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倭人找到他们,要与他们合作,他们也顺势借助了不少倭人的助力,但至于信了倭人的话?
他们还不至于糊涂到分不清内外之别。
而现在,他们也借此,顺势低头,献上图纸,以求庇护。
倭人,倭岛,就是他们的投名状。
老吴王都已经死了,现在的吴王是新吴王不是吗?
姜衡的确想灭倭,但时间上,现在却不是最妙的时间。
若要出兵攻打倭岛,以五六月借助风向驶向倭岛是最佳的,其他时间,其实也不是不可以,毕竟还能借高丽的位置做踏板。
只是,倭寇既然有所准备,那他们海上行军的动作,也必然被发觉。
所以,既然如此,那与其临时决定出兵,不如好生备军,堂堂正正展示大梁王朝的实力。
“出兵是要出的。”
太子给了南吴一个准确的信号,“却不是现在,你们也时刻准备着吧,倭寇无人性,指不定就乱来。”
这就是说,要出兵会通知他们一起了。
这还没完,太子又将其他几个使臣给叫了回来,还召了右相,户部尚书,邓国公主,鸿胪寺卿。
“之前,宋卿希望我朝派遣人力,教化吴地夷人,孤觉得,这确实是我们这个宗主国应尽之责。所以孤想着,是否在吴地,增设一驻使馆,不干涉各国的内政,只是让派遣过去的官员,有个官方办公场所,也让其他国家,知道吴地受我们庇护,就近处理一些疑难杂症,让在外地的汉人有个安心之地,同时辅助两国与各国之间的航海贸易,不知各位觉得,如何呀?”
“不知我琉球可有幸,得上国看重?”
吴使宋鑫还没回答,琉球使臣何汇便抢先开口,太子既然问的是‘各位’,那就是意不在南吴一国。
“上国知晓,我琉球分独岛与群岛,但有一事,贵国或许还并不知晓。那群倭寇,一直侵扰的便是我国群岛上的同胞,为此甚至想要分裂我等。若有上国驻使馆坐镇,我琉球上下,也可安心呐!”
姜衡前世的印象中,隋朝之时,就有记录隋炀帝三次遣使“流求国”,学术界就其位置有所争议,但隋唐地图上,流求位置都是湾湾岛,包含了琉球群岛,即是泛称。
元明时期文献就常称湾湾岛为小琉球了,群岛则是大琉球,明朝琉球成为藩属国,永乐年间后建立联系,才逐渐成为中原行政管辖范围。
这一世则有所区别,如今琉球依旧是统称,而倭岛依旧野心勃勃,侵扰琉球群岛,现在已经有独岛和群岛之分,怕是再过些日子,就又要分大小琉球了,这可不妙。
“这有何难,”对于琉球使臣这话,姜衡是疯了才会拒绝,“琉球与我福建本就一衣带水,更有遗民往来,要往深处来说,本就是一家人,如今有外人欺负了尔等,朝廷又怎能置之不理?”
既然琉球现在主动要求驻使,那对琉球的态度自然不能与对外藩一样,要有所区别,就看琉球使臣是什么反应了,是觉得中原越线了,要慢慢来,还是直接接受呢?
一家人……
琉球使臣当然听懂了含义,当即表示,“太子殿下,我等子民,终于有家了!”
当臣子的,在哪儿当不是当,反正王上说了,只要他还是王上就行。
故而,使臣继续感动并暗示道,“太子殿下容禀,我王感念中原许久,只是倭岛在侧,不敢轻易脱身,如今有朝廷相助,我王亦渴望回到中原呐。”
诶?这就是意外之喜了。
“游子归降,岂有阻拦之理?既如此,孤做主,封琉球国王为东宁郡王,为其在京中建造王府,只是琉球事未了,还需其坐镇,若郡王感到辛劳,朝廷可派人相助。”
何汇眼睛一亮,朝廷可太有分寸了,言下之意,琉球事情了了(倭岛不足为惧了),东宁郡王入京养老,其子嗣是留在琉球管辖琉球,还是跟着入京享福,都看他们自己。
“臣代郡王,多谢朝廷恩典!”
使臣与太子,一番你侬我侬之后,何汇这才起身,满脸笑意对几位同行抱拳,“一时激动,让诸位见笑了。”
“于贵地而言,这是好事。”宋鑫也恭喜道。
在他看来,这的确对琉球而言是好事,琉球与中原隔得太近,却又没有紧挨着,是一个既安全,又危险的位置。
倭岛更是心思极大,想要一步步蚕食琉球,那中原之外的海洋屏障,就成了倭岛的自留地了?中原绝对不会允许,光凭借这一点,中原必定保琉球,倭岛,也必定会出兵敲打。
现在中原彻底接纳琉球,那其他国家,动心思前就要思量思量了。
但他们南吴不一样,他们吴地到底和中原隔得远,就算大梁有心思,也还是需要吴地自治的,合作就好,想必大梁心知肚明,所以对于驻使馆,宋鑫其实没什么太大的意见。
只有一点:“上国仁德,只是不知这驻使馆,是否配备军队?若有,下臣需先回禀王上。”
“孤说了,驻使馆是为了双方更好的贸易合作,而不是像倭寇一样侵略,军队算不上,但护卫是要有的,他们不会干涉使馆外的事情。”
“至于护卫的数量,不会太多,顶多……八百左右吧。若不够,再派遣,或者有劳你们那儿出点人了。”
八百人,宋鑫算了算,应当还好,不至于挑动王上敏感的神经。
“受上国庇护,自是应当。”这就是没意见了。
如此,再互相商讨一些细节,这事儿,就算初步定下来了。
安南与高丽两个王子就有些惴惴不安了,他们两个海上的藩国就罢了,或许还需要借势,我们这两个与大梁接壤的,有必要多个顶头上司在自己地盘儿上吗?
之前他们软和得快,亲近的姿态也比琉球和南吴做得足,可一到这种关键时刻,他们反而并不急着表态。
这就是外藩与汉人遗民的区别,琉球与南吴,虽然不止汉人,但终归是汉人为主导的藩国。
琉球和南吴未必看不出大梁背后的含义,但是那又如何?再怎么样,都是汉人得利,他们的地盘强大了,这就是内外之分。
待这些外藩使臣都离开了东宫,几位老大人倒是都笑了出来,如今有举国之力做兜底,不用担心时间不够,太子殿下便果断转变了方式,果然,天幕是个好东西啊。
至于安南与高丽还没表态,那重要吗?倭岛平定后,高丽还有选择吗?安南,也是迟早的事儿。
“九哥特意叫我来,可是需要我出使驻外?”
“是有此意,你本就在鸿胪寺学习外藩文化,原先打算是让你去琉球的,只是不曾料到琉球王做了两手准备。当然,现在是东宁郡王了。”
顶多再过个两三年,整个琉球区域就是顺理成章的东宁省了。
没让王子过来,但是派遣了琉球丞相,是进是退,到哪种程度,全看大梁内部如何,如今亲眼见到大梁内部一片和睦,上下齐心,就果断选择了归附,也给自己捞了个王位。
“高丽与安南,倒是不急,再等等吧。”
南吴那边,更需要一个文武双全的有经验的使臣坐镇,还用不到年轻人。姜琦表示理解,她是想出力,但是并不自大。
“殿下似乎对琉球格外重视,是因为位置?”右相还记得‘南海卫所’,可是包含了琉球的所在区域的,而现在一出手就是承诺郡王,还给足了选择的余地。
姜衡爽快的点头,“琉球,高丽,倭岛,其实在孤看来,都比安南与南吴重要。”
“琉球与倭岛,我中洲以后海权时代的跳板与屏障,而高丽,咽喉之地,最好还是我们自己把握才妥当。”
右相人老成精,没有再点出太子对琉球与对倭岛的不同态度。对琉球,可以慢慢来,收心为上,重视琉球发展,对倭岛,不出意外,明年就正式出兵了。
较原计划提前了,但是,完全可行。
“翰林院已拟出申饬倭岛的国书,殿下您先过目。”
这便是针对倭岛,讨论具体的执行方案了。
国书上,站在礼仪方面,狠狠贬斥了倭岛的胆大妄为,以谋逆犯上之罪,废黜大樱天皇皇位,天皇嫡支一脉全部赐斩立决,另选王室子弟,封为东樱王。
幕府将军白石川枫不敬上国,不尊王化,诛其九族。
虽然不许称皇,但是大梁的国书,还是选择了维护大樱王室的大樱正统性,再通过白石家诛九族,借此打压幕府的权威。让幕府没法架空王室,一言堂。
新王会相信幕府的“天幕”之言吗?
这不重要,因为新王的正统性来自于宗主国大梁,而倭岛没有举兵大梁的能力。
而幕府一系,知道真相又如何?还是会陷入倭岛政权的内斗之中。
“只是倭岛的正副使臣都被斩杀,我们还需要派遣使臣前去宣旨。”
而使臣,有回不来的可能性,哪怕本身也没让其做一个“汉使”的使命,毕竟倭岛已经有犯上的理由了,历史向来讲究春秋笔法,他们熟。
倭岛犯上是真,大梁反击是真,至于中间有时间差,不写就是了,都是写实,绝不掺假。
“那就有劳右相选一选使臣,一切以安全为先,待遇也拉满。”
“是,臣知晓。”
而在使臣出使倭岛之前,其余四个外藩的使臣,是不可能离开京城的。
使臣虽然有丧命的风险,可在使臣的竞争上,却激烈得很,名留青史,封妻荫子,文人士大夫,求的不就是这个吗?
而出使倭岛,无论达成哪一个结局,都能触发“百代留名”,不竞争就怪了。
不过到最后,右相挑选出来的使臣,竟只是一个翰林院新人。
“元泰二十一年的状元曾离,口齿伶俐,习纵横。”
自王家献书之后,有不少遗失的经典重新现世,其中就包括了《苏子》《张子》等纵横家经典著作,而曾离在翰林院,也不忙着表现,只默默充实自己,这不,机会来了,直接舌战群儒,夺得桂冠。
光是听到元泰二十一年的状元,姜衡就知道,这一定是个人才。
元泰二十一年的科举,是天幕出现后特意加设的恩科,能在那一年夺得魁首,还甘愿沉寂下来研习名家经典,能力和心性,都绝非常人。
“如此人才,孤倒是有些舍不得他去倭岛了。”
“殿下,倭岛王权与将权已经对立,此番我朝扶立倭岛王室,打压幕府,幕府的所有言论,在王室那里,完全可以做为挑拨离间!臣有信心,挑起倭岛内乱,削弱幕府势力,待明年夏,王师定能直入东平岛!”
他们这种学纵横的,天生就应该出外勤的,谁也不能拦着!
见曾离干劲满满,姜衡知其志向,自然不会阻拦,“如此,那便中秋之后,再行出使。”
“臣,定不负殿下期望!只臣,还有一请求。”
“直言便是。”
“臣想去与倭岛使团剩下的人,聊聊天。”
这是真的一心工作啊!勤奋到让他这个太子都有些汗颜。
曾离忙碌了起来,四个藩国的使团却有些无所事事,偏偏,朝廷没有下令,他们根本走不了。
这一等,就等到了中秋佳节的前夕,八月十四。
中秋佳节朝廷自然是放假的,毕竟是阖家团圆的节日。
但今年中秋较为特殊,要派遣使臣出海,故而提前在八月十四,举办了一场宫宴,四国使团,包括之前归附的慎侯一家,都在宫宴名单之上。
当然,与其说是宫宴,在朝廷看来,更是提早周边一家亲的铺垫。
曾离一家,自然也在其中。
也是在宫宴上,吴使宋鑫才发觉,西域竟然已经被收复了!西域主要部落的首领也已经成了慎侯!
这些日子在京城,他们竟然没打探出来这一点,这不值得京中的百姓讨论的吗?竟然一点风声都没有透露。
更令他不解的是,那慎侯,面上竟没有一丝不愉,从脸色就能看出来伙食和心情一定很好,难不成就因为女儿是亲王侧妃?不至于吧?这么快就真的忘记自己当王的时候了?
整个宫宴,一片热闹,吴使只觉得自己有点格格不入,直到宴会进行到一半,除了他们这些外藩使臣,似乎所有人都停下来了一瞬。
怎么回事?
而后他看见,元泰帝对台下的舞姬等人挥了挥手,丝竹管弦之音就此停下,宫人开始奉上更多酒水茶点等消遣用的零嘴,并无需多言,便默契的给老大人们,皇子们,和给他们,挪动桌椅,都朝着一个方向。
吴使:???
然后他听见,大梁的晋王说:“还好上次宫宴有经验。”这次调整就很快了。
吴使:你们在干什么说什么啊?能不能不要当谜语人啊!你们这样突然看着天空,又做些奇怪的举动,很令人其鸡皮疙瘩的!天上明明什么都没有!
总不至于,大梁人能如此默契的整蛊他们吧?
大梁最顶尖的一批人,整蛊他们?也不合理呀!
可若不是,那这一切,似乎太过诡异了。
不,还有一个异类。
只见琉球的使臣难得失了稳重,像猹一样往四周看,往天上看,分明什么异常也没看到,但就是突然激动了起来,亮闪闪看着大梁皇帝,“陛下,请问这是天幕出现了吗?”
天幕?什么玩意儿?
伸长脖子四下张望的李庭荷:“什么天幕,我怎么没看到?”
茫然四顾同样有点慌的金磊顺:“我也没看到……”
袁尚书笑着给使臣解释道:“上天庆贺我大梁诞生圣君,故降下天幕,以预测祸福,知吉凶。”
“那为何,我们不能看到?”李庭荷有话直问。
回答的却是哈哈笑的慎侯,“这天幕只认单一大梁户籍的子民,本侯归顺后马上就能看到了!”
慎侯的话说得固然让大梁君臣可心,但也不能一直这样说,袁尚书接过话头,道:“诸位莫急,我大梁并无什么不敢示人的,会有宫人在诸位旁边,为诸位翻译天幕的内容,若是感到不便,也可回驿站,差遣侍从翻译。”
“宫宴既未结束,我等又何能提前离席?”
吴使这次率先表态,其余人也表示,虽然听不到看不到第一手天幕,但还是要待在这儿。
吴使哪里还反应不过来,倭岛与琉球这次的异常,绝对与这个莫名其妙的天幕有关!
所有人都能看到,就他们看不到,哪怕宫人好吃好喝伺候着他们,可这种被隔绝在外的感觉,太糟糕了。
可回驿站固然没有这么糟糕,但也会错过大梁君臣的第一反应。
吴使则干坐在椅子上,心中百转千回,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怎么从前中原就没这什么天幕?在大梁的时候就有了?
当真不是在框他们吗?
简直……如坐针毡。
若真有这什么天幕,那……他们还要在海上漂泊吗?
安南与高丽两方面色一白,他们是不是该马上答应那什么驻使馆?中原竟有天赐!
琉球使臣却是一急,“可是陛下,我琉球不是已经归属中原?”怎么他还是看不到?
“咳咳,应当是国书还未抵达,行政归属权等还未敲定,只要国书一定,东宁省所有百姓,都能看到天幕。”
“这……”倭岛怎么就那么可恶!若非倭岛,他们流程早就办好了!
【亲爱的观众朋友们大家好呀,连着说了好几期正经的内容了,咱们这一期就来放松放松。】
这话一出,民间顿时就兴奋起来了,又嗅到吃瓜的味道了!
官职低一点的,没有参与宫宴的官员们一个个也兴奋了。
“在家好,在家妙。”在家可以看上司的乐子,嘿!
天幕以来,被提及最多的,无可置疑的主人公——姜衡,抹了一把脸,不用想就知道,娱乐性质的,他逃不了被扒。
上次是知晓了造谣的根子在自己,这一次呢?不会是野史吧?
外藩使臣看不到天幕,只能看在场的众人,然后发现他们神色很是凝重,也不禁跟着提起了心,咋回事啊?
翻译呢?快总结告诉我啊!
【这一期,我们来讲讲,弘德朝的名人榜。我们先从著名的背锅之王,楚王姜徵说起,因为由他,可以串联起好几位知名人物。】
【楚王姜徵,元泰帝第六子,元后一脉幼子,身份之贵重,肉眼可见。
哪怕是在鹤仙登基以后,生活质量也并没有减弱,甚至到了御史多次参奏楚王奢靡,铺张浪费的程度。
鹤仙见状,也只能一边压下御史的折子,一边口头申斥楚王几句,让楚王收敛一点,但楚王仍旧半点不改。
在太宗日记出土前,楚王在大众眼里的形象,就是鹤仙为塑造兄弟之情,善待元后一脉,推出来的政治吉祥物。】
楚王呵呵笑了,他在父皇当皇帝的时候都不敢奢侈到惹怒那群御史,等他同父异母的弟弟上位了,他反倒敢了?
满朝公卿看向太子,太子殿下,您做什么奢侈到被劝谏的地步了?您跟谁学坏了?
元泰帝也盯着他,这么有钱?
“我肯定没动国库的钱……”姜衡理直气壮地小声反驳,要是动了国库的钱,他可护不住楚王。
楚王:确定是护我?
宫人对使臣翻译道:“天幕上说,弘德帝对待兄长楚王很好,兄弟二人齐心协力,建设大梁,虽有官员不合时宜阻止,但感情依旧。”
“弘德帝?”
“就是太子殿下以后的年号为弘德,为区分,故称未来的太子殿下为弘德帝。”
使团众人恍然大悟,怪不得楚王看着面色不好,原来是被臣子为难了。
吴使宋鑫看着空荡荡的天空,老天爷认证的未来皇帝啊,怪不得,怪不得大梁这位太子权势似乎大得离谱,还能越过元泰帝发号施令,原来是太子有天眷啊。
安王府的老二笑着道:“大众眼里的形象,也就是说这背锅背得也不怎么牢固嘛,权儿,你猜猜,是为什么?”
安王世子哪里还有什么乐子人心态,一下就回归了考试状态,“莫非是史官记录泄露了?”
【楚王冤呐!】
【在楚王姜徵以前,提到楚王的第一反应,是我蛮夷也,但在姜徵以后,提到楚王,那就是:我锅王矣!】
“话不能这么说,”姜衡为自己辩驳,“六哥难道会一点不享受吗?”先不管背了奢侈的哪些锅,楚王不享受,能背锅吗?
晋王点头,“有道理,说不准六弟的生活比我们都好得多。”
楚王:……
使臣觉得哪儿不对。
宫人道:“天幕中弘德帝让楚王殿下对自己好一点,不能真的一点也不享受。”
【那楚王,究竟背了哪些锅呢?我们挑几个经典的来说一说。】
楚王无声呵呵,还几个经典的,老九还真是逮着他一个人背锅是吧?
【其实在太宗日记出土前,我们会发现,史书上,关于楚王背锅,就已经有端倪了,那些臣子也不是真的眼瞎,为何这么说呢?】
在场的史官默默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姜衡啧了一声,却也没打算对史官怎样,臣子们对史官如实记录表示敬佩。
【梁实录中记载,弘德帝生活简朴,龙袍复穿,日常衣物也以素雅简单为主,经常换洗,还不好熏香等繁杂之举。】
这个能照常翻译,宫人们不需要中译中,外藩使团此时再看太子身上的常服,相比其他亲王,果真没那么多的刺绣和花纹。
楚王翻了个白眼,那是外袍!没那么多花纹是他的审美!你但凡让他脱了外衫看看他的贴身衣物!
【古代的龙袍因工艺限制,是不能水洗的,修补成本也很高,若脏污了,一般都是局部清洁,或者直接换。
应该说,直接换才是常态,鹤仙能一件龙袍穿两次,对比起来,那就真的是节俭了。】
宫人:解释龙袍工艺,衬托弘德帝的节俭。
使臣们:记下得天眷的皇帝是什么样的,回去以此为蓝本劝谏王上。
【常服的清洗难度不像龙袍,但是古代的染色,固色不比现在,多洗几次是会褪色的,这对于王公贵族而言是丢脸的,鹤仙却不在乎这些,所以完全值得史官专门记录下来。
到这里,一切还暂时没有问题。】
楚王:呵呵,问题大了,你看看咱太子殿下的衣服,褪色了吗?
【但在御史参奏了楚王好几次后,梁实录就记载:弘德帝修道,重视养生,不多食大油大荤之物,喜果蔬,每日餐桌,荤素结合。
看出来问题了吗?】
问题大了去了,所有人心想。
“天呐,每天都有肉,皇帝吃得真好。”
“还不吃大油大荤,我好想吃大荤啊……”
士绅权贵:
“每日都有果蔬?”还不仅是蔬菜,而是果蔬,水果加蔬菜。
“包括冬天吗?”
“不过这对于皇家而言,不难吧,算不上奢侈吧?”
就是他们这样的人家,也是能做到的,朝臣总不至于为着点小事,就找皇帝不痛快吧?
宫人:“我们弘德帝重视养生,吃食上也朴素,不吃油腻太重的食物。”
使臣表示,这倒是很正常,这天幕还真喜欢这大梁弘德帝,这些小事竟然都要说。
姜衡挠了挠自己的鼻梁,他又要干啥了?
【有小伙伴说没问题啊,很养生啊,宝贝们,古代不是现代,贵族不差一点肉,可是绿色蔬菜啊,还有新鲜水果啊,每日都有,那就是冬日都有,这笔开销能小吗?
一般而言,皇宫也不是不能供应,但是我们再看明面上楚王为了冬天吃更多的绿色蔬菜做了什么,就知道为什么楚王会被弹劾了。】
宫人:“天幕透露后世的普通人冬天也能吃上绿色蔬菜,比我们现在富裕得多。”
使臣:天幕连这都透露,大梁挂开这么大,还怎么玩儿?
何汇:琉球赢麻了!
【楚王手里有温泉山庄,在温泉附近种植蔬菜,这还在御史可接受的范围内。】
【但是,忽然有一天,“楚王”为了吃得更好,用暖房大规模种菜,是的,暖房,大规模。
不要以为温室种菜只有我们现代人会,西汉就有明确的记录了,昼夜燃火升温来培育蔬菜,唐朝启朝还用类似技术来培养反季节花卉,唯一的问题就是——花销很大,特别昂贵。】
“我的老天爷,是烧柴还是烧炭啊?一个冬天烧整夜吗?”
“好多柴……”
“好多钱……”
“不是圣君吗?圣君也会变得这么奢侈吗?”
“这么多柴火,为什么不分给我们百姓呢?”
“什么圣君,都是皇帝,都是权贵老爷,都是一个样子!”
“哎呦,你们可闭嘴吧!天幕说完了吗你们就乱来!”
“都当皇帝了,谁还不享受一下了?好歹人家干活了,给我们减免赋税徭役了,怎么,好不容易有个好皇帝,非要鸡蛋里找骨头?最近好些外藩人,你别是内奸吧?”
“你你你,你胡说八道!”
柴米油盐酱醋茶,柴在第一位,可见其重要性,也可见暖房此举,对于民间而言,是多么大的惊雷。
东宫,万斐一听就知道不妙,一定得快,若是让有歪心思的人引导了民间,那就不好了。
即便相信弘德帝做事会有一个度,但在情况未明前,为了稳妥,也必须得下场干预。
宫人绞尽脑汁:“后世能轻松在冬天培育果蔬。”
安南与高丽王子:“哇~”
南吴使臣:宫人是不是太紧张了?
而且……再看大梁君臣的氛围,这是真没太避着他们吧?这分明就是有鬼啊,所以天幕到底说的什么?
【在御史看来,这可不行,陛下都奉行节俭,楚王怎么能如此奢靡?于是御史赶紧上奏,弹劾楚王,楚王表示这都是用的他自己的钱,又没用国库的钱。
御史表示楚王殿下用的一分一毫都是民脂民膏,陛下尚且衣不重彩,克勤节俭,我等做臣子的,又怎能铺张浪费呢?
总之一句话,楚王没跟上陛下勤俭的节奏,这不行。】
楚王:呵。
【然后鹤仙怎么做的呢,鹤仙口头上还是斥责了楚王行事太过铺张,但既然种子已经种下了,也不好半途而废,浪费良种,以后万万不可如此了。
口头上骂了几句,就没了。
朝臣都是人精,一次还好,再多来两次,谁还看不出楚王在为谁办事?】
宫人:楚王殿下敢于担责,舌战群儒。
南吴使臣:……
脑子里一团线绕了绕,扯了扯,终于,捋直了,冷不丁道:“楚王替弘德帝背锅?”
宫人:……
都是人精,简直为难他一个普通人!懂不懂为尊者讳啊!
【在这种情况下,大梁名人榜的第二位也随之而出,那就是我们大名鼎鼎的,让鹤仙上演火葬场文学的曹严曹叔翼。
没错,就是被林朗一直压在右相位置上,又被空降的陈召棠压着,最后给广宁侯占着左相坑当了一年多左相最终退休,看起来很倒霉,实则真正拿捏鹤仙还让鹤仙说不出话的曹叔翼。】
说这个,众人就来劲了,就连楚王都坐直了以表重视,这是个人才啊,往期竟然小瞧了人家,还以为人家是大冤种,看样子内情不少啊!
而且,火葬场文学又是什么文学?
他们可不会以为是拉人去烧,毕竟一个右相一个皇帝,不至于癫到如此地步。
宫人:“出现了个新人才,当右相的。”
使臣就不多问了。
山西平阳府,夏县,柳树村:
刚过而立之年的曹严抱着怀里三岁的孩子惊讶抬头,他中榜眼了?以后还是右相?圣君的右相?这很委屈吗?
只有姜衡,觉得心都要跳出来了,怎么还来火葬场文学了?他在后世到底还有没有清白啊?