳地嘴吵得更加头痛。
商应欢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只是瞪着一双漂亮的眼睛,又是愤怒,又是不可置信,又是可怜地看着路禾。
路禾的手微微一顿,认真思考了一下,他也没说错话。
已经说得非常中肯了。
怎么搞得像是他欺负人了。
凌焕嗤笑了一声:“哈哈哈,商应欢你也有今天。”
“你也是。”路禾也扫了他一眼。休息室并不算远,也不过走了两三分钟就到了。
凌焕脸上那种得意的表情还没维持多久就僵硬住了,这回轮到商应欢笑话他了,连带着刚刚的那种不满和恼怒都抛在了脑后。
他自动把路老师怼凌焕的话,当成了是对他的维护。
凌焕得意什么,不也一样。
作为剧院最大的一间休息室,容纳三十人都是没问题的,所以凌焕他们跟着进去后,空间也不算拥挤。其他老师的衣服并不复杂,有的并没有化妆,所以表演结束后很快就离开了。
如今休息室里,一共也就是十个人的样子。
严老师先去换了衣服,跟乔柠和路禾他们打了声招呼就走了,等一开门,他注意到门口还站着两个少年,这两个人好像还在僵持着看谁先敲门,先进门。
乍一看过去,气质都是如出一辙的冷漠,只是一个人是金发,一个人是黑发。
见门打开,两个表情淡漠的少年同时看向他,让严老师不由得一抖。
他倒不会真给十几岁的孩子吓到,只是门一开,猝不及防收到两道死亡视线,心里多少都得一个咯噔啊。
而且这两孩子除了都长着张相当出色扎眼的脸,胸前的紫领带也很瞩目。
休息室里还有三个吧……外面怎么还有两个。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克兰霍顿紫色领带是全体学生的标配了,真的是奇了怪了。
他在这里教了几年书,以往一学期见到的戴紫领带的学生,都没有今天一天多。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权力和金钱养出来的孩子更早熟,他们身上总有种比之成年人都毫不示弱的气场。
“你们来找人?”
严老师跟这两位学生都没什么交集,当然不会以为他们是来找自己的。
西里尔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杜渐深淡淡道:“演出圆满结束,恭喜。”
他这话也是对严老师说的,让对方听了有些受宠若惊,忍不住想果然杜家的家教就是好,孩子礼貌又懂事。
由于对方常年都是这样的表情,因此严老师也没感觉出对方语气中那种仿佛打卡完成任务一般的平静。
杜渐深在对方离开后,率先走进休息室的门。
他有更想恭喜的对象,对其他人的话,他不介意履行完美会长的人设。
西里尔在门口站了一会,眉头微皱,路过的人只能看出他一脸冷沉,但是却发现不了他心里的纠结。
他本来只是想过来顺道看一眼路老师,再跟对方说声恭喜,但是没想到人那么多。
因为很多碍眼的人,所以他不想进去。
又因为有很多碍眼的人,他不得不进去。
他还从来没跟这几个讨厌的人,同处过一个空间,当然全校集会那种场合不算。
“怎么又来人了?不觉得很挤?”商应欢扫了两人一眼,坐在一张椅子上撇了撇嘴。
“你觉得挤你出去啊。”凌焕狠狠地嘲笑了他一声,“还节省空间,既要又要的大少爷,啊?”
商应欢本来还想说什么,但是脑海里又浮现出刚刚路老师说他很吵,只是抿着唇,一边用阴恻恻的眼神盯着凌焕。
如果视线能杀人,凌焕已经给千刀万剐了。
龙崖换了衣服出来后,路禾直接走进去换衣服,更衣室的门一关,把嘈杂的声音都隔绝到了外面。
路禾的手按在门上,低着头轻轻叹了口气,从今天站在台上起,他就一直有种很奇妙的感觉。这一天收获到的目光,就已经胜过了他过去一年。
又或者说,这一个月受到的关注,已经胜过了他前世二十多年。他其实也不能理解那群幼稚鬼总是喜欢围着他,不过他看得出他们的本性都不坏。
一个个表演前给他加油,表演后过来给他说恭喜,怎么比送家里小孩去高考的家长还在乎。
等走出更衣室,路禾发现外面又多了三个人,韩冬夜、穆云舒还有孟复潮。孟复潮的出现让路禾有点意外,他还以为对方会继续窝在屋里睡觉。
他们本来就是一个宿舍楼的,平日里见面比较多,但是最多走廊上见一面谁都不搭理谁。
此时凑到一块,气氛怪到了极致。
“你们怎么都过来了?”路禾要说不头大是不可能的,这里面哪怕一个人,单拎出来都麻烦得紧,别说他们凑到了一块。
“我看了演出,每一幕都没漏,表演很精彩。”韩冬夜道。
其实他欣赏不了话剧,只是觉得台上的路老师,跟平时他见到的完全不一样。
是另一种陌生的样子,有种难以形容的神秘感。
乔柠看他们这几个小鬼,一个个嘴上都说着恭喜,脸色却一个比一个难看,都要怀疑他们到底是不是道贺的了。
这到底是来恭喜人的,还是来催债的啊。
而且人一多,休息室都变挤了。她意识到路老师在这帮学生里,可能比她想的还要受欢迎。
路禾也不知道他们这种莫名其妙的攀比心是从何而来的。
他觉得自己看出他们祝贺说完了,花也送了,还是要跟块狗皮膏药黏在这里不走的原因。
因为在攀比,因为在暗中较劲,谁都不想当那个率先走了的人。
路禾心里觉得他们果然还是孩子,这种情况下只有他自己快点收拾,早点走了。
孟复潮轻轻啧了一声:“没想到休息室那么热闹,你们都没事干吗?”
“比你忙着睡觉打游戏是要闲一点。”凌焕冷哼道。
“我刚回学校,闲一点怎么了。”苏冕笑着说。
“你们要说能不能出去说?”商应欢气道。
还有几人并不说话,路禾看出有的人皱着眉,欲言又止,忍耐几乎到极限。在心里叹了口气。
“快熄灯了,都早点回去。”
路禾刚说完就听到乔柠在旁边提议:“要不你们合个影?”
她也只是觉得,这几个年纪相仿,互相看彼此不上的骄傲少年。
一边拌嘴一边看对方不顺眼,却又能耐着性子忍着脾气,同处一处空间忍耐到如今,有种又矛盾又和谐的感觉。
而能办到这一切的,还得是路老师啊。
她悄悄看了路禾一眼。
“合影?”路禾语气有点疑惑。
“不需要,不想跟别人拍。”商应欢皱眉道。如果真的跟这些人一起拍了照片,绝对会成为他这辈子的黑历史。
他绝对不要。
“你以为我想,让我跟路老师合影就行了。”凌焕嗤笑一声。
“商应欢,你不仅没断奶,你还挺自恋。”孟复潮手撑在桌上,一边打了个呵欠。
以为他想?
路禾摇头拒绝,这些人看到对方都能吵起来,如果真要合影,那么他们今天都别想熄灯前回宿舍了。
最后他们还是先回了宿舍, 乔柠随口提的那句拍照也没有了后续。
路禾一来是觉得麻烦,二来觉得这些人不情不愿,拍这张照片也没有意义。
一号宿舍楼的办公桌上还放着几束花, 旁边是今天那个外校学生当做奖品送给他的数学书。
这本书他以前也看过,里面涉及的几何学是大学数学的诸多分支之一, 对一个高中生来说看这些书还太早了。
书里夹着的一张纸掉了出来, 上面有个网址, 旁边写着星州市数学学会交流论坛。
路禾先把纸放在了一边, 打算先处理这些收到的花。
他回来的时候从赵姨那里拿了几个玻璃花瓶, 在里面装上了水。他把花束从包装纸里取出来, 分类插在了花瓶里,然后把花瓶摆在了通风良好的窗台上。
因为办公室在一楼,也不用担心窗台上的花瓶会掉下去砸到人。
花瓶里插着向日葵、大雏菊、郁金香和绣球,在晚风里轻轻晃了晃,带来一丝草木的香气。
路禾本以为因为今天是文化节的第一天,怕学生玩疯了,纪明川会来一号宿舍楼一趟, 没想到从话剧表演结束后见了一面,对方就没再出现。
没来就说明有事要忙,他很快不去想这个问题,毕竟一开始管理一号宿舍楼, 本来就不是纪明川的职责。
他一边摆放花瓶,眼角的余光却注意到有个人影出了宿舍楼往外面走。
是谁大晚上熄灯了还往外面跑。
路禾第一反应是总是行踪诡异的韩冬夜, 不过自那次机车比赛被他抓包后, 对方收敛了很多。
对方身形高大,但因为光线昏暗,没法看出什么细节, 只隐隐看到对方身上还背着个什么东西。
路禾皱了皱眉,站在窗边之纠结了一瞬,就往门口走去,见到门卫亭的王叔,问道:“王叔,刚刚是不是有人出去了?”
王叔抬眸看了眼路禾,还是那副不咸不淡的语气,却没有无视路禾的话:“刚刚出去的是凌焕,往那边去了。”
他伸手指了个方向。
路禾也不问他怎么不拦着人,还让学生在熄灯后外出,知道方向后他说了声谢谢,就朝着那边走过去。
克兰霍顿占地面积很大,每个区域都分工明确。
如果从空中俯瞰,会发现整个校区是北边和东边宽,西边和南边窄的南北走向长条形状。
北边是教学区有行政大楼,东边是体育馆和大操场,走进校门在抵达行政大楼前的那条大道上,能远远看到操场。
宿舍区在教学区的西边,附近很多树林,再往里面走就接近学校的围字段置。西面靠海,路禾甚至能听到海水拍打石岸的声音。
凌焕来这里干什么?
克兰霍顿的绿化基本上通过大面积的草地和植树来实现的,偶尔路边还有花圃,在昏暗的路灯下亮橘色的花变成了暗橘色,耳边还有夏天夜晚的虫鸣声。
唯独没有人声。
路禾见都快走到尽头了,都没看到有人的影子,让他都有点怀疑,凌焕是不是真的往这边走了。
他刚准备再往前走几步看看,就听到了有琴声从右边的树林里传过来,不过那边没有灯,路禾想了想还是换了条路走。
这首曲子他越听越熟悉,好像就是今天晚上话剧表演里出现的那首曲子。
当初排练的时候就有放音乐的环节,乔柠知道他会吹口琴之后就打算用他吹口琴来替掉这段音乐。
而且用到的音乐也不是原版的配乐,是他之前吹过的那首。时间紧迫也没太多功夫另外去学,乔柠觉得放在这也符合意境,就让他直接用了。
右边的视野要开阔许多,路禾甚至能远远看到海面。
这里有一道半圆形的竹木长廊,顶部都是镂空的,上面爬满了绿藤,没有开花,路禾也分不出是什么植物。
长廊中间刚好围着一块草地,中间有个塑成天使雕像的喷泉,不过石头雕像看样子已经很旧了,已经失去了喷泉的作用,成了一个装饰品。
路禾走到这里时,琴声就停了。他心里还觉得奇怪,自己的肩膀就被人突然从后面拍了一下,紧接着有人对着他脖子后面吹了一口冷气。
他一个激灵,抬起手肘往后面一顶,耳边瞬间听到了一道吸气声,扭头一看眉头顿时皱起。
“凌焕,你大半夜没事干跑出来吓人?”
路禾看着眼前的少年一副夸张的表情,捂着上腹,把腰弓成虾米,不由得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真的太用力了。
“路老师,你不跟来怎么会被吓到。”凌焕狡辩道。
“你偏偏选这个时候?”路禾还是第一次来这边,因为克兰霍顿的校区很大,有很多地方他都没去过。
“路老师,你忘了我过敏啊。”凌焕理直气壮。
路禾第一反应就是凌焕没说实话,不过他不想追问,只是看了一眼他手上拿着的小提琴。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凌焕把小提琴拿出来,而且从他刚刚听到的声音来看,对方摆明了不是生手。
路禾也没被凌焕这么插科打诨模糊掉重点。
“不管你有什么原因,快点回去。”
凌焕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反正都被抓到了,早一点回去和晚一点回去有什么区别,路老师你说是不是?”
路禾刚打算说什么,就看到凌焕盯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我很喜欢今天晚上的话剧。”
路禾到嘴边的话都被对方这么突兀的话题转折给堵住了,这是今天晚上凌焕说过一遍的话。
但是此时此刻再次跟他强调,又有另一种感觉。
“我之前说过我被人带着看过十几遍阿谢罗迪的话剧,不过我一点都不喜欢……”凌焕又继续道,“今天晚上后,有一点点理解了。”
“你理解什么了?”路禾一脸莫名地看了他一眼。
“阿谢罗迪没有我想的那么傻。”
他过去看的那些《阿谢罗迪》的话剧中,一直都不能理解为什么,阿谢罗迪为什么会对希格蒙那么执着,心甘情愿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只想见对方一面。
现在他知道,所谓的不能理解,只是没碰到那个能让他付出一切的希格蒙而已。
他的母亲,在他眼里跟阿谢罗迪一样傻,为他父亲付出了一切,直到生命地最后一刻,都在盼望着那个男人会来看她。
事后凌景生一句飞机晚点,就轻轻揭过去了。
母亲死后对方立刻有了暧昧对象,都要让他给气笑了。
路禾发现了凌焕情绪不对,刚想说什么,就看到凌焕靠在那个足足有一人高的喷泉雕塑旁,开始拉小提琴。
曲子就是路禾之前用口琴吹过的那首,在话剧中出现的片段更加完整。
没想到凌焕口琴吹得难听,同样的曲子用小提琴拉出来,还像模像样的。对方拉小提琴的样子,跟平日里很不一样,有种平常见不到的可靠。
等拉完后,路禾还没说完,凌焕就把琴弓放下,率先开口道:“路老师,虽然我没送花,那给你拉首曲子也不比送花的人差吧。”
“我觉得没有比的必要。”路禾扫了他一眼,他不能助长攀比这种歪风邪气。
凌焕笑了一声,走到路禾面前说:“路老师,你太不了解我们这个年纪的人了,别低估青春期男生的胜负心啊。”
路禾歪了歪头:“你胜负心那么强,也没看你拿个第一回来。”
凌焕:……
他忍不住道:“路老师,你就那么喜欢第一名?”
“我没说过。”路禾看了一眼头顶的月亮,也不知道在这里耗了多长时间,打了个哈欠道,“算了,我回去了。”
凌焕把小提琴装回包里,跟了上去,还一边在他旁边道:“那路老师,你更喜欢大提琴,还是小提琴?”
对方的目的简直太明显了,摆明了就在跟杜渐深的那场大提琴独奏在作对比。
凌焕说完又补充一句,“大提琴是给所有人拉的,小提琴是给路老师你一个人拉的。”
路禾突然停下来一脸狐疑地看着他:“你在讨好我吗?”
“你是我的监舍老师,不讨好你讨好谁,学生想讨好老师很正常吧。”
“你讨好我我也不会给你任何方便。”所以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凌焕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路灯在他身后拉出了一道长长的影子,两个人一路上都没说话。
等他们进了宿舍要分开的时候,凌焕突然又开口了,只是语气里没有什么笑意,听着比刚刚严肃了很多。
“路老师,你想留在克兰霍顿的话,没人能赶走你,就是凌景生也不行。”
路禾扭头就看到凌焕径直背着琴盒上楼的背影,心里诡异地有种被学生保护了的感觉。
也不知道凌焕都跟凌景生说了什么,那天过后那个男人确实没有来找过他了。
深夜,一间套房里,穿着黑色睡衣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坐在电脑桌前,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偶尔又会突然停下揉揉眉心。
因为没有睡意,才强行让自己投入进工作中,希望能驱散脑海里的杂念,却还是控制不住回想起今天晚上撞到的那一幕。
身材清瘦的黑发青年被一个高大而强壮的男人禁锢在怀里,对方看到他时,那双清透漂亮的眸子里还流露出几分意外,就好像他是破坏他们好事的不速之客。
这个认知让他当场沉下了脸。
现在想起来,当时他的离开有点太过冲动,不过他并不会因为当时表现出来的冲动而事后后悔,只会想方设法规避掉产生这种不正常冲动的源头。
之后几天,可以试着减少跟路禾的接触。
男人皱着眉,电脑屏幕的蓝光被他的镜片反射出去,让他的面容更加冷沉。
他的工作效率,有些被影响了。
华国是晚上,而兰塞是中午。
华丽的宫殿内摆着一张长桌,一个容貌精致穿着华服的棕发女人坐在餐桌前,温柔地询问旁边两个青年学业上的情况。
“伊登,你的马术老师说你的马术有进步,不过骑马的时候也要注意安全。”
那个脸上带着雀斑的棕卷发男生点点头道:“知道了母亲。”
旁边另一个少年在看手机,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突然道:“我看到西里尔了!”
他的手机上是一篇从华国转载来的报道,虽然照片上的少年只是个侧脸,脸上也被画上了彩绘,但是他还是一眼认出来了对方的身份。
少年告状似地把手机递了过去,跟女人道:“母亲你看他,真给我们丢脸!最好一辈子都别回来了。”
在兰塞,只有身份低贱的人才会往脸上涂抹东西,这是野蛮人的行为。
而旁边那个看起来沉稳一些的少年装作无意道:“母亲,听说西里尔拒绝了私教给他上课?还把私教气得大发脾气?”
棕发女人看到照片上的少年皱了皱眉,最后眉毛微微舒展,轻声道:“赫伯特已经打算从华国回来了,他说他对西里尔很失望……不会再在对方身上花时间,你们可不能像他一样,在学校里要乖乖听老师的话。”
她已经提前安排好了记者,只要赫伯特一回国就会把西里尔在华国的情况,作为爆料告知记者,再煽动民众对西里尔的失望情绪。
对方只是一个不学无术难当大任的第三王子而已,而在西里尔的衬托下,伊登和巴伦会更加优秀,会成为众望所归的继承人。
把对方送离兰塞,让对方接受历练是假,削弱对方在民众中的存在感才是真。西里尔在民众心中的印象,早就已经根深蒂固了,久而久之没有人还会在乎西里尔这个无关紧要的王子。
等午餐结束,棕发女人又接到了赫伯特的电话,她再详细地跟对方询问了西里尔在克兰霍顿的情况。
将对方送到克兰霍顿,是她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把人送出兰塞,目的是为了将他边缘化,但是西里尔毕竟还是兰塞的第三王子,这些事当然不能明目张胆,而克兰霍顿这所学校声名在外,将西里尔送去,也不会有人把矛头指向她,说她苛待西里尔。
毕竟再怎么说,明面上,她都是西里尔的亲生母亲。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西里尔好。
“他在克兰霍顿适应得怎么样?”棕发女人淡淡道。她的棕发是浅棕色,在阳光下有些偏金,长相柔美,可表情却显得有些冷漠和凉薄。
“非常不适应。”赫伯特继续道,“我们都是按照您的吩咐来打压西里尔的,因为繁重的课外补习,西里尔根本没有什么时间跟其他人接触,加上他性格本来就孤僻……”
“我们没给过他任何夸奖,王后您吩咐的事,我们都办得很好。不过我们没想到,他竟然都不来上课了。”
棕发女人轻轻笑了,只要西里尔在克兰霍顿不能适应,过得不好就行。在异国他乡经历的所有不顺心的事,都会成为对方成长的阻碍,不管是性格,还是学习能力,在外的名声。
西里尔都无法威胁到伊登和巴伦的地位,别想有翻身的可能。
“辛苦你了,赫伯特。”
“这是我应该做的。”
当天晚上不少人上载了话剧的视频,有的甚至只有一些零碎的片段,质量残次不齐,个别视频拍得很模糊,镜头太晃,但依旧在网上引起了不小的讨论。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出场虽然少,却能让人印象深刻,几乎是隐藏主角的希格蒙。哪怕在模糊的镜头下,对方精致的面容,和冷清漂亮的眉眼,还是让人觉得惊艳得不行。
[这是什么节目啊,有人知道吗?上载这个视频的人,怎么tag都不打一个。]
[一分钟,给我这个男人的全部信息。]
[我知道,这好像是一个学校的话剧表演,改编的是《阿谢罗迪》,不过改编的地方还挺多的,我一开始都没猜出来。]
[这到底是哪个学校吃得那么好?啥,克兰霍顿,那没事了,我上不起的学校。]
[不过这是学生的话剧表演?其他演员看起来也不像学生。]
[好像是不是学生,这个希格蒙也不是学生演的,是数学老师。]
[你说这是数学老师?不是说数学老师人均秃顶吗?要他来教我数学我保证拿满分!]
[阿谢罗迪?那这个人是希格蒙喽,看了几个版本的阿谢罗迪了,希格蒙都是中年人来演,突然给我来个那么美的,好不习惯。]
[我说这是最好看的希格蒙,没人会反对吧。]
[换我我也能理解阿谢罗迪了,理智是什么,不存在的。话剧里的阿谢罗迪已经很克制了,要我来的话,根本不需要表现什么犹豫挣扎。]
[有一说一,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长相那么凶的阿谢罗迪……不过他们两个一个黑皮一个冷白皮,站在一起绝配了,我先磕了。]
[我有证据!【图片】【图片】这个阿谢罗迪看希格蒙的眼神,绝对不清白。]
[看着不像演的。]
[看着不像演的+1。]
又有人发出了一个新闻链接,报道的是克兰霍顿春日文化节第一日的活动盛况,一些网友打开链接往下一下很快看到了一张图。
图上是一个黑发青年,和一个金发少年。
虽然对方只有一个侧脸,可他们刚刚看了那么久话剧视频,偶尔也有希格蒙侧脸的镜头,所以他们很快认出了这个黑发青年就是希格蒙的扮演者。
照片中的男人,凝视着笔尖的神情,沉静而专注。
[这张照片拍的太好了吧,给学生画彩绘的表情好温柔233。]
[素颜皮肤都那么好,真的羡慕了。]
网上关于他的各种讨论,路禾都不知道,春日文化节很快到了第三天,晚上在宴会厅有慈善捐款晚会,当天所有人都会穿着定制的礼服出席。
宴会厅外的露天停车场,停满了各种各样的豪车,从车上下来的男人女人都贵气逼人,有的神情倨傲,在侍者的引导下步入宴会大厅。
有的人会挽着自家孩子的手一起进去,有说有笑,跟对方聊起学校里的一些趣事。
慈善捐款晚会,主要是家长之间的交流,还有学生在旁边陪同,有的合作都是在宴会上初步达成的,后续再找负责人跟进一下细节。
不过是慈善晚会,那么谈合作肯定不是最主要的,还是让家长们比拼捐款。
老师并没有强制要求参加,所以路禾当然没放在心上,而且他也没有礼服。
路禾刚这么想,刚进办公室就发现自己的办公桌上,放了几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这些盒子都没有任何卡片留言,让他也分不清送这些礼盒的人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