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果是他猜测的那个人。
诸伏景光垂眸,不愿让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发现他眼底的惊涛骇浪。
无论是作为组织成员还是作为卧底,这样能往上爬到接触核心人物的机会实在是过于宝贵。
所以他没有直接拒绝,而是这样回复:“让我再考虑一下吧。”
这个话题之后就没有什么太尖锐的话题了,“老爷”像一个普通的家里长辈一般轮番关心苏格兰和贝尔摩德。
因为实在对他们之间的关系一无所知,诸伏景光手语打得很少,且都是一些简单的应和。
等到帘子后面传来细小但清晰的放下餐具的声音,他还没来得及在心底稍稍松口气,就又听到“老爷”开口了:“难得回来一次,今天你们都在这边住一晚吧。”
精心做好的指甲轻扣在杯壁上,贝尔摩德言笑晏晏:“这得看他愿不愿意?说不定波本正在等着他回去。”
那么大一只莱伊是被你忽视了吗?
诸伏景光没有继续接这已经上演了足足一顿饭的豪门催婚戏码,而是稍稍朝向帘子的方向点头。
这样深入巢穴的机会他不打算错过。
诸伏景光并不怎么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如果对方真想对他下手,根本无需采用这么曲折的手段。
被管家领着到了苏格兰在这里的房间,诸伏景光进去后第一时间就开始找有没有监听监视设备,最后在书桌下方发现一枚窃听器,但没有监视设备。
他没有拿走这枚窃听器,也没有毁掉它。作为一个手机被收走且“不会说话”的人,毁掉窃听器对他不仅无益还会引起怀疑。
然后才来得及好好打量这房间。
它大部分都很符合这间豪宅的规格,包括占地面积、仿佛上个世纪的装修风格,但除了没有窗户这一点外,又比这间空荡荡的宅子显得更有人情味。
书桌上的长颈花瓶里插着一束娇艳欲滴的鲜切花,被封起来的窗台上摆着几个小盆栽。
整整一面墙的书架上塞满了书,从人体医学到烹饪、乐理书都有,并没有很整齐地摆放着,而是东一本西一本,在这些书籍里面还夹杂了零星几本笔记。
如若不是这些物件看起来都很新,书没有被翻过的痕迹,笔记本上也一个字都没有,那诸伏景光甚至要怀疑其实一直有人在这间房居住了。
倒像一比一复刻后的成品。
没有其他东西可打发时间,他看了会医学书后就不知不觉进入睡眠了。
凌晨一点。
那双蓝色的猫眼忽然睁开,里面清醒得没有一丝睡意。
没有了颈后的阻隔贴,现在房间里那股清冽的葡萄乌龙香气已经比他安全屋的房间要更浓郁了。
安静地穿上外套和鞋子,诸伏景光像一只猫从小心打开的门缝中悄无声息地溜了出去。
走廊上铺着厚重的红丝绒地毯,能吸走大部分的声响,在壁灯昏黄的灯光下像是氧化后的血迹。
两侧的窗户也是封起来的,在这12月的寒冬夜晚里,甚至没有冷风能从中逃逸进来。
像是害怕在昏暗光线下被绊倒,诸伏景光手指贴在墙壁上慢慢地走着。
走廊的尽头是楼梯,在这光线下看不到这楼梯将通往何处。
只是略一犹疑,诸伏景光就走向上方的楼梯。
“这么晚了,少爷有什么事吗?”
管家的声音平静但突兀地在身后响起。
猫眼青年刚迈上去的一只脚若无其事地收了回来,他转身面对管家,用手语比划着:“刚刚睡太早了,现在醒来后发现有点饿,就干脆出来逛逛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房间里有呼叫铃,少爷可以让我们给你送来。”
他这么说着,却没有做出什么举动,只是站在那里。
于是诸伏景光重复:“想顺便逛逛。”
管家盯着他像是在分辨什么。这时诸伏景光才发现这位老人有一双绿色的眼眸,透着股无机质的冷感。
看了一会儿,他率先向楼下走去。
诸伏景光从善如流地跟上去。
结果没想到从楼梯下去之后便是晚上吃饭的餐厅。
长桌和帘子已经被收了起来,显得餐厅更加空旷。高耸的顶部不仅没给人开阔的感觉,反而像巨兽的嘴巴一般狰狞。
餐厅走过去又是一条很长的走廊,但走廊两侧没有房门,只有巨大的人像油画。
画里都是不同姿态的同一个人。
青年有着柔顺漂亮的金发,面容白皙俊秀,那双眼尾上扬的绿眸里盈满温和的笑意。
诸伏景光下意识向管家看去,发现他的目光也刚从油画上收回来。
不知道是管家的吩咐还是原本就如此,在一片昏暗的宅子里厨房倒依旧是灯火通明,诸伏景光坐在外侧的餐椅上,很快便有人送来了热气腾腾的煎饺和海鲜汤。
饿本就是他的借口,也不急着吃,倒是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示意管家坐下。
管家推辞了两次之后,可能秉持着事不过三的原则就坐下了。
然后被诸伏景光分享了半份饺子。
老人意思意思吃了一个饺子后停筷:“少爷比之前更有人情味,也更像他了。”
诸伏景光用眼神表达疑问。
像是自知失言,管家转了个话题:“老爷是真心希望您回来的,他年纪大了,身边需要人陪。”
想起“老爷”那显然是中年男性的声音,诸伏景光沉默地进食,没有表态,却忍不住在想,为什么不叫贝尔摩德回来,还是说,贝尔摩德也不愿意回来。
而且“老爷”如果和贝尔摩德是父女关系的话,年龄似乎有些对不上。
这顿夜宵过后,管家又原路把诸伏景光送回房间,之后他没有再出房门,等第二天天亮后又被贝尔摩德用一样的方法带了出去。
诸伏景光没有告诉贝尔摩德他的安全屋所在之地,只是让她随便把他放到路边就行。
于是在一句“期待你和波本的新进展”作为结束语后,诸伏景光被放在了一个偏僻的巷子口。
猫眼青年在原地转了一圈,曾经为了任务穿梭过东京大街小巷的狙击手很快就辨认出来这是哪。
他熟练地在巷子里再往左拐了两个分岔路口后,用前几天那张电话卡再次拨通了安室透的电话。
这次响铃过了一段时间才被接起来:“猫先生?”
诸伏景光从见到贝尔摩德开始,那颗一直悬在空中的心,开始轻柔着地。
他原本便有这两天给降谷零再次打电话的计划,按照对方的办事效率,已经足够彻底查明他那晚提供的情报是否属实,他需要再次确认对方的卧底身份后透露下一份情报。
但现在诸伏景光才惊觉,他逃离那巢穴之后,心底对幼驯染声音的渴望。
“安室先生应该已经能查实我那天所说的信息了吧?”依旧是缓慢且温柔的声线,内容却直截了当地开门见山。
安室透的声音听起来很苦恼:“猫先生,虽然我是侦探,但这种没有委托人还只有一些七零八落信息的案子,我也不是那么有空去接手的哦?”
像是没察觉到对方话语里的拒绝意味,诸伏景光自顾自地进行话题跳跃并试图拉近关系:“说起来,称呼‘安室先生’会不会有点过于疏远了,介意我叫你zero吗?”
“介意我叫你zero吗?”
电话那头原本就小的背景音现在已经几乎彻底消失了,但安室透的声音依旧平稳,困惑中带着点无奈:“这个称呼是有什么说法吗?而且说到生疏,我的记忆力可还没差到不记得这是我们之间的第二次通话。”
“因为透明的透,不就是代表什么也没有的‘零’吗?比起和其他人一般叫你‘透’,我更想要一个独特的称呼。”
即使是繁华如东京,也总有不够干净的地方。诸伏景光手里拿着手机,视线漫不经心地望向不远处一摊污水,它在冬天灰蒙蒙的早晨光线下像一口沼泽。
安室透对他的这番解释不置可否,也觉得没必要对这莫名其妙自说自话的人给予耐心:“如果猫先生只是想说这些的话,我还有其他要事,恕我失陪。”
以诸伏景光对降谷零的了解,如果他是真正的组织成员,被暗示到这种地步,会阴阳怪气地说这种程度对他可造成不了什么威胁建议换个筹码再来,而不是表露出这种类似于“对精神病患者要有基本的人道主义尊重”的态度。
虽然这一步棋走得急又险,但诸伏景光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于是他的视线从污水上挪开,笑弯了一双猫眼,连语气中都带上温软的笑意:“当然不止这些,我有份‘礼物’要送给zero。”
这个世界相对于他原本的世界来说有很多地方不同,可诸伏景光不会因为这样就舍弃他原本卧底多年所接触到的信息,他相信降谷零的能力足以去伪存真。
安室透大概是没想到对方在听到他拒绝意味那么明显的话之后反而笑出来,一时间没说话也没挂断电话。
于是诸伏景光便按照计划说出了他这次要透露给降谷零的三个信息。
一个是按照原本时间线接下来会由他们三人一起执行的任务,拿到一家制药公司暗中研发的违禁药品并灭口项目负责人。另外两个则是他后来得知的会死于其他组织成员手下的名单,但并不确定组织这么做的原因。
在他说情报的期间,安室透依旧装模作样地试图打断过他几次,并且表示如果有需要,他可以帮忙寻找口碑不错的医生。
说完要透露给安室透的信息,诸伏景光才得以分出心思去回应安室透的“关心”:“zero确实需要寻找医生,来治一下你口是心非的毛病。”
话虽如此,他其实还挺怀念警校时期那个看到马自达RX-7明明很感兴趣却嘴硬的降谷零。
说完想说的东西,诸伏景光就准备和安室透道别了。
结果却听到那位好心的侦探先生这样说道:“猫先生请不要讳疾忌医,不介意的话,猫先生可以面对面地和我聊一下你的事情。”
诸伏景光眨了眨猫眼:“见面,然后被zero控制起来吗?”
婉拒了安室透的“好意”,他挂断电话走出了巷子,却没有马上回去,而是走向最近的便利店。
“欢迎光临,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热情的店员小哥抬起头来,却在看到诸伏景光后一时间有些挪不开眼。
正埋头打字的猫眼青年没留意到这些,按下手机朗读键表示自己要某个牌子的香烟之后,才看到店员小哥愣了一下,然后有些狼狈地转身去给他拿烟。
“您应该是第一次抽烟吧?您说的那种烟味道有些烈了,不是很适合……”对一个陌生omega点出对方的第二性别是有点失礼的行为,于是店员小哥含糊了关于性别的词汇,“这款香烟更柔和,会更适合您一点。”
听到店员小哥的话语,诸伏景光想起贝尔摩德拿走阻隔贴后又没带备用于是只被衣物简单遮盖住的腺体,又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
或许因为第二性别的缘故,他现在就算没有刻意去刮胡子也留不了一点胡茬。
不仅如此,虽然诸伏景光该有的肌肉不少,但无论是长相还是体型都更接近于他警校毕业时的模样,甚至脸部线条还要更精致几分。
简单概括来说,整个人看起来温和无害,背着乐器包让他像一个参加音乐社团的大学生。
诸伏景光在店员小哥夹杂着怜悯的惊艳目光里再次打下一行字:“谢谢,不过我就习惯这个牌子的烟。”
顾客为上,所以店员小哥也没再劝说什么,手脚利索地为诸伏景光买单,只不过在把烟递过去的时候,他犹豫地开口:“不介意的话,您、您方不方便留给我——”
他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见到眼前那个长相俊秀温文的Omega忽然眼神凌厉地快速转身,明明背着一看就死沉死沉的乐器包,动作却轻盈得像一只猫,偏偏敲向身后男子的手腕的动作又相当狠厉。那男人藏在手心和袖子之间的手枪被这个动作震落,由另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接过。
店员小哥还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诸伏景光已经把那个男人压倒在地面了,甚至还游刃有余地空出一只手打字给店员小哥解释:“抢劫犯,请递给我绳子,然后报警吧。”
手忙脚乱地找出装卸货物的麻绳递给诸伏景光,又慌乱地打了报警电话之后,店员小哥刚想转身向这位身手与外貌完全不符合的Omega道谢,就发现连人带烟一起不见了,只有被五花大绑、原本企图把诸伏景光当人质的抢劫犯躺在地上骂骂咧咧。
其实这位做好事不留名的好心人此时就站在便利店背面那处小花坛面前,准备抽一根再回去。
结果却发现一件悲伤的事情。
他没带打火机。
不愿意再回到刚刚那家便利店,诸伏景光正在思考是重新找一家还是忍一忍回到安全屋,就看到有一个打火机递到自己的眼前。
警惕且心惊地抬头——他竟然没发现有人靠近他。
就算此时诸伏景光并不在高度警觉的状态,对方显然也不带丝毫恶意,但这样已经突破社交距离的靠近还是能说明这人不简单。
然后一头卷毛就这么猝不及防地闯入诸伏景光的视线。
看诸伏景光没接打火机,他的手掌心还往上颠了一下:“不要吗?”
猫眼青年这才接过来,点着烟后又还给了对方,看着松田阵平也给自己点了一根。
那晚由于萩原研二的存在,诸伏景光只能假装不在意地匆匆看了一眼松田阵平,现在才有机会仔细端详对方。
此时的松田阵平依旧戴着熟悉的墨镜和穿着一身黑西装,但身上并没有那股令人心惊的沉寂感,垂眸点烟时那长长的睫毛在眼下留下一片小小的扇形阴影,衬得他那本就非常优越的长相愈加煽情。
诸伏景光指尖夹着的这只烟,初闻着温和清新,但后劲又绵长又烈,常被内行人戏谑说这是最适合拿来骗新手的烟。而松田阵平的烟从一开始就散发出厚重而浓烈的气息。
鼻腔里只有逐渐升起的两股烟味,以及隐隐约约的葡萄乌龙香气,故而诸伏景光一时间也分不清眼前人的第二性别。
“我刚刚路过这家店。”松田阵平仅一句话,诸伏景光便明白了对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大概率松田阵平也发现了那个抢劫犯的不对劲,还没踏进店门就看到诸伏景光抢先一步制服犯人,加上记得他是萩原研二的“朋友”,出于或好奇或欣赏的心态便跟上来搭话。
那双凫青色的眼眸带了几分探究和跃跃欲试:“你练过?”
诸伏景光觉得有些好笑,心底又有些酸软,没有经历过幼驯染殉职的松田阵平身上依旧带着蓬勃的生命力。
他点点头,拿出手机开始打字:“有认识的人是警察,因为某些缘故……我便也跟着学了一段时间。”
发现眼前人不会说话,松田阵平怔愣了一下,大概以为诸伏景光所说的某些缘故跟他这个生理缺陷有关,挠了挠自己的卷毛后生硬地转移话题:“我叫松田阵平,你呢?”
“绿川唯。”
松田阵平只是看起来凶,但本质上是个挺好说话的人,再加上没有经历那场巨变,心扉没被他主动关上,在对他颇为了解的诸伏景光的刻意引导下,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很快就拉近了。
然后得知松田阵平依旧是爆处警的同时,心情复杂地获取萩原研二、或者说田纳西也是爆处警的消息。
“萩原是什么时候当上爆处警的?”
“没多久,就在上个月。说来也巧,我第一次遇见hagi就在他转来爆处组前一周,看到他转来后还挺高兴的,他的能力确实很适合当爆处警。”
诸伏景光垂眸假装在思考该在手机上打些什么语句,实际上是不愿意被直觉系的松田阵平发现他的情绪。
表面平静,实际上心里警铃已经响得快爆炸了。
他这下确定萩原研二是根歪苗黑的组织成员了。
但为什么?普通爆处警是接触不到权力中心的,还有很大的生命危险,萩原研二进入爆处组的时间又那么微妙。
诸伏景光余光望向身边的卷毛青年,觉得萩原研二的真正目标已经很明显了。
他要从松田阵平身上得到什么。
第11章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在这里并非幼驯染的关系,甚至相识的时间也不长,萩原研二到底想从松田阵平身上获得什么?
松田阵平除了没有一个叫萩原研二的幼驯染外,其他方面看起来和他熟知的那位似乎并无区别——
就在诸伏景光思绪飞速运转的时候,安静了好久的1207突然蹦出来:“萩原是喜欢上松田了吧!”
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哈??”
卷毛青年转头来困惑地盯着他:“你在惊讶些什么?”
虽然刚刚的那声震惊的语气词是在脑内说给1207的,但这剧烈的情绪波动还是被松田阵平捕捉到了些许。
猫眼轻巧地眨了一下,诸伏景光做出一个冒险的决定:“我在想,是不是萩原对你有超越友情的想法。”
他想起上次在地下酒吧看到这两人相处的模样,亲近却不亲密,以萩原研二的性格居然没有和松田阵平勾肩搭背,说明他们两个其中定有一个是alpha、而另一位是同样有领地意识的alpha或者身为异性的omega,以及对方肯定还没表露出这层意思。
诸伏景光当然不愿意看到作为真正组织成员的萩原研二把一无所知的松田阵平拉进黑暗,那么与其让萩原研二对松田阵平进行温水煮青蛙,还不如提前挑明萩原研二的心意,打破对方的计划。
他不认为松田阵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也对萩原研二产生友情以上的感情。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哈??”
他用一种“你在说什么傻话”的眼神看着诸伏景光,后者了然:那松田大概率是alpha了。
诸伏景光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这也只是我的一个猜测罢了,毕竟萩原看起来就像换了很多任交往对象。”
说完这句话,诸伏景光在心里给萩原研二道了个歉:抱歉啊萩原,虽然毫无证据地——1207从苏格兰视角得知的谣言算不上确切证据——说你坏话是我不对,但我必须让真正无辜的松田远离组织。
就连诸伏景光他本人也不该和松田阵平有过多交集。
比起仅仅是第二次见面的诸伏景光,松田阵平在情感上显然更偏向于认识了一个月并且相性良好的萩原研二,于是当下就不乐意了:“你明明是hagi的朋友,却为什么要在我这个陌生人面前这样说他?”
沉默了一瞬,卷毛青年的表情忽然有些怪异:“难不成,你是hagi的前任?”
这下诸伏景光的烟都掉地上了。
他打字的速度前所未有的快,甚至有和松田阵平比肩的趋势:“当然不是!我有喜欢的人!”
诸伏景光十分拒绝这个“罪名”被扣在自己的脑袋上,想想就能打个冷颤的程度。
松田阵平“哦”了一声:“是谁?”
什么是谁?
诸伏景光瞳孔紧缩,低头才发现自己刚刚情急之下打出了什么:我有喜欢的人。
1207小心翼翼地出现并询问:“是、是降谷零的对吧?你喜欢的人?”
它毕竟是个恋爱脑的小系统,在诸伏景光沉默不语后开始慌了:“你不会是喜欢其他人吧?那我岂不是……”
仿佛是扳回一局,卷毛警察扬着眉给出了以下定论:“如果你连自己的心意也意识不到的话,便也不要对hagi妄加猜测。”
望着松田阵平离去的背影,诸伏景光下意识重新摸出一根烟,却想起来掌控着打火器的松田阵平已经离开了。
他站在原地半晌,最终苦笑地摇摇头,捡起之前那根烟扔掉,也离开了。
在回去的路上,诸伏景光想到腺体上没有被贴起来的阻隔贴,找了家饮品店买了杯葡萄乌龙。
等待店员给他调配饮料的时候,猫眼有意无意地看向正为其他顾客准备咖啡的另一位店员。
明白自己身上包括房间里那一直若有若无的葡萄乌龙味道是怎么一回事后,诸伏景光开始庆幸他来不及和波本提出咖啡在哪买的问题。
这短短几天足以让他明白正常AO在使用阻隔贴后,正常情况下其实是不会被别人闻到信息素的味道。诸伏景光不清楚自己这种情况是因为发情期接近,还是他这个抑制剂不耐受的体质同样不是很适用阻隔贴,以至于他要把自己伪装成葡萄乌龙爱好者。
但事实上诸伏景光觉得喝葡萄乌龙还不如喝波本威士忌。
……那波本威士忌本人的咖啡味又是为什么能如此轻而易举地被他捕捉到呢?他回想起初次见面的时候,波本甚至喷了香水,可即便如此,诸伏景光还是能闻到其下的咖啡香气。
1207不知道诸伏景光在想什么,但它终于摆脱了一个究极恋爱脑不该有的微弱道德感,重振旗鼓来劝慰诸伏景光:“事已至此,你干脆就把喜欢的对象换成降谷零吧!”
诸伏景光仍在自闭中,只用了一个意味不明的语气词来敷衍小系统。
抿了几口清爽回甘的葡萄乌龙,猫眼青年终于回到了阔别20个小时的安全屋,然后发现他携带葡萄乌龙的伪装属于白用功。
安全屋里空无一人。
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诸伏景光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在腺体外重新贴上阻隔贴,然后立马拿出纸笔。
他需要画下那栋宅子。
诸伏景光所住的那层楼没有什么特殊,他在走廊上经过的时候确认过墙壁是实心的,而且整层楼的构造都很正常,没有什么夹层存在的空间。
但楼下的构造就总给他一种不和谐的感觉,无论是那空阔得怪异的餐厅还是那又长又深邃的肖像油画走廊。
诸伏景光的画画功底很扎实,即使卧底之后拿起画笔的时间不多,现在依旧能快速准确地画出那栋古老又华丽的宅子,甚至还随手画了管家以及油画里的青年。
把1207叫出来帮忙补充了一些他没注意到的细节后,诸伏景光把画像锁进了盒子里,留到日后获取更多信息后再回看。
完成这一事项,又出去给自己做了个三明治解决掉午餐后,诸伏景光正准备思考“老爷”提出的“波本要是愿意跟你在一起那我考虑提拔他”这不知道可靠度有多少的交换条件——说实话这种类似于入赘的话语发生在他和降谷零之间已经足够荒谬了,而他甚至还没能搞清楚苏格兰和“老爷”之间是什么关系。
结果就收到了琴酒发来的任务信息。
【15分钟内带上东西到DT-4。——Gin】
虽然只给出了地名,没有提任务内容,也没有说他此次的任务搭档是谁,但诸伏景光还是从这个熟悉的地名得知这是他四个小时前才刚和安室透说过的那个任务。
一颗心往下沉,诸伏景光没想到这个任务现在就被派下来了,比他印象中的时间要提早了接近一周。四个小时还是太短了一些,就算他再相信降谷零的能力,也心知对方在这么短的时间无法妥善处理好这件事,毕竟要证明“猫”提供的情报真伪也需要时间。
时间紧急,诸伏景光一边在心底吐槽琴酒这么赶是要腾出时间去开展他的平权活动吗,一边抓着回来后还没来得及放好的乐器包就往任务地点赶。
到达之后不出意料地看到面无表情的莱伊和似笑非笑的波本。
银色长发的头号杀手也在,这次带着他的标配墨镜方脸小弟。
伏特加从他手上的公文包里拿出几张照片、建筑平面图和一张日程表分给他们三个,并担当解说的角色。
这次任务大体就像诸伏景光此前在电话里向降谷零透露的情报那般,需要他们合作拿到一家制药公司暗中研发的违禁药品并灭口项目负责人,但比诸伏景光印象中的多了一项任务,在灭口之前从负责人那里问出他今天和谁联系过。
“看来应该又是个看不清形势的人吧,可惜了这副头脑。”波本戴着白手套手指夹着照片,紫灰色的眼眸暗沉下去,看起来就像一个标准的组织好员工。
伏特加叹气:“是啊,明明我们开了那么高的价格,他不仅还想继续狮子大开口,甚至今天还敢反问大哥是不是有人——”
剩下的话语被琴酒冰冷的目光给吓得咽了回去。
诸伏景光看向照片上有些发福的男性。看来降谷零的行动已经很快了,但这个姓藤原的负责人已经完全被利益蒙蔽住了双眼,不仅狠狠践踏法律底线,还没能意识到组织的可怕,面对降谷零匿名抛来的救生绳嗤之以鼻并非常心大地向组织透露了这一点。
琴酒看起来好像真的赶时间,除了瞪伏特加那一眼,他从头到尾一言不发也没有任何表态,判断出他们没什么有价值的发言后就坐进保时捷里扬长而去了。
三个人认真看了下那几张平面图后,再结合藤原今天的日程表,很快就决定好了分工。
莱伊去寻找合适的狙击点,而波本和苏格兰潜入这家药企,前者负责和这个项目的人打交道,而苏格兰则和波本配合好找机会去把组织要的药品拿到手并运出去。
和要去其他建筑找狙击点的莱伊分别后,诸伏景光跟着波本向药企走去。
看着眼前那头灿烂的金发,他头一次宁愿和莱伊独处也不愿意跟着波本。
因为诸伏景光害怕自己现在紊乱的心跳声会被对方捕捉到。
他们进入这家药企的过程很顺利。
波本利用他那欺骗性极强的外表把一名路过的员工带到无人处,敲晕后拿走了工牌,又用工牌进入实验室给苏格兰也顺来了工牌。
两人在实验室翻找了一小会儿,找到几个疑似会存放目标药物的上锁柜子。又从挂在墙上的人员名单摸清两个工牌主人的人际关系和实验室的负责人后,像模像样地从桌面拿了一堆资料抱在怀里,就往这次的任务目标——藤原的办公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