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渡不说话了。
“你听谁说的?”越朝歌意识到了什么,“那个姓刘的?”
“你们内部怎么乱七八糟的。”叶渡说。
“你不会一直以为我是主动要走的吧?”越朝歌巨冤,“我是被强行发配的。”
沉默过后,叶渡的语调放软了些:“到底怎么回事?”
“……还好我打这个电话,不然天知道要被误会多久,”越朝歌叹了口气,“老刘能力确实不太行,老板让他负责的项目搞不好,看星屿这边运转顺利,就异想天开把我俩调换了一下。”
这种事,本来是不该和甲方说的。
但对越朝歌而言,叶渡还有着另一个更为重要的身份。
人和人的感情会在彼此的付出中逐渐变得深厚和牢固。越朝歌忍不住想要和他进行更多的私人话题,好理所当然地拉进距离,变得更为亲密。
很幸运,叶渡愿意听。
“怪不得你忙成这样,”叶渡问,“那现在的项目顺利吗?”
越朝歌闻言叹了口气:“一塌糊涂。”
他简述了大致经过,提到了甲方负责人就是落水少女的父亲,但隐去了自己在这过程中诸多内心纠结。
叶渡听过后若有所思。
“怎么了,”越朝歌跃跃欲试,“想给我出气?”
叶渡反问他:“你需要吗?”
“不知道啊,我从来没享受过这种待遇,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他说,“但如果真的能换回来,对你们而言也是一件好事吧?”
叶渡又不吭声了。
越朝歌赶紧说道:“我开玩笑的。就算你提出要换,我们这边——”
叶渡打断了他:“你就非要给这种人干活儿吗?”
越朝歌愣了愣。
“他又不是你爸,”叶渡说,“你当初说退役就退役,不是挺潇洒的么。为什么现在非要吊死在一棵树上?”
第58章 我养你啊
越朝歌沉默了会儿,笑了笑:“你说的我也想过。干我们这行其实流动性挺大的,我前同事跳槽的也不少。但是……”
他短暂地顿了顿。叶渡没有追问或者催促的意思,静静地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大多数人跳槽也无非是为了升职加薪嘛,”越朝歌说,“那老头给我的待遇还不错,之前没那么多的糟心事,跟同事也很合得来。之前那些跳出去的,换了地方还是各有各的不顺意。都说东山老虎吃人,西山老虎也吃人。只要是打工,在哪儿都是要看人脸色的,不会有太大差别。”
“哦,随你呗,”叶渡说,“你觉得能忍就行。”
“能不能忍的……”越朝歌长舒了一口气,犹豫了会儿才说道,“其实还有一个选择,出去自立门户。但那样,需要考虑的麻烦可就更多了。”
他说完,两人一同沉默了会儿。
很少见的,率先打破沉默的竟是叶渡。
“如果要自立门户,需要担心的大方向来说只有三件事,”他冷静地同越朝歌分析,“资金、人力和客源。”他说着短暂地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整理措辞,很快又继续说道,“人力资源的底层也是资金。当然,如果你现在就能找到愿意主动陪着你一起干的伙伴,事情就能更简单一点。至于客源,这本来是最麻烦的一项,但我相信这么些年下来,你不会一点储备都没有。所以归根结底,你现在差的是钱。”
“我随口说说的,你怎么那么当真,还分析那么一大堆,”越朝歌笑道,“我看起来是当老板的料吗?”
“你当我也是随口说说好了,”叶渡继续说道,“我们现在和你们的合约截止日期是明年三月份。之后是续约还是重新招标,是我说了算的。”
“……”
“你有钱吗?”叶渡问。
越朝歌半开玩笑地问:“叶总要投资我吗?”
“抱歉,”叶渡答案冰冷,“能力有限。”
“唉,”越朝歌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那就没戏咯。”
挂了电话,他心里却是认真地思考了起来。
若真的自立门户,有很多对旁人而言可能造成困扰的问题,他都有解决方案。
在这一行浸淫多年,他最不缺的就是人脉。有了人脉,人力和客源就都有了保障。
叶渡分析得没有错。归根结底,他差的只是那一笔启动资金。
在和叶渡提起之前,他心中就不止一次的产生过微弱的念头,只是因为满足于现状,从未深思。如今认真审视,忐忑和兴奋各占一半,意识到那或许并非只是空想,一时间脑中涌出许多纷乱的念头。
但眼下并没有太多的时间用来思考这些。
刚和甲方沟通完毕,方案虽未被通过,但得到了宽限许可,需要重新排兵布阵。
会议上,原本极度自我完全听不得任何意见的高傲设计师破天荒地放软了态度,别别扭扭地表示愿意配合修改。
越朝歌思忖着,大概是被他的靠山找去谈过话了。
老板能把公司经营那么多年,肯定也不是糊涂人,就算再偏帮,也不会主动去断自己的财路。
会议结束,越朝歌回办公室的路上顺道去了一趟之前的项目组。
一见他推门,之前前来求救的组员立刻主动起身招呼。
“和星屿那边聊妥了吗?”越朝歌问。
“妥了妥了,”那组员一脸得救的表情,“正在重新沟通细节。”
越朝歌点了点头,心想着,叶渡表面上什么也没说,实际倒还真是给他面子。
他进门时老刘也在,站在宋九一的办公桌边低头说着什么,此时正挑眉朝着越朝歌所在的方向打量。
越朝歌的视线装作随意地从他身上掠过,然后停顿下来,点头微笑。
老刘也咧开嘴笑了一个,表情多多少少有些不自然。
方才组员前来求助的时候老板也在。以老板的性格,事后肯定会关心一下进展,若得知这一风波被自己简单化解,不知对此会作何感想。
此刻的老刘无疑会比他更想知道答案。
回到办公室后,越朝歌接了个电话。对方与他仅有过一面之缘,表示公司有装修计划,想要了解一下报价。
越朝歌一贯很习惯在社交场合当一个花蝴蝶,只求广结人脉。但自从接下了星屿的项目后,再有这类小活儿都会推荐给公司的其他同事去负责。反正自己顾不上,就当是送个人情。
但今天,他没有立刻把这位潜在客户推荐给自己的同事,在回答的同时心中下意识地计算起来,若是按照现有的散客流量,是否可能维持一个最小团队的开支平衡。
他终归不是专业的,算多了脑子里有些糊涂,得出的结论也是模棱两可。
这类活儿,肯定还是得找专业的来做。
而一个团队里需要的最关键的专业人才,他身边倒是不缺。
回到办公室,越朝歌给宋九一发了条消息,约他下班以后一起吃饭。
宋九一最近没那么忙,很想钻来越朝歌的办公室摸鱼,总被越朝歌赶回去。
已经离开了项目组,还整天凑在一块儿,公司人多眼杂,不合适。
更何况,他今天想聊的确实是不方便让人知道的话题。
委婉地询问了宋九一有没有跳槽的念头后,宋九一当下眼睛一亮。
“有猎头找你啊?”他兴致勃勃的,“想带我走?待遇怎么说呢?”
越朝歌有点儿心虚:“尽量保持持平吧……但也有可能会比现在差一点儿。”
“那就有点……”宋九一明显不太乐意,“哪有人往低处走的。你飞黄腾达,让我陪着去吃糠咽菜,太不地道了吧?”
“想什么呢,”越朝歌告诉他,“没人找我。只是最近这班上的实在不顺心,有点怀念当初跟你待在一块儿的时候。”
“别提了,谁不是,”宋九一对此怨气也不小,“姓刘那傻*玩意儿今天又来找我不痛快。这老东西好好一句话绕八百个弯子,屁话一堆都不知道想表达什么,绕来绕去的结果正经事儿啥也记不住。你在那会儿哪来的这些糟心的。”
越朝歌靠近了些,真诚地看着他:“假设,我也得吃糠咽菜,你愿意短暂地陪我一下吗?只是暂时,目标是未来一起飞黄腾达。”
宋九一不安地往后仰,愣了会儿,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你野心挺大呀?”
“还只是想想,”越朝歌对他笑了笑,“八字没一撇呢。这事儿我和谁都没说过,就你知道,可别说出去。”
“嗯……”宋九一抿着嘴沉思片刻,说道,“我觉得张姐和小宋你都可以去聊聊,他们靠谱,而且服你。”
这话听着仿佛已经默认自己是他的同伴,开始为他物色人选了。
“不急,”越朝歌笑道,“今天只是闲聊,你先别太当真。”
宋九一挑起眉来,在他肩上打了一下:“我还能不懂吗?……行吧,我心里有数。”
越朝歌点了点头。
所以最需要也是最根本的问题,果然还是在钱上。
成立一家对公的装潢公司,前期的投入不是一个小数目。
用应付喽啰的钱是招不到真正有能力的人才的。宋九一如今的薪资待遇不低,就算愿意自降身价,越朝歌也不可能真的多亏待他。
想要靠个人存款,肯定是行不通的。
回到家后,越朝歌立刻查询起了各类贷款信息,很快看得头昏脑涨。放下手机,他又陷入踟蹰,审视自己是否过于冲动,不知道到底该不该选择这条路。
现在这样继续干下去,虽然偶尔会有点憋屈,但生活总还是能过。他的收入基本覆盖了物欲,每月存款稳定增加,未来一切都有保障。
但若是尝试挑战,上限虽高,但下限也同样深不可测。
发了会儿呆,他拿起手机,给叶渡发了条消息。
——有空吗?
意料之外,不到两分钟就收到了回复。
——什么事?
不说没空,那越朝歌就默认他有空,于是光速打了个电话过去。
才刚接通,不等叶渡开口,他立刻说道:“我被你害惨了。”
叶渡愣了愣:“什么?”
“你让我心神不宁,满脑子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根本静不下来,”越朝歌说,“你害得我好惨。”
“……哦,”叶渡顿了顿,“那你打电话做什么,我现在在家。”
“你以为我在说什么?”越朝歌问。
叶渡不说话了。
“乱想什么呢,”越朝歌笑了起来:“我说的是,你给我的那些分析,我后来想了一整天。”
“……”
“不如……我现在上来聊?”越朝歌问。
叶渡有点儿恼羞成怒,赌气道:“我不会给你开门的。”
越朝歌、笑着翻了个身,继续说道:“你说完以后,我就真的想去试试了。”
“为什么不呢?”叶渡问。
“因为……代价太大了吧,”越朝歌说,“我毕竟没有经营方面的经验。就算有了资金,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运转下去。万一搞砸了,背上一屁股债,那可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叶渡说。
“我现在至少还有比较稳定的收入,日子过得也还行,”越朝歌继续说道,“挑战一把,可能会落得一无所有,下半辈子都得用来还债。”他说着,思维开始发散起来,“到时候可能年纪也有点大了,再想正经找个工作都难,要怎么才能把钱还上呢?”
叶渡答道:“卖身。”
越朝歌愣了愣,笑喷了:“都说了一把年纪,谁要啊?你买吗?”
叶渡没有立刻回答。
为了防止他又起承转阳痿,越朝歌抢先说道:“你肯定在想,我这种中看不中用的,买了也用不上,是吧?”
“买你给我打扫卫生,”叶渡说,“我看你这活儿干的挺不错。”
“哦,也行,我确实擅长,”越朝歌说,“其实……别的方面也可以努力一下。而且我定价不贵。”
叶渡的回应意料之外的温和:“嗯,那到时候我买你吧。”
居然没有被嘲讽,越朝歌一时语塞,半晌后喃喃:“你这好像在说……万一失败了就养我似的。”
越朝歌故意说得小声,说完心里已经做好了被叶渡言语羞辱的准备。
可等了半天,叶渡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预料之外的反馈让越朝歌有点儿懵,怀疑自己听错了。他试探着又追问了一句:“你真的要养我?”
“行啊,”叶渡说,“反正你看着也不怎么费钱。”
越朝歌暗想着,原来叶渡也是会同人开玩笑的。
可就算只是在打趣,也听得人心痒。
“我饭量很大,一顿能吃一头牛,”他有心配合这个玩笑,“你做好准备,可能会被我吃穷。”
“还好吧,又不是没见过你吃饭。”叶渡回忆了会儿,“好像也就比一般人稍微多点儿。”
越朝歌暗暗后怕。自己之前每次和叶渡吃饭时都有心收敛,居然还是留下了“比一般人吃得多”的印象。真放飞自我,肯定会被当成饭桶。
他委婉地告诉叶渡:“我一顿能吃两份盒饭。”说完停顿了一下,又补充,“大份装的。”
这其实还是有所收敛的。
当初还在役时,他在队里姑且算是“较为能吃”的一个。后来上了大学,自觉食量已经有所下降,在食堂理所当然地打完米饭后竟惨遭舍友围观,才意识到自己摄入水平异于常人。
这算不上什么太大的缺点,只是很容易让人显得不够体面。
为了维护形象,他对外一直有所克制,在酒桌上谈完生意回去再补宵夜也是常有的事。
他试着把这些小事暴露给叶渡,想要知道叶渡对此会有什么反应。
“那算了,我养不起,”叶渡说,“你自求多福吧。”
越朝歌不禁笑出声来。
“不行,你刚才说了要养我,”他告诉叶渡,“如果我破产了,就躺在你家门口,死乞白赖粘着你。”
“是吗?”叶渡的语调听起来依旧是淡淡的,“……你试试呗。”
越朝歌心头忽然涌出一种突兀的、强烈的冲动,想要对叶渡说“我爱你”。
他曾经假借演戏的名义说过一次,说完心头被暧昧的幸福与满足感充盈,整个人变得轻飘飘的。
他还想再体验一下,却又偏偏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毕竟,现在的他好像还没有什么能打动叶渡的资本。有些话只有一次机会,他不敢轻易去赌,因为输不起。
可那股冲动过分剧烈,就要按捺不住。
越朝歌小心地咽了口唾液,问道:“对我这么好,不怕我爱上你吗?”
“真无聊,”叶渡说,“没别的事我挂了。”
越朝歌不需要叶渡来养他,可叶渡的话却依旧带给了他底气和动力。
那之后的几天,越朝歌试着详细规划了一下,发现或许还有一些别的方式可以化解资金缺口带来的影响。
这些年来他和许多供应商都有过深度合作,完全可以尝试对付款账期进行沟通。加上甲方的预付款,好好把控预算成本,前期是有可能平稳度过的。
最需要头痛的,还是场地租金费用和用人成本。
前者可以先租个小地方使用远程办公糊弄一阵,至于后者,越朝歌思来想去,觉得可以换个解决的思路。
两天后,他又约宋九一吃了顿饭。
当宋九一问他“上次说的事儿是不是又有新想法了”,他坦诚地告诉宋九一,希望他也能一同入股。
意思是先别问我要钱,干脆你也出点儿吧。
可惜,遭到了无情的否决。
“这不涉及我对你的信任,只是不符合我的金钱观念,”宋九一说,“你甚至可以提出先欠着我的工资以后赚到了再付,但别想让我掏钱。我是一个买理财都只选保本的人。带风险的高利率对我没有任何吸引力。”
越朝歌明白他的意思也了解他的性格,无奈点头,不再劝说。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宋九一告诉了他一件听着又爽快又有点儿好笑的事情。
“姓刘的刚来的时候每天红光满面,嘚瑟得不行。这几天好像已经开始吃保心丸了,”他摇着头感叹,“一开始在我们面前还端着呢,现在终于彻底忍不住了,提到那位叶总的名字就骂骂咧咧的。”
“叶总做什么了?”越朝歌问。
“我哪知道,”宋九一边说一边笑得不行,“反正受气的都是他,对我们的工作没影响。”他说着又想起了什么,“这个叶总看着就是一副不好伺候的样子,我真佩服你,当初居然能把这种人哄得服服帖帖的。”
越朝歌心想,叶总也没那么容易服帖,是我自己先对着他服服帖帖了。
他不知道叶渡对老刘的态度中有没有替自己出气的成分。他一厢情愿的希望有,然后为此暗暗窃喜。
“你打算什么时候正式开始呢?”宋九一问,“是不是打算先两边一起干着?”
越朝歌摇了摇头:“不,如果真的要做,我肯定会先辞职。”
忽略精力上的问题,他多少会有些道德上的顾虑。
朱总在那之后主动约他小聚,说是想要携夫人和女儿一同当面向他表示感谢。越朝歌推说工作繁忙,没有立刻应下,心里琢磨着,有没有可能干脆偷偷吃掉这个项目。这无疑能让他的新公司在初期立刻顺利运转起来。
若是两边同时进行,一边装模作样地继续指挥团队另一边却使绊子左右互搏,未免有点太下作了。
虽然无论如何都一定会被老板记恨,他还是不想把事情做的太难看。
更何况,朱总对他最大的好感来自于对他人品的信任,光明正大一点,也未尝不是一种争取手段。
但辞职终究不是一件小事,他还是想要在准备更充分以后再行动。
一直忙到周末,越朝歌有心把所有工作都压缩在了白天,晚上下了班后立刻把自己收拾了一番,然后久违地敲响了叶渡家的大门。
叶渡见到他的第一句话,说得十分阴阳怪气:“大忙人,今天怎么有时间来我这儿做客?”
越朝歌呵呵傻笑,也不顾叶渡的反应,径直往里走,像头牛似的撞在了他身上。待叶渡被迫向后趔趄,他又伸出手臂,牢牢地把人抱进了怀里。
越朝歌踢上了身后的大门,把脸埋在叶渡的颈间,喃喃道:“你猜猜,我这几天在忙什么事。”
叶渡也抬起手来,轻抚在他背脊:“……我怎么知道。”
“我想试一试,”越朝歌说,“我明年就三十了,不想再给别人当牛做马了。”他说着一下收紧了手臂,突兀地把叶渡整个抱了起来,快活地说道,“反正失败了也有人会养我。”
这不是他第一次突然袭击,叶渡却还是被吓到,惊呼的同时皱着眉头抱住他的肩膀以保持平衡。
“所以,我的人生已经没有错误选项了,”越朝歌继续说道,“我必须去试试。”
“钱呢?搞定了吗?”叶渡问。
“还没,但问题不大,总能解决的,”越朝歌仰头看他,笑眯眯的,“我今天过来不是为了聊这个。”
那些烦心的事儿,他这阵子已经思考得太多了,现在只想好好地看看此刻被他抱起的人。他还想多亲亲他,想嗅闻他身上的气味,再对他做一点荒唐但能让彼此都感到快乐的事。
他想数清叶渡身上的每一颗痣,再在上面留下自己的专属记号。
“你现在开始夸我,”他抱着叶渡往里走,“待会儿说不定就有奇迹。”
叶渡的眉头依旧蹙着,憋了会儿,说道:“我也许可以……帮上忙。”
“你当然能,”越朝歌一手托着他,另一只手不规不矩地爬到了他饱满的臀,带着浓烈暗示意味揉按起来,“这个忙只有你能帮我。”
叶渡面颊微微泛红,表情却依旧是一本正经的:“我不是说这个。”
看来他是真的很想把方才的话题继续下去。
越朝歌走进了客厅,把他平放在了沙发上,双手居高临下地撑在他身体两侧,低头亲了亲他颈侧的痣:“你想说什么?我听着。”
他暗自揣测,叶渡是不是想提出入股。
叶渡的收入毫无疑问比他高不少,看起来也没有太奢侈的爱好,若是有心相助,应该能解燃眉之急。
他和叶渡之间的关系实在微妙,他过去有心回避这个可能,此刻却突然觉得是个很妙的主意。
那样一来,他和叶渡就能建立一种更深的绑定关系。未来就算叶渡不爱他这个人,也该会心疼自己的钱,无法轻易和他划清界限。
“比起贷款,找一个投资人对你而言风险会小很多,”叶渡搂着他的肩膀,任由他在自己身上胡作非为,“毕竟我也不是很想养一个饭量那么大的人。”
“嗯……听起来挺不错的,”越朝歌抬起头来,含着笑看他,“叶总要投资我吗?”
叶渡白皙的皮肤早已浮上暧昧的暖色调,此刻有意识地回避了越朝歌的视线,但唇角却隐约透出笑意:“我和深哥提了一下。”
越朝歌动作一滞。
叶渡继续说道:“他挺有兴趣的。”
越朝歌心想,他*的。
叶渡当然知道此时此刻并不是一个适合聊公事的时机。
距离他和越朝歌上一次的亲密接触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当时被那三个电量无穷无尽的小玩具折腾得几近虚脱,对越朝歌本人简直恨得牙痒痒,之后的几天里暗暗在心中咒骂了这个混账家伙无数次。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肉体的不适悄然恢复,心中的渴望逐渐复苏,开始酝酿发酵。
叶渡好了伤疤忘了疼,痒了。
像这样被越朝歌压在沙发上,仅仅只是嗅到越朝歌身上那熟悉又令人心动的气味,叶渡的身体已经自然而然的产生了变化,本能地做好了迎接的准备。
明明最该担心的,是接下来到底能不能顺利进行,可早已软成一片的叶渡却还是忍不住要去聊些破坏气氛的话。
或许是太想要邀功了。
越朝歌所从事的,是叶渡完全没有进入过的行当。所谓隔行如隔山,其中门道,自然不会有太深的了解。但想来创业,总离不开金钱的支持。
和大学毕业便立刻投入工作的越朝歌不同,叶渡本科在谢宇深的建议下留了几年学,回国后正式入职时间尚短,前几年被谢宇深安排着在若干相对基层的岗位学习经验,收入平平。
如今手头虽已宽裕,但存款却还不多,自觉帮不上太大的忙。
出不了钱,也可以出点力。
对创业方而言,若能拉到投资,无疑会比贷款更为安全稳妥。
当叶渡在脑中过滤合适的目标,很自然而然便浮现出了谢宇深的面孔。
无论是对臻禾国际还是谢宇深个人,那无疑都只是一笔微不足道的小钱。叶渡试着和他沟通了一下,过程艰辛,结果倒还算令人满意。
叶渡在委婉表达来意时只用“我的一个朋友”来代称,谢宇深却在短暂的沉默后非常直接地点出了越朝歌的名字。
然后他问叶渡:“你对他是认真的?”
那之后,他们长谈了几个小时。叶渡被迫讲了一大堆在越朝歌本人面前就算是撕烂了嘴也绝对说不出口的话。
直到那时,叶渡才知道谢宇深之所以当初会坚信他们关系匪浅,是因为多年前无意间见过叶渡偷偷夹在书本中的照片。
当年高中时代的毕业照,被叶渡局部放大,打印,沿着轮廓剪裁后小心地收藏在书里。强行放大的像素点让照片看起来有些模糊,可优越的眉眼还是让谢宇深在多年后辨认出了本尊。
谢宇深说,当年便意识到了他喜欢男孩,但斟酌过后并没有选择告诉叶澜。
那时的叶澜状态已经非常糟糕,命若游丝,他不希望自己的妻子在生命的最后还要去为弟弟操心。
叶渡听过后一阵恍然,又有些庆幸。
他想,以叶澜的性格,就算知道了他的取向,应该也不会抨击或是打压。但她一定会放心不下,会怕叶渡未来的人生道路走得比寻常人更为艰难。
叶渡也不希望她离开时还带着心事。
但这心事却实实在在让谢宇深担忧了很多年。
叶渡过去默认这个固执又死板的男人一定不会接受这样的离经叛道,却未曾想在他毫无所觉的岁月里,谢宇深已经带着无奈一点一点哄好了自己。
他现在只想知道叶渡对那个叫越朝歌的男人究竟有几分真心。
为了能让谢宇深答应出资,叶渡不得不硬着头皮强忍羞耻,背着越朝歌对两人的关系大肆造谣。
得知叶渡和越朝歌相识多年感情笃深恋爱状态稳定未来也打算厮守一生,谢宇深欣慰点头,表示这么说来都是一家人,举手之劳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当然,具体事宜还是要越朝歌亲自来和他沟通。
怀揣着这样的大好消息,叶渡欣喜不已,迫不及待想要与越朝歌分享。
他还为此准备了充分的腹稿,计划着在与越朝歌提前对口供时好好观察一下越朝歌的反应。
反正当初是他先不打招呼就在谢宇深面前和自己假扮情侣的,眼下肯定也不会拒绝再演上一出。
叶渡不受控地畅想,这样下去,他们会不会有假戏真做的那一天。
却不料越朝歌在听他提起谢宇深后非但没有表现出任何欣喜,反而皱起眉来。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叶渡,眼神中透着不可置信,半晌后才说道:“找他做什么?”
叶渡不明所以,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我……我随口提了一下,他挺有兴趣的。对他而言,我跟你……反正,不管是他个人还是以臻禾的名义出资,未来不但能解决你们的资金问题,客源也会有保障。毕竟——”
他才说到一半,就被越朝歌打断了。
“我不用,”他沉着脸起身,背对着叶渡坐在了沙发上,“没必要找他,这点小事,我自己有办法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