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男人轻佻而明媚的桃花眼往上一勾,唇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意。
宋时衍大惊,往两人中间一飘。不料迟书誉此时后退了一步,宋时衍一个没飘稳,整只魂魄被风往后一吹,被撂倒在了地上,摔得东倒西歪。
符允绷不住笑了,手指抚上眉间,遮盖住眼角细密笑意:“行了。”
他终于正色:“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吗?”
“魂去身在,命不久矣。”
虚空中透明的魂魄张口,与迟书誉异口同声似的一齐念了出来。
宋时衍佯装不在意地朝着迟书誉笑,说他要长命百岁,可终究还是上了心。
重活一世,好不容易抓住的机会,没有人能随随便便舍弃。
更何况他现今所拥有的,热爱的,都已成为他生命中难以或缺的,最重要的慰藉。
而迟书誉从不在他面前提这些,可原来他都记得,他一直都很在意。
宋时衍侧眸看他,唇微微发颤,眼里似有星光。
而迟书誉冥冥之中或许是有了预感,看向了宋时衍的方向。
他明明看不见,明明眼里什么都没有。
远处天风衔云,一望碧波万顷。
“对,魂去身在。”符云拢一把手上的珠串,“这肉身本身就不是他的,长时间超负荷使用,自然会排挤他的灵魂,很正常的事。”
“这猫本就死了,□□将近半年都未腐烂,也是罕见。”符允一边低声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摸出一只黄色的符纸。
他垂眸看向自己的手指,犹豫了一会才咬破手指,用血在符纸上画了几道鲜艳的符文。
符纸很快升至半空,燃烧出一道鲜艳的火焰,接着符纸被燃烧殆尽,只在半空中留下鲜艳的血纹。
“疼死我了。”符允倒抽一口凉气,手指自动愈合,皮肤光洁一新。
宋时衍觉得他很有表演型人格。
像个年轻的中二病。
但他需要别人救他,并不敢吱声。
那符文在半空中停顿了几秒,接着折了个方向,落入了宋时衍的眉心。
他的身体慢慢凝实,却还是不稳,符允从口袋里又摸出一只纸扎的小人,三两步走到迟书誉面前,将他的手指划开
血珠滴落在纸人身上,晕开一抹梅花似的印记。
符允将纸人点燃,灰烬撒在了宋时衍的身上。
宋时衍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一寸一寸凝实,这是一个极为神奇的感受,全身的静脉仿佛都被火燎过一般,自由而温驯。
迟书誉的目光落到了他身上。
“用你的血滴的纸人。”符允眼里带上一点幽微的难以察觉的悲伤,可转瞬又笑了起来,“会和你一同生死。”
迟书誉的命数是百岁无忧,那他就送他们白头共偕。
此后他们可以永远在一起,再也不经别离。
第68章
符允帮宋时衍重塑肉身以后,就走人了,他不在乎钱,行为做事全从心,只是嘱咐二人将猫咪好好埋了。
这话当然不必要他来说,这是宋时衍借用了将近一年的身体,无论如何,他总是怜惜的。
他走前宋时衍又将人拉到一边,神神秘秘地问了几个问题。
符允的脸上显出诡异,几乎是恨铁不成钢地拍了拍宋时衍的肩膀,打算转头就走,却被人缠得没办法。
只好气急败坏留了一句,才快速离开。
宋时衍一直目测符允的身影走远,才将视线重新落在了迟书誉身上。
迟书誉安静,一言不发,一直等着两人交谈完毕,也并不必须给符允报酬,他只是安静地抱着猫,连碰也不碰宋时衍。
新塑的身体显露出惊人的活气来,宋时衍甚至还有些不适应。
他试探性地伸出手指,去碰迟书誉的手。
这一切都太顺利,宋时衍脱离肉身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真真要死了。
他眨了眨眼睛,用食指戳迟书誉的手,顺着青色的血管一路戳向下,他却依旧没有反应。
于是宋时衍抬头,能看到他下巴青黑色的细小胡茬,这人向来爱干净,穿着总是一等一的体面,可如今抱着猫风尘仆仆,像一尊静默的雕像。
宋时衍的心又柔软又酸涩。
他其实知道迟书誉担心他,他被挤出身体的时候,自己都慌了。
他想陪着迟书誉,想和迟书誉白头到老,想补偿那旷世久远的暗恋,又想同爱人一起做更久远更浪漫的事情。
他便也不催,不能催也不舍得催,只是安静地仰头看那个他认识了六年的男人。
从少年时期的针锋相对——或者说他单方面的敌视。
其实仔细想想,迟书誉足够优秀,足够优秀到吸引宋时衍这样一个落魄而忧郁的无家可归的人。
所以他在宋时衍心中的地位,一直都是最重最重的。
他们总是纠缠,而迟书誉总是喜欢。
宋时衍的眼里如有泪光,他这一生太不幸,遇上了宋北川,一个人活得那样惨,他这一生又太幸运。
足够坚强,而有人也足够爱他。
他的泪从眼眶落下,滴在了迟书誉的手上,迟书誉的皮肤很白,浸湿了一点水渍,尤为显眼。
这抹泪像是开关,迟书誉的眼珠动了动,接着是手指,然后是身体。
他终于从一种诡异而死一般的僵硬中脱离出来,迟书誉的唇发了抖,苍白血色全无。
隐隐还能看到唇角沁出的血渍。
他竟是焦急到连自己的唇都咬破了。
宋时衍忽然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愧疚感,少有人爱他,于是他连这点爱意都承受不住了。
青年人细瘦的腕揽过男人的腰,埋头于他的怀抱里。
符允给宋时衍重塑的肉身和以前用的大不相同,宋时衍自己看不见,可却结结实实地落入了迟书誉的眼底。
这是二十三岁的宋时衍,不是十八岁的他。
流浪的灵魂终于找到了归处。
二十三岁的宋时衍比十八岁的他要高,却更加清瘦,明明只比迟书誉矮上四五公分,肩膀却单薄像初冬的雪花,仿佛一搂就化了。
迟书誉甚至不敢碰他,只能等人炽热又温柔地扑进自己的怀里,才敢伸手去碰他,搂他的腰,才敢体会到些微的幸福感。
他又想落泪。
他是没用的人,他差点,差点又救不了他的阿衍。
他一手抱着猫,一手抱着宋时衍。
他的唇落到宋时衍的发间,有如六月的细雨,微微,点滴。
猫的尸身早已凉透,可毛却仍然柔软,宋时衍短暂地拥抱了一下迟书誉,终于来得及垂眸打量这个过去的“他”。
符允说这猫魂去身在,说明早就死了。
他一穿过来才几个月大,被狗吓得要死,就遇上了迟书誉。
那时候,葬礼上那么多人,他那么讨厌迟书誉。
迟书誉却脾气很差的,又很凶很沉静地让来宾去尊重他。
甚至连这个搞笑的,他以为是宋北川办的用来社交的葬礼,都是迟书誉在努力,在操办。
他还以为是自己变成了猫,惊慌失措地想让迟书誉保护自己。
说来也好笑,他分明知道迟书誉不喜欢小动物,从来不养小动物,还那样缠着他。
宋时衍抚摸着猫咪的脑袋,声音柔软:“谢谢你,小鱼。”
迟小鱼。
我占了你的身体,占了你的情感,总归要谢谢你。
如果不是你,我也遇不上迟书誉,也不会再拥有一次机会,更不会遇上符允,重获新生。
迟书誉的手放在宋时衍的手上,将他的手包裹起来。
他的手冰凉干燥,手心带着一点潮。
宋时衍问他:“你当时为什么要把我捡回去。”
他是干脆的人,既然表明了心意,两人彼此间也亲密无两,便想到什么都问了。
“你不如问问我。”迟书誉忽然有一种冲动,把一切的一切,所有的想法和爱欲都说出来。
他一直不想告诉宋时衍,不想告诉他自己有多么讨人嫌,多么恶心又乖戾。
可是他坚持不住了。
小猫没有呼吸的时候,他快疯了。
他现在都没有宋时衍属于他的真实感,他一点安全感都没有了。
迟书誉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走的这些日子,我是怎么过的,怎么想把你从坟墓里扒出来,怎么在梦里对你的。”
仔细算算,这是他第二次重获新生了。
迟书誉总比他年长,总是护着他,可毕竟也没有死过。
宋时衍低头看向迟书誉放在自己手上的手,声音很低:“我想知道,我都想知道。”
他想知道迟书誉的一切,想让迟书誉的一切都和他有关。
他新塑的纸片的心脏忽而跳动起来,宋时衍发觉,除了愧疚,迟书誉这么久以来对他这样的痴迷,他甚至多了几分自得。
这是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因为别人的在意和占有欲欣喜。
宋时衍打断了迟书誉接下来的话。他动作轻慢地将手从迟书誉手里抽出来,低低笑了一声。
他的笑容从来都干净,哪怕经历了这么多事,哪怕已经二十多岁,却总是一如既往。宋时衍太漂亮也太温柔,笑得迟书誉眼都花了。
“我们去吧小鱼葬了,然后回家,好不好。”
他从迟书誉怀里抱过猫咪,一下一下撸着猫咪的毛,眼里的温柔浓得化不开。
“我在葬礼上看到你。”迟书誉默不作声地牵住了宋时衍的手,缓缓道,“我其实挺不开心的。有人带了宠物来葬礼。”
“我想把你丢出去,可是我看到了你的眼睛。
“你知道吗阿衍,猫的眼睛是水绿色的,特别温柔,带着一点点祈求和无奈,猫还朝我撒娇。”
“赵蔓茴说这猫该叫阿衍,我当时很生气,可是我确实将猫当成了你的替代品。”
一个柔软而乖巧的小动物,或许不足以抚平伤痛,但总是有些慰藉的。
他就这么数着日子过着,一分一秒一点一点煎熬地过着。
他以前总是梦见宋时衍,梦见宋时衍满身是血地问他为什么不救他为什么来晚了。
梦见宋时衍一个人躺在雪白冰冷的床上,用刀磨自己的手腕,鲜血一滴一滴地顺着床单落下来,而他怎么都救不了他。
他隔着那么远,他不停地跑。
他快死了。
就在刚刚,就在见到符允以前,他的眼前还能闪过一寸一寸的剪影,生吞活剥一样将他的理智尽数吞没。
可是养这么个掉毛的麻烦的小毛球以后,他忽然不再做这样的梦,仿佛小鱼真的是宋时衍托来救他的天使。
再到后来,他于一个平凡的日子,在平凡的街道,又见到了那个他喜欢了十年的人。
一切都仿佛幻觉一般,一切都是神明偏爱。
“阿衍,没有你我会死的。”迟书誉将五指扣进宋时衍的指缝,嗓音低且狼狈,“没有你我会死的。”
他又重复了一遍,又重复了一遍。
一遍又一遍。
他直白地告诉宋时衍他对自己有多么重要。
直白地说出自己所煎熬的,所难过的日日夜夜:“我最开始查出你的死和周琼有关的时候。”
他并不藏着,他要告诉宋时衍,要告诉他不许偷偷死也不许伤害自己。
“我没有证据,我搞不死她,我甚至想捅死她然后去见你。”
这是迟书誉能做出来的事,宋时衍的手指微微收紧,眼眸微弯。
一直以来的相处都是他落下风,恋爱,接吻甚至于□□,从来都是迟书誉在主导,宋时衍总是被动着承受,被动地表达自己的情感。
可如今,不知道是濒死的慌张还是命运捆绑的羁绊改编了他。
宋时衍感觉到了藏不住的开心,从四面八方吹拂过来,慢吞吞地盛满了他的心房。
“可你没那么做,你也见到我了。”宋时衍转身蹭迟书誉的唇,嗓音沙哑,像是在哄什么小动物,“迟书誉,我好爱你。”
也好感激你。
如果不是你,我会选择当一辈子猫,该活着就活着,该死了就去死,是你救了我。
迟书誉本是发泄一般,不料宋时衍会给他这样一种反应。
他的爱太安静也太恒久,也太没有自信。
若他当年有现在一半的主动,就宋时衍的脸皮和脾性,早和他纠缠好些年了。
这段感情一直是他主动,他有时候也在想,宋时衍会不会是被他欺负了,会不会不喜欢他。
会不会宋时衍没谈过恋爱,分不清喜欢和依恋。
可是啊,可是。
宋时衍只是一句“我好爱你”。就能让他那么样幸福。
迟书誉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一个电话打给了助理。
宋时衍的坟墓旁一直留着一块墓,迟书誉续了很多年的产权。
那是留给他自己的。
而今承蒙符允的恩情,他和宋时衍可以同生共死,那块墓便也不需要了。
迟书誉让助理通知了墓园,开车带着宋时衍去了墓园。
熟悉的墓碑前放着一束小白花,宋时衍现在认得了,那叫满天星。
白色满天星的花语是,纯洁和永恒的爱。
助理的动作也很快,不过十来分钟,便拿着工具到了墓地。
宋时衍在自己的墓旁为小鱼刨开了一寸天地。它还那么小,只有一岁,蜷在那里像一只可怜的精灵。
折了翅膀,没了呼吸。
宋时衍手上沾了泥土,可是他却毫不在意,他将小精灵送入了土坑里,一点一点盖上泥土。
白色的猫毛沾染了泥土,宋时衍将一旁的满天星花束拿起,放到了猫咪身上。
“你在另一个世界,一定很幸福。”
小鱼死于宋时衍葬礼那日,而宋时衍重生于那一天,那是他这辈子都会记住的日子。
土一点一点被填实,迟书誉抽出湿巾擦拭宋时衍的手指,从指尖一路到掌心,将所有的泥土都擦干净。
助理识时务地离开,他并不知道上司为何要大张旗鼓地去埋葬一只猫,还选择这么贵的地方,可是他很聪明也很圆滑。
他终于毕业了太久,成了一个成熟的大人。
一切都做完了之后,宋时衍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他的膝盖微微发软,险些跪在了地上。
迟书誉着急扶他,眼里的担忧浓得化不开:“你没事吧?”
这也太紧张了一些,宋时衍的手指握着迟书誉的胳膊,能感受到他有力的脉搏。
他蹭入迟书誉怀里,凑得很近很近,近到能听到对方的心跳。
“你低一下头。”宋时衍嗓音清透,像碎冰碰壁,像白瓷落地,带出一阵有规律的心跳。
迟书誉乖乖低下了头,宋时衍伸开胳膊揽住他,微微笑:“你可以听到吗?”
他对最爱最爱的人说着最柔情的话:“你听我的心跳。”
宋时衍语速放慢,在这神圣的,他的墓地前,他居然在哄一个小朋友:“它在为你而跳。”
他不是纸人,他死而复生,他会长命百岁。
迟书誉终于败下阵来,他不能在这样的地方欺负人,握着人的手腕就把宋时衍往外拉。
宋时衍顺着他的动作跟着他走,眼里尽是温柔爱意。
迟书誉一把拉开车后座的门,将宋时衍塞进车里,然后自己也坐了进去。
他将车门哐当一下关上,然后摁着宋时衍的手腕往后一推,眼睛死死盯着宋时衍的眸:“你不要这样。”
他招架不住,忍不住。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宋时衍不回应的时候都能自己一个人惦记好久,都能做梦欺负他,都能偷拍他的照片放满一整个房间。
他毫不客气地啃上宋时衍的脖子,在对方的颈侧留下了一个鲜艳的印记:“你别这样,我要疯了。”
他的阿衍这样好,这样温柔。
他快疯了。
宋时衍的眸直直看向迟书誉的眼,对方的眼里什么都没有,除了他,只有他。
宋时衍一狠心,一只手勾住迟书誉的脖子,另一只手拿过他的手,将对方的手送入了自己的衣服里。
迟书誉的手不再冰凉,带着热意抚上了宋时衍的腰肢。
他却被吓了一跳,被宋时衍这大胆而孟浪的动作吓了一跳。
迟书誉从来没想过宋时衍可以这样主动,他停下了动作,几乎疑心这个壳子里换了人,眸底颜色汹涌黑沉。
宋时衍无奈:“二十三岁的我,肯定和十八岁不一样。”
什么啊。
迟书誉更无奈,他的心早就被这个人填满了,又怎么会认不出自己的心上人。
可是不合适,不可以。
他的阿衍刚拥有新的身体,他不能这么折腾他。
这人怎么这么犹豫,连做个爱都慢慢吞吞,一点都不果断干脆。
宋时衍干脆松开他的胳膊,往后一缩,根据他的经验,迟书誉这人最不会看眼色,他只要表现出抗拒,这人绝对会乘胜追击。
可是这次,迟书誉却没给他他想要的反应。
他只是垂下眸,亲了亲宋时衍的耳朵,撤开了身体。
宋时衍急了,他声音沙哑,拽住迟书誉的衣服往下一扯:“你是不是男人?”
“是男人才不能这个时候碰你。”
刚重生就做,这也太欺负人了,好像他对宋时衍的感情只有欲望一样。
宋时衍的手指紧了紧,要搁在以往,他绝对是要生气,不想理迟书誉的。
可是今天不一样。
宋时衍咬着唇,终于忍不住道:“我问过符允了。”
迟书誉愣了愣,他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好重复了一句:“你问他,问他什么?”
明知故问。宋时衍一抹脸皮,脸都不要了,视死如归一闭眼:“我想要你,所以我偷偷问他了。”
“什,什么?”
“我问他能不能做,能用什么姿势。”宋时衍气急败坏,什么都一股脑说了,“我说我想要你。”
被占有的感觉并不美好,甚至是疼痛难捱的,可是被整个占有的瞬间,却是另一种新奇而幸福的体验。
他能看到迟书誉为自己而流下的汗水,能听到他剧烈的喘息。
他会一声一声地在宋时衍耳边说爱他,会一点一点吻过他的全身。
这种感觉,宋时衍很喜欢,很喜欢。
迟书誉撤开了身体:“不行。”
为什么不行?
宋时衍从来没被人这么拒绝过,简直要难堪死了,他的脸色极为难看,一翻身骑在了迟书誉身上:“你不行我艹你也行。”
这孩子什么胡话都说,迟书誉终于忍不住了:“你别招我。”
“昨天才做,再做身体受不了。”
“我说了你受不了我来也行。”宋时衍的手抵在他的胸口,眉眼间全是不快,“我又不是不行……”
“我没不行。”迟书誉的手撩开宋时衍的衣服,“我怕你不行。”
开什么玩笑,身体都换了,怎么可能不行。
宋时衍死死盯着他看:“你是不是艹了就腻了。”
怎么给他扣了这么大一口锅,迟书誉简直要无奈了,但他也不是神仙,今天神经高度紧绷之下,他其实并不太想做。
他今天除了害怕没有什么别的情绪。
宋时衍却不管不顾地解开了衣服。他的衣服是符允纸人上画的,一解就开。
宋时衍刚解开衣服,迟书誉就知道自己刚才的所谓没有情绪都是狗屁。
青年的腰肢纤细,大片的白像是最漂亮的画,给他带来了强烈的视觉冲击。
迟书誉的手抚上宋时衍的腰肢,声音沉郁:“你想好了?”
宋时衍抿唇:“你做不做,不做我真走了。”
他想走早就走了。
迟书誉的眼尾带上笑意,捧过宋时衍的脸,微微仰头去吻他的喉结。
宋时衍的喉结很小巧,被他亲吻得发了红。
这个地方太敏感,宋时衍的身体微微发颤,像一滩水般软在了迟书誉的怀里。
男人一寸一寸吻过青年的上半身,宋时衍的衣服被褪尽,他也毫不羞耻,大胆而乖巧地承受着迟书誉的吻。
他的身体起了一点反应,下.身抬了头,宋时衍抿着唇攀着迟书誉的脖子,也去亲他的脸和眼睛。
他太敏感也太稚嫩,哪怕嘴上说得那么好听,理想也如此丰满,实际上却承受不了太多。
迟书誉只不过是用手碰了几下,他就软成了一滩泥,浑身透着柔软的粉色,像一只煮熟的虾了。
最终迟书誉也没有碰他,只是帮他解决完,将人从头到腰亲了遍,就去了驾驶位。
宋时衍骂了好几声他也不为所动。
他哪受得了这样的欺负,直接就不理迟书誉了。
迟书誉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人了,抱着人好一通哄,也没能把宋小少爷哄好,当晚被赶去了次卧跟猫玩具一起睡。
后来迟书誉好几次想爬宋时衍床,都以失败告终。
第69章
自打符允为宋时衍重塑完身体,迟书誉或许是担心他的身体不稳固,任宋时衍怎样讨巧卖乖都不肯碰他。
宋时衍一开始还很主动,被拒绝的多了,心里总不对味了起来。
迟书誉每次都用同样的理由拒绝他,无一外乎是怕他身体不好,要么就是亲两口把人哄得晕晕乎乎,再也想不起要干什么,等到情绪都去了才慢腾腾想起来。
宋时衍被他吃得死死的,可他又不傻,久而久之不乐意了,自顾自生起了闷气。
迟书誉最近变得很忙很忙,经常许久不回家,宋时衍生气了他也无所察觉,宋时衍的气愤更盛,趁着迟书誉出差的时候收拾包裹离家出走了!
宋时衍这个胆大包天的笨蛋,就带了一部手机,连充电器都没带,跑到了隔壁旅游城市L市,来了场痛痛快快的三日游。
他不习惯看手机,也或许是新身体的缘故,总觉得看手机刺眼,一半的电竟然硬生生坚持了三天。
所以等到宋时衍玩够了想念起迟书誉的时候,他盯着自己乌黑透光的手机屏幕发起了呆。
怎么回事?
怎么没电了。
垃圾手机,等促销就换掉。
天色渐渐沉了下来,日头从西方落下,衔来一片绯红的剪影。
接着夜幕四垂,喧嚣的城市恍然倏地寂静了下来,只剩下幽微的鸟鸣虫声,一丝丝入耳。
宋时衍忽然慌了起来,这几日他总和迟书誉互道早安晚安,而今还没道晚安,手机就没了电,这可怎么办!
这人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是在离家出走,被抓包的恐慌随着夜色渐渐入心,他莫名其妙地想到:
迟书誉不会讨厌了他吧。
这般冷淡,这般忙碌。
如果让迟书誉发现他干出了这么蠢的事情,会不会从此觉得他是个笨蛋,再也不喜欢他了?
这么多天的犹疑和敏感,猫似的古怪脾气藏不住一般,他偏头看了看远方,缓缓蹲下了身子。
他早已没了父母,迟书誉已经是他的全部。
说到底他还是不够独立,衣食住行全都要依赖迟书誉。
迟书誉现在有钱,现在爱他,哪怕不爱也会体面地养着他。
他还在怕什么呢。
迟书誉这么好的人,他又在任性什么呢。
他那么忙,有那么多工作,能抽出时间陪他已经很不容易,他不能要求迟书誉一直用最热忱的爱去对待他,这对迟书誉不公平。
他需要找自己的事情干,养活自己。
他要以最平等最平等的姿态去爱他,爱他一辈子。
宋时衍想明白了,也就不纠结了,拍拍屁股站起身来,下意识摸出手机想打车。
手机屏幕漆黑一片,毫无反应。
该死,不会要睡天桥了吧。
宋时衍细而长的眉毛微微皱起,慢半拍地思考了一会,总算反应了过来。
他环顾四周,周围的商铺不知为何都关了门,此时连个充电的地方都找不到了。
此时时间恰是深秋,枝头的叶子一落满地,宋时衍带着一个空着的只有一包纸的小包,和一部没电了的手机,在大街上茫然而不知所措地走着。
走着走着,走着走着。
他像是感觉不到累,路灯层层叠叠地亮着,夜色倒也算不上黑沉,偶尔能见到盈星。
迟洺雨坚决不管公司的事,所有的事都是迟书誉一人负责。
他虽然在宋时衍面前总表现出一副成熟的模样,但很多事情总归是第一次上手,忙得焦头烂额。
等到他反应过来自己的晚安没收到回应的时候,张助理正在跟他汇报h国的合作事项。
宋时衍平时不怎么接触电子产品,但是乖得很,睡前从来都会跟他说一声晚安。
他意识到不太妙,看了眼腕表,已经晚上十一点了。
宋时衍作息向来规律,而且很固执。
他是个固执的人,就算已经困到睁不开眼,也要摸出手机向他报平安,这几乎已经成为了习惯。
迟书誉也养成了习惯。
他有些烦躁地摁熄手机屏幕,复又摁亮。
终于,他一推面前的文件,掀起眼皮看向面前的助理。
“去查查宋时衍人呢。”
张助理点了点头,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
最近公司事非常多,和h国的合作是一个突破口,对于迟家在国际上站稳脚跟,是极为重要的一战。
张助理跟了迟书誉这么久,这人看似体面稳重一成功人士,本质就是个感情用事的混蛋。
“算了。”
果不其然,这位爷从办公椅上站了起来,“我回趟家。”
他出差好几天,没见到宋时衍,确实也有几分想念。
夜深了,外头星子璀璨。
迟书誉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收紧,不知怎么有些不安。
宋时衍,他的阿衍。
迟书誉把车开得飞快,还好晚上车比较少,三四个小时就跑到了家。
他站在门口,平生头一遭不敢推开自己的家门。
他怕宋时衍不在里面,他怕他又一次弄丢了他的阿衍。
放在门上的手指微微蜷曲,细细地发了抖。
迟书誉犹豫了近一分钟,终于推开了门。
屋里漆黑一片,门口的古董花瓶寂寥地立着,房间里落针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