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叙白顿了下：“我能问为什么吗？”
其实严叙白更想问，顾绒是在可怜他吗？
他知道顾氏旗下就涉及医药领域，若是在这方面进行智能研发，那以后和顾氏合作，显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他们家自从衰落后，想帮忙的没有，想吞吃的倒是很多。
世态炎凉，严叙白也是体会到了。
不是没想过找顾绒等人帮忙。
但一来出于自尊开不了口，二来这就是个无底洞，光帮忙是填补不了颓势的，而别人又凭什么无偿来帮忙？
所以严叙白从未开口过。
开了口，怕是连朋友都直接没得做。
就算表面上还是朋友，实际上也不是朋友了。
但他没想过顾绒会提出这种建议。
“为什么啊。”
顾绒托着下巴，手指点在脸上，慢悠悠开口道：“最主要的原因，大概是想提前圈地为牢吧。”
“啊？”
“没什么，说了你也听不懂。”
顾绒：“你就说你要不要钱吧。”
“送到手的投资你不要，那我可就要给别人——”
“要！”
严叙白下意识开口，才反应过来顾绒是在激他，忍不住笑骂了一句：“行啊，我就当你要扮散财童子了。”
顿了顿：“谢了啊，兄弟。”
“电话说不清楚，找个时间我们见面详聊。”
顾绒嗯了一声，随即挂断了电话。
还要干点儿什么，顾绒敲了敲膝盖，打开班级群，在里面找到方若淮的名字，发了条信息过去，让对方过来见他。
这散财童子怕是还要再当一次。
想要人，总得散点儿财。
方若淮紧了紧嗓子，目光扫向顾绒坐着的轮椅，觉得天都要塌了。
昨天他离开的时候，有这么严重吗？！
他还以为没什么事......
“对，对不起！”
顾绒被这突如其来的道歉吓了一跳，还好他脚瘸还坐着，没跳起来。
“我真的不知道你受伤这么严重！”
方若淮下意识摸了摸裤子口袋，只摸到了饭卡，但还是硬着头皮道：“顾同学，你需要多少补偿，是我撞了你，我一定会负责的，不过可能要等一段时间，先记账可不可以，我一定不会反悔的，也不是敷衍你，我——”
“我缺你那点儿钱吗？”
顾绒说话的语气像是很有些坏脾气：“我问你是不是很缺钱，班里不是在传你母亲生病住院了吗？之前还差点儿休学？”
“正好我最近脚上不方便，想请假一段时间，寒假之前都不准备来学校了，但我需要有个人帮我传递下学校的消息。”
“你可以开个价，我需要有个人随传随到。”
方若淮张了张嘴：“可是......可是就算不给我钱，我也可以帮忙，又不是什么费心的事情，而且是我撞了你，才导致——”
“那你母亲还能耽误吗？”
方若淮闭上了嘴，有些沉默。
“算清楚比较好。”
顾绒加上方若淮好友：“而且钱能保障很多东西，这样对我们彼此都好。”
“多的算我借你的。”
“对了，记得把你上课记的笔记拿给我，我要看。”
接管身体的同时，也接管了相应的知识储备以及专业技能，这的确很人性化，但接管得再怎么丝滑，对顾绒而言，只要没有亲身体验过，都不算，毕竟有些时候，就算是真正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东西，也随时可能会失去，更何况这种灌输的知识和技能。
方若淮专业素质很过硬，不然行动指南中也不会建议找他来当枪//手。
顾绒承认，他一向都不是什么好人。
也不想当好人。
不然这个世界的人设扮演也不会如此自然。
方若淮身上有利可图，他才帮他的。
不然这钱打水漂听个响，他也不会白白便宜别人。
“就这样别废话了。”
顾绒转着手机：“有这时间，你还不如赶紧推着我去辅导员办公室请假。”
“快中午了。”
赵逐之脑袋伸过来：“所以你中午要去哪个食堂吃饭啊，大学霸？”
“还有，听说你早上去了对面美术学院？”
“我上论坛逛了一下，你做好人好事去了？那你脸上这伤是怎么回事，还有这一袋子药——”
陆屿不由得捏了捏眉心：“你还有完没完？”
赵逐之啧了一声，摇头晃脑：“没完，毕竟八卦是人的天性。”
“你都不知道你去一趟对面美院，有多少人暗地里在议论叨咕呢。”
“这有什么？”陆屿皱了皱眉。
赵逐之夸张道：“拜托，你不知道自己在美院很火吗？！”
口说无凭，赵逐之直接翻出了对面美术学院的论坛，然后把还在飘红的帖子点出来拿给陆屿看。
陆屿看了眼就收回了视线。
想起早上黎栀夏说的那些话，又想起顾绒提出的要求，眉心又不由得蹙了蹙。
“哎，说真的，你要是考虑去美院兼职当模特，挣得肯定多，不比你同时要打好几份工来得轻松？”
赵逐之想到了什么，不由得嘿嘿一笑：“就是可能要为艺术献身而已，其实这也没什么，想想咱们以后看人体肯定看得很多，你现在多让别人看看，还能锻炼锻炼羞耻心，反正都一样。”
“不觉得，也不需要。”
陆屿婉拒了，他连论坛上自己的排名都不关心，更遑论去给别人当模特了。
找他当模特是能加分还是能干什么？
陆屿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殊的。
想必顾绒提出那种要求，也无非是又想到了什么折腾他的新点子罢了。
手机震动了一下。
陆屿拿出来看了眼，发现是顾绒发给他的消息。
他们两个在顾岳川和陆婷婚礼当天意思意思加了联系方式，但一直没怎么用过。
陆屿连备注都没改，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是谁——
【饿饿，饭饭。=.=】
什么有病的东西？
反应了几秒，才发现是顾绒。
陆屿盯着看了会儿，真不想理会。
然而下一瞬，电话就打过来了。
现在是下课时间，他和赵逐之正走在路上，然而电话铃声骤然响起，也显得有些突兀，陆屿只能违背志愿点击接听。
“陆屿，过来带我去吃饭，我不方便。”
陆屿心说，电动轮椅玩没电了？
不等开口，电话那边又传来另一道声音。
“顾同学，我也可以推着你去吃饭，你想去哪个食堂都可以！”
像是小狗在呜呜呜，恨不得表什么决心一样。
顾绒在电话那头说了什么，然后又给陆屿报了个位置：“你快来啊，别让我等太久。”
声音黏糊糊的，透过电话像是在撒娇一样。
但这肯定是陆屿的错觉。
挂断电话后，赵逐之那边已经在报菜名了，又问他究竟决定好要吃什么了吗。
“哎，现在天气越来越冷了。”
一边说着，赵逐之一边缩了缩脖子：“我们赶紧走呗，我可不想在外面多待。”
顾绒报的位置是篮球场。
什么树下面。
陆屿根本没仔细听。
药袋子哗啦啦响，里面东西太多，背包都塞不进去，陆屿拎一上午了。
“诶，你干什么去？”
赵逐之还念叨呢，突然见陆屿脚步往别的地方转。
那个方向连个超市都没有啊！
陆屿烦闷的声音响起：“为艺术献身去！”
............
天气冷，小猫小狗都不愿意出来了，顾绒还非要等在外面。
有一只橘猫大概没吃饱，还是钻了出来，绕在顾绒脚边喵喵叫着，顾绒手上拿着根不知道从哪里顺来的火腿肠，肠衣剥开，捏着一端乱晃逗猫，这人连喂猫都这么可气，生怕那只胖橘猫吃到一点。
走近了，陆屿还听顾绒在叨逼叨：“小咪，你该减肥了。”
“喵~”
“你好胖。”
“喵喵~~”
“你看你还急眼了。”
“喵喵喵~~~”
橘猫吃不到火腿肠，就使劲儿蹭着顾绒的小腿，像是要使出浑身解数，一点原则都没有。
不食嗟来之食知不知道？
陆屿又走近了些，看到顾绒上翘的嘴角。
天气逐渐变冷，阳光有时也会跟被冻住一样。
冷空气仿佛自带冷色调，导致天气很少有真正晴天的时候，反正在陆屿这里，这段日子多数是阴天。
但这会儿竟然出太阳了。
“喵喵。”
小猫比人先一步察觉到另一个人的到来，将没有原则贯彻到底，这个不行就换一个，很干脆转身朝陆屿跑了过来，像是精通钓鱼技术的海王喵，勤打窝，广撒网，不过媚眼抛给了瞎子，陆屿手上可没吃的。
顾绒啧了一声，还挺不满。
陆屿弯腰，单手捞起橘猫腹部，把猫咪托着走向顾绒：“你干脆点给它吃的，它也不会乱跑。”
顾绒顺手就着陆屿抱猫的姿势，把火腿肠喂到小猫嘴边，一边看着小猫狼吞虎咽吃起来，一边开口道：“这可是别人留给我垫肚子的，我愿意分给它一整根已经很善良了，我这么善良，逗逗它怎么了，结果它转身就投入别人的怀抱，小没良心。”
“你和一只猫讲道理？”
“我还跟一只猫说话聊天呢。”
顾绒用另一只手呼噜小猫下巴，嘴上是这么说，倒是把小猫呼噜得直哼哼。
“喂完了。”
不愧是橘猫，进食速度就是快。
顾绒伸手rua橘猫脑袋：“快说谢谢。”
小猫无辜眨眼：“喵。”
“不是喵，是谢谢。”
“喵。”
“谢谢。”
陆屿听不下去，弯腰把猫放下，推了推小猫屁股，小橘猫撒开爪就跑了，很像吃干抹净就那什么的渣喵。
一只吃饱了，一只还饿着。
顾绒盯着猫屁股扭不见，转头就开始催着陆屿：“快点儿，出发去食堂。”
电动摇杆就在手边，愣是不看一眼。
大概是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扭到了，该正常正常，该瘫瘫，功能十分随心。
陆屿深吸口气，绕到顾绒身后，认命推着这位少爷，心想自己脸色大概很不情愿，要不是怕耽误吃饭，也不会被迫过来这边。
没事，吃完饭就结束了。
陆屿这么安慰自己，却在吃下第一口就骤然听到一个噩耗。
“吃完你要跟我走？”
“我请假了，反正大四在学校也没什么事儿。”
顾绒看向陆屿，挑眉问道：“你是不是忘了我要找你当模特的事？我可不是开玩笑。”
“所以从今天开始，你别住校了，跟我回去住。”
“我脚因为你扭伤了，你总得负责到底吧？我们美院的毕设作品现在就要准备起来，正好我总不可能天天坐着轮椅来学校，在家正方便，你把你课表发给我，以后没课的时候，记得就回来，不许到别处乱跑。”
“下午我陪你去上课，等上完课一起回去。”
陆屿攥紧手里的筷子：“我脸上还有伤，你不是说不想让顾叔叔看到？”
“我只是觉得解释麻烦。”
顾绒笑了一声：“你找个借口不就好了？”
“顾绒你——”
陆屿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咬着牙开口道：“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
“是啊，我过分。”
我未来都要没保障了，我不过分点儿怎么行。
顾绒笑得更开心：“那你要咬我吗？”
“什么？”
陆屿猝不及防，随即就见顾绒隔着餐桌凑过来，单手拉开自己的领口，露出白皙颈项，偏过头去给他看，另一只手还伸过来，点了点锁骨的位置：“这个地方皮肤最薄了，咬人最疼，你要报复我吗？”
陆屿微微一愣，有些意外地看了眼顾绒。
很快电话那边就传来一道声音，清晰隔着餐桌也传到了他耳边：“阿绒，生日快乐。”
这一刻，就连陆屿也不知道该怎么去看顾绒脸上的表情了。
顾绒却笑了笑：“您祝我农历生日还是阳历生日呢？”
苏琳玉在电话那边开口：“今天是你农历生日，当然是祝你农历生日快乐。”
“哦，谢谢妈妈。”
顾绒收了笑，手指在桌上无聊滑动：“不过您以前都不会在这天打电话给我。”
电话那边的苏琳玉似乎沉默了。
隔了半晌才又开口道：“听说你爸爸再婚了？”
顾绒下意识看了眼陆屿。
“和顾岳川再婚的那个人......”
“是个很好的阿姨。”
苏琳玉又沉默了下去。
“您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苏琳玉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但又无话可说。
最后像是心不在焉一样，连句叮咛和嘱咐都没有，简单几个告别的词汇，随即就挂断了电话。
顾绒把手机放到餐桌上，又低头吃了几口饭。
看得陆屿欲言又止。
等顾绒再开口要跟他一起上课的时候，陆屿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拒绝。
昨天生日他虽然没回去，但陆婷也有把礼物送到他这里。
一只手表，现在就戴在陆屿的手腕上。
以至于陆屿现在面对顾绒，竟觉得有一丝......
察觉到陆屿这一丝情绪的时候，顾绒甚至觉得有些诧异。
又有些好笑。
难怪要让反派来磨砺。
若是完全按照行动指南上的建议走，怕是到最后他穷困潦倒，陆屿的心肠也该冷硬到一定地步了吧。
到时候他众叛亲离，他又何尝不是孤家寡人一个。
顾绒双手托着下巴，盯着看陆屿。
他时不时会注意到陆屿的身体，剖离，解构，在脑海中透视肌肉纹理与脉络走向，但更多是隔靴搔痒的感觉，无法轻易缓解。
他对陆屿最多的兴趣，就是这具身体。
现在，倒是又分出一丝到了别的地方。
可能是也有些同情吧。
顾绒在心底失笑，虚伪的同情。
“陆屿，你们大一的学生，会上解剖课吗？”
“下午有解剖实践课，你确定你要带人去？”
赵逐之看了眼坐在陆屿宿舍床上的人，又朝陆屿挤了挤眼睛：“这样的课可不兴带人旁听啊。”
“吓到人怎么办？”
顾绒笑了一声，越过陆屿回答：“应该不会吧，我也是学人体的。”
“哎，我们学的可和你们学的不一样。”
赵逐之摆摆手，像是解释又像是故意吓唬顾绒：“你们那是画人体，我们可是要学解剖人体，实验室里除了各种人体器官的模型，还有各种浸泡在福尔马林的标本，估计这次还会学习层次解剖，比如皮肤，筋膜，肌肉的剥离——”
越听，顾绒的目光越往陆屿身上飘。
像是配合着赵逐之的说辞去描摹。
陆屿受不了叫停，让赵逐之闭嘴。
“这种课不会允许旁听。”
“哎，我知道啊，就是说说而已嘛，聊聊天。”
作为同专业同舍友，赵逐之可太知道他们专业这位学霸的性格了。
日常沉默寡言是标配，平时什么娱乐活动都没有，除了上课，也不是学习就是去打工，过得像个苦行僧，若不是那张脸时时刻刻都彰显着存在感，这样的性子，就属于野地里，在草丛中阴暗生长的蘑菇，不扒拉一下都注意不到。
不过就算不是冲着那张脸，只冲着这位的专业能力，也绝不可能泯灭于众。
就是连系里其他班的姑娘们都过来问问题，也架不住这位的不解风情。
能几句话解决的事情绝不多说一句。
说话语气没有多少起伏，有人甚至发到论坛上吐槽，感觉他们班教授对着大体老师说话，都比陆屿对着人说话有热情。
还有的直接点明了陆屿的无趣。
【难怪对面美院一直都请不到ly当模特，因为和学神说到三句话以上，就基本上聊不下去了！】
【我懂这种感觉，虽然学神一点都不高冷，但是很有一种性绝缘的气质，谁懂啊......】
【如果学神有信息素，那一定是抑制剂的味道。】
赵逐之曾经拿着这句话嘲笑过陆屿，结果陆屿完全听不懂是什么意思。
很好，他也对牛弹琴了。
不过赵逐之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陆屿会从美院带人回来。
还带回了自己的宿舍。
美院的，果然都长得好看啊。
既会打扮又很新潮，不像他们医学生，每天头发少掉点都谢天谢地了。
“我说陆屿，你把人带回来也不好好招待一下，还得我帮忙给你活跃气氛，我也很难做的好嘛。”
赵逐之摸了摸下巴，又看向顾绒：“不过话说回来，顾同学和你是怎么认识的？”
“他大四了，都快毕业了。”
陆屿提醒：“你该叫他学长。”
赵逐之被噎了一下，有些无语地看了眼陆屿。
又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转头一拍手，兴冲冲对顾绒说：“好吧，学长，学长你在美院待了四年，一定认识很多人吧，不知道学长有没有兴趣在毕业前再搞一场联谊？”赵逐之搓了搓手，“那什么，我们医科大的，早想和美院来一场联谊了，但一直苦于没有认识的人组织。”
“而我，我愿意做那个中间人，无私奉献。”
顾绒被逗笑：“我可能不行，请了长假，不过我可以帮你问一个学姐。”
他低头联系黎栀夏，问黎栀夏愿不愿意加一个小鲜肉。
大一的，医学高材生。
黎栀夏很快发来消息：【搞快点。伸手jpg.】
“嗯，她同意了。你联系她吧。”
顾绒加了赵逐之好友，又将赵逐之的名片推给了黎栀夏。
黎栀夏经常搞这种活动，也算是专业对口了。
“哇，学长，你人好好！”
人好好，用在顾绒身上。
陆屿觉得这完全是件离奇的事情。
赵逐之的感叹钻进耳朵里，陆屿的视线看向顾绒，他原本以为，赵逐之跳脱的性格，会让顾绒很不耐烦。
但眼前这个人是顾绒？
这么有耐心，这样突如其来的话题和请求都能接下去，是哪里出错了吧。
陆屿皱了皱眉，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像是有看不见的薄雾在周围，趁他不注意的时候侵袭靠近，团团笼罩，先是从与他相关的开始蚕食......
犹如无声的水流。
等发觉的时候，手指已经沾湿了。
他一直想和顾绒拉远的距离，为什么反而越来越近？
近到顾绒都被他带回了宿舍。
究竟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而现在又认识了他的舍友。
不管是去解剖课的路上，还是上解剖课的时候，赵逐之已经不止一次对他夸顾绒人好了。
“其实我就是想找个话题轻松一下，开个玩笑。”
“不过你也知道咱们系女生太少了，除了你这脸能加分之外，那些姑娘们根本不太愿意找同专业的男生，她们也想找对面美院的，大学谈恋爱总得找个有趣又能带出手的吧，无聊时还能聊聊专业以外的解个闷。”
“结果我冲动一问，学长竟真帮我介绍了一个学姐，哎，也太温柔了吧。”
陆屿嘴角抽了抽。温柔。
赵逐之胳膊肘杵了杵陆屿：“不过放学长一个人逛咱们学校真的好吗？”
陆屿：“顾家在学校有股份。”
赵逐之歪头：“so？”
“打个电话，校长都能亲自来陪逛。”
赵逐之：“......ok，是鄙人多余操心了。”
顾绒倒是没打电话，不过他来这里也不是单纯闲得无聊。
一下午的时间，顾绒都泡在了图书馆里。
他想看看这世界的医学发展和他原来的世界有什么不同。
一直到陆屿上完课，发信息问他在哪，顾绒都没有挪动地方。
等陆屿找来的时候，见顾绒在看什么，还有些惊讶。
顾绒倒是神色淡然，合上书，然后看向陆屿：“正好我的毕设作品需要医学方面的知识。”
“不过我发现看书不如实践来得快。”
“实践？”
“回家之前，陪我去买点可水洗的颜料笔吧。”
顾绒朝陆屿弯唇笑了笑：“晚上我要用你的身体。”
人的身体是很复杂的。
人体解剖层次因部位不同而复杂多变，但总体遵循“由表及里、由软组织到硬结构”的规律。
皮肤往下通常包括浅筋膜，深筋膜，然后是肌肉层、骨骼和骨膜、体腔与内脏，其中还包括血管神经等。
就连皮肤都有表皮层和真皮层，以及皮下组织。
这是陆屿必然要学的专业知识。
但他想不到有一天，一个美术生也要学，而且还要在他身上学这些东西。
怎么学？
陆屿一直有些走神。
但他知道，他和顾绒一起回来的时候，顾岳川和陆婷都显得很高兴。
尽管对陆屿脸上的伤痕有所询问，但听了陆屿随口找的解释也并没有过多深究。
反倒是陆婷多问了几句顾绒脚上的伤。
可能坐轮椅看着比他要严重多了。
“我没事，谢谢陆阿姨关心。”
顾绒还朝陆婷笑了笑。
他一贯在陆婷面前装得很好。
只有单独到了他面前，才会原形毕露。
不过很显然，顾绒这样的表现，足够让顾岳川满意，所以在得知顾绒请了假要在家休养时，也没多说什么，加上听到顾绒要请他当毕设作品的模特，就更显得高兴了，连说让陆屿多回来住，如果嫌麻烦，家里还有司机可以来回接送。
“你妈妈也挺希望你回来住的，又不是考上了外地，学校军训也早就结束了，可以申请外住的，这样见面的时间也多些。”
陆屿还没开口，顾绒就替他开了口。
“陆阿姨，你放心，我都和陆屿说好了，他以后会每天晚上都回来住的。”
顾绒耸了耸肩：“毕竟我请他当模特，总不能耽误他上课，所以只能空出晚上的时间来了。”
“而且关于我毕设作品的主题，我还有很多问题要请教陆屿。”
陆婷显得有些高兴：“是吗，是什么问题？”
顾岳川也问：“你还有问题要请教人家医科大学的高材生？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儿的专业吧？”
陆婷拍了顾岳川一下。
她是个长相很温婉的女人，这个年纪也保养得当，看上去比真实年龄要小很多，但能独自抚养一个孩子长大，可以看得出内心韧劲儿十足，和顾岳川重逢并结婚以后，脸上更是时不时透出幸福的光彩，加上事业上也要迎来进展，就更显得美满了。
而大概是想要更美满，所以显然顾岳川和陆婷也希望他们两个能相处好。
陆屿看了眼陆婷脸上的笑容，对顾绒说的话并没有反驳。
“就是关于人体方面的专业知识。”
顾绒回答完陆婷的问题，随即笑了笑，说自己吃完了，而后又看了陆屿一眼，凑过来低声道：“那我就，先回房间等你了。”
那一刻的停顿，像是弹奏吉他的拨片一样，铮的一声，拨动了什么一般。
让陆屿不由得蹙了下眉。
紧接着，不免有些心烦气躁。
他在顾家是有房间的。
就在顾绒房间的对面。
顾绒房间连着画室，和他的卧室凿通，有一道门连接着。
陆屿吃完上来，在画室门前和顾绒卧室门前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敲响了画室的门。
门内没有动静，但咔哒一声，门开了。
陆屿走进去，发现里面并没有人。
是遥控开的门。
他看向画室连接卧室的那道门，又收回视线，准备就在这里等着人过来。
既然知道他进来画室，早晚也要过来。
陆屿想着，目光不由得被画室中间的立式衣镜所吸引。
——一人高，半人宽，很大的一面镜子。
镜子前面铺着毛绒绒的地毯，地毯后方则摆放着两人位沙发。
买来的可水洗颜料就放在一旁的小矮桌上。
除了中间这块儿地方，周围则放着各种绘画用的颜料和工具，还有各种收纳架子，摆的满满当当，画架被推到了靠墙的位置，有些凌乱，很明显之前并不是摆放在那里，可能是摆放在中间的，但被临时推到了墙边。
那上面放上了新的画布，倒是一副做好了准备的姿态。
正想着，连通卧室的门开了。
顾绒穿着睡袍从里面走进来，头发半湿，脸上还带着被浴室水汽蒸腾的红。
“你没洗个澡再来？”
顾绒上下打量着陆屿，发现陆屿还穿着回来的衣服，于是挑了挑唇角，又笑道：“也没回你房间，就直接过来了吗？”
这话让陆屿有些难言。
他皱了皱眉：“教完你再回去也一样。”
“所以不要耽误时间了，你到底要我怎么教你？”
“啊，也是。”
顾绒点了点头：“等你教完我，再回去洗澡也正好。”
“那现在就来吧。”
“首先，把你衣服脱掉。”
顾绒走到沙发上坐好，好整以暇地看向陆屿。
坐上沙发之前，他已经在迈上地毯前脱掉了鞋子。
此时一双脚踩在毛绒绒的地毯上，小腿前伸，脚趾点了点地毯，似乎在让陆屿也过来。
陆屿几乎要转身就走。
但想起陆婷，又硬生生停下了脚步。
“顾绒，你到底——”
陆屿咬了咬牙：“你到底想干什么？如果这是你想要换一种方式戏耍我，那——”
“你想哪里去了？”
顾绒的声音反倒很诧异：“都说了我是要准备毕设作品，但我对人体解剖不了解，当然要找你请教一下啊，正好你又是我想画的人体模特，找你不是正合适？你们学人体解剖的时候还要对照模型，甚至请大体老师，怎么我让你脱个衣服都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