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蟒沉思,绿蟒醒悟。
“嘶……”
——是哦,我之前怎么没想到。
陶秋:“……”
其实陶秋能理解绿蟒的想法,她生来就是高等级变异怪物,实力和智力都不是普通变异怪物能比的,哪里能想到低等级变异怪物的无力和难处。
绿蟒嘶嘶叹气。
——小蛇的兄弟姐妹都去得早,附近实力跟我差不多的变异怪物都没崽,想给她找个伙伴确实不容易。
她说着停了一秒,转眼看着陶秋,继续嘶。
——但在看见你的三只鸟崽后,我开始怀疑是不是其它变异怪物其实也已经有崽子了,只是没被我发现。
陶秋摇头:“啾啾。”
——这我就不知道了。
“嘶……”绿蟒突然道。
——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陶秋警觉起来:“啾啾,啾啾。”
——你可以问,但我不保证都回答。
绿蟒点头,提出自己的疑问。
——你现在有三只鸟崽,那你和你的母鸟一共生了几颗蛋?
陶秋心道哪里来的母鸟,都是我生的。
不过他不可能告诉绿蟒真相,只能含糊其辞,“啾。”
——就三颗。
绿蟒心道果然如此,她之前猜的没错。
生了三颗蛋,也孵化养大了三只鸟崽崽,何止是她羡慕,要是被其它同等实力的变异怪物知道,不得嫉妒得咬碎一口牙。
她继续问。
——你的母鸟呢?怎么一直没见到她?既然你们运气好,生几颗就能孵化几颗,那之后再多生几窝呗,你又不是养不起。
其实雪鸟以后要不要再生蛋,绿蟒不关心,她只是想见见那只母鸟。
她和雪鸟这类强大的变异怪物,不知因何原因繁衍艰难,从她们父母那辈起就出现了这种情况,到了他们这代更为严重了。
那些低等级的变异怪物倒是没怎么受到影响,之前能一生一大窝的,现在依旧可以。
不止生得多,成长也很迅速,崽子长大后又生崽子。
在数量方面,低等级变异怪物远超过他们。
绿蟒的母亲找的雄蛇都是比她本身弱的,当时是因为的确没有比她强的雄蛇,所以只能将就。
绿蟒也有好些破壳并且长成的兄弟姐妹,但是实力能赶上母亲的就她一条,其它的蛇实力不一,但都属于中低等级的变异怪物。
这些年死的死走的走,绿蟒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它们了。
反观其它实力相当的高等级变异怪物夫妻生崽,要么数量稀少,要么生下来后也很难养大。
不过但凡活下来的,都会长成与父母差不多甚至是更强的存在。
比如她眼前这只雪鸟。
绿蟒比雪鸟大了这么多岁,虽然很少接触,但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对他的出生和成长都有所了解。
绿蟒自己长大后,处境跟母亲也差不多,一开始都是尽量找强大的雄蛇怀蛋,可结果很不如意,生的几窝蛋都没有孵化出来的。
后来她降低了几分标准,终于有小蛇破壳了,但过不了多久又会死亡。
现在唯一存活的这条小蛇,她雄父的实力属于中间那批,即便是在吃到陶秋种的果子前,她依旧是绿蟒目前为止活得最久的孩子。
小蛇的灵智随了绿蟒,这让绿蟒很是高兴。
若不是为了后代,她才不会纡尊降贵去找那些低等级雄蛇。
虽说哪怕生出了低等级小蛇她也不介意,但如果孩子能聪明些,在这个危险的世界就会多几分存活下去的机会,绿蟒自然更中意聪明的小蛇。
她之所以想见陶秋的母鸟,就是想看看她是什么等级的变异怪物。
如果跟雪鸟差不多,那三颗蛋都孵化出来的高成功率,明显就是雪鸟吃了果子的效果。
如果母鸟是低等级变异怪物,那基本就是母鸟的功劳了,而且三只鸟崽崽都这么聪明,雪鸟夫妻俩运气真是好到让她没话说了。
陶秋从一开始就是编瞎话,现在只能继续编。
——他不是我们这里的,春天的时候路过,跟我看对眼,生了蛋后就走了,也没说明年还回不回来。
这段话里没有绿蟒要的答案,她就直接问了:“嘶……嘶……”
——可以肆意到处飞的鸟,肯定比你还厉害吧?
陶秋不按常理出牌:“啾啾,啾。”
——没跟他打过架,不知道。
一个变异怪物是否强大,肉眼观察以及感受它的气势就能了解个七七八八,哪里需要真的动手。
雪鸟明显是在胡说八道。
但他俩关系还没好到她可以一直追问的地步,即便心有不甘,绿蟒也只能偃旗息鼓,主动提起其它话题。
“嘶……嘶……”
——那两棵黑树,跟臭地果一样,也是从黑兔地盘里找来的?
陶秋这回倒是可以说实话了:“啾,啾啾。”
——对,跟臭地果一起带过来的。
绿蟒:“嘶……”
——黑树结的果子和臭地果,好吃吗?
“啾啾。”
——我种出来的好吃。
不是原本就好吃,而是他种出来的好吃。绿蟒懂了他的意思。
她道:“嘶……嘶……”
——如果还需要其它植物,以后可以去我的地盘里找。
陶秋也不推辞,欣然答应:“啾啾,啾啾。”
——你的地盘比黑兔的广,应该能找到更多好东西。
绿蟒意有所指:“嘶……嘶……”
——你运气一直很好,肯定能找到。
陶秋假装听不懂,笑着回应:“啾啾。”
——借你吉言。
两位家长之间聊得愉快,崽子们那边也迎来了暂时的和平。
当然,这里的和平是跟一开始比,现在他们只互相攻击对方,不涉及父母,是非常纯粹的战斗,只谈输赢,不论道德。
鸟崽崽们本身不小气,再加上为了给陶秋一个交代,所以竹筒里的食物和果子他们都分了许多给小蛇。
小蛇边吃边挑剔:“嘶……”
——这个肉味道一般,比不上我妈妈给我抓的猎物。
二崽道:“啾啾。”
——说好不提爸爸妈妈的。
小蛇一噎。
——不提就不提,那说说你们,你们现在都会飞了吗?
三崽是个老实孩子,她道:“啾啾。”
——最远可以从树上飞到对面石头那里。
小蛇瞅了一眼,无情嘲笑。
——才能飞这么短的距离,你们真没用,都是胖笨鸟。
二崽不服气,啾啾就是一顿反驳。
——我们还小,这样已经很厉害了,不像你,这么细一条,出去那些怪物一脚就能把你踩扁。
体型小是小蛇的痛处,她非常害怕以后不能长得跟妈妈一样高大,但她才不会在三只鸟崽崽面前示弱,只能嘴硬地反驳。
——我也还小,以后肯定能长大,而且我会用毒,前不久就毒死了一头猎物,你们三个抓到过猎物吗?
这下连大崽也显得没底气了,他们破壳后就没出过山谷,更别说捕猎。
不过他们哪能被轻易辩倒,大崽想了想,道:“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我和妹妹们没捕猎过,哪知道比捕猎会不会比你更厉害,既然是我们双方比本事,自然是要打一架才能分胜负。
大崽这话一出口,小蛇还没什么反应,二崽三崽就先惊了。
二崽道:“啾,啾啾。”
——哥哥,爸爸不准打架。
小蛇也想起了这茬,刚刚起的兴致瞬间就熄灭了。
大崽像是才回忆起爸爸的嘱咐,表现出一副他也没办法的眼神,语气无奈:“啾啾,啾啾,啾啾。”
——是得听爸爸的话,不过不能打架,我们还可以比其它的本事。
小蛇看向他:“嘶……”
——比什么?
大崽没说,把问题抛回给小蛇。
——肯定是比我们都拥有的本领,你是客人,我们照顾你,你可以说说自己想比什么?
小蛇歪着脑袋思考了几秒,做下决定,“嘶…嘶……”
——比速度,怎么样?
二崽问:“啾啾?”
——怎么比。
“嘶……嘶……”
——看见我妈妈和你爸爸旁边那块大石头了吗?谁先跑过去谁赢,但只能在地上跑,你们不能用飞的,怎么样,敢吗?
游动是蛇的长处,崽子们不能飞,就只能靠两条腿跑了。
不过既然大崽让小蛇来决定比什么,就不会反悔,更不会不敢接下挑战。
三只鸟崽崽想了想,点头同意。
——可以。
“啾。”二崽提出疑问,“啾啾,啾啾?”
——不过,我们是三只鸟,你选谁和你比?
小蛇直接道:“嘶……”
——你们谁速度最快谁来。
大崽和二崽互看一眼,都想亲自上阵。
结果却是三崽先站出来说自己要和小蛇比。
——我和你一样,出壳的时候身体都不好,但现在已经被爸爸养得很健康了,我来和你比,不算欺负你,当然你要是害怕输给我丢脸的话,也可以选我的哥哥姐姐。
小蛇性格要强,哪听得三崽说她怂,立即就应下了。
“嘶……”
——就和你比。
三崽看向大崽二崽,“啾啾,啾啾。”
——哥哥姐姐,让我来吧。
大崽和二崽觉得妹妹方才说的那些话有道理,小蛇之前都快病死了,最近才养好,他们两个去比的话,的确是欺负小蛇了。
二崽鼓励三崽:“啾,啾啾!”
——加油,给爸爸报仇!
谁叫小蛇之前对陶秋那么凶的,鸟崽崽们还记着仇呢。
“啾!”三崽认真点头,浑身充满战意。
怕陶秋和绿蟒误会,二崽先行过去解释缘由,说他们这是友好的比试,而不是争强好胜。
陶秋和绿蟒听完,都觉得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他们变异怪物本就是靠实力说话的,喜欢比试说明有上进心,值得夸赞,也有利于崽子们促进感情。
而且只是比速度,从崽子他们那里到这边大概也就四十米左右,也伤不到身体。
“啾啾,啾啾。”
——行啊,我和你绿蟒姨当裁判。
“啾!”二崽欢呼一声,飞回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几个崽子。
一分钟后,小蛇和三崽同时来到起跑线。
大崽负责发起开始号令,在二崽询问过,确定小蛇和三崽都准备好了以后,大崽在心里数了三秒,然后……
“啾!!!”
大崽出声的瞬间,小蛇和三崽同时冲向了对面的陶秋和绿蟒。
小蛇游动得很快,没有丝毫停顿,三崽也是,两条小短腿都跑出残影来了。
对面的两位家长瞪圆了眼睛,像是第一次认识自己孩子:原来我家崽子可以游/跑这么快吗?
四十米的距离不长不短,也就眨几下眼睛的功夫,两个崽子已经来到了身前。
绿蟒和陶秋的视力都不差,他们盯紧了那块石头,以及即将冲过去的小蛇和三崽。
“刷!”
两个崽子跑过,带起一阵凉风。
直到冲出去半米,两个崽子才险险刹住车,大崽和二崽也已经过来了。
二崽迫不及待地问:“啾啾?”
——谁赢了?
陶秋抱起自己回来的三崽,看向了绿蟒,几个崽子的视线也跟了过去。
绿蟒用尾巴挑起小蛇,放到眼前观察,确定她没事后才放下心。
她明白陶秋是想让她回答,也没扭捏,爽快道:“嘶…嘶……”
——小鸟赢了,领先了小半截尖嘴。
“啾啾!”
二崽立马欢呼起来,大崽也扬眉吐气,深深地看了小蛇一眼。
陶秋低头吻了吻眼眸亮晶晶的三崽,笑道:“我的宝贝儿真厉害,爸爸为你骄傲。”
“啾啾……”
——爸爸……
三崽太过激动,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不停去蹭陶秋的脸,以表达自己的情绪。
太好了!她赢了!她帮爸爸出气了!她不是没用的小鸟崽了!
小蛇那边,她沮丧地低着脑袋,竭力控制不让自己落泪。
她用自己的长处去比鸟崽的短处,居然还是输了。
绿蟒用蛇信子舔了舔小蛇,柔声安慰:“嘶……嘶……”
——你身体刚刚好起来,能够游那么快,已经非常非常厉害了。
陶秋也道:“啾啾,啾啾。”
——你妈妈说得对,你已经很强了。
作为对手,三崽也发表了自己的想法。
——你才吃了几个果果,肯定没有我强壮,等以后你恢复到最健康的时候,我不一定还比得过你。
这次比赛,小蛇和三崽各有各的优势,相对来说算是公平。
小蛇弱弱地道:“嘶…嘶…”
——你说的是实话,不是安慰我?
三崽点头:“啾。”
——实话。
小蛇这才提起了些精神,变回了之前高傲的模样。
“嘶……”
——下次我一定赢你!
三崽也扬起脑袋:“啾,啾啾!”
——好,我等着你!
他们又一同玩了一会儿,绿蟒和大蛇离开的时候,陶秋还送了他们一根萝卜。
在鸟崽崽们看来十分巨大的萝卜, 被绿蟒含在嘴里却显得小巧,不过肯定是够小蛇吃一段时间了。
绿蟒对陶秋道:“嘶……”
——下雪前我会再送一次猎物过来。
陶秋明白即便是送礼也要有来有往,而且这样绿蟒就不欠他什么了,心里才会安稳。
陶秋点头说好。
小蛇盘在绿蟒头顶, 对陶秋怀里的三只鸟崽崽道:“嘶……”
——以后有空我会再来。
等我养好身体,就把你们三只胖鸟狠狠踩在尾巴下!
面对小蛇挑衅的眼神,鸟崽崽们也不甘示弱。
大崽表面笑吟吟:“啾啾。”
——欢迎再来呀。
来一次我骂一次。
二崽也装:“啾啾。”
——很高兴能和你做朋友。
可以欺负你更高兴了。
三崽是眼神最温柔的一个:“啾啾。”
——天冷注意保暖。
别冻死了。
陶秋和绿蟒对视一眼,都很是欣慰。
孩子们关系真好啊。
“这简直是个魔童!”
柳祈安按住心口, 看着客厅里举着木头飞机跑来跑去,还不断大呼小叫的小男孩, 感觉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
霍兰捂着耳朵, 满脸生无可恋, 她僵硬转头看向陈临,道:“好吵,我的耳朵要炸了, 要不我还是把他嘴巴堵住绑起来倒吊在门口吧。”
屋里被小男孩搞得一团糟, 只有他们屁股底下的沙发幸免于难。
陈临将茶壶上的抹布丢开,给霍兰倒了杯茶, “冷静, 让保卫处发现你虐待儿童,轻则监禁三个月,重则赶出基地,还得罚款,我们交不起那么多钱。”
孩子是人类的未来, 所以无论是中央基地还是卫星基地,对孩童都非常重视。
大灾难后,原有秩序崩溃,人类挣扎在生死边缘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武力值代表着话语权,老幼妇孺这类弱势群体的伤亡数量最多。
好不容易等到怪物潮退去,人类获得了来之不易的安稳,却发现老人的去世使得部分文明出现断层,妇女和孩童的稀缺表明人类的将来岌岌可危。
于是在人类重建末世法律体系时,将老幼妇孺的保护视为重中之重。
尽管因为各种原因,不是每个基地每个部门都能把那些法律条款落实到位,有些甚至视之为废话,阳奉阴违背道而驰的情况也不少见。
可在永安基地,最高领导者楼权非常注重这方面的问题,保卫处负责基地治安和处理各种大小事务,要是发现孩子被虐待,即便施暴者是孩子父母,也会受到不同程度的惩罚。
骂不得打不得,真只能把人当祖宗供着了。
霍兰闭上眼睛,恨不得立即晕过去。
柳祈安满脸怨念地看向约翰:“你那个朋友什么时候回来啊?再让这孩子待下去,我真怕我们几个英年早逝,到时候给多少钱我们都用不到了。”
约翰脾气本来就不太好,现在更是脸黑如碳,眉头拧得死紧,可孩子是他带来的,他没底气发火,只能一忍再忍。
“那家伙根本没告诉我他儿子这么闹腾,不然给我再多钱我都不会接这个活,我去接他的时候看着他也乖乖的,谁知道才半个小时就变成这样了。”
他们小队平日里不出任务时,楼誉因为在基地里身兼数职,也有很多活要干。
队员们偶尔能帮楼誉承担一部分,但大部分时间他们要么闲在家抠脚,要么自己出去找零活做。
陈临有厨艺且擅长电子设备维修,要么去当临时帮厨,要么上门帮人修电视、收音机、手机、电脑等等。
柳祈安体格健壮有力气,可以帮人装卸货物。
霍兰和约翰则在一家武馆当老师。
如今要是无法在基地内得到一份稳定工作,大多数人成年后都会选择当佣兵去外面讨生活。
想在野外活下来,不仅要拥有车子武器,自身也得强大才行,不然遇见变异怪物,别说跟它斗了,怕是跑都跑不了几步就得被吃了。
所以才会有教人锻炼身体、各种武器的使用、野外生存技巧等内容的私人武馆应运而生。
无论是在中央基地时还是来了永安基地,楼誉他们小队的野外生存经验都十分丰富,原本又是军人出身。
想在武馆找份工作,并不算难。
这个小孩是约翰在武馆的一位同事的孩子,同事的妻子在种植区干活,那是份体面又让人羡慕的工作。
粮食对于基地每个人都尤为重要,谁不想在种植区有点自己的人脉。
即便做不到说走后门买到便宜粮食这种大好事,那提前得知点消息,比如本季作物是好是差、种植区有没有招人计划之类的,就能给自身带来不少好处了。
约翰他们有楼誉在,消息属于最灵通的那一批,并不需要讨好同事和他的妻子。
他之所以愿意帮忙带孩子,主要是他和同事交情不错。
同事妻子突发急病进医院,孩子学校放假,他们双方的家长也早已逝世。
当时约翰就在同事身旁,同事信任他,又许以丰厚的报酬,答应晚上就来接孩子回家。
无论是出于人情还是看在钱的份上,约翰都不能拒绝。
谁晓得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呢!
约翰抱着脑袋,快要把头发薅秃了。
或许是听见大人们在谈论他,小孩子哒哒哒跑过来,举着飞机就轮流对几人指指点点:“敢说我和我爸爸的坏话,看我不收拾你们,biubiubiu,打死大怪物!”
陈临作为里面唯一一个还存有理智的人,害怕这小崽子真把伙伴们惹怒,只能出面试图安抚他。
“小聪乖,你想不想吃零食呀?我拿肉干给你好不好?味道特别棒的。”
“你是大坏蛋,我不吃你的东西!”名叫小聪的孩子根本不吃这套,说着还想抓起桌上的一个杯垫去打陈临。
霍兰刷一下就站了起来,怒目骂道:“你这孩子真无法无天了,我今天冒着被监禁的风险也得揍你一顿,让你知道什么叫铁拳之力!”
陈临一把拉住霍兰,正想劝她别激动,结果眼角余光看见另一道身影已经冲了出去。
是约翰。
“臭小子,看我不打你屁股!”约翰气势汹汹,边撸袖子边往孩子那边走。
小孩尖叫一声,转头就朝门口跑去。
“你小子站住!”约翰冷着脸大跨步追。
大人一步顶孩子五步,孩子哪能跑得过大人,眼见就要被抓到,小聪害怕地扭过头去看约翰和自己的距离,根本没有注意到前面也来了人。
“哎哟。”小聪刚回头就撞上了一双大长腿,踉跄几步差点摔倒,还是被他撞到那人伸手拉住了他。
“队长。”看见楼誉出现,约翰急忙刹住车,脸上的凶意也瞬间融化,“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楼誉道:“今天没事,提早下班。”
说着,他低下头,和这个陌生小孩对上了视线。
小孩眼睛瞬间睁大,然后猛地低下了头去。
楼誉好奇,问约翰:“这是怎么了?哪里来的孩子?”
约翰挠挠头,将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
“我不是真要打他,他太皮了,我就是想吓吓他,让他乖一点。”
霍兰等人也上前作证,“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嚣张的小孩。”
柳祈安仍心有余悸:“看见他,我以后都不想生小孩了。”
在大人们说话的这几分钟里,被楼誉牵着的小聪居然一言不发,即便他们在说他的坏话,他也没有像方才那样发怒大骂。
还是陈临先发现的这一情况。
“哟,怎么变成小鹌鹑了?”陈临蹲下,看着乖乖低头不语的小聪。
小聪闻言,忽然抬头瞪了他一眼。
陈临立马大喊:“队长他要凶我。”
小聪愤怒的眼里闪过一抹慌乱,赶忙又把头低了下去。
达到目的的陈临轻笑:“看来我没猜错,这孩子是在怕队长。”
“嗯?”柳祈安惊讶道:“队长可是咱们几个里最温柔的了,而且他才刚来什么都没做呢,这小崽子怕队长什么?”
霍兰看他:“说你傻你还不服,忘记当年那些新兵蛋子是怎么在队长面前哭的了?”
在中央基地时,楼誉的一部分工作也是训练新兵。
他长得高,身材健硕,一张脸更是俊美无俦,还总是见人就笑,看起来就像是个稳重和善包容的老好人。
每回第一次见到他的新兵也都是这么想的。
有人因此大松一口气,觉得遇见性子软的教官了,以后肯定不会太辛苦。
有人肚里坏水儿直冒,心道定要闹事反制教官,让他知道自己的厉害。
还有人被美色所惑,已经在暗搓搓计划告白仪式了。
结果不到半个月,这三类人的想法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原来楼教官的性子硬得能砍变异树,倒下来正好就砸到他们身上;原来楼教官嘴巴毒得像管制刀具,实力强到可以把人揍得不认识爹妈;原来色字头上真有一把刀,楼教官更是四十四米大刀……
即便离新训已经过去很久,新兵已变老油条,大多数人也没有被分到楼誉手下,但每次提起这位楼教官,他们都止不住打颤。
温柔的魔鬼。
这是大家对楼誉统一的评价。
柳祈安恍然大悟:“懂了。”
陈临笑眯眯:“小孩子最敏感了,谁是真凶谁是假凶,他们可明白着呢,对吧,小聪同学。”
小聪同学的脑袋埋得更低了。
楼誉被调侃了也没生气,还是那副沉静如水的表情:“你们怎么把我说得这么可怕,我又不会吃小孩。”
霍兰等人盯着怂哒哒的小聪,一个个都没憋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了,别吓着孩子。”楼誉边说边拉着小聪往里走。
“对了,你们……”楼誉的声音在看见仿佛被龙卷风糟蹋了一遍的客厅后戛然而止,他垂眸看着小聪,只是用纯粹的疑问语气问了句,“这是你做的?”
小聪身体猛地一抖,攥着小飞机的手用力得骨节发白,他的声音轻到几不可闻:“对不起……”
柳祈安几人对视一眼,都默默退到了旁边去,等着看好戏。
楼誉拉着小聪到沙发处坐下,将他抱到自己腿上,低头去看他的眼睛,微笑道:“可以告诉我为什么捣乱吗?”
小聪抓着木头飞机,嘴唇嗫嚅,没有出声。
楼誉将声音又放得柔了一点,接着引导:“约翰说,你来之前很乖很乖的,是到了这里才开始发脾气,嗯,那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弄乱屋子,又大吵大闹,就是想让几位姨姨叔叔生气呢?”
小聪一怔,这次终于敢悄悄抬眼去瞧楼誉了。
楼誉明白自己是猜对了:“听约翰说,你妈妈生病进医院了,你爸爸去照顾她,但是把你托付给了别人,你不高兴,是不是?”
小聪眼圈泛红,嘴巴也嘟了起来,像是要哭了。
“你其实很爱爸爸妈妈,妈妈生病了,你很担心,也想跟着去医院,但是大人不带你,你就想着你调皮捣蛋的话,叔叔姨姨们发火了,不想留你了,就会送你回到爸爸妈妈身边,那样你就可以见到妈妈了……”
楼誉话音未落,小聪就嗷一声哭了出来,豆大的泪珠子直往下滚。
“呜呜呜呜,我要妈妈,妈妈不见了,不要丢下我,呜呜呜……”
楼誉将小聪搂进自己怀里,任由他的眼泪将自己的衣衫打湿。
旁边的柳祈安等人已经惊呆了,好戏没看着,倒是被答疑解惑了。
谁能想到这孩子这么疯,就是为了逼他们送他去父母身边啊,有需求为什么不直接说?
……但仔细想想,就算小孩说了,他们也不会送他去。
毕竟大人在医院,他一个孩子去了也帮不上忙,还得让他爸爸分心照看他。
看这事儿整得,他们真成大坏蛋了。
几人尴尬地挠了挠头。
小孩跟水做的一样,哭了好久,几个大人都替他累了,他才抽抽搭搭地稍微止住了眼泪。
楼誉用帕子轻柔地替他擦去泪痕,低声哄道:“爸爸妈妈也是心疼你,才让你约翰叔叔先照看你,不然带你去医院,你爸爸要照顾你妈妈,没空管你,万一你不小心受伤,或者被坏人带走了,你妈妈醒来后知道了得多伤心啊。”
小聪抽泣:“不想要妈妈伤心。”
“你爸爸妈妈给你取名叫小聪,肯定是因为你聪明又机灵,你应该知道现在要怎么做,才不会让妈妈伤心的,对不对?”
小聪神色萎靡:“……待在这里,不给爸爸妈妈添麻烦,等爸爸来接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